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捉鬼?”蔡迎港打了今晚不知第几个哈欠,嫌弃道:“你俩真他妈闲。”
“让开。”庄严懒得听这几人侃天,大踏步跨了两级台阶后又顿了脚步。
余下几个人面面相觑,看时间已经快三点,也不打算瞎折腾,准备打道回府,看庄严站着不动了,周帝泽出声询问道:“严哥,你怎么了?”
庄严没回话,眼神掠过众人看向楚沉和女生一道远去的背影,他咬了咬下唇肉,带着发泄般的蹂躏撕扯,接着两步跳下台阶,“你们先回去,我今晚睡楚沉宿舍。”
庄严有些烦躁,他加快脚步,将身后不知是谁的呼喊抛在脑后。
风刮过耳廓,追上后,他刻意挤进两人中间,把人隔开后对楚沉说:“太晚了打不到车,周帝泽他们宿舍床位不够,我记得你们宿舍有空余的床吧,收留我一晚?”
楚沉没应声,撩下眼皮看他。
“不行?”庄严脸瞬间就垮了。
“没有被子。”楚沉说。
“那就跟你挤!”庄严没好气道。
三两句话讲完,闷头走了没多久,就来到了桃园楼。
一直默默走在旁边的方文淇这时候才出了句声,声音小得跟蚊子哼似的:“谢谢你们送我回来。”
她先是笑着看了看楚沉,而后才腼腆地看着庄严,她歪了下头,女孩子做这样的动作显得特别俏皮。
她抿着唇,像是斟酌了会儿,才有些开心地说:“回去的路上小心,明天教室见。”
说完做了个拜拜的手势,转身走了。
“你真和她在谈?”回去的路上,庄严憋了又憋,还是忍不住问。
意料之中的,楚沉没有回音。
不说话就是默认,庄严更加不爽。他很夸张地呼了口气,并跺了跺脚,烦躁到有些抓狂,不过随即又笑了,“她是我前女友,你不知道吧,人主动追的我,后来被班主任抓到就吹了,你眼光不错。”
一句话莫名带着理还乱的阴阳怪气。
楚沉面带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两厢沉默着进了宿舍楼,庄严点了根烟咂着,轻声一笑,鬼使神差说了句:“挺好的,很配。”
楚沉这下总算听出他这一路在嘟囔什么了,虽然不明白这些人从哪儿得出来的结论,但他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
他闻着烟味,飞快蹙了下眉,想了想说:“你们想多了。”
“什么?”庄严一愣。
“我和文淇,只是朋友。”楚沉看着他说:“你和你的朋友们说一声,最好把照片删了。”
他自己无所谓,但方文淇是女生。
“哦。”
庄严和他对视片刻,不知为何突然就有了活力,瞬间通体舒畅。
即使今晚忽上忽下的情绪来得毫无缘由,但他此刻就是高兴,虽然高兴的情绪依然无法追根溯源,可就是明媚到想起飞的那种高兴。
“那你俩到底在干什么?”洗漱时,庄严压低嗓音悄悄问,“不止一次了吧,前天就被遇到过。”
楚沉正在晾毛巾,闻言收了手,又把庄严用过的一次性毛巾叠好搁在一旁的木架上才低声道:“她在教我唱歌。”
“唱歌?”庄严抹了把脸,追着楚沉一起前后出了洗手间。
这间宿舍住着三个人,却有六张床,左右各三张并排相对,另外两个室友睡一边,楚沉单独睡一边,剩的有两张余床置着两位室友杂七杂八的物品,还有一张就一直空着。
此时室友早已睡熟,两人轻手轻脚洗漱完,讲话的声音压到最低。
“听听说的那个歌?”庄严两手拢在嘴边,“什么歌啊还得半夜教。”
楚沉没回话,从衣柜里找了套床单出来,抖了抖三两下铺在空床上。
“你干嘛?”庄严过去帮忙扯了下被角,接着反应过来,摸了摸硬直的床板,不可置信道:“你让我睡这儿?”
“我睡。”楚沉说着脱了鞋,打发他去对面的床上睡。
“这不太好吧。”庄严说,“不然咱俩一起睡?”
“不用了。”楚沉翻了个身,很快没了动静。
宿舍条件着实简陋,庄严没再说什么,溜去床边,不太自在地躺上床。
他眼睛刚闭上没多会儿,忽然又睁开,伸手捞过搁在床边的手机,翻到相册里新存的几张照片。
他点开某张大图,在边角看到了身穿红色长裙的女生,他再一一点开另外几张,确定了这红裙子女生的确就是今晚那位。
啧——
他关闭屏幕复又闭了眼,心说人吓人果真吓死人。
第27章 谁是孤儿
庄严有轻微的洁癖,但不认床,也不挑床,他有一点就炸的少爷脾气,却不娇贵,意外的很能吃苦。
十岁那年跟庄媛警校的同学一块爬天门山,下索道后纯走路,半天过去愣没喊过一句累。热了就学着一群警校生,拧开矿泉水瓶盖潇洒地从脑袋往下泼。
晚上一帮人寻刺激,在野外找了处平地搭个帐篷就睡,躺睡袋里,鼻子里全是泥土和青草的涩香,第二天一早醒来,全身都是蚊子包,随便往身上抹东西止痒,一整天身上都是六神味儿,还乐得跟傻子一样。
但这晚却有点不同,他躺在楚沉的床上,鼻子里满是一股清淡的说不出的味道,有点像柠檬,细闻又不像,但是很好闻。
他在并不想深究答案的疑问中陷进沉睡,却连梦里都是这股味道。
梦境断断续续,却又似乎没断,他知道自己睡着,也知道自己在做梦,可朦胧的意识里,几乎是下一秒他就想不起上一秒是个什么梦了。
他翻来覆去,数不清翻了多少次身,换了多少个姿势,他听见床铺随着他的动作发出细细的吱嘎声,对面隐约传来不满的嘤咛,但又好像只是恍惚有这个意识,眼睛一直没睁开。
这艰难的一觉睡了,又像是没睡。庄严从一场仿佛永远做不完的奇幻梦境里挣扎出来时,窗外已隐隐泛起了白。
他还有一半意识陷在梦里,没完全醒,捏了捏鼻梁,迷糊着半睁开眼,就见眼前站着一个高挑的人影。
楚沉已经醒了有一会儿了,他脱下睡衣睡裤,换上校裤,正要越过庄严去拿床头的T恤,庄严就醒了。
“该起床了。”他淡淡地垂着眸子看了庄严一眼,一手拿过衣服,一手拍了下床上人的小臂。
楚沉的手掌热热的,大概因为刚脱离被窝,碰上庄严略显冰凉的小臂,那一瞬间的触感就尤其明显。庄严不自觉地缩了下胳膊。
楚沉倾身拿衣服时,两人的脑袋之间大约有两秒靠得十分地近。他身上那股庄严说不出什么味的味道,在那两秒里,混着枕头上的一起,扑得本就没醒全的庄严晕头转向,紧接着,他就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了。
十几岁的男生清晨起床总是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其实也算不上秘密,但只要发生了,就莫名很难堪。
他没敢看楚沉,单手捞过蜷在一旁的被子一角盖在腿间,借着天光,庄严这才发现楚沉的被子居然是他妈白底带小碎花的,小碎花遍布整张被子,还是十分少女的粉色。
神他妈少女粉。
庄严暗暗吐槽,仰头问:“几点了?”
楚沉套上T恤,从衣柜里取出挂好的外套,闻言看了眼桌上的小闹钟,“六点十二。”
“哦……”庄严看他在床底下摸了个盆出来,接着进了卫生间,才狠命地吐了口绵长的气。
他掀开被角,看向依旧活跃的下身,实在没明白怎么突然就这样了,但是没办法,都已经发生了,他只能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在心里默默哼着团结就是力量。
另外两个室友还在睡,其中一个呼噜声震天响,卫生间里偶尔传来细小短暂的水流声,估计楚沉开始洗脸了。
庄严闭着眼,枕头上的柠檬味还是什么味一直在鼻间萦绕,搅得他心烦意乱,旗子非但没降下去,反而升得更高。
“我艹你大西洋的野猪祖宗!”他咬着牙,一拳锤在床沿,深觉再闻着这味儿,他今天能硬死在这儿。无奈,他扯了扯裤子,狼狈地爬下床,跑去阳台,和那边晾着的一条空中飘零的内裤一块儿吹了好一阵冷风。
由于降旗花了些时间,等庄严收拾完已经是二十分钟之后,彼时楚沉早走了。
庄严把用过的一次性牙刷和毛巾叠在一起,准备拿去外边扔,还没动卫生间的门被敲得惊天动地,伴着恶声恶气的叫喊:“你收拾好没,死孤儿,都他妈进去多久了,别真死里边儿了吧!快出来!”
“喂!楚沉!”见门内没有动静,那道声音继续叫道:“你他妈装死呢,赶紧给老子出来!个死孤儿,碍眼睛就算了,还老他妈占地方!老子——”
他的话没说完,门从里面打开,庄严阴沉沉地从里走了出来。宿舍里突然出现个新鲜面孔,倒是把那敲门的吓了一跳,退后了两步。
“你叫谁孤儿?”庄严面色阴沉,眯了一下眼,再睁开眼神就变得凌厉起来。
那男生身上只穿了条大裤衩,下意识做出防备的姿势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很滑稽,他上下打量了庄严好半天,才道:“你是一班的庄严?”
“我问你,你说谁是孤儿?”庄严没理他,重复问道,语气比刚才更重。
“不好意思啊,我以为里面的是我室友呢。”那男生揉了揉脑袋,看样子是要示弱。
“我问你说谁是孤儿,傻逼!”庄严一把将打算扔的牙刷和毛巾劈头盖脸砸在了他脸上。
“我操你妈逼!”那傻逼偏了下头,被砸到的地方瞬间就红了,他反应过来后抡着拳头冲上前,被庄严一脚踹开了。
“你他妈没妈吗你个狗逼就乱操,”庄严指着他,两指并拢拍拍他的脸颊:“不知道楚沉和老子同班吗,啊?”
他俩这动静闹醒了另一个呼呼大睡的室友,那鸡窝头一脸懵逼地爬在床头,迎面砸来一张毛巾,布料摩擦皮肉的刺痛疼得他“嘶”地埋下头。
“你他妈有病吧!”鸡窝头简直是无妄之灾,爆出一句粗口,一见底下站着那人是庄严后马上又把头缩了回去。
“别他妈缩着你那油光满面的猪脑袋,想腻死谁?听清楚了,以后谁敢找楚沉麻烦,老子就找谁麻烦。”庄严说:“谁惹他,老子就一拳一拳把谁揍成孤儿,死的那种。”
撂完狠话感觉有点热,庄严拉开校服拉链,吹着过道吹来的穿堂风,走了。
虽然早就知道楚沉在学校里大概是个什么处境,也知道楚沉那被编成十多个版本的风云经历,但这会儿身临其境的体会到周围人明里暗里的恶意,庄严还是有些不好受。
估计楚沉每天都受着。
想到这里他又想不通了,明明那挂逼打断他手臂的时候眼睛都没眨一下,这俩嘴炮王算个屁,居然默默忍到现在,有病吧,装什么柔弱。
庄严黑着脸进班的时候已经快下早读了。这节纯靠自觉的早读没老师,班里睡觉的、聊天的、捧着本书四处流窜的都有,就是没几个认真看书的,楚沉算一个。
庄严觉着有点神奇。当然,他并不否认普通中学有勤奋好学的学生,就像省级重点照样有差生一样,但是,这勤奋好学放在楚沉身上,怎么想都过于违和。
这楚沉长得就不是传统的好学生那挂,并且打架斗殴也是一把好手。可现实是,庄严每天有无数次将目光投向他前桌,就发现他前桌不是在看书,就是在写题,很认真的那种。
楚沉解完了一道困扰许久的数学题,放下笔打算放松一下,抬眼就见庄严侧弯着腰,手背着,眼睛与他平视,正眼含笑意地看着他。
“写什么呢?”庄严保持姿势,问他。
楚沉不想说话,手指夹着草稿纸晃了晃。
“真好学。”庄严咂了咂嘴。
“中午一块儿吃饭?”他又问。
楚沉整理书本的动作顿了顿,看了他一眼才说:“到时候再说。”
“你和那个……”庄严指指隔了条过道的女生,“你俩半夜唱什么歌呢?”
楚沉不说话了。
“啧,不会是小黄歌吧?” 庄严顾自猜了起来,惹得楚沉的同桌都不自禁看向他。
“18禁曲?”
“闭嘴。”楚沉额头上的青筋都快绷出来了。
庄严:“你说一下会死?”
楚沉:“我俩很熟吗,你什么都要知道?”
庄严“啧”了声,直起腰,“我都睡你床上去了,还不够熟?”
此话一落,庄严见到楚沉的同桌手机都惊得掉了。
楚沉更是浑身一震,脸色肉眼可见的发绿。
第28章 假期来临
上午最后节下课铃一响,国庆假前的最后半天课宣告结束。
今年国庆和中秋撞在了同一天,千载难逢的缘分,好多地方自半个月前就开始张罗,条幅彩灯拉满大街小巷。
真正到了十月一号这天,就连街边的路灯都借着这举国欢庆的气氛,从灯泡顶上支条短杆出来,挂了面飘扬的红旗,整整齐齐一排排,颇为壮观。
庄严一大早就被他姐从床上薅起来,睡眼惺忪地吃完早餐,姐弟俩骑着辆小电驴赶去了湖山区市分局。这个中秋,他俩得和另外十来个值班警察一起,在派出所里度过。
本来庄显睿早在三天前就给他俩订了回沪海的机票。一家子上回围一桌吃饭还得追溯到二月份除夕,这中途也就庄严受伤回了趟家。
老父亲在家望眼欲穿,平时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也就罢了,中秋怎么也得团聚一次。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前天局里通知假期值班人员的名单,庄媛赫然在列。
九天假期,值班组分了三批,值班人员轮流早晚班,庄媛作为A组组长,头三天从早到晚都得在,机票不得已改期。
湖山区分局建在城郊,“湖山分局观山派出所”几个大字在晨光下闪着金色光芒。
17/74 首页 上一页 15 16 17 18 19 2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