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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罗烂柯录(征鸿)——控而已

时间:2021-11-19 21:22:02  作者:控而已
  那几个一班的男生就是经常和他们抢球场的,有几次还闹得不太愉快。一班的篮球特别强,有两个校队的,校队的就是席雨眠和另外一个男生,这两个人因为经常有固定球场,没来和他们抢过篮球场,其他的几个班级队的就常见了。
  说来也怪,年级里热衷打篮球的男生似乎都集中在几个班了,一班、四班还有他们班,但是水平各有参差,比如一班绝对是霸主地位的,四班也还行,他们班除了林驿桥打得特别好,张敬水平还行,其他人就是玩儿性质的——属于喜欢打但是水平烂。校篮球队的教练,也就是他们班体育老师陈老师曾经找班主任说过让林驿桥进校队,但被班主任老张拒绝了。老张说:“你忍心让一个省高考状元预备役去打篮球?你问问校长答应不答应?”体育老师自觉此事事关重大,万一林驿桥受伤了,他没准被校长削脑袋,此事也就按下不表了。
  “嗯,我看到了。”算一算,一班打篮球的人过来了三四个。
  “我们班要牛了,以后打遍全校无敌手了。”张敬继续小声说。
 
 
第6章 
  张英明在分班后继续担任七班的班主任。老张是物理老师,不得不说老张的课上得挺好的,他们班物理一直是全年级成绩最优秀的。老张这个人平时说话比较直接,但做事公平,也为学生着想,不会按成绩把学生分成三六九等,不像其他班主任那样羞辱成绩差或者顽皮的学生,也有幽默感,总之学生还是服他的。吕明准备去一班前就长吁短叹地舍不得老张,说像他成绩那么差的学生,去到一班肯定没好日子过了,哪里还有机会和班主任称兄道弟?
  班级里吵吵闹闹异常兴奋,老张在讲台上站着清嗓子清了半天没安静下来,他只好拿着黑板擦在讲台桌上拍了一下。
  这会儿全班都听见了,在座位上的学生乖乖地把身体转正坐好,在后面站着的学生也安静了。
  “欢迎新来的同学。我叫张英明,继续担任七班的班主任,你们叫我老张或者张老师都可以。”老张转身在黑板上写了“张英明”三个大字,又转回来说,“选择理科班的同学,那都是准备冲刺的了,希望接下来我们大家共同进步。
  “七班走了13个同学,来了14个同学,现在我们班人多了一个,有54个人。班上座位刚好54个,只能说很巧啊。现在请同学们按照男女身高排列站成两队,我们来重新分一下座位,也希望新同学尽快融入七班这个集体。”
  女生只有十九个人,男生有三十五人,在十九个女生和身高前十九名的男生组桌以后,剩下的十六个男生组成最后八桌。
  身高最高的席雨眠和第二高的林驿桥理所当然成为了同桌。
  席雨眠和林驿桥落座的时候,班上一片静默。有几个女孩子偷偷回头看,看完以后捂着嘴笑。
  男生里也有忍不住笑的,比如张敬。这个画面可太好笑了,全校公认长得最好看的两个男生,一个年级第一一个年级倒数第一,竟然变成了同桌。
  林驿桥和席雨眠没有注意到其他人在笑他们俩——他们遇到了点麻烦,因为个子比较大,课桌有点拥挤了。以前林驿桥把书本放在桌面上,现在只好全都收抽屉里去了。也就这样,桌上完全不放东西,两个人坐在那儿看起来都比别人的课桌拥挤。
  “你,你好,林驿桥。”席雨眠对林驿桥这么说,“你还记得我吧?刚才我们在外面说过话,我叫席雨眠。”
  “你好。”林驿桥对他点点头。席雨眠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移开了。
  自上高中以来,这是林驿桥第一次拥有同桌,还是个因为体型问题,坐着都必须挨在一起的同桌。其实席雨眠是偏瘦的,但是骨架偏大,俩人一块儿坐着的时候,林驿桥都能感觉他前臂皮肤几乎都贴着自己的前臂了,异常炽热。
  教室里只有几台壁扇,林驿桥一个人坐的时候完全没觉得热,席雨眠在他身边坐下来的时候他就开始觉得非常的热。
  “好热啊。”席雨眠小声说。
  “是挺热的。”林驿桥回答道。
  席雨眠拿出他的成绩册扇风,扇了一会儿以后,林驿桥注意到他扇风的幅度很大,几乎就是假装自己扇风,实际上在给林驿桥扇风。
  林驿桥心头一跳,说不上来什么感觉。他看了看席雨眠,席雨眠对他笑了笑。
  他长得真好看。
  林驿桥忽然这样想,他笑起来真好看。
  对林驿桥而言,他分辨人美丑的能力很弱,因为他根本不太关注人的相貌。他到现在还不能叫全班上女孩的名字,在他眼中,她们都是长得差不多的城里姑娘,仅此而已。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一个人长得好看——以前他远远地见过席雨眠,大家都说他长得好看,他也觉得这男孩长得很显眼,和别人不太一样,可也没今天近距离看那么深刻的感觉。
  班主任老张说了些话,但林驿桥没听进去,他脑子有点闹哄哄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热的。
  在散学以后,住宿生还要留下来开会分配宿舍。他们班没有女生住宿,只有十二个男生住宿。
  林驿桥本以为席雨眠会走,但他竟然留下来了。他也是住宿生吗?可是为什么在宿舍里从来没见过他呢?
  老张让他们全都坐到前面来,然后把新的宿舍分配方案念了一遍。林驿桥宿舍吕明搬走了,空了一张床,老张说:“就剩席雨眠没地方去了,就住504吧。”
  504就是林驿桥他们的宿舍。
  “席雨眠是刚申请住校的,林驿桥,你们几个老生多照顾他一下。”老张特别嘱咐道。
  “好。”
  “那就这样吧,席雨眠你跟着他们回宿舍,去宿舍一楼找宿管领钥匙和被铺。拿这张条子去换就可以了。”老张给了他一张纸条。
  其他换了宿舍的学生要凭借旧的钥匙去宿管那儿拿新钥匙。
  504宿舍的四个人一起走回男生宿舍,何资奕和张敬走在前面,林驿桥和席雨眠走在后面。去男生宿舍最近的道路就是穿过实验楼,经过体操馆,再上一段坡,就到了。何资奕和张敬一路小跑,一会儿就没人影了。林驿桥虽然想跟着他们跑回去,但身边还跟着个席雨眠,他觉得丢下新来的席雨眠不是特别好,只好慢慢地走。
  他俩一块儿走的时候,旁边假如有学生经过,都会多看他们几眼,林驿桥感觉自己一个人在学校里走时并没有收到那么多注目礼,大概是因为席雨眠长得太显眼了吧?
  男生宿舍的宿管处挤满了人,闹哄哄的,大多是去换钥匙的,有的人到得早了,交了旧钥匙,新钥匙还没拿到,就都挤在宿管房间里。这个情况下席雨眠站在宿管门口,根本挤不进去。
  林驿桥觉得丢下席雨眠不太好,也就没上楼,站在一楼的楼梯口等着他。
  吕明满头大汗地跑到楼下,看到林驿桥,“咦”了一声:“桥兄,你在这凑什么热闹?你又没换房间。”
  吕明嗓门大,席雨眠听到了,就看了过来。见到林驿桥还在楼梯口等他,有点惊讶。
  林驿桥不回答,反而问吕明:“你的钥匙换好了?”
  “是啊。”
  “你住哪呢?”
  “404,唉,不住一层楼了,想找你们串门都累。我可爱的床换谁住了?是不是郑政那厮?”
  郑政也是他们班的,本来住503。
  “不是,是新来的同学。”
  “这样啊,我先上去收东西啦,要腾出来让别人放东西进去。”吕明说完一溜烟跑上楼去了。
  这会儿席雨眠终于进到宿管屋子里去了,没多一会儿抱着被铺脸盆什么的出来了。林驿桥见他拿着那么多东西,就过去帮他拿。
  “谢谢。”
  吕明在504上窜下跳收拾东西——其实在宿舍里除了被铺和一些生活用品,基本上也没什么东西,但他愣是搞得一地狼藉。席雨眠和林驿桥把东西搬上来的时候,吕明的被铺都还在床上,他的桌子上也散乱地放着文具书本什么的,席雨眠简直无从下脚。
  “哎呀呀不好意思我还没收好呢!”吕明回头看到席雨眠,叫道。
  林驿桥对席雨眠说:“那你先把被子放我床上。”
  张敬和何资奕也在帮吕明把东西从抽屉和书架里拿出来。
  林驿桥找了条绳子,爬到上铺去,把吕明的被铺卷好了。席雨眠站在那张床前——他个子高到超过了上铺大概二三十厘米——和林驿桥一起把被铺捆绑好。
  上铺距离天花板只有不到一米五的距离,以林驿桥的身高,是不可能站直的,他是跪在床板上的。
  林驿桥要站起来的时候,发现席雨眠把手伸出来,好像是担心他站不稳会掉下来而在护着他。林驿桥和席雨眠对看了一眼,都有点尴尬,席雨眠把手收了回去。
  林驿桥长大以后,只有护着弟弟妹妹还有其他人的份,从来没人因为体型优势去护着他。
  吕明搞了半天才把东西搬干净,席雨眠把床铺和桌子仔细擦了一遍,林驿桥把地板扫干净拖了一遍,那时何资奕和张敬早就跑到吕明的新宿舍串门去了。
  何资奕和张敬说是去串门,实际上是按不住八卦的心情想出去和人讨论一下,吕明宿舍里剩余的三个男生有两个是原来一班的,还有一个是原来四班的。那两个一班的听说席雨眠到了七班,还住进他们宿舍,忍不住和他们扎堆八卦。
  “你知道吗?今天分座位我差点没笑死,你想想看,年级第一名和年级倒数第一坐在一起,你们别说,单看样子还真般配。”何资奕终于可以一吐为快了。
  “我看桥兄的脸色也看不出什么来,不知他心里怎么想的。”吕明接腔。
  “那你们小看我们席哥了,他虽然成绩不怎么样,去你们七班,你们的篮球都稳年级第一了。”一班的一个同学说道。
  “那可不?席哥的亲友团快赶得上半个年级女生了,以后你们下课就注意一下你们班门口,是不是经常有其他班甚至其他年级的女孩子徘徊。”
  “那我们桥兄的亲友团也不少。”
  众人静默了一会儿,何资奕说:“现在课间教室走廊都很挤了,难道以后下课了走廊都呆不成了?”
  “以前我们班那层楼的厕所附近都很多女孩子上完厕所在附近不走的。”
  “我们班那层楼的厕所也是。”
  “这么说以后只有七班这层楼的厕所会挤了?”
  一班和七班不是一层楼的。
  “你们说老张干嘛让他俩坐一块儿?真的很好笑好不好?全班最挤的一张课桌。”
  “老张可能是觉得桥兄可以拉一把席雨眠吧?”
  “桥兄拉席雨眠一把的可能性比杨寻云拉他一把的可能性都小,我以前问过桥兄数学问题,他说的解法我完全听不懂,那就是天才的思维方式,一般人都没办法理解的。”吕明说。
  “杨寻云倒是挺有耐心的,说的题目我都能听懂。”张敬也表示赞同,“虽然她数学也不是特别好,但起码解法跟咱们差不多。”
  “是啊,所以我觉得要谁拉席雨眠一把比较合适,那还是杨寻云。”
  “杨寻云也不能坐最后一桌呀,老张哪舍得让女孩子坐最后一排?席雨眠个子那么高,放前面谁坐他后面都会造反的。”
  他们最后得出的结论,还是因为身高。林驿桥和席雨眠,无论谁坐在前面,后面的学生都别想看到黑板了。
 
 
第7章 
  7月5日安顿好宿舍以后,住宿生们又各回各家去了。
  但林驿桥的暑假并没有多长。7月15日开始,学校各个学科的夏令营都即将开始,有各个理科科目全国联赛的集训,也有篮球队、足球队等运动项目的校队集训。在暑假结束以后的九月份,他们就会各自代表学校出战。
  这也是之前老张不让林驿桥去校篮球队的原因之一——林驿桥在五月的高中数学联赛省赛初赛中通过了,暑假集训之后,九月份要参加省赛复试。杂罗中学过去有不少学生进入省赛复试,但是以往仅有一个学生进入过全国奥数冬令营,最后得到的奖项是铜牌。
  今年杂罗中学高一年级通过省数学联赛初赛的学生有五人,从7月15日开始回校参加集训。高二年级因为马上要升高三了,所以通过了初赛的两名学生也选择不参加集训,而是参加提前一个月开学的高三课程。
  集训一去就是一个多月,家里正是农忙。于是在7月13、14日两天,趁着林驿桥还在家,爸妈和他一起下田把稻子割了,把谷子打了。
  弟弟妹妹在院子里玩扬谷子的风柜,不知玩得多开心,大人也乐得把扬谷子这个任务交给他俩。
  村子里年轻人大多出门打工去了,林驿桥的父母四十几岁,其实还算壮年,但是因为孩子太多太小,老人家前几年过世,父母就没再出去打工过。前几年哥哥姐姐还在上初中时日子更难过,姐姐觉得自己成绩太差,上不了高中,初三就辍学出去打工,哥哥也觉得读书无望,也在上初二的时候就辍学打工,他们出去赚钱后,家里稍微好了一点儿,哥哥姐姐会把省下来的钱寄回家,供弟弟妹妹们读书,林驿桥也就不需要再辍学了。
  林驿桥在14日下午躲着弟弟妹妹,匆匆坐上最后一班车进城去了。进入数学联赛集训夏令营的学生,除了他一个是住宿生,其他几个都是走读生。也许有其他科集训的住宿生吧,不过他们寝室应该只有他一个人。
  晚上七点到学校时,天已经黑了。杂罗的天黑得比较早,林驿桥从小到大没出过杂罗,一直以为夏天这个时间点是该天黑的,直到有一次听张敬说起他去年夏天去北方旅游时发现北方很多地方比杂罗天黑得晚得多。那时林驿桥心里有点羡慕——他长这么大,都没离开过杂罗。
  这天白天天气晴好,所以才能割稻子打谷子扬谷子,但他上车时已经开始聚集乌云了,到学校门口的时候,风刮大了,还有些雨滴扑在他脸上。
  林驿桥一路往宿舍方向小跑着,这雨感觉会下大。果然,在跑到实验楼前时,雨开始变得很大。还有几十米就到宿舍了,林驿桥不想浪费时间躲雨,就冲上了斜坡。快到男生宿舍门口时,那雨像泼水似的下了下来,把他全身都浇湿了。
  雨帘一片一片地从路灯下略过,暴雨的声音遮盖了夏天全部的声音——学校里除了这雨声,竟听不到其他声音,宿管小房间里时常放的山歌剧,此时也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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