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女屋?观礼邀请?
什么时候的事啊,为什么我不知道?
宁澄满腹疑惑地看着风舒,后者则以连音咒传音道:“昨日宁兄昏睡时,织女屋送来喜帖,说是为酬谢我俩辛苦办案,邀你我二人去喝喜酒。”
案子都没破呢,谈什么辛苦办案啊……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宁澄微微点头,表示知道了。
小黑又是一揖,道:“大人,无痕自请调查。”
小平道:“初平愿一同前往。”
小麻亦凑前一步,道:“属下马文天,也自愿前往徐家调查。”
不知是不是宁澄的错觉,他感觉小麻这话有些赌气的成分在,看来是打算一抓到徐家把柄,就立刻大闹人家的婚礼。
风舒瞟了小麻一眼,道:“既如此,那就拜托三位了。凡事多加小心,切记不能冲动。”
三人齐齐抱拳,道:“属下遵命!”
商议完毕后,风舒便让差役们退下了。宁澄刚想要走,就被风舒叫住:“宁兄暂且留步,风舒有事与你相商。”
宁澄望了远去的三人一眼,只见小麻看着自己,又开始在小黑耳旁碎碎念;
小平则向他微微点头,算是道别。
——这样下去,我是不可能和同僚打好关系的了。
风舒,你能不能低调点啊?刚才喊我宁兄就算了,现在还把我留下进行私人对谈,是嫌这宫中的流言不够多嘛!
宁澄有些无奈,却也只能走近风舒,问:“风舒想商量什么?”
风舒道:“织女屋送来婚帖时,送帖之人说秦鹤有要事相商,请我们到织女屋一叙。昨日忤纪殿繁忙,宁兄亦病于塌上,我便与那人另约了今日亥时,想来时辰也快到了。”
他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反倒让宁澄不好意思起来,暗怪自己又乱想了。
“既如此,便快些出发吧。”
两人出了望云宫,到织女屋时,秦鹤已经等在门前了。他搓着双手,看上去有些惴惴不安。
见风宁二人来到,他面露喜色,朝二人奔去,道:“风判大人,您可算来了!快,里边请!”
他回头瞪了秦菱一眼,道:“还不快招待风判大人落座?”
秦菱看起来又比之前憔悴了些。她轻轻点头,带着风宁二人上了二楼。
秦鹤坐下以后,便挥手将秦菱遣走。他捋着花白的胡子,道:“昨日送去的婚帖,想必大人已经看过了。小女成亲之时,风判大人不妨多带几名差役,好凑个热闹。”
风舒与宁澄对看一眼,道:“秦老板,您有何需求,不妨直说。”
秦鹤道:“那秦某便不客气,开门见山地说了。”
他瘪了瘪嘴,道:“容桑……就是之前小女提过的、容家珠宝铺的公子,前两日离家后便失踪了。”
风舒眉头一皱,道:“失踪?可近日,忤纪殿并未接获失踪通报。”
秦鹤哼了声,道:“容家自然不敢报案了。那容公子消失前,可是跑到织女屋大闹了一场,扬言要娶小女,搞得现在街坊邻居都知道,那小子对我女儿怀有龌龊心思。”
他又哼了几声,稀疏的胡子乱抖:“我女儿就快嫁人了,他偏偏放话之后就消失,不知是不是躲在哪儿,暗中谋划要拐走小女。”
宁澄听了,心下了然。
秦鹤送来婚帖,名义上是让风舒前去观礼。可实际上,是想请风舒坐镇,以免婚礼上出什么乱子。
风舒自然比宁澄更明白。他微微颔首,道:“秦老板是担心,那容桑会在秦菱成亲当天闹事,想让差役帮忙守卫秦府?”
秦鹤点点头,道:“大人英明。”
风舒道:“秦老板的要求不难,只是这容桑,确实是自行离家的吗?离开前,可曾带走家中银两、细软?”
秦鹤道:“这老夫就不清楚了,兴许那小子和他爹娘串通好,假装失踪也说不定。”
他眼神轻蔑,只差没说「干我何事」罢了。
27、第二十七章:秦府婚宴
风舒道:“喜宴距今尚有十日,请秦老板仔细筛选宾客名单,勿让有心之人混入。大婚当天的迎亲队伍,也请空出五个位置,好让差役顶上。”
秦鹤似乎有些不满意,问:“五名差役,怕是不够吧?”
他这话说得有些失礼了。宁澄看了风舒一眼,道:“秦老板,廿三日当天,忤纪殿还另有要事。再则,除却迎亲队伍,风判大人亦会安排人混在观礼人群中,以确保万无一失。”
秦鹤斜睨了他一眼,这才点了点头,道:“如此,便多谢风判大人了。”
之前宁澄来织女屋时,穿的是常服,加上风舒待宁澄亲近,秦鹤以为他为居高位,便小心翼翼的不敢怠慢。
如今,他见宁澄身着普通差役服,谅是没将对方看在眼里,直接和风舒对话了。
风舒道:“秦老板不必客气,这是忤纪殿分内之事。”
和秦鹤告别后,风舒对宁澄使了个眼色,而宁澄则默契地点了点头。两人绕到一条街外,向那儿的民众探听容桑此人。
据民众所说,那容桑和秦菱青梅竹马,又门当户对,大家伙都看出他们对彼此怀有情愫,也以为他们会在一起。
然而世事难料,秦鹤为了延续秦家香火,硬是要让女婿入赘。容家就容桑一个独子,怎可能答应?
于是,两家不欢而散,秦鹤也迅速相中了王家公子——王槐,直接差媒婆上门提亲。
那王槐只是当铺老板之子,见秦家朱门绣户、财大气粗,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容桑听说秦菱定了亲,不顾父母阻拦,捧着对家传玉镯来到织女屋。
他跪在秦鹤面前,央求对方将女儿嫁给自己,却被秦鹤差人赶了出去。所谓的大闹织女屋,却是无中生有了。
宁澄低声道:“这秦老板还真会颠倒是非。若不是他强迫女儿嫁给王家公子,又怎会有今日的局面。”
风舒道:“宁兄,慎言。”
他顿了下,又道:“当务之急,得先找到容公子。若真找不着人,再照适才商议好的办。”
宁澄点了点头,道:“我们不去容家查探吗?”
风舒道:“容桑失踪一事,容家并未报案。此时冒然前往,恐怕会打草惊蛇。”
也是。万一那容桑真与容家的人串通好,听说风判调查此案,预料到成亲当日秦府会有差役守卫,来个先下手为强就不好了。
两人回到忤纪殿,风舒将搜集来的资讯做了统整,然后简略地告知了几名差役,让他们做好混入秦府的准备。
待那些差役领命退下后,宁澄问道:“风舒,之前我听花判说,你找他帮忙处理连续窃案之事,具体是处理些什么啊?”
风舒道:“也没什么,只是这窃盗之人过于神出鬼没,我怀疑作案者,非人。”
非人的意思,就是指山精野怪、邪妖怨鬼等物了,例如之前贾府命案,便是由骷髅诡蛾导致的。
风舒顿了下,道:“我令差役探查过了。遭窃现场皆无邪气、怨气,或是精怪所为,亦或确实是人为的。
花判在识别精怪方面颇有天赋,我请他在巡城时帮忙留意,是否有精怪混入人群之中。”
宁澄脑中浮现出花繁那吊儿郎当的样子,还有一见到人就露出的灿烂笑脸。
不是吧,拜托花繁干这种事,他能干好吗?光是应付那些花粉,就已经应接不暇了吧。
吐槽归吐槽,既然风舒信得过花繁,宁澄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夙阑能再平和些,别再发生什么案子就好了。
之前他只是个小老百姓时,还以为夙阑真的很祥和,却没想到原来这表面上的和平,是由差役们奔波劳累换来的。
人嘛,身处不同环境,会有不同的感悟。就像足不出户的公子哥,若是没落到和贫民一般田地,兴许这辈子都不会明白什么是饥饿,也不明白为何有些人拼死拼活工作,只为了多挣几个馒头的钱。
宁澄不过随便想想,可他的祈祷居然真的凑效了。一直到秦菱成亲这天,夙阑城都没再发生窃案,而那容桑,更是连影子都没看见。
作为织女屋的当家,秦鹤果然人脉通达,宴请的宾客少说也有千余人。
那秦府内外都布置得极为华美,墙面主要以红绸布和软烟罗作装饰,每隔几步就挂了个红绣球,并由外往内贴上了「囍」字。
秦府内部,更是设置了数百席位,那一张张的桌子上,居然都铺上了红绢布——若非织女屋,有哪家女儿出嫁,能用上数百条红绢?
秦鹤赶在一大早,便将秦菱送到王家去,待吉时才乘上大红花轿,一路吹吹打打地送回秦府。
而那王槐,早已被接到秦府中,作了新郎官的打扮,在厅堂接待来宾。
秦鹤自认想得周全。
一来,秦菱能风风光光地「出嫁」;
二来,能掩盖入赘这件事,免得将来让人笑话说,织女屋的公子爷是个倒插门。
虽然这件事大家都心照不宣,可做做样子也无伤大雅,至少明面上也能好看些。
秦鹤捋着稀疏的白胡子,盯着王槐迎接宾客时红光满面、喜气洋洋的样子,别提有多满意了。
织女屋的女婿,就该如此!管他什么赘婿不赘婿的,入了我秦家的门,还怕会被亏待不成!
想起容家那不识抬举的东西,秦鹤哼了一声,端起身侧的茶水一饮而尽。
他老神在在地坐在秦府内堂,听着外头的礼炮响起,准是新娘子到了。
他心中一喜,忙吩咐下人熄灭灶堂里的柴火,等着媒婆将女儿带进厅堂。
秦鹤等了好一会儿,却只听得外头乱哄哄的,似乎发生了什么事。
他心中一沉,刚想迈步出堂,却又记起「新娘入门无火气,亲人不犯轿头冲」一说。
虽然秦菱是他女儿,可秦府明面上是女儿出嫁,那这礼俗还是要跟的。
秦鹤有些不安地端起茶盏,却发现里头的茶都被喝光了,还没添新的呢。
他心头火起,欲将手中的茶盏摔落,又怕触霉头,只能忍下怒火,喊道:“人呢?来人,添茶!”
他喊完没多久,一人从堂外跌跌撞撞地走进。秦鹤认得他是秦府的小厮,便怒喝道:“连路都不能好好走了吗?还不快来添茶?”
那小厮忙站直了身,满脸焦急地道:“老爷,不好啦、不好啦!”
秦鹤面上一黑,拍案站起:“什么「不好啦」!今日我女儿大喜,你说这种晦气的话,是不要命了吗!?”
“不、不是的,外边、外边有……”
那小厮急的抓耳挠腮,愣是不知该怎么开口。
秦鹤哼了声,道:“是不是容桑那小子来闹事?外头还有风判大人坐镇呢,他一个不会咒法的人,还能掀翻天不成?”
小厮道:“不是的老爷,是、是……”
他凑上前,在秦鹤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秦鹤的脸由红转白,又由白转绿,胡子禁不住颤抖起来。他揪起那小厮的领子,怒道:“发生这种事,你为什么不早说!”
那小厮很是委屈:不就你不让说的嘛!
秦鹤将小厮推开,道:“风判大人呢!发生了这样的事,风判他去了哪?那些差役呢?还有家丁们呢?全都是吃闲饭的吗!”
他没耐心等那小厮回答,便踉踉跄跄地走出了内堂,朝外头奔去。
今日是秦府嫁女的大日子,相较另一头的徐家,秦府的排场可是做得足足的,几乎所有名门望族都受邀参加婚宴。
那些没获邀请的平民百姓,不是到徐家吃喜酒,就是到秦府外围看热闹,一时间万人空巷,将秦府内外挤得水泄不通。
风舒一早便安排了差役混入迎亲队伍与观礼人群中,自己则坐在秦府坐西朝东的席位上。
由于表面上是来庆贺织女屋嫁女的,风舒换上了一身雪青色衣物,虽不十分喜庆,但也还算凑合。
宾客们见风舒在场,纷纷上前套近乎,特别是那些家中有女未出阁的,显得更为殷勤。
风舒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客客气气地应酬着。可他刚打发了一群人,却又有另一群人涌上——相比之下,新郎官那儿反而冷清许多。
宁澄身为普通差役,自不可能和风舒一样位居上席。他换了身黎草色常服,佯作对这起婚事感兴趣的样子,穿梭在宾客间,留心是否有什么可疑人物。
据左邻右舍说,容桑身材瘦小,长相并不突出,最大的特点是长了一对招风耳,左边耳垂上还有一颗黑痣。
宁澄环视了几圈,都没见到符合容桑长相的人。他和同样混在人群中的同僚对视了一眼,那人对他微微摇头,看来也是一无所获。
一阵唢呐声由远至近地传来,锣鼓声敲得震天响。宾客们止住了交谈,纷纷往门口看去。
“新娘的花轿到啦!快让让!”
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一座大红花轿停在了秦府门前。
轿夫将花轿尾抬起,穿着枣红袄子的媒婆乐呵呵地迎上前,将披着红盖头的秦菱牵出花轿。
见状,王槐喜出望外,朝适才与之对谈的宾客一揖,踏步往门口走去。
“秦姑娘,你可算来了!”
一旁有人窃笑,还有人高声喊道:“新郎官,该换个称呼喽!”
四周人群开始起哄。王槐红着脸,脚下的步子也快了些。
霎时间,变故突生。
随着一声娇笑,秦菱突然暴起,将媒婆推开,直直向前掠去,一把将抓住王槐的脖子。她的姿态过于诡异,完全不像先前见过的娇弱女子。
在场所有宾客都愣住了。其中一名差役反应快,喊道:“秦姑娘,你这是在干什么?”
宁澄心道不对。秦菱身材高挑,站在王槐身旁至少能与之同高,可这披着盖头、身着新娘服的人,却生生比王槐矮了一截。
他还没来得及喊话,四周忽然妖风四起。悬于墙头的布条拍打在墙面上,几颗绣球被吹落在地,引发一阵阵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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