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海同皱着眉,“如果小竹想和父亲一起生活——”
季未生没等他说完:“小竹不会。”
沈海同沉默片刻,好半晌才开口:“我是说‘如果’。”
季未生不懂这种假设有什么意义,可沈海同明显有些不依不饶的架势,她抿了下唇:“如果这是小竹自己的意愿,我不会阻拦。”
话音刚落,沈海同便如释重负一般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了?”
“我和自己打了个赌。”沈海同说,“如果你不考虑小竹的想法,那我接下来的话就不会再说。”
季未生诧异,用目光询问。
沈海同从口袋里掏出一页纸张:“这是那位唐先生原配的联系方式。”
一时间尴尬、羞愧、歉意齐齐涌上季未生心头,她甚至没有勇气接过纸张。
沈海同没管她的反应,将纸条放在桌上:“不太好打听,但总归弄到了。而且,她好像并不知道唐先生找到你了。”
季未生立即懂了他的潜台词——唐恺争夺抚养权这件事是背着家人的,如果唐太太知道,绝对不可能同意唐恺接回来“野种”。
可关键是,季未生都说不清楚自己有没有和唐太太联系的胆量。她们只见过一面,但唐太太的强势与高傲,给季未生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更心酸的是,不管她承不承认,她心底的某一处角落,在无法抑制地羡慕着唐太太。
同为女人,唐太太的人生比她精彩得多,她那次找上门,也不是想要逼季未生离开唐恺。不过是她听到唐恺要给某一位情人转送公司股份,才不得不屈尊见一见自己丈夫“摆不上台面”的女人们。
那时,唐太太对她说:“你也不用太紧张,我就是过来看看情况,毕竟公司是我和老唐一起打拼出来的,我不可能让人分走我的劳动成果。”
“你连儿子都生了,我也不可能不管你。要是将来老唐那个人渣不养着你们了,念在认识的份上,我愿意给你些补偿。”
就这么可有可无的两句话,仿佛比当众扇季未生嘴巴还令她难堪。
唐太太对她是没有意见的,可是毫不在意比恶语相向还难忍受。
甚至唐太太在离开前,以一位事不关己的陌生人身份劝了季未生一句:“你其实人挺漂亮的,没必要为了情情爱爱毁了自己一生。”
从那一刻起,季未生彻底变成了一个笑话,她感动自我的“伟大爱情”在别人眼里不值一提。
也是从那时起,季未生再也不想和唐太太有任何联系。
“未生。”
沈海同的声音打断季未生的回忆,她呆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沈海同在喊自己。真不是她受到刺激过大,反应不过来,而是这是沈海同第一次用名字称呼她。
以往他们交谈过程中,沈海同几乎用“你”代替了称谓,喊名字这种事情也显得有些亲密。
毕竟邻里之间都是用“XX妈”或者“XX媳妇”称呼女人,但沈海同却用这简单的两个字,给了季未生极大的尊重。
他说:“如果你没有直面问题的勇气,就多想想小竹。如果还是不行,就想一想我们。”
季未生蓦地抬头看向他。
沈海同掐了烟,笑了笑:“我们是一家人,所以愿意为了你做些不符合年纪的事情,打架或者吵架都是心甘情愿的。也请你为了我们,再多考虑下,搬家只会让我们失去两个家人。”
季未生:“……”
“家”这个字眼被称为生活里的避风港,大概就是因为它里面包含着不求回报的付出以及牢不可破的依靠与屏障。
季未生不是一个性格坚强的人,多年的“圈养”生活不仅使得她和社会脱节,还令她的软弱愈加突出。
可是金丝四合院里的一切,一点点教会了她如何与人相处,如何面对生活。
第二天一早,季未生拨通了纸张上的电话。
“哪位?”不带感情的女声透过听筒清晰地传入季未生的耳廓。
季未生沉沉舒一口气,坦然道:“唐太太么,我是季未生。多年前我们见过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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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今天更晚了。开车不注意追尾了,折腾一下午才回来,抱歉~
这章结束后,幼年期就彻底过去,小竹子终于要长大了,让我们安心搞爱情吧!写崽子们长大的过程写的我好慌,生怕一个不小心越线,被审核大大盯上...
第13章 情[现在]
06年的春节来的比较早,一月中红旗汽车厂就开始汇整一年来的合同与订单。
李潮陷在铺天盖地的报表中苦苦挣扎,好不容易趁着冲咖啡的借口开个小差,结果还没走进茶水间,就被通知去一趟总经理办公室。
李潮打了个冷颤,前几天克制不住和直属领导大骂沈枫多少是有些冲动了,直属领导也刨根问底追问过到底怎么回事,但涉及沈枫和沈敬竹的个人隐私,李潮并没有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而这种模棱两可的行为,很可能影响李潮今后的发展,毕竟在职场上乱说领导坏话是大忌。
李潮战战兢兢地摸进沈枫的办公室,原本已经做好“生抗沈总经理怒火”的准备,却不成想,沈枫十分平静地递给他一沓合同:“放年假前和乙方签好。”
李潮愣了愣:“这什么?”
“和沈设计师的签约。”
李潮手指一抖,差点把合同扔到地上,再看完上面的内容后,嘴变成了一个夸张的O形——合同上乙方的待遇太好了,不仅设计产品金额是红旗能给出的最大款项,甚至还有“无偿”为乙方提供办公场所和宿舍。
李潮吞咽下口水:“沈经理,这份合同是你拟定的?”
“嗯。”沈枫淡淡应声,“公司法务已经通过了。”
李潮不由自主在心里给沈枫竖了个大拇指,居然能让红旗那群一毛不拔的董事们放血,这得费了多大的功夫。
可佩服赞叹才持续了一秒,李潮的心思就变了——不是前男友么,不是把沈设计师甩了么,这他妈到底是旧情复燃还是余情未了?
其实早在沈敬竹说出他和沈枫真实关系的那天,李潮的八卦之魂就压抑不住,但他又没有那么大胆量爬到两位正主面前打听细节,只能旁敲侧击地询问了一下和沈枫相过亲的表姐。
当时他问得很隐晦:“姐,你说沈哥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生,我帮他安排个相亲。”
表姐一头雾水:“他不喜欢女生啊。”
李潮压根儿没想到沈枫会和只见一面的表姐出柜,脸上一片空白。
事实证明,他真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按照表姐的描述,沈枫一到餐厅就和她表达了歉意,并且说出自己喜欢男生,顺便请她吃了饭,还送给她一套话剧票。
李潮艰难地开了口:“你怎么不早和我说。”
“我感觉他并不想公开性向,不然也不会推脱不掉我俩的相亲。”表姐说。
“那你现在又能说了?”李潮问。
“我这不是怕你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么。”表姐说得理所当然,“反正你也不是瞎说的人。”
李潮讪讪地干笑一声:“那我以后给他介绍男生。”
“算了吧,他说自己有喜欢的人。”
当时李潮并没有往沈敬竹身上想,根据沈敬竹和沈枫在饭店的交谈,是能看出两人许久未见的,再加上后来沈枫那句“亲生兄弟”,怎么想他们这段感情都成了过去式。
而现在……
李潮局促地捏着合同,眼神一直在纸张和沈枫脸上来回穿梭。
沈枫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干嘛?这合同是烫手山芋?”
李潮:“……”是个屁的山芋,这根本是你的表白稿吧。
“我就是觉得…”他说的很慢,透露出小心翼翼的意味,“乙方的待遇太好了。”
沈枫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毕竟沈师是我弟弟。”
李潮喉头哽了下,破罐破摔地小声反问:“就只是弟弟?”
沈枫翻看报表的手指倏地顿住,他缓慢地将视线落在对方的脸上:“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全变了,眸子溢出的冷漠令人压迫感骤增,仿佛李潮刚才的那句话已经触碰到最深的底线。
李潮眉心一跳,他本就是藏不住事儿人,尤其是之后还要和沈敬竹接触,要是不问清楚又说了什么不应该的话,那他估计只能辞职谢罪了。
这么想着,李潮心一横,把和沈敬竹那天的对话一五一十转述给沈枫。
沈枫原本还能维持表面冷静,可当听到那句“他把我甩了”后,眉宇间便渐渐多了些耐人寻味的苦涩和惋惜。
他捏着眉心:“敬竹和你说完后,有什么反应?”
李潮歪着头回忆了一会儿:“没什么反应吧,他说完就坐车走了。”
沈枫好半天都没再说话,目光重新落在报表上。李潮还以为他不在乎,可等了片刻就发现报表根本没被翻动过,而在某一时刻,沈枫忽然啪一声将报表甩在一侧,身体重重地仰躺在椅子里。
“沈…沈哥,”李潮问,“你是不是还喜欢他?”
喜欢这个词说出来很简单,但是要给它明确一个定义好像很难。如果说喜欢一个人,就是想他开心,想他笑,想把最好的东西送给他,那沈枫从十岁起就喜欢沈敬竹。
再说的越线些,如果喜欢一个人是想亲吻他、拥抱他、独占他,那沈枫的欲望也只被沈敬竹一个人挑起过。
在他们分开的那四年里,沈枫一度觉得自己的喜欢在慢慢消减,除了每天按照惯例幻想一番小竹子在做什么外,似乎见不到、摸不着也没多难忍受。
可是埋在心底的那些欲念,自重遇沈敬竹那天起,就像是野草遇到了火星子,瞬间被点燃,热浪快速袭卷了整个胸膛,烧得沈枫连呼吸都不知道怎么做。
他听到了沈敬竹的声音、看到了沈敬竹的面容、闻到了沈敬竹的味道,这每一点都在扯裂着沈枫的理智。
他太想沈敬竹了,以至于只看一眼,就克制不住想把他揉进骨子里。
把他彻彻底底藏起来,谁也不给看。
沈枫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道德底线和渴求爱欲在脑中天人交战,心底的两种声音快把他逼得精神失常。
可他依旧在沈敬竹面前表现得自然得体,这是他宁愿伤害自我,也要留给小竹子的克制与体贴。
如果这都不算“喜欢”,大抵再没有人能说出这个词汇的真实含义。
沈枫低低应了声:“喜欢。”
“那你这是…旧情复燃?”李潮又问。
“不是。”
李潮一怔,还没想清楚这是什么意思,沈枫又重复了一遍:“不是。”
“一直喜欢,从始至终都是他。”
李潮:“……”
“那你甩他做什么?”李潮懵了,“给自己恋爱增加难度?”
沈枫宛如看傻逼一般看着他:“他的名字现在在我家户口本上,你能和法律上的兄弟姐妹搞在一起?”
李潮心说我日,忘了这茬儿了。
“这又能怪得了谁……”李潮感慨一句,“明知道你爸和他妈要结婚,还非要嚯嚯沈师。”
沈枫没吭声,心想:我喜欢上他那会儿,并不知道有一天我们之间的关系会变成这样。
可他再转念一想,如果一开始就知道沈海同要和季未生结婚,那么他就能规避感情,老老实实只和沈敬竹做“兄弟”么。
答案恐怕还是不行……
“你下午联系一下敬竹。”沈枫说,“如果合同没问题的话,让他尽快签字。”
李潮懂,这是沈枫结束话题的信号,随意点了头,转身出门。
在拉开大门的那一瞬间,沈枫又喊住了他:“别和他说合同是我拟定了,也别提咱们刚刚的谈话内容。”
李潮动作一顿:“……放心。”
—
本着为沈枫“刺探敌情”的意图,李潮当天下午就把沈敬竹堵在了宾馆。
沈敬竹昨晚改了一份设计图,凌晨三点才睡,这会儿正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一脸无奈地看着李潮:“你们的工作效率是不是太高了?”
李潮故意装傻没听出他话里的反讽:“不拖沓是我们红旗所有员工的优良品质。”
沈敬竹不屑地轻嗤一声:“所有员工?我怎么记得沈枫的暑假作业永远都是最后一天才——”
他猛地止住话语,略带烦闷地捋了捋额前碎发。
大概是困顿的神经还未全部消退,又或许是近期和李潮接触,觉得他这人挺不错的,所以一时间沈敬竹有些“得意忘形”。
但这个不过大脑的脱口而出,却给了沈敬竹当头一棒——见不到沈枫时还好,可要是身边有人能和沈枫扯上关系时,他总会不自觉地想要谈论他。
这个习惯不好,要改。
沈敬竹揉了下太阳穴,翻开合同。李潮十分体贴地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和他逐一对照细节。
“你们红旗待遇挺好的。”沈敬竹刚准备签字,像是忽然想到什么,笔尖一顿,“这合同是谁拟定的?”
“我们法务啊。”李潮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不然还能有谁。”
沈敬竹狐疑地多看他一眼。李潮立即拿出影帝级别的表演水平,先是歪着头和他对望,随后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你以为是沈哥?真不是他,他也不负责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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