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 会员中心 | 我要投稿 | RSS
福书网
站内搜索: 高级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fushuwang@outlook.com删除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2021

求侠(古代架空)——群青微尘

时间:2021-11-21 10:24:07  作者:群青微尘
  想起他那糟糕之极的模样,金乌叹气:“算了,我自个儿来。”
  王小元盯着他。金乌骂道:“看甚么看,闭上眼去!”
  “嗯……我想虔心学习一会儿。”
  王小元乖乖照做,却先见金乌将一只小盒抛了过来。
  “这是甚么?”王小元奇道。
  金乌道:“你袖袋里的东西,是水十九给你的罢。那是掺了好些玩意儿的鹿角散,你要是怕难受,就吃上一两颗。”
  王小元打开小盒,从里头摸出一粒黄澄澄的药丸来。他左瞧右看,道,“奇也怪也,明明是鹿角散,却是这么一颗糖球似的药丸。”
  他放进嘴里,只觉甜丝丝的,顿时很是高兴,“味道和糖球儿也差不多!”他贪嘴的性子上来了,伸手在盒里再多摸了些,兴冲冲地道,“少爷,我还能再吃几颗么?”
  金乌饶有兴致地望着他:“你爱吃上十颗,打算半月都干不得活儿,我也不在意。”
  这话听得王小元大骇,他张嘴咳了几声,可那药丸早已滑进肚里,如何还能再吐出来?他苦着一张脸,嚷道:“我…我要死啦!”
  “不错,我看你笨死了。”
  金乌对他冷嘲热讽:“都怪你有个不开窍的木头脑袋,甚么也学不会,连醉春园的姑娘也嫌你愚笨。下回你去猪圈里,寻头黑面郎来练个百十回再回来罢。”
  那盛着鹿角散的丹丸下肚不一会儿,王小元便“哎唷”“哎唷”地在地上打滚。
  “我要死啦,少爷,我真的要被烧死啦!”
  金乌嗤笑一声,道:“不就是一枚药丸么?你倒是演得十分好。”
  吃了那药丸的王小元却大嚷大叫,胡闹不已,甚么害臊胡话都一齐嚷叫出声。金乌见他闹出的响动甚大,生怕外头的佣仆都听见了,赶忙凑上去捂他的嘴。
  可他才凑过去,王小元就同牛皮糖似的黏上来,两臂圈着他不放,金乌倏地瞥见他齿间衔着一枚澄黄药丸。
  王小元把那药丸送进他口里。金乌一个不留神,竟也咽了下去。
  “是不是很甜,少爷?这药丸可不能我自己一个独吞。”王小元虽摆出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却透出一丝与往时不同的迷离。
  他凑上来,低声道:
  “你也得…陪我一起。”
 
 
第310章 (二十八)死当从此别
  死是什么感觉呢?
  金乌曾不计其数地考虑过这个问题。一直以来他不是在赴死的途中,就是在濒死的险境之中。此时他仰面躺在焦墟之中,四周是浓郁似墨的黑暗,正如一口棺木,将他牢牢安置于其中。
  他想,死一定也同“不相应法”一般,既非无形,也非有形,乃是一种虚妄。他从无边漆黑里瞧见了血红、花白、金黄,随即是斑斓彩色,仿佛坠入了一个染坊里,只是这点点彩色最后又融入深黑之中。
  眼前是一片黑暗。
  黑暗里并无天与地,也无冷暖、长短、大小、远近,有的只是混沌不明。
  金乌在黑暗里站起来。
  虽说是站起,可他已感觉不到自己的手脚,仿佛一缕幽魂般游荡在无边墨色里。他仿佛正置身于一条狭长甬道间,前路与后方皆一片茫茫。
  他惘然地往前走,一步又一步,仿佛没膝于浓厚翻滚的雾气里。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似露出一星光亮。
  金乌走过去。渐渐的,他先听到了风拂枝梢的簌簌声响,听到了院里虫儿沙沙的叫声。再行几步,他望见乌燕在青嫩杨柳间穿梭,苍苔映碧了石阶。
  那是嘉定金府尚未荒败时的模样。
  他顺着石阶缓慢地走下去,只见院里到处柳绿桃红,盈满莺啼燕语。院落中央摆着一张圆石桌,两只石凳。
  石凳上坐着个扎着桃心髻的女孩儿,正背对着自己,静静地望着眼前春景。
  霎时间,他的心尖似被针扎了一下,颤颤的疼。金乌张口结舌,他沉默地伫立了片刻,缓步走到石凳前,慢慢坐下。
  暖风拂面,带来一缕缕馨香,眼前是一片洁白若雪的梨花。
  金乌仰头望着那梨花,出神地呢喃道:“我…是死了么?”
  坐在身旁的女孩儿转过头来,笑盈盈地问:“怎么这么说呀?”
  “若非如此,我怎么会在此处见到死人的面?”金乌道,他也缓缓地转过头,与那女孩儿四目相接。明明他们数月前才见过一面,金乌却觉得仿佛过了数十年。
  他本以为在天府宅子里的那一夜他俩不过是生离,可转眼间竟变为了死别。
  女孩儿晃着脚尖,绣鞋上的银蝶晶晶亮亮,似要翩然飞入融融春光里。她俏皮地一笑,道:
  “我想吓你一跳,要你睡不着,便给你托梦来啦,五哥哥。”
  她见金乌神色似是郁郁寡欢,便气鼓鼓地道:“你怎么不开心?我来看你,你居然也不笑一下!”
  沉默片刻,左三娘见他仍不说话,又拍着手道,“我懂啦,一定是我说的不是你爱听的话,你才气恼,不愿同我说话,对不对?”
  金乌嗓音沙哑,问道:“甚么叫‘我’爱听的话?”
  三娘道:“你是不是想听我说‘我没死,先前的一切都是你的一场梦,既没有甚么候天楼,也没甚么死人’?”
  “若你能这么说,自然是最好的。”金乌的神色有些凄然。
  左三娘笑嘻嘻道:“不对呀,五哥哥。光是我出现在这儿,就已是你的一场黄粱美梦了。”她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裙,伸手去拉金乌,“不过嘛,既然是梦,那便该干些梦里该有的事。”
  金乌问:“你要我做甚么?”
  “我要你随我过来!”左三娘笑靥如花,牵着他从石凳上站起。
  庭中磥石竦峙,梨花缥缈如雪,琉璃砖墙青莹剔透,似泛碧潋,在日光里鳞光闪闪。他俩缓步走过去,只见得一条幽径现在眼前,道旁是浑浑茫茫水墨一般的翠树。金乌随着三娘走入小径,四周苍翠欲滴,枝叶遮天蔽日,莺啼婉啭,像是一片深林。
  他俩走了许久,终于见得眼前略略见光。可那日光也同白雾一般,十分明亮,却并不刺眼。清香白花从枝头纷零散落,在那花雨之后,有人在遥遥地向他俩招手。
  金乌眨了眨眼,依稀辨出了那招手的人的轮廓。他第一次眨眼,只觉相隔太远,不甚清晰,再走近了些、多眨了几回眼,眼前却愈发模糊。他停下脚步,泪水不知觉间从眼里滑落下来。
  那是个着短衣革靴的蒙兀儿女人,头上结着一道乌漆漆的长辫,辫尾系了只小金铃,暖风拂动之下叮当作响。她眉眼俊逸,一对眼与他如出一辙的澄碧,五官深邃却飞扬。她笑起来时,宛若牛角刀般的锋锐双眉舒展开来,笑意漾在嘴角,柔和而温暖。
  “来阿妈这边,金乌。”
  会兰乌也唤道,两眼笑得宛如弯弯月牙。
  脚步踉跄了一下,金乌茫然地停住了步子,揉了揉眼,可却也不敢多揉,生怕一晃眼,眼前光景便烟消云散了。
  “娘…亲?”他小声地唤着,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处。会兰乌也身后立着个男人,也在向他招手,微笑道:
  “金乌,过来,就差你一人了。”
  宁远侯在璀璨日光里朝他柔和一笑,一袭绣狮绯袍如红艳艳的木芍药花儿,灿烂地盛放于眼前。他身边熙熙攘攘,聚拢着许多人。金乌定睛一看,只见人群里尽是昔日金府里的粗使长工、贴身服侍的丫鬟,人人都有着他所熟谙的面颜,眼笑眉开地望着他,口里叫道:“少爷!”“金乌少爷!”
  那些皆是他儿时熟识的佣仆,虽说大多只在府里帮工,做些粗活儿,却也颇敬爱宁远侯。他们本该丧命于候天楼侵袭金府的那夜,此时却都笑吟吟地站在梨树下亲热谈笑,听闻他前来,纷纷转过脸来唤他的名字。
  人群里钻出一个系着三顶甲小辫的孩童,两眼发凸,面颊扑红,一身淡黄夏绢衣,笑嘻嘻地喊道:“金少爷!”
  金乌转头望向他。那孩童咧开嘴笑道:“金少爷,你还记得我么?我是阿潘,咱们小时候常在一块儿玩的!咱们把灰尘作饭,泥水作汤,在院里的那棵海棠树下摆了个大酒楼!”
  忽又有人在一旁颤声道:“少爷,您…您认得老妇么?”金乌再一转头,只见一个灰裙妇人站在人群里,正以手拭着眼旁热泪。她发中银丝交杂,面上也添了些纵横沟壑,金乌却认得她是自己幼时的奶娘,叫越姨。越姨道:“唉,咱们在这儿等了许久,站得腿脚酸麻,却也终于等到您来啦,真是可喜可贺。”
  此时人群里又涌出数人,纷纷拥到他面前,七嘴八舌地道:“少爷,您见过我么?”“我在金府里待了段时日,也和您打过几回照面,唉,您可算是来啦!”一时间,人人涌到他身边,牵着他的手喜气洋洋地招呼他。
  这辈子似是从未有这么多人齐声叫过他名字。金乌怔怔地听着他们亲昵的言语,眼眶不由得一阵发酸。
  知道他名姓的人大多已不在人世,这天底下无人不将他当作候天楼的罗刹鬼,斥他罪不容诛,死有余辜。
  金乌迟疑着道:“大伙儿…都在等我么?”
  众人齐声道:“正是!正是!”
  那叫阿潘的孩童道:“咱们想办一个大宴,邀金府里所有人一起来,还有大家的亲朋好友,能来的便都邀来。”
  “请来了之后,又要做甚么事呢?”金乌问。
  会兰乌也笑了一声,扬起嘴角,拍了拍他的脑袋:“自然是吃喝玩乐,如何快活便如何来。金乌,在这儿你想做甚么,便尽情去做,大伙儿都可喜欢你了。你若有所求,咱们都会尽力替你办成。”她抬头,对众人笑道,“是么,各位?”
  众人开怀大笑,道:“全听政国将军夫人吩咐!”越姨又笑又叹,道:“少爷花了十年才找到这处,一路上遭了许多辛酸苦难,咱们从此陪着他一起,又有甚么关系?少爷,你想要咱们做甚么事,便尽管开口。”
  周遭人尽用热切又慈爱的神色望着金乌,让金乌不由得有些不自在。
  金乌道:“我…我没甚么相求之事,只是…”他低下头,难得地支吾了一阵,旋即又带着略有忸怩的希冀之色抬头:
  “我想…陪你们说说话,这样便足够了。”
  已经很久没有人将他当作金乌,他也很久不曾与人谈笑,尽情欢笑一回了。
  宁远侯走到他身旁,将手掌轻轻搭在他肩上,温厚笑道:“好,你要说甚么话,大伙儿都在这处听着。”
  缭墙深院中,淡白花雨里,众人抚掌而歌,唱道:
  梦回故里无一虑,身在远藩有千忧。
  几度惊思暑寒变,一春幽梦还清秋。
  又道:“醇湑一樽醉黄粱,抛却百般烦恼事。”说着便将一杯杯清酒送到金乌面前。众人拉起衣摆,挽着手,围着他打着旋儿。一时间天地里明晃晃、白茫茫的一片,尽是飘香花雪。
  金乌坐在人群中央,和宁远侯与会兰乌也一起慢慢地说着话。他说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时都极缓,仿佛怕将肚里的话说完,爹与娘便会拧头便走,再不听他的话了一般。他将这十年来的时光细细道来,有时说的是他在候天楼做刺客,凄风冷月里挥刀落血;有时说的是他在嘉定宅院里栽秋海棠,将花儿养得浅淡浓艳、千娇百妍。事无大小,都被他一一挑拣着说来。
  待听他说完,时候似已过去了许久。日光依然很盛,却显出了些微夕阳的金红,霞云悬在树顶,似要将一树梨花点燃。唱歌的人累了,坐在石凳上吃茶掷采,嘻嘻哈哈地闹作一团。
  听罢他叙说的这些话,宁远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金乌,你这一路走来,爹与娘一直在看着你。”
  金乌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不知怎的,在此时他再不是待事老成的候天楼少楼主,而是个垂首只待爹娘训斥的孩童。他手里捏了太多笔人命债,不知要几辈子才能偿清。
  会兰乌也却一把抱住了他的脑袋,将他拥进怀里。金乌只觉发丝间温热湿润,她在落泪,泪珠滚落在他头上。他的娘亲哽咽着道,“傻孩儿,你过得太苦了,这十年来仿佛没一日是过得欢喜的。不过不打紧,从今往后,咱们一家人便一直、永远在一块儿,再没甚么能将咱们分开!”
  宁远侯微笑着看着他俩,金乌忐忑地抬头,只听他道:“不必自责,你已经十分令我骄傲了。”
  他说这话时,不知怎的,心里似是忽地被揉皱了一片,金乌只觉眼里酸涩,难以置信地开口道,“你…你们不怪罪我么?”
  “为何要怪罪你?”
  “我杀了人…我……败坏了金家名声。”金乌结巴着道,“我…直到死了,也只会是受万人唾骂的恶鬼……”
  会兰乌也道:“那又有甚么干系呢!让旁人闲言碎语去罢,我的孩儿是这世上最好的孩儿!”她使劲地揉着金乌的一头乱发,金乌只觉她的怀抱温暖而柔软,是许久不曾想起的娘亲的怀抱,一时间他也仿佛变回了十年前的那个孩童,泪流满面,只余哽咽。
  “留在阿妈身边,好么?”待得他抽噎稍缓,娘亲亲昵地拂着他的发丝,轻声问道。
  金乌微微点了点头,红着眼道。“……嗯。”
  这处既明媚又温暖,是他魂牵梦萦的故乡。既不是荒草连天的断壁残垣,也不是血肉横飞的杀场,有娘亲和昔日金府的佣仆陪着自己,他只觉心中欢喜不已,想长长久久地留在此处。
  此时众人齐声高呼,一齐拥过来紧抱着他,七嘴八舌地叫着“少爷”“金公子”。宁远侯从瓷壶里倒了一杯清酒,递给他,笑吟吟地道:“爹也希望你留在此处,多陪陪你娘。”
  金乌怔怔地接过酒杯。左三娘旋即了扑过来,一把揽着他的手臂左摇右晃,眉开眼笑地道:“五哥哥,咱们一起再在海津里玩儿罢!”她扳着手指头数道,“我还要骑你的白马,还要吃糖栗子、果仁麻花……”

返回首页
返回首页
来顶一下
加入收藏
加入收藏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