她把纸条揣回衣服兜里,边说边下楼梯:“我明天就去医院,我今天就觉得不对,哈,被我抓到尾巴了,真的是,我说你为什么救老余,原来是看上他了,我还想着你这人改邪归正了,果然贱就是贱,一辈子都改不了吃屎的德行。”
乔寿也不说话,他温和地看着李红丽下楼梯,对她道:“你要是明天去医院,一定别让余盛启再送花了。”
李红丽就像没听见,自己叨叨自己的,一路走出楼栋,还在大声叨叨。
乔贯松气得浑身发抖:“她就是想让整个筒片子的人听见!”
乔寿往上走,乔贯松几乎想不通乔寿脸上的表情为什么可以那么平静,乔寿对乔贯松道:“听见就听见,你在乎他们怎么看你吗?”
“最差也差不过前几年。”乔寿反过来安慰乔贯松,“而且他们现在不敢对我下黑手,就是人人侧目而已,我还能少块肉?”
乔贯松瞪着乔寿,他火气还在:“人人侧目而已?你为什么不生气?前几年你就这么一副任凭欺负的样子,要不是自己懦——”乔贯松止住了差点脱口而出的话。
但晚了,乔寿一直很平静的表情骤然被打破,他被刺痛一般动了动嘴唇,然后转身一言不发地往屋里走。
乔贯松现在再大的火也熄了,他后悔不迭地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乔寿进屋去了,给乔贯松留着门。十米见方的地儿,乔贯松站在门外,能看到乔寿手抖着拿起床上的书,眼眶有些泛红。
忽然间,乔贯松明白了为什么前几年乔寿会那么自我堕落,又为什么在周五麻将馆那件事发生之后,又振作了起来。
原来起决定作用的从来不是筒片子里的人,而是他,乔贯松。
因为乔贯松的否定,乔寿也跟着自我否定,所以他觉得自己被骂活该——
乔贯松恨不得回到一分钟前,他一定不会说出那种话。就算乔寿做出了该被千万人骂的事,他也不想再跟着去骂他。
可是乔寿确实骗了陈贯的婚,他自己说过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乔寿的,如果他不去骂乔寿、他原谅了乔寿,陈贯怎么办?他怎么可以原谅一个骗婚的人?
乔贯松在门外站了很久,最后,他走进屋里,关上了屋门,对耳机说了句我没事,明天再连麦,然后挂掉了电话,拿起笔。
这一整晚,乔寿和乔贯松都没有说一句话,屋子里寂静得仿佛一个多月前。
周二早上,乔贯松打开手机的时候,发现朝戈给他发了好几十条消息,语气看着很是担心。
乔贯松看着对话框,千头万绪不知如何说起,于是回朝戈道:“哥哥早安,昨晚的事以后再跟你说。”
乔寿做好了早餐,白米粥还在桌上冒着热气,但乔寿却不像往常那样躺在床上,乔寿再次消失不见了。
乔贯松细细思索自己最近的所作所为,他回忆起自己和乔寿一起拿着花大笑,他想,他对不起妈妈。乔寿骗了妈妈那么多年,他怎么可以和乔寿相处融洽?
他和乔寿笑得那么开心,可妈妈还独自在外面居住。他凭什么?
乔贯松坐在桌边,对着早餐发了很长时间的愣。他没有良心再去吃乔寿给他做的早餐——乔寿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如果乔寿骂他、打他、不管他,他会比现在幸福得多。
乔贯松把早餐留在了桌上,下楼买了陈晓小一张饼。
在他付完款、拿完饼准备走的时候,被陈晓小叫住了。陈晓小走到乔贯松身旁,用陈妈听不见的声音细细道:“乔神,我没想帮余盛启带花的,但是余盛启、余盛启知道我妈和阿姨的事。”
乔贯松脸上的表情有些麻木,他道:“没事。”
陈晓小不安道:“乔神……昨晚,昨晚没发生什么吧?”
乔贯松摇摇头:“没有。”他尽力学着徐羽的样子笑,“和你没关系,余盛启不找你带,也会想办法找别人带的。”
这话没有完全消除陈晓小的不安,她对乔贯松紧张地笑笑:“乔神对不起。”
乔贯松再次摇摇头:“没事,你回去看摊吧,我去学校了。”
陈晓小说好,脚步轻快地走回了摊位。
乔贯松拿着饼,吃了两口有些反胃,他又强迫自己吃了大半张,最后还是扔了一些在学校门口的垃圾桶里。
他正欲抬头,面前忽然多出了一只手,那手里提着一小桶外卖店的粥。
乔贯松顺着熟悉的、挽着袖子的小臂向上看去,徐羽笑眯眯地注视着他,一条腿从自行车上跨下来:“看你好像吃饼被油住了,我这儿有粥,没喝完,要不要喝两口?”
乔贯松忽然鼻头有些发酸,他不明白自己怎么忽然这么想哭——乔贯松可能早就忘了怎么哭——
他接过徐羽手里的粥,嘟哝了一句谢谢,掩饰般大口喝起来。
他掩饰得很草率,或者说,他恨不得徐羽看出来他不高兴。
徐羽确实看出来了,他握住乔贯松拿勺子的手腕,从自行车上探出身子:“你慢点喝,都要呛了,我怎么不知道我的粥这么好喝。”
乔贯松于是慢了点。
徐羽从自行车上下来,站在他身旁,挡住了看向这边的视线,笑道:“慢慢喝,大不了我和你一起迟到,看校长敢不敢说什么。”
作者有话说:
乔寿骗婚这件事,永远是乔寿和乔贯松之间的矛盾,迟早要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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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命案
徐羽干脆带了简易折叠桌,摆摊吃饭。
乔贯松的情绪波动也就持续了这么一两分钟,在徐羽的遮挡下喝完粥后,他已经彻彻底底冷静下来了,甚至对于刚刚的情绪波动不甚理解。
他把空空的粥盒还给徐羽,徐羽拿过来看了一眼,很满意地盖上盖子:“我看这样挺好,我每天都喝不完这粥,每天都要浪费小半盒,以后咱俩约个地方,一起吃早饭,怎么样?”
乔贯松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他“啊?”了一声,然后生怕徐羽反悔一般赶忙应道:“好啊!”
徐羽于是环顾四周,随手指了指学校对面小区的那一小块丁字路口:“那以后六点十五我们在那儿见面,六点半肯定到教室了。”
乔贯松点头说好。
于是徐羽弯腰锁自行车,有意无意道:“昨晚发生什么了吗?”
乔贯松听徐羽这么一问,恍然明白为什么徐羽今天来得这么早,原来就是来堵他的。
昨晚他说得不明不白地挂了电话,后来也没给徐羽解释为什么挂电话,恐怕徐羽是觉得他出了什么事,但他都说了以后告诉他,徐羽也不好问,只能来堵他。
乔贯松摇摇头,此刻他不觉得昨晚的事算什么事,也觉得没必要和旁人说:“没什么。”
徐羽看起来有点失望,他说那好吧,我们进教室。
徐羽这天,以及之后的几天,都没有再问乔贯松这件事,但乔贯松和乔寿的关系没有分毫气色。
经过反思后,乔贯松不再能够用完全没有隔阂的态度与乔寿相处,而乔寿又对旁人的情绪察觉格外敏锐。
乔寿感觉到了乔贯松的排斥,也发现了乔贯松不再吃他的早餐与晚餐,乔寿不知道哪儿出了问题,但他想他不能耽误乔贯松的学习,于是便躲着乔贯松,尽量早出晚归,不到乔贯松跟前碍眼。
乔寿还是坚持给乔贯松做饭,乔贯松也坚持一口不动,早上和徐羽坐在一起快速地吃饼分粥成为了他这几天的精神支柱,晚上他则自己随便炒道菜,就着馒头吃完。
这么过了两天,乔贯松的早餐越来越丰盛。开始是在周三早上,徐羽不满意早餐的单薄,比约定的六点十五分还早就等在了丁字路口,并且在粥与饼的基础上加了鸡蛋、咸菜和馒头。
乔贯松去的时候,就看见徐羽撸着袖子,蹲在马路牙子旁边,用几块砖头垫了个简易餐桌,把盒子啊、塑料袋啊都放在上头,徐羽可能吃着吃着觉得热,把裤脚都挽上去了一截,脚踝大剌剌地露在外头。
见乔贯松来,徐羽就说,既然两个人吃,那就多吃几样,反正能吃完。
乔贯松听了这话,第二天买了两样饼,和徐羽一人一半,结果这天两人一起吃也没能在六点半之前吃完。
徐羽征求乔贯松的意见,问他是以后少吃一样呢,还是早来五分钟呢,乔贯松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早来五分钟。
徐羽笑眯眯地说好,那他晚上早点睡,十一点五十就睡,怎么样?
乔贯松以为徐羽只是开个玩笑,没成想当天晚上十一五十,徐羽直接用自己的手机号给乔贯松打了个电话,催乔贯松睡觉。
于是这天,乔贯松在十二点前就上了床。第二天他六点十分到约定的地方的时候,徐羽竟然拿了个简易折叠桌搁在马路牙子前面。
这回两人刚巧在六点二十五分吃完,六点二十八分跟着踩点上学的大队人马一同到了教室。
早餐吃得很饱的后果就是,这回到了上午的最后两节课,乔贯松没有感觉到很饿;
但中午的饭量还是那些,他不想浪费,依旧一口不剩吃完;
于是放学前的最后两节自习,乔贯松也没有像往常一样感觉很饿,以至于他随便吃了晚饭之后,感觉自己一点也不寒酸。
今天乔寿终于没再坚持给他做晚饭,可能是觉得太浪费了。
乔贯松在干干净净的桌子上面摊开卷子、和朝戈连麦,正规划着如何在九点到HOOCH+之前完成有头有尾的学习,朝戈便忽然说他这两天晚上不去HOOCH+了。
哦对,徐羽之前被拍到了,这两天确实还是避避风头为好。
万一那波人还在那儿拍,又或者有看了视频的好奇的路人去那儿观望,徐羽出现就不大合时宜。
理解归理解,乔贯松还是难免失望。但失望也不能如何,于是他应了朝戈后,仍旧沉下心复习。
周末的作业还是不少的,周五和周六主要的任务是完成学校留的作业,他写完历史单元思维导图,准备揉揉额头,忽然听见楼下有些躁动,比他刚刚开始写思维导图时的喧闹声大多了。
乔贯松没管,他想着可能又是谁和谁吵起来了,于是从头开始按照思维导图准备再捋一遍这个单元的内容。
他捋到二次工业革命的影响,楼下的声音越来越大,等到他捋完整个单元,翻开历史小卷时,遥遥听到了一阵警笛声。
乔贯松仍旧没放在心上,结果那警笛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一直停在筒片子门口。
乔贯松终于放下卷子,将手机揣在兜里,耳朵上挂着耳机,走到窗边向下探头看。他有点担心乔寿。
筒片子里路灯暗得很,还有一些干脆从来没亮过,乔贯松眼睛虽然一直保护得很好,但他仍旧有些假性近视。他关掉屋里的灯,眯起眼睛向下看。
楼底下的人不多,有些人正带着警察往条顺路另一头走,所有人都聚在一个岔路口,从乔贯松的角度看不太清,只能见到一群人的后背。
给警察带路的人是李红丽,她脸上的表情介于恐惧和兴奋之间,肢体语言十分夸张,似乎在一边描绘引路。
她停在那群人聚集的岔路口后头,用她的大嗓门吼了一声「警察来了」,人群便哗啦啦散出一个口子,警察进到口子里面,乔贯松便看不到了。
他收回脑袋,手伸向房间里的开关。他心里直觉这件事和乔寿没什么关系,但他打算问问陈晓小,确定这件事和乔寿没关系。
在他按下开关,屋里灯光亮起的同时,屋门被规律地叩了三声。
乔贯松神经骤然紧张起来,他警惕地没有出声,有些后悔自己刚刚按亮了灯光。
屋门又被叩响了三声,这回急促了一些。乔贯松伸出手,摸到了水果刀,他将水果刀藏到袖子里,慢慢走向屋门。
在屋门再次被叩响之前,乔贯松骤然拉开了屋门。在他看清门后人的刹那,他赶忙收回差点出手的水果刀,装作一切如常的样子,心里大大松了口气。
是陈晓小。她被乔贯松忽然拉开门的动作吓了一大跳,往后退了两步,沉默地看着乔贯松。
陈晓小的状态很不对劲,她的双眼泛红,整个身体都在微微发抖,瞳孔反常地睁大,好像刚刚经历过什么惊吓,还没有缓过劲来。
乔贯松的眼睛适应了走廊里的黑暗后,他看到了跟在陈晓小身后的两位警察。
乔贯松皱起眉头,把袖子里的水果刀往桌上一扔,表面上好笑道:“我刚刚听到警笛,正趴在窗边看眼,刚开灯就听到你在敲门,我还以为我要面对什么危险人物。”
他疑惑道:“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陈晓小张了两次口,都没能说出话,她状似崩溃,身体还在抖。
身后的警察按住她的肩膀,有些无奈地把她拉到自己身后。
另一位警察的目光则越过乔贯松的肩头,用锐利的眼光往屋里简略地扫了一眼,然后和蔼道:“没什么事,你一个人住在这儿吗?”
乔贯松摇摇头:“我和我父亲乔寿一起住,不过他不常回来,所以基本上就是我自己在家。”
警察好奇道:“你父亲是做什么生意的?”
乔贯松道:“他最近在做模特。”
警察疑惑道:“模特需要天天都外出吗?”
乔贯松如实道:“我父亲是同性恋,他骗婚被我母亲发现之后两人离了婚,我一直没办法原谅他,最近我们又吵了一架,关系变得很紧张。从那之后,他就开始早出晚归。”
警察看着乔贯松的眼睛,乔贯松也回望着他,警察道:“那你爸还挺自觉。”
乔贯松点点头:“他也很悔恨,觉得自己活该,所以不想面对我。”
警察笑了笑,他拍拍乔贯松的肩膀:“叫我刘哥就行,你是不是高中生?Q中的?高几了?”
乔贯松道:“是Q中的,高二十三班,和陈晓小——”他看了看还在发抖的陈晓小,“一个班。”
警察点点头:“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学习吧,打扰你了。”
乔贯松说好,看着警察带陈晓小转身准备走,他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声:“发生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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