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家
游杳被身后乍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抓起身边的一个大跳拉游杳被身后乍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抓起身边的长矛一个大跳拉开了和身后来人的距离:“谁谁谁!”
卢卡斯无辜地睁着翡翠般的眼睛:“连你哥哥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看来真是佛法大成、八风不动了啊。”
游杳不可置信地伸长了脖子,半天后才道:“我的老天,你是幽灵吗?游荡在东南联盟的那种。”
卢卡斯身旁的行李箱不翼而飞,他笑眯眯地拉拉手上新添的黑色手套,走近游杳:“谬赞了,幽灵当不上,就是个工具人。”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游杳,“怎么,又和薛旦闹别扭了?”
游杳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平常他每次出走后都是牢骚满腹,可是这次他竟然没有一点倾诉的欲望。
卢卡斯浑然不觉,还在感慨:“这些年薛旦带你也真是辛苦了,换了我可能早就巴不得你一走不回。”
这话刚好戳在游杳的痛处,他垂眸,一言不发。
卢卡斯拍拍游杳的肩膀:“这次被抛下了?”
游杳闷闷地「嗯」了一声。
卢卡斯悠闲地理理风衣衣领,道:“那终于可以跟你哥回去了?”
游杳还只是低着头闷闷地应声。
在游杳看不到的地方,卢卡斯注视着游杳的发旋,微微叹了半口气,翡翠深处似乎还藏了一些悲哀,他道:“那和我走吧。”
他转身,拉住亚陵军在平原上修建的稀疏的行军铁桩,向南山疾掠。
薛旦和塔季扬娜已经到南山了。
塔季扬娜驻扎在石川曲西边和东边,避开了凌云峰能够精准打击的范围;
薛旦则在南山西边山麓处稍作休整。
他们现在完全联系不上凌云峰的驻军,青铜线路应当是被卡莫帝国皇家军在中途切断了,但是薛旦还能隐约看到凌云峰顶的旗帜颜色,似乎仍旧是东南联盟黑色的山和白色的水。
薛旦和塔季扬娜商议之后决定,亚陵军兵分两路,一部分从南山西边的山脊线向上冲锋,一部分中途下到山谷中,绕道峰顶的视觉盲点,迂回登顶;
厄洛军采用相同的方式,从南山东部登顶。
薛旦依旧夜行军。
亚陵军这次顺利地登到了山半腰,薛旦清楚地看到凌云峰上飘荡的确实依旧是东南联盟的旗子。
但是他不能排除是卡莫帝国为了降低联盟军的警惕心方才依旧挂着联盟军的旗帜。
于是薛旦借助着夜色,还是小心地向上行军。
他们快到山顶的时候,和从北面冲锋的卡莫帝国皇家军队不期而遇,薛旦立刻调转矛头,和东面的厄洛军从两边包抄。
卡莫帝国皇家军队早有准备,两翼对阵,中间的还是往上冲,又被山顶的亚陵军打退。
卡莫帝国皇家军队冲锋极为艰难,维持到天亮依旧没有取得实质性进展,第二天上午的时候,占据了亚陵山系的卡莫帝国皇家军队便分出了两股军队,从凌云峰的东西两侧上山,从背后突击亚陵军和厄洛军。
游杳跟着卢卡斯是在这天下午到的南山。
游杳就见卢卡斯轻车熟路地从南山北面的起坨山赤狸崖联结崖壁上建筑的铁柱,像只灰色的狸猫一般轻巧地顺着崖壁攀登,直到游杳跟在他身后上了赤狸崖。
游杳看到在起坨山的鞍部平原上,黎明共和国和卡莫帝国的军队泾渭分明地列阵,军旗沉默地坠在高高的柱子上,像是蛰伏的虎豹一般,几个世纪里都是半个身子藏在连绵的山脉中。
他第一时间想要转头通知薛旦,不仅仅是卡莫帝国出军,黎明共和国也出兵了!光是这里的军队数量,就远远超过他们当初的预想。
卢卡斯优雅的声音从前方随着谷风飘荡而来:“阿琉忒,快跟我去见父亲母亲吧,他们自你出走之后就很后悔,早就原谅你了。你能回来,他们一定非常欣慰。”
游杳结结实实愣在原地:“父母不是从医了吗?怎么会随军来东南联盟?”
卢卡斯转头,小辫子搭在肩上,挑眉道:“你去了就知道了。”
说完,他将双手插入风衣的兜中,大步朝着黎明共和国驻军走去。
游杳机械地迈动脚步,觉得自己的思维已经有些跟不上事态的发展了。一切的一切都似乎不是他想的那样。
游杳跟着卢卡斯进入帐篷。
这个帐篷里的设施可比亚陵军的豪华多了,游杳看着铁制的长桌长椅、巨大的兵器架和另外几个不知做什么用的器械,控制不住地露出震惊和艳羡的表情。
此时在长桌上已经坐了一些人,都穿着相像的军服,留着相像的发型。
游杳环视一圈,没能看到卢卡斯所说的他的父母,然而还没等游杳开口询问,卢卡斯先对着游杳说道:“阿琉忒,快坐吧,大家等你很久了。”
游杳茫然地坐在卢卡斯指引的位置上。
卢卡斯给他推了一杯水:“说说吧,东南联盟现在大概是什么局势?”
游杳脑子里一团浆糊,他满眼不知所措,开口就问:“卢卡斯你是怎么回事?你到底是哪边的?你当初不是说你去找厄洛王?还带给我们伊色城的情报。”
卢卡斯低声笑笑:“不着急,理清楚了慢慢说。我当然是黎明共和国的人。”
游杳喝了一口水压压惊:“那姑姑在伊色城你也知道?你为什么不给姑姑援助。”
卢卡斯看着游杳的眼神在外人面前格外慈爱:“因为姑姑是卡莫帝国的军官啊。况且,你我姓的可是德摩斯,而不是乌耳图斯。”
游杳不是很理解。他又喝了一口水,忽然大悟:“所以你根本就是坐观虎斗!恨不得薛旦灭了姑姑才好!或者姑姑灭了薛旦!你这个渣滓!”
长桌旁一众穿着军服的感染者都哄笑起来,有人冲着卢卡斯打趣:“你这个弟弟性格倒是挺可爱的。”
游杳左看看右看看,忽然感觉有些想念亚陵军,他梗着脖子大声道:“卢卡斯,你别忘了到底有谁真正在乎你!渣滓!”
卢卡斯微笑着。
游杳把水一放,觉得自己的血气不受控地上涌。他几乎不自觉地怒气冲冲站起身,一把捞起长矛向外走,同时还嚷嚷着:“我要去找薛旦!你不是我哥哥!”
背后的哄笑声越来越大,游杳感觉火气嗖嗖往上冒,他回头一杵矛尾,示威的话还没有说出口,眼前忽然一阵昏花,他的视线焦距顿失,头重脚轻之下向着地面倒去。
卢卡斯给他推的水里——有迷药!
一只熟悉的手接住了他,那只手指甲修剪得格外整齐,骨节分明、十指修长、皮肤瓷白,和他的主人一样不留把柄。
那只手的主人温和地向着帐篷中一众人等道:“阿琉忒恐怕身体不舒服,我先把他带走了。”
游杳很想张口说他不叫阿琉忒他叫游杳,但是他连嘴皮子都没张开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却是在一间空荡荡的帐篷中,这里只有一张木头床,游杳的长矛已经不见了。
他手脚疲软地站起来,想要出门看看,哪料他的手刚刚探出帐帘,就被一支冰冷的铁矛抽了回来。
帐篷外有人道:“抱歉,未经议会长允许,您不能出帐篷。”
游杳愤愤收回手。
等等,议会长?
游杳疑惑地想道。这议会长说的不会是卢卡斯吧?
可是按照黎明共和国的惯例,议会长基本就是内定的下一任内阁首长了。
内阁首长……游杳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寒噤。
卢卡斯在这个时候孤身出入东南联盟,真是个又自负又令人神往的疯子。
接着他方才想到,卢卡斯既然是黎明共和国的议会长,那么这次对东南联盟的出兵岂不是经过了他的同意的?
游杳想到薛旦,忽然觉得卢卡斯渣出了新境界,东南联盟甘拜下风。
真是千年的狐狸啊,不处不知道,一处半条命。
游杳在帐篷中无所事事地待着,直到洒进帐篷中难得温暖的日光移到西面,又慢慢地消失,整个帐篷陷入夜晚的黑暗,卢卡斯方才进来。
游杳翘脚在铁床上躺着,讥讽道:“去干什么了这么久,该不会是又被哪个备胎做了吧?”
卢卡斯没想到这话能从游杳口中说出来,慢慢道:“真不愧是薛旦带出来的人,我都快不认识你了。要不是我眼睛还能用,我都要怀疑你这身游杳的皮囊又被薛旦换了芯子了。”
游杳回敬道:“不应该夸薛旦,应该归功于我血液里流淌着和你相近的血脉。”
卢卡斯坐到游杳床边:“你恐怕不知道,最近咱们和东南联盟军在南山一直在打,想要抢占凌云峰。”
游杳紧张地坐起来一点,又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躺下去:“是吗。”
卢卡斯点点头:“昨晚一直攻不上去,今天换了策略,先剿灭东西两翼的薛旦和塔季扬娜,果然容易了不少,今晚大概就能打下凌云峰了。”
游杳终于绷不住了:“什么?你这话的意思是东西两翼的亚陵军和厄洛军都被剿灭了?”
卢卡斯笑意盈盈转过头来:“你觉得呢?”
游杳意识到卢卡斯在套他的话,心中狠狠扇了自己几个嘴巴,决心再也不相信卢卡斯说的任何一句话:“我觉得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卢卡斯扬扬眉:“哦?那你知不知道黎明共和国有一套专门的刑讯逼供流程?”
游杳心中突突一跳,有些不敢置信:“哥,不是吧,你拿这个威胁我?”
卢卡斯凝视了游杳一会儿,然后说道:“你记得我那个行李箱吗?你难道就不好奇它为什么不见了?”
游杳直觉他没什么好消息要说,警惕道:“它怎么了?”
卢卡斯笑笑:“它里面装着的可是细菌瓶。”
作者有话说:
小天使游杳受难记,第一篇
13、天秤与航标
游杳感觉这一句话在耳朵中徘徊了许久,大脑就是不肯处理。
他张着棕色的游杳感觉这一句话在耳朵中徘徊了许久,大脑就是不肯处理。他张着棕色的眼睛看卢卡斯:“你说什么?”
卢卡斯于是又强调道:“我说,我在北河会面那晚在厄洛军的二层铁船趁乱放出了二十瓶细菌,由于我没办法深入厄洛军,于是用炸弹引爆,让细菌扩散到驻北河的所有厄洛军中。”
“后来我又去了隅安城,将剩余的细菌投放在了东部平原的几个城市中。”
其实卢卡斯原本打算在亚陵军中再投放二十瓶,但当晚他想打开行李箱的时候,发现自己惯常稳稳地握着手术刀的手竟然抖得不成样子,根本扯不开行李箱的拉链。
他没打算将这个小插曲告诉别人。
游杳还是愣愣地看着卢卡斯。
卢卡斯却仿若找到了什么发泄口,还在一股脑往下说:“虽然厄洛王反应迅速地沉了船,但是当时塔季扬娜和柳园园都在船上,她们两个肯定有人感染了细菌。只要有一个人感染,我就可以威胁另外一个投降。”
“不过我搞不清楚柳园园对塔季扬娜的感情,所以最好是柳园园感染细菌。”
“隅安城再过两三天就会告急,到了那时就算是薛旦、柳园园和塔季扬娜也难以回天了。”
卢卡斯说到这里没再说别的,只是对着自己垂在膝头的双手沉默着。
游杳察觉了卢卡斯的情绪,压抑住心里想要安抚的本能,冷冷地道:“怎么,你还想从我这里得到安慰?还是妄图我回到东南联盟告诉薛旦赶紧去处理隅安城的问题?
别想了,你造成的痛苦比你自己的痛苦要多千百倍,你就算羞愤而死也是活该。”
卢卡斯看了游杳两眼,半晌才道:“有道理。”游杳被他三个字憋得无话可说。
卢卡斯遂继续道:“既然已经这样了,那么我还是不如问问你,打不打算说说东南联盟的情况?”
游杳怕被卢卡斯套出什么话来,他知道自己的智商比不过卢卡斯,便依旧紧闭嘴巴,告诫自己只要不说话就好。
卢卡斯又转了几个圈问游杳一些问题,游杳干脆闭上眼睛装睡,卢卡斯没想到他竟然真的锻炼出了八风不动的本领,无奈地转移话题:“你怎么做到改变这么大的?我记得你原来明明一点也经不起刺激。”
游杳还是警惕着,一言不发,任凭卢卡斯在他背后开始回忆过去、畅想未来、谈论地理、透露或真或假的军情,就是不肯张嘴说话。
最后他听到卢卡斯叹了一口气,走出了帐篷,这才睁开眼睛,疲惫异常地摊在床上。
他之前怎么没发现卢卡斯这么会挑起别人说话的欲望?
游杳绝望地想,他真的是一个自投罗网的傻子,历史上估计都找不出一个自己走进敌军帐篷的人质。
也不是,游杳想,他以为走进了自己的阵营,进来之后才回心转意的。只能怪他太冲动。
游杳将半张脸埋进枕头中。他的忠诚早已被东南联盟尽数拢走了。
东南联盟真的是一个神奇的地方啊。游杳有些困倦了,迷迷糊糊想着,亚陵军里面薛旦没有什么特殊的人上人身份感,每天和士兵们随便找个帐篷就睡,在里面待着未免久了就有感情了。
可是他们毕竟是野蛮的、吃人肉的、残忍的民族,黎明共和国才是文明的民族。
第二天,游杳早上就被行军的动静吵醒,他竖起耳朵,就听外面的脚步声一开始很是杂乱,接着慢慢安静下来,然后就是整齐划一向前行进的声音。
终于调集这边的军队了吗。游杳想,看来凌云峰还是很难啃的了,希望联盟军能再坚持坚持,千万不能让凌云峰失守。
卢卡斯这次整整两天也没来,第三天的普普通通的晚上,游杳正在帐篷里打拳消磨时间,卢卡斯却忽然从帐篷外面闯进来,面目颇为狰狞地一把将游杳贯在帐壁上,咬牙切齿问:“告诉我,亚陵军驻守在西部平原的军队到底有多少人!”
游杳惊愕地瞪着卢卡斯。
卢卡斯扣住游杳的喉咙,手臂上的青筋爆起,神色却渐渐冷静下来了,他狠狠盯着游杳:“我给你三分钟的时间考虑,三分钟之后别怪我动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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