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裕抓紧孟敛的手,说:“是啊,让你无处可逃,无路可退,无可救药,无可奈何。”
孟敛觉得这句话怪肉麻的,笑红了脸,在苏裕耳边说:“我却只能一往无前,无法自拔。”
他们说悄悄话的时候,不知不觉走在了后头,易秀兰回头,看见这两人鬼鬼祟祟窃窃私语,问:“敛儿,小裕,你们聊什么悄悄话这么开心?”
“没有没有。”孟敛说,“我们只是在想黑市里有什么。”
易秀兰眼珠一转,说:“这个问娘不是更清楚么?罢了罢了,你们年轻人就喜欢聊在一块,瞧,黑市到了。”
只见一道金碧荧煌的大门半开着,门匾印了涂金镶银的四个大字「东荒黑市」,苏裕去过很多地方,知道很多地方都有自己的奇风异俗,但把黑市开得这么独特又招摇的还真是头一回见。
易秀兰首先走了进去,孟敛和苏裕跟随其后,进屋后便是四颗悬珠挂在四面墙上,中间摆放着一张长长窄窄的桌子,桌上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堆在一起,乱乱糟糟的毫无美感,易秀兰说:“这桌上放的都是一些很普通的珠宝首饰、古玩字画、各地特产和各种乐器,因为价值不高,所以也没人整理,所以很乱。”
苏裕随手拿起一幅字画,看了两眼,惊了一惊,孟敛问:“这幅字画怎么了?”
“若我没看错,这是……已经逝世的明宗大师生前所画的最后一幅作品,若拿去拍卖行,最少值黄金千两,舍妹很喜欢明宗大师的画作。”
苏裕说,若这样的东西在这里都只能算是普通,被随意地扔在一处,不知欲求明宗大师一幅画作都难的人会作何感想。
孟敛也听说过明宗大师,这是上百年里最受人推崇的文画五大家之首,闻言他也沉默了。
易秀兰见苏裕拿着这幅画和孟敛默默相望,轻轻松松地说:“小裕喜欢这幅画吗?听敛儿说你一直都很照顾他,我这做长辈的也没什么可以感谢的,不如便买下此画赠与你吧。”
苏裕闻言摇头道:“前辈,这太贵重了,晚辈受之有愧。”
易秀兰纳闷道:“贵重?这哪里贵重了?等着,我这就给你买下来。”说着便疾风闪电般地走进了一间房内。
孟敛看着易秀兰的背影,怔怔道:“原来我娘这么有钱,黄金千两的东西都觉得不贵重,我娘居然这么舍得,这……这不会是聘礼吧。”
苏裕沉默了,这样的聘礼他也许只有找曹彦秋写一本书才能配得上。
易秀兰出来了,拿着那幅画喜滋滋地递给苏裕,说:“小裕,别客气,快收下,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算是我的一点小心意了。”
苏裕接过,说:“多谢前辈。”
孟敛欲言又止了片刻,还是说:“娘,我们还继续逛吗?您累不累,要不我们回去休息吧,您都奔波一天了。”
“不累,娘说过要带你看这无奇不有的黑市的,不能食言,你们俩大老远来一趟,不逛完黑市就是没来过东荒,走吧,里面才是放好东西的真地方。”易秀兰和颜悦色地说。
苏裕不动声色地与孟敛对视了一眼。
孟敛耷拉着脑袋,可怜巴巴的样子,苏裕递了个安抚的眼神,二人顿时达成了一致,得想方设法阻止易秀兰再买东西。
易秀兰浑然不觉地带他们走进里屋,只见一排排的全是房间,每个房间放的东西都不一样,分类明确,东西齐全,跟外面乱糟糟的样子简直有天壤之别。
他们走进第一间房,这里是摆放剑的地方,各式各样的剑或高或低,整整齐齐,孟敛看到一把剑,顿时目光灼灼,易秀兰看向他时孟敛却立刻移开了目光,装作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
苏裕看着孟敛看中的那柄剑,剑鞘古朴沉厚,剑鞘上只刻了一柄剑,绣红绣红的样子,苏裕也觉得这柄剑应该也是某位铸剑大师的得意之作,知道孟敛喜欢,忍不住多留意了几眼。
易秀兰问:“敛儿,可看中哪柄剑了吗?小时候娘教你练剑的场景还记不记得,娘问你要练剑还是刀的时候,你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剑。”
“记得,那时只是觉得剑好看一些,现在可能找着缘由了。”孟敛说。
苏裕和易秀兰同时问:“什么缘由?”
孟敛神秘地笑笑,说:“剑走偏锋。”
苏裕愣了一下,很快便明白了,露了一个浅浅的笑,笑里的意味是「我也喜欢」。
易秀兰看着一柄剑,眼神一亮,说:“这柄剑不错。”
苏裕和孟敛一看,笑容僵在了脸上,易秀兰和孟敛果然是母子连心,看中的剑都是一样的。
易秀兰摸着那柄剑的剑鞘,爱不惜手,忍不住将剑,屋内顿时寒气逼人,剑光灿目,易秀兰赞道:“好剑,真是好剑!”
孟敛问:“娘,您想买这把剑吗?”
易秀兰问屋内一直坐着不说话的管事人:“这柄剑要多少银子?”
管事人抬起眉,看了又看,说:“黄金二百两加一个条件。”
“这么贵。”易秀兰跟孟敛嘀咕。
孟敛惊讶地问:“娘,刚刚那幅画黄金千两您觉得一点都不贵重,这柄剑比之那幅画,不过才黄金二百两。”
易秀兰说:“谁说那幅画黄金千两了,那幅画才五十两银子,外面那桌上最贵的东西也就五十两。”
苏裕再次打开画卷仔细看了,这的确是明宗大师的真迹,五十两便是贱卖了,若被苏蔓之知道,定然会十分吃惊,他问:“这可是文画五大家之首的明宗大师的作品,为何会如此便宜?”
易秀兰不解地说:“在东荒黑市上,这些东西可能确实不如在颖都值钱,那是因为东荒不是读书人和千金小姐待的地方,所以珠宝首饰、胭脂水粉和古籍字画,都不是这里大部分的江湖人士和逃窜势力会买的。
相反的,这里像刀、剑、鞭等武林兵器非常多且昂贵,有一些武林秘籍和藏宝图甚至是这里的贵客才可以去看,而无比珍惜的传说可起死回生的药丸和秘方这里也可以买到,只不过不是用钱来买的,而是用其它更加昂贵的代价。”
苏裕点头,说:“是晚辈狭隘了,东西再好,放在无用之地,便是无用的。”
易秀兰说:“你们都是第一次来东荒黑市,不知道也是正常的,看看这柄剑,虽然开价是黄金二百两加一个条件,但是这里可以讲价。”
她转身对管事人说:“三个条件,一柄剑,可以吗?”
管事人找出一个册子,翻了翻,念道:“一株莲华子草,一块千年红木,绑冲天双煞。”
易秀兰问孟敛:“敛儿,你想要这柄剑吗?”
孟敛想说不,这条件太难了,可他不想骗易秀兰,只犹豫了一句话的时间,易秀兰便知道他想要了,爽快地说:“成交!”
“娘,你再想想。”孟敛说,“莲华子草和千年红木都不易得,更何况……”
易秀兰说:“莲华子草和千年红木娘都有,娘在东荒住了这么多年,藏了不少好东西呢,只不过这个冲天双煞,娘一人可能打不过,敛儿,你跟娘一起去。”
孟敛说:“可冲天双煞是好是坏我也不知,为了一柄剑去绑他们,也不知道他们会有何种下场。”
管事人终于抬起正眼看他们了,他打量着孟敛,说:“小兄弟,冲天双煞在江湖上臭名昭著,其恶劣行迹比当年的灭门双煞都有过之而不及,我们是受了委托,得知冲天双煞近日在东荒林活动,委托人要我们将他绑来,至于他们之后是生是死你也不必在意,坏事做多了,自有报应,你不去绑他们,也总会有人去杀他们。”
易秀兰说:“他说得不错,冲天双煞恶贯满盈,这是我一口应下的原因,不抓住他们,不知东荒哪个人又要遭他们毒手。”
孟敛做了决定,说:“好,这三个条件我们应了。”
“好,这柄剑先收起来,三日内若你们没有完成,这条件便不算数了。”管事人将三个条件写在一张纸条上,递给易秀兰,说:“上面还有冲天双煞最近活动的位置,你们可以去那处寻寻。”
易秀兰接过,说:“好,就这么定了。”
他们又继续逛黑市,逛到最后,孟敛和苏裕已经不再对各种奇珍异宝大惊小怪了,书上对东荒黑市只有寥寥八个字的描述,“东荒黑市,无奇不有。”
而当他们真的来到之后,才深刻地明白了书上小小的无奇不有有多广大。
他们看书,他们行走,他们行走在书上,发觉自己愈加渺小,对身边的爱也愈加珍而重之,稀而惜之。
46、东风烈冲天双煞
“看招!”
“裕哥哥,我去了。”孟敛看着苏裕,易秀兰租了两匹马在山腰处等着。
“一路小心,我等你回来。”苏裕说了一遍,好像还不够似的,又说了一遍,“我等你平安归来。”
孟敛说:“有你等我,我定会平安归来。”
苏裕给孟敛系好披风,说:“快去吧,等下你娘要怀疑了。”
孟敛不再流连,深深地看了苏裕一眼,随后几步跑了出去,苏裕侧头看,孟敛几步疾跃便不见了声影。
易秀兰在马上等了一会,孟敛跳上马,二人便沿着山下跑了,易秀兰说:“两日前,冲天双煞在东荒林北边出现过,我们这便去北边找寻他们的下落。”
孟敛问:“娘,您知道冲天双煞的武功有多高吗?”
易秀兰说:“我应该能与其中一人打成平手,敛儿,他们的武功合在一起使,是一等一的高手,但若是分开,二人的武功威力会大大减弱,所以等会若是真找到了冲天双煞,我们要让他们没法使出双人功夫,才有胜算。”
“好。”孟敛顿了顿,又说,“娘,您这么想要得到那柄剑,是打算送给我吗?”
易秀兰点头,说:“敛儿,自从娘离开孟家之后,都没有给你送过什么像样的礼物,还有一年多便是你的冠礼了,这柄剑就当是娘提前送给你的成人之礼,谁若是敢欺负你,你就拿这柄剑砍他。”
“娘,您真的不打算回颖都了吗?”孟敛有些失落。
易秀兰说:“娘一个人在东荒林住惯了,再回到颖都那样的繁华之地也不舒服,敛儿,过几日你离开东荒,娘便与你又分离不知多久,不过等你日后出宫了,若能时常来看看娘,娘便心满意足了。”
孟敛斩钉截铁:“娘,等我恢复自由身,一定常常来看您。”
“若能带个知心人一起来就更好了。”易秀兰说,“我看小裕就不错,人又聪明又懂礼貌,性格还很不错,他是你的好朋友吧。”
孟敛心道:“是朋友,是知己,是白首不离。”
他想等绑了冲天双煞再跟易秀兰坦白,免得她分心出神,他只说:“是,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易秀兰说:“好,好,小裕是个好孩子,你也是个好孩子。”
二人来到东荒林北边,易秀兰留意林子里的动静,孟敛看地上的脚印,突然说:“娘,这里有一排很乱的脚印。”
易秀兰低头一看,只见一排凌乱的脚印沿着这条路一直下去,她说:“我们沿着这条路去看看。”
二人沿着脚印,一路走到了东荒林深处,果见一人还在前方不要命似的地大声喘气大步跑,跑得踉踉跄跄的,孟敛「架」地骑快几步,拦在那人面前,问:“请问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吗?我们可以帮你。”
那人停下来张大口喘气道:“冲天双煞……冲天双煞要杀我!二位救我,救救我。”
易秀兰问:“冲天双煞在哪里,为何要杀你?”
“冲天双煞在我家门口钉了他们特有的印记,被他们盯上的人第二天都会惨死,我……我不想死啊,所以我逃了出来,希望冲天双煞找不到我,放过我……”
倏然,两个人从树上跃下,说:“继续跑啊,怎么不跑了?没意思,不好玩,跑啊!”
那人吓得腿软,差点跪在了地上,接着不知哪来的力气,又冲出去跑了。
一人说:“没瘾,你们两个既然拦住了他,挡着我们的兴致了,那你们就替他死吧哈哈哈。”
“看来二位便是冲天双煞了,这人与你们无仇无怨,你们便是为了看人临死前的样子,才用这种手段逼他们挣扎求生吗?”孟敛冷冷地问。
冲天雌煞说:“是啊是啊,这不好玩吗?看人在明知要死的境况下作出的各种丑态,可有趣了呀,你们不懂,便是你们无趣,你们无趣,你们便该死。”
“看招!”冲天双煞同时喝道,二人左右手紧紧合在一起,另两只手拍出两掌。
易秀兰急道:“敛儿,硬碰不得,速速避开!”
孟敛和易秀兰一左一右避开那两掌,在瞬息之间从背后抽出长剑,孟敛想从险境中寻找胜机,竟不管不顾用剑自上而下猛劈冲天双煞连在一起的双手掌,雄煞冷哼道:“臭小子。”
双煞不退反迎,一只枯瘦的手指伸出,直探孟敛的生死大穴,孟敛见此法不成,跃回地上,蹬蹬蹬地后退几步,易秀兰用剑替孟敛挡了雌煞随后的杀招,随后手腕翻飞,剑舞出了密密剑花。
雌煞一时分不清虚实,运足目力紧盯易秀兰的剑招,雄煞出手欲帮雌煞,孟敛见状冲上去与雄煞交手,招招紧逼,雄煞无暇他顾,应付着孟敛的剑招。
冲天双煞合在一起,内劲足足,掌力威威。
易秀兰和孟敛不敢硬拼,只能不断出招,扰得他们发不出掌力,不过这并非长久之计,冲天双煞不动如松,下盘的劲稳得很。
孟敛一边与雄煞交手,一边暗暗留意他的弱点,剑招密不透风地将雄煞包住,在一招划喉之时雄煞突脸色一变,孟敛心中一喜,又照猫画虎地佯攻了几招,果见雄煞频频护住自己的脖颈,不让孟敛的剑锋伤到半毫,孟敛大喊:“娘,脖颈!”
易秀兰一听就懂,朝雌煞的脖子猛划过去,二人对二人本是平手,冲天双煞被召出弱点之后却乱了一下,易秀兰和孟敛趁机加紧攻势,冲天双煞愈加手忙脚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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