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朱小姐这般佳人,身边必不会少一同观影的人,汪某就不与打扰了。”
朱成欢闻言微愣,一双美目在汪峦身上流连,仿佛要以此辨析他话中的真假。
许久后,她才不屑地轻笑了一声,语调轻蔑地说道:“是了,汪先生说的不错。”
“想与我一同看电影的人,怕是能从云川排到海城去,不过--”
她手指一松,那两张电影票便坠落而下,落到了廊下冰冷的地面上。
“可惜了,今晚我也不曾有空,”她故意靠到了汪峦的身边,染着红指甲的手,像是要触碰汪峦的肩膀,但很快便又放了下来:“海城周家的少东,今晚在公馆办了酒会,我要陪祁三老爷去瞧瞧呢。”
汪峦皱皱眉,鼻间尽是来自于香水的玫瑰味,但他注意到的,却并不止于此--
朱成欢忽的又笑了一声,然后拢了拢身上的大衣,像是要看一场好戏似的,缓缓地退开几步。
汪峦心中一动,随即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果不其然地,看到了祁沉笙满脸阴沉地站在两人身后。半边脸上的疤痕越发狰狞,仿佛要挣扎而出。
“沉笙--”汪峦下意识地向他走了几步,可转眼间,先是手臂再是腰身,都被祁沉笙狠狠地掐握入怀中,整个人都快要被对方炙|热的占有所灼伤。
“怎么,九哥当真要我时时刻刻看着你吗?”
祁沉笙冷戾而骇人的声音,在汪峦的耳畔响起,他想要出声否定,唇舌间的话语却被同样剥夺而去。
太久,太久没有被这样对待过了,是掠夺,是强取,是噬骨的情迷中,无法逃离的刑罚。
汪峦的身子开始微微的颤抖,腰腿间像是被汲取了所有的力气,绵软地再不能支撑,只能垂死般用双臂攀着祁沉笙的后背。
可即便如此,祁沉笙也没有丝毫放过他的意思,强硬地托着怀中人的下巴,反复碾咬过每一寸软腻的唇舌。
汪峦根本不知道,这样的时间究竟过去了多久,他的气息早已耗尽,意识因为无法呼吸,也变得模糊,唯一可以做的,就只有凭借着本能,去依附,去迎合祁沉笙,哪怕被夺去所有……
朱成欢并没有因为祁沉笙的到来而离去,她反而站在一边,面容上带着笑意,自虐般强忍着厌恶,看着两人亲吻,直到再难压抑住泛起的恶心,才转身离开。
高跟鞋的声音回荡在廊下,由近到远,渐渐的再也听不到了。
“唔--”汪峦终于被祁沉笙稍稍放开了,但他依旧毫无力气,只能抵着祁沉笙的肩膀,瘫软地靠在对方怀里。
“怎么,这般九哥就受不住了吗?”祁沉笙低下头,为汪峦抹去唇边残留的水渍,残目中的戾气不知在何时,已经荡然无存,仿佛从未存在过。
“谁让你这样……”汪峦的声音又哑又软,明明是想要生气,却没有半分气势,换来的也只有祁沉笙更加肆意的搂抱。
“不这样,怎么能完成九哥交待的事呢?”祁沉笙当真是爱极了汪峦这般模样,忍不住又在他额上连连落吻,只在间隙说道:“放心,引骨蝶已经放出去了,朱成欢也不会发现的。”
汪峦闻言才向着祁沉笙怀中,又依靠了几分,心中说不出的安宁。刚刚从两人见面,到无法言说的激吻,只是几个眼神之下,祁沉笙便领会了他的意思。
到底……是真正的心意相通了。
“我且就半日没来,九哥看起来却收获颇多?”祁沉笙搂托着汪峦的腰身,到底没有再折腾下去,只抱着他来到了平时常坐的小亭子中。
正如他所言,汪峦也确实攒了好些话要与祁沉笙讲,很快就将自己与三夫人见面的事说了出来。
“九哥的意思是……”随着对话的深入,气氛也慢慢压抑下来,祁沉笙不知何时召出了绅士杖,敲击在脚下的地面:“这件事与老太太有关?”
汪峦看着祁沉笙的神情,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当年祁沉笙的母亲去世后,他们兄弟二人,多半是祁老太太抚养长大的。
如今让祁沉笙去怀疑她,确实有些难以接受。
“九哥,”祁沉笙握住了汪峦的手,而后揽住了他的肩膀,嗅着他发间的檀香解释道:“我绝没有不信你的意思。”
“我知道,”汪峦灵雀似的眼眸中,含着温和的浅笑,在刹那间抚平了祁沉笙的心绪:
“而且,我也只是察觉三夫人话中的异样,这件事不一定就真的是老太太……毕竟当年能够接触祁望祥的,还有很多别的人。”
“只是沉笙,你也要想好,这件事是否真的要继续查下去。”汪峦主动枕到了祁沉笙的肩上,反握住他的手说道:“无论是不是老太太,从祁老太爷屡次阻拦你的态度上来看,这件事背后的人,只怕无论是谁,都是与你们祁家渊源颇深的。”
“只要你想查下去,最后的结果,就有可能并不尽如人意,你要……做好准备才是。”
祁沉笙揽着汪峦的手微微用力,似是贪恋着此刻难得的平静,但半晌后他还是点点头:“九哥说的,我都明白。”
汪峦垂下眼眸,满足地靠在祁沉笙怀中,终是又笑了笑。
“这件事查下去,怕还是要等机缘来到,不如还是先看眼前的事吧。”
“除了三夫人所说的事,九哥可还在朱成欢身上瞧出了什么?”祁沉笙回想起今天,来到徐家旧院子时看到的那一幕。
朱成欢显然是刻意去靠近汪峦的,但令他奇怪的是,汪峦那时候为什么没有避开?
汪峦当然知道,祁沉笙想问的是什么,但他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反而正想说出自己的发现。
“沉笙觉得,朱成欢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祁沉笙皱起眉来,有些不愿意去想那些,但却抗拒不了汪峦的发问,只随意地答道:“脾气不太好,有些让人生厌。”
“我向来不喜听旁人嘴里的流言,但这几次接触下来,却觉得她确实有些四处勾搭的意思。”
祁沉笙这话说的也算克制了,但汪峦也能听出他话中的嫌弃,不由得点点头:“是了,不止是你,之前我与如苓闲聊时,她也是这么想的。”
“至于冯阿婷,就更不必说了。”
汪峦回想着冯阿婷生气时,骂出的那些不堪的词语,但并没有说出口,话头反而又是一转:“那沉笙觉得,今天你来时,朱成欢走得与我那样近,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祁沉笙冷冷地笑了一声,重新托起汪峦的下巴,刚刚在廊下他那般对待汪峦,虽然存着做戏的意思,但也不得不承认,他心中的占有欲与怒意,确实难以抑制。
“自然是对九哥这张脸,或者是对九哥能为她带来的东西,有所图谋。”
“不错,”汪峦点点头,他并没有因为祁沉笙的钳制而感到不适,反而更为温顺地倚在祁沉笙怀里:“若我是你,大约也会这样想。”
“但那时候,我却发现,朱成欢抬起来的手--在发抖。”
第120章 亡之目(十六) 祁二少满意地享用起了……
“发抖?”听汪峦这么一说, 祁沉笙也意识到了不对。
那个时候,朱成欢应该已经发现了他的到来,却还是靠近到汪峦的身边。如果她真的想要从汪峦的身上图谋些什么, 就该明白,绝对不能在这种方面开罪他。
“她是故意这么做的,故意被你看到的。”汪峦的指尖抚上绛石戒指,不断地回想着这几天来,朱成欢的一举一动。
“她每天都在刻意地招摇, 刻意地与人争吵,刻意地去惹怒一些人。但这些也许都并非出自她的本意。”
“她被什么东西胁迫了,只能用这些令人生厌的举动, 吸引着旁人的注意。”
“以此……求救。”
这样的结论一旦得出,汪峦与祁沉笙四目相对,皆是微微地惊疑。
“我也只是猜测,说到底没有什么依据。”这么说着, 但汪峦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前几天,祁沉笙给他看过的那些资料。
如今若是换了新的角度,对那些由纸张上的文字构建起的过去, 似乎也有了新的想法。
“不管怎样, 今晚咱们跟着那位朱小姐, 也去周公馆瞧瞧吧。”
于是当天傍晚,汪峦向着刘涣登打过招呼后, 就与祁沉笙一起,回到小洋楼里稍作准备。
夕阳的光落下来,汪峦伏在窗边的沙发上,等着祁沉笙去寻来周公馆的请柬。他原本还只是思量着,该如何探清朱成欢表面之下, 究竟被什么所胁迫。
可转眼间就瞧见,丰山又带着人,推进了两大架子衣裳,正兴冲冲地喊着:“夫人,您快挑挑,这是二少前几天刚让外头给您做的衣裳,今晚去周公馆穿哪件?”
“这--”汪峦乍然一愣,抬起眸来瞧着那挨挨挤挤的衣架,只觉得阵阵头疼,一时间竟想不通如何又添了这么多衣裳,只得用指尖点按着侧额:“这又是从哪来的?不是说今冬不许再做了吗?”
这话刚落音,祁沉笙便执着绅士杖从外面走了进来,何城东还跟在他的身后,似乎在商量去周公馆的事。
“都是南边厂子送来的料子,堆在那里也是浪费,我就让人给九哥做了出来。”
汪峦着实不知该说些什么,微微抬起头来望着祁沉笙,叹了口气:“给我做成衣裳就不浪费了?”
“何况今冬外头形势不好,省下些钱,也能接济接济穷人。”
祁沉笙向着身后使了个眼色,丰山与何城东就无声地退了出去,将卧室的门关上了。
他俯下身来,撩起几缕汪峦的头发,细细嗅着说道:“九哥不用担心这些……”
“洋人压下来的担子,我已经扛住了,城中的棉粮救济,也已经安排得当了。”
“我在外头做这些,旁人都以为祁二少转了性子,要行善积德。”祁沉笙笑了下,残目中划过无谓的讽刺,却惹得汪峦伸出了手,慢慢地抚上他的面容,听他继续说道。
“可我为的,从来只是九哥而已。”
“我要让九哥稳稳当当地住在这宅子里,安安心心地享受这一切,”他说着便从衣架上,随性地勾过几件长衫,期待而又满意地比量在汪峦的身上:“捻金丝织成的厚缎,白狐狸毛裹的里子……这些,才衬得上九哥。”
汪峦仰头望着祁沉笙,隐隐地察觉到了他的疯狂,但还是选择那样的,欣然领受。
他收回了抚在祁沉笙脸畔的手,主动解开了领下的扣子,然后迎上了祁沉笙的目光:“既然这样,沉笙你怎么还不来帮我换上?”
祁沉笙带着疤痕的残目,骤然暗了下去,深深地,深深地去探寻那温热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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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七点钟,他们终于还是按时来到了周公馆前。
黑色的小轿车停到大门边,门童赶忙上前,为祁沉笙打开车门,管事的知道是那位大名鼎鼎的祁二少来了,立刻让人进去通知主人,自己笑着去迎接。
然而祁沉笙下车后,却并没有走进公馆的意思,反而绕到了车子的另一边,也不需门童动手,亲自打开了车门,将里面的汪峦半扶半抱出来。
若放是往日,在这般多的人前,汪峦并不许祁沉笙这般肆意,可偏偏此时此刻他一点法子都没有,傍晚在小洋楼胡闹的那通,生生折腾得他腰腿软得厉害,行走间更是怕扯动某个痛处,只得全然靠在对方臂弯间。
对于眼下这般情景,祁沉笙虽是面上不显,可心中却是极极的合意。他本就不愿汪峦现于人前,如今虽然来到这热闹的周公馆,可人都在他怀里,他就不信谁还敢多看上一眼。
那管事对眼前这位祁家二少爷的事,也是早有耳闻的,再加上最近听闻他联合云川赵家,生生扛住了洋人的棉粮战,更是心中多有钦佩,故而丝毫不敢怠慢,一路迎着他们往里走,殷勤地说道:
“先前听说祁二少忙,今晚不能来了,我们家少爷还遗憾了好一阵子,打算上门拜访,却不想您还是赏脸来了……我这就去请少爷过来。”
“不必了。”祁沉笙揽着汪峦,看着眼前这富丽堂皇的公馆中,男男女女衣香鬓影,淡淡地开口说道。
“祁二少,您这--”管事听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般人物来了,哪有不见主人家的道理。万一事后又觉得他们招待不周,该如何是好?
管事的一时间有些进退两难,可就是这时候,他却听到了另一个温和的声音,他下意识的抬头看去,便对上了那双美得令他这辈子都忘不掉的眼眸。
“想来周少爷为着晚宴的事,操劳忙碌实多,我们就不这会子过去打扰了。待稍稍清闲时,再过去拜访也不迟。”
“好,好。”管事的魂不守舍地点点头,刚想再看时,却见祁沉笙已将他的视线彻底遮挡,揽着那双眼眸的主人,向公馆深处走去。
“不过是说了句话,祁二少又不高兴了?”灯烛辉煌的周公馆宴会厅中,汪峦靠在祁沉笙的肩边,与他一起走到无人注意的角落,这才仰头轻吻过对方的下巴,含着浅浅的笑意说道。
“何必与他说这些。”被安抚过的祁二少,终于稍稍散去脸上的阴霾,但还是不满于刚刚管事的眼神。
“你到了人家的公馆,却不去拜会主人,怎么也要有个说法不是。”汪峦又笑了笑,他们因着是来探查朱成欢的,所以并不打算太过招摇,只是捡着处视野尚好的窗边角落,半掩在长长的绒帘之后,瞧着眼前形形色色的人,随心地说道:“我可听闻了,这位周少爷身后的周家,这些年来在海城及周边开了不少银行,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人。”
这话说完,却引来了祁沉笙的一声嗤笑,他揽着汪峦的腰身,手中还摩挲着绅士杖,言语间却并无几分在意:“那又如何?”
“他便是真的强龙来了云川,也需怕我这条地头蛇几分。”
“好好好,是我小看沉笙了。”汪峦又笑了起来,他知道越是这种时候,便越不该与祁沉笙去分辩什么,只用用他的依赖,才能将人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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