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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侠(古代架空)——群青微尘

时间:2021-11-21 10:24:07  作者:群青微尘
  阿药也坐在这群采药人间。她忐忑地握着小背篓,挤在断了半截儿的青石阶上。她羞怩得紧,有人来问草药价时也只敢含混地应几声,其余时候瑟缩着垂下头去,用草鞋间挑着砖缝里的牛耳草玩。
  她胆子小,又不敢与旁人争生意。自然只能缩在角落里,看旁人钱货相交、忙得不亦乐乎。阿药不禁怀念起自己的娘亲来了,娘亲是个近人开朗的女子,能与人很快打成一片,不像她这般对何事都羞涩难当。
  日头渐盛,明晃的白光在圆石和乌桕叶后探出,抚在她通红的脸上。先前沾了寒雨和泥水的蓑衣忽而不冷了,阿药扯着浸湿的衣袖,闭眼浸在暖阳里。
  正当她昏沉欲睡时,头顶忽地飘来一个温和的声音:“姑娘,此处有‘蛇天茶’这种药草么?”
  阿药缩了缩脖子,怯生生道:“没…”她眼角余光瞥到那人素白的衣角,忽又怕难得的贵客平白走了,赶忙补上一句道,“公子可还要些其他草药?皆是刚从九陇山里寻来的,还带着晨露哩。”
  那人笑道:“若是其他草药里也有叫‘蛇天茶’的,那便正好。”
  阿药抿着嘴摇摇头。她心里打起了小鼓,寻常人是不会来找这草药的,蛇天茶难采至极,不仅生在悬崖峭壁间,采药人还要时刻提防食人白鸷的侵袭。都说医药救人,可这蛇天茶不仅毒性烈,还要害了采药者。
  更何况她的娘亲被崖边的毒藤划破了手,中了难解的毒。阿罗汉寺的住持告诉她要取蛇天茶来压下毒性,若是寻到了这草药,她巴不得自己收着,哪里还会拿出来叫卖?
  女孩抬起头看向来人,却不由得倏地红了双颊,嗫嚅道:“你、你是那位刀使得很好的哥哥……”
  站在她眼前的这人着一件素白短衣,发丝用白布条半束着,打扮朴素,看着是不知哪户人家里的仆从。他看上去相当年轻,笑起来时一边脸颊上总显出个浅浅的梨涡,让其人显得温和良善、颇为近人。
  十数日前,阿药曾攀到钱家庄屋顶上采梨花,那时她偶见一人在花间舞刀。那人一身素白衣裳,刀法精巧入神,妙至毫巅,真可谓锋藏动魄,刃出惊世,仿若能教飞花失色、春风见愁。
  那时阿药见了心旌摇曳,不禁看得痴了神。而她未曾想过这人此时就站在自己面前,和善地对自己笑着。
  王小元却不知眼前这握着背篓的采药少女在想些何事,他此时暗暗在心底发愁。方才他询了数位采药人,得知这草药难求,生着的地方又凶险,就是连有数十年的老采药人也不敢打包票能从峭壁间全身而退。于是他抱着碰运气的想法在此处闲晃了半日,却也一无所获。
  大不了真下一趟山崖,去帮那病痨鬼采草药好了!他翻着眼有些无奈地想。瞧金乌那精神抖擞追着自己打的模样,哪里看得出来此人有甚么病?王小元甚而觉得他家少爷和三娘商量好了来作弄自己,非要看他出洋相、闹丑事的模样。
  经女孩一出声,王小元方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惊奇地问:“你认得我?”
  阿药的头埋得更低了。“认…认得,我见你出过刀,好看得紧。你是哪处来的少侠么?”
  王小元被她夸得也有些腼腆,赶忙撇开眼道。“嘉定来的。不是少侠,是个干些跑腿杂活的…家仆。”
  阿药闻言却忽地仰起脸,扑闪着眼道,“我…我还未出过这九陇镇,嘉定里的人皆是这末厉害?每一位都会使刀?你们也会在江湖里闯荡一番么?”
  她如连珠炮般问了许多,却又很快扑红了脸颊,眼神闪躲、瑟缩着道,“我…我问了这么多,真是失礼……”
  王小元想到金府里有横暴的木婶,武林盟主家的儿子武立天此时也应留在嘉定,再加上深藏不露的竹老翁,于是便笑道:“虽说不是人人都使刀,可都比我厉害得多。”
  女孩听得入神,不觉又对镇外的模样平添几分向往。
  此时王小元问:“姑娘,你可知要怎样才能采到这‘蛇天茶’?”
  阿药紧张地道:“你…要去采么?这是丢命的活计呀。”
  她也想取蛇天茶来为娘亲治病,但无奈她年幼力小,从未下过山崖,采药于她而言与死无异。于是她只能想着在此处卖些草药挣钱,攒够了铜板后试着去央求老采药人捎她一趟。
  王小元无奈地笑道:“我若采不来,我家少爷说不准要把我往死里打,我中意的那女子也要嘲得我无地自容。横竖都是死,不如冒一把险。”
  他凡认准一件事,就定要做来。这小仆役表面上好说话得很,心里却藏着一股九头牛都拉不转的韧劲儿。
  阿药问:“少侠采药…不是为了医病么?”
  王小元叹着气道:“是医病不假,但医的是个讨厌鬼的病。而且那人今早还上蹿下跳地追着我打,我看他哪儿都没病,叫我来采药不过是为了寻开心。”
  女孩小小地惊呼一声:“…那他一定是恨极了你。”
  王小元也一惊。他寻思着金乌顶多只是厌恶他、瞧他不顺眼,怎么就是“恨”了?
  他赶忙问道:“何以见得?”
  阿药结巴道:“这蛇天茶难采,少侠又是外行…要你采药,不就是要你平白被凶鸷啄食,掉下悬崖么?这…这也太狠毒了些,若不是极恨你,怎会教你作出这等事。”
  王小元眉头微蹙,他认真地想:或许金乌还真的恨他。看这矜贵少爷平日对他大喝小叫的模样,甚么脏累活儿都洋洋得意地甩给他干,巴不得要他累吐血。仔细想来金少爷处处爱找他的茬,说是“恨”倒也于情于理。
  王小元将两手背在脑后,笑嘻嘻道:“对啦,他爱欺负我,我也讨厌他。我俩向来互看不顺眼,说‘恨’倒是没错,总不能说他喜欢我。”
  阿药忐忑了一会儿,忽地咬着牙关往背篓里一掏,取出一朵黄花叶藤来塞进他手里。
  王小元一怔,握着那枚花藤呆呆问道:“这是…”
  阿药偏过头去不住眨眼,“是蛇天茶,你拿这回去与你…少爷交差便好。”
  她绞着发丝断断续续地道:“我先前采了放在篓里,也没甚么用处。你拿了这药…便不会被责打了罢?”
  王小元大吃一惊,他不曾想过自己竟能不费大力就能取得这传闻中极难采的草药。喜出望外之下竟未发觉这女孩前言不搭后语,心里只道是她先前不愿助自己撒了谎,现在善良地将采到的蛇天茶让出了。
  于是他赶忙抱拳谢道:“多谢姑娘仁心相助。”接着便往腰间顺袋里一摸,将余下的碎银都倒在手里递上。
  阿药顿时惊得小脸煞白。蛇天茶虽希贵,实则也不需这么多银钱。她连银子都未曾见过几回,没想到这仆役打扮的人一下便拿出数枚。
  王小元见她犹豫,摸着脑袋傻傻问道:“还…还不够么?我月钱不多,只余这些啦……”
  其实他在金乌身边待久了,真没什么用钱的概念。因为他家少爷似乎从来不差钱,每月都随着心情给米薪月钱,王小元本人也过得极为俭省,袋里揣着铜板不知往何处花。
  “够、管够了。”阿药急忙用手拢起那些碎银。
  他不放心,又叮嘱道:“若是少了再与我说,我再回去寻些钱来。”
  “怎会少?倒不如说少侠你给得太多,我…我吓着了。”阿药声音发颤。一株药草再怎么金贵也值不得如此多钱,她方才觉得今日碰上了个金主,殊不知王小元不过是个昏头昏脑的冤大头。
  她仔细地将碎银用块麻布包了,藏进怀里,又奇道:“少侠,你可真奇怪呀。”
  “哪儿奇怪了?”王小元望着那朵黄花藤喜孜孜地笑,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朵根。
  阿药小心翼翼道。“听你方才口气,应该是极讨厌你家少爷的,可寻到药后又开心得很。”
  王小元干脆地道:“我是讨厌他。”
  “那为何…”
  “但若我连他吩咐的事儿都做不来,我会更讨厌我自己。”
  他认真道,将花藤收好背着手在石阶上晃悠,脸上又露出了羞赧的笑容。“而且我中意的那女子也定会责骂我一番,可不能在她面前失了面子。”
  阿药却有些茫然地想:真是如此么?
  待那人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远了,坐在石阶上的采药人哈哈笑着过来拍她的肩,挤眉弄眼道。
  众采药人七嘴八舌。
  “阿药,今儿你可碰上个傻小子!”
  “用牵肠草来混蛇天茶,也亏得他不识药,竟被你骗过去啦!”
  原来阿药那时给他的并非真是蛇天茶,而是生得极像的另一种草药,花开浅黄,却比蛇天茶少一瓣儿。王小元不通医药,又没想到这女孩会骗他,竟也真傻呆呆地信了她的话。
  阿药却有些忐忑。若不是她急需攒下银钱去央求老采药人,她也不会对那少年说出此等谎话。
  她拧着眉头细声细气道:“可…他要用蛇天茶去救人,我却给了他牵肠草…”
  采药人们哄然大笑。有人笑道:“怕甚么!蛇天茶剧毒,谁知道这小子是去救人还是害人?你给他牵肠草——不仅没毒,这药还能滋补肾阳、活血益精。上回老李寻来服了,与他媳妇云雨一宿,快活极了…”
  阿药虽是豆蔻之年,却成日混迹于这群爱讲荤话的粗人间,早已略闻男女之事。此时一听她不禁臊红了脸,终于知道这牵肠草多用于迷情欢/爱,因为生得极像蛇天茶,因此是只有在采药人间才盛行的秘方。
  “那我岂不是闯祸啦!”阿药暗道不好,转头往镇口望时却再也见不到那白衣少侠的身影。
  她不安地眨着眼,痴痴地在石阶上立了许久,最终还是惴惴不安地盘腿坐下了。
 
 
第69章 (二十九)一药医百病
  阿药回到了茅草屋里。
  先前新下了场雨,浑浊的水珠沿着草根淅零落下,滴滴答答汇进屋中的泥地里。潮湿而阴暗的屋里弥漫着折耳根与米糠熟烂的气味,在灶台后褊狭低挤着一张朽腐的木床。床上黑漆漆地隆起一块,像一只焦黑的馒头。
  “…娘。”阿药唤了一声,惴惴不安地踏入屋中。“你醒着么?”
  那隆起的草堆没动。
  屋内有些阴冷,不似是有活人的生气。阿药心慌意乱,赶忙扑到木床前去扒拉茅草。渐渐的,她的手拨开了草秆,露出了下边垫着的层麻被。
  这可把她猛然吓了一跳,因为在无边的漆黑里,她娘的两只眼珠在那层麻被上闪动着幽黑的光。紧接着她看见了一张惨白的、失了血色的脸,那张脸正一动不动地朝着茅顶,像是凝固了一般。
  她娘灰暗的嘴唇在缓缓翕动。
  “……阿药。”
  “我在。”
  阿药紧紧地攥住了她的手。
  当娘亲未发病时,她是九陇镇里最好看的医女,像一朵娇艳欲滴的芍药。但此时她被病魔抽取了所有美貌和气力,半死不活地躺在此处,如同被蛀的残花败叶。
  她在呼吸,鼻翼每一次翕动仿佛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明明只是躺着,她却像在山上走了二十个日夜般精疲力竭、气喘连连。
  阿药泫然欲泣。“娘,我今日挣到银子啦。我这就去求冯爷爷带我去山里寻药…你莫要先走了,阿药很快便找到蛇天茶来救你……”
  “……”
  她娘无言地张阖着口,话语似是被梗住了一般。
  终于,从垂死的女人口中挤出了几个字。“蛇…天茶。”
  阿药道:“我…我今日也遇到了个要找蛇天茶的人,我用牵肠草混过去啦,他却给我好多银子。娘,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末多银子,亮闪闪的,像天上的星星。你说我是不是很坏…我骗了他,唉,唉……”她掩着面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泪水自指缝间淌下。
  她娘以滞凝的目光盯着茅顶,喃喃道:“蛇天茶…蛇天茶。”
  倏然间,那躺在床上的濒死女人忽地暴起!阿药只觉得肩头一痛,两只枯瘦的手已锁住了她的肩头,像鹰鸷般牢牢钳着猎物。
  女人的眼里忽而迸发出摄人心魄的精光:“蛇天茶…!”
  “娘,你怎么了?”
  “你说…有人来找蛇天茶?”
  阿药对她的神情忽而有些害怕。“是…是。”
  “那人是谁?是男是女?生得什么模样?”一连串急促的言语自那两瓣晦暗的嘴唇里吐出,她的娘亲的脸上突然裂开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露出一口明晃晃的瓷白利牙。
  阿药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很陌生,像一匹饥饿的狼。
  “是个哥哥,他…笑起来时脸上会有个梨涡…”阿药嗫嚅道。
  “还有呢?”方才还奄奄一息的女人忽而变得凶暴而咄咄逼人。
  阿药道:“他…他穿着白衣裳。”
  “果然,果然…”她娘自言自语道,忽而嘻嘻笑了起来。笑声阴冷,阿药只觉得浑身寒毛倒竖。
  “娘,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那个来寻蛇天茶的小子…你知道他住在何处、叫什么名字么?”
  “我、我不知道。娘,你的手抓得我好痛…”
  女人开始粗暴地摇晃她,厉声呵责道。“想!你给我仔细想想!哪怕是掏空心思,想破脑袋都要给我想起来!”
  “阿药不知道…阿药真的不知道。”女孩抽噎着去扳她娘亲的手,可那只手却似铁般冰冷坚硬。
  “阿药,我的乖女儿。你可一定要再好好想想,他是谁?他的模样是怎么样的?他往哪条街的当口去了?”她娘低声问道,像是嘶嘶吐信的毒蛇,“你若不说,便看看身旁这灶台吧。瞧你骨瘦如柴,不知烧起来是不是也和柴薪般能添几分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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