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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夏(近代现代)——时多

时间:2021-11-26 10:20:59  作者:时多
  小县城的网吧没那么正规,时常沾点摆不到明面上的活计。被周围的居民投诉了会很麻烦。
  也不知道在期待什么,贺璞宁又往门外望了一眼,路面上寂静无比,别说人影,连只飞虫都看不见。
  老板不耐烦地又催促了一句,贺璞宁收回目光,关上门走进了店里。
  “怎么收费?” 他把那张折得整齐的纸币攥在手心里,几乎都要捏皱了。
  老板抖了抖手上的烟灰,吐出一口烟气,问他:“身份证带了吗。”
  “…… 没。”
  对方转过头在网页上点了两下,头也没抬:“带了一个小时一块,没带两块。”
  贺璞宁往门外望了一眼,问他:“包夜还能再便宜吗”。
  “包夜啊?” 对方终于看了他一眼,见他是个生面孔,“头一回来?”
  “嗯。”
  “行,那给你算便宜点儿,包到早上八点,八块一口价啊。”
  已经是夜里两点多了,其实并没有怎么便宜,不过也比最初的价格优惠了一些,贺璞宁把手心里的钱摊开,在桌面上找了个相对干净的地方一一的抚平了,才递出去。
  老板飞快地把钱抽走,他看了一眼,方才的动作似乎无济于事,那张刚铺好的钱立刻又被捏皱了。
  “泡面还要吗?”
  贺璞宁垂下眼,攥了攥兜里仅剩的一张十块钱。
  “不用。”
  “037,直走到头往右拐,桌子边贴着座位号,自己找就行,给你开好了,记得啊,早上八点准时下机。”
  “…… 谢谢。”
  对方已经重新带上了耳机,继续刚才的枪战电影,又顺手从手边摸了一根火腿肠塞到嘴里,似乎并没有听见他的回话。
  网吧也不知道开了多久,座椅可能压根没换过,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脏兮兮的网面坐垫上面全是残存烟灰烫出来的窟窿,桌面上还有没收拾干净的瓜子皮。
  贺璞宁抽了几张纸擦了擦,他现在没什么资格去矫情。
  坐下后下意识地按了开机,对着熟悉又陌生的电脑桌面,却并没有点开任何页面的想法,贺濮宁只是对着屏幕发呆,平息着自己乱成一团的思绪,人也逐渐冷静下来。
  贺璞宁自幼在北京长大,接触的也都是非富即贵的人。他见识过的事情并不少,对同性恋其实没有太多的惊讶。只是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发生在自己亲近之人的身上。更何况是陈安。
  他甚至在某一个瞬间想过,就这样跟陈安一直在一起。
  每天早上起来,去集市买肉买菜,和熟识的老板讲价,将买好的食材放在车筐里面。然后回到面馆帮陈安揉面,招呼客人,收碗洗碗,擦桌子,扎帐。
  晚上躺在上铺的床上,看着伸手就能够到的破旧屋顶,听着下铺陈安的均匀呼吸声,第二天迎着晨光再一次起床,洗漱,买菜。
  安稳又平静。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没有什么变化,也不需要什么变化。
  只是陈安似乎并不这么想。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陈安心中,究竟有多少分量。陈安在老家是有个亲弟弟的,他少年时和父母决裂,跟弟弟也从此断绝了往来。贺璞宁时常觉得,他似乎把对弟弟的那份送不出去的感情,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仿佛对自己好一些,那个他从未见过的 “弟弟” 就能过得更好似的。
  就像他平日里有些过分的善良。陈安总说,他自己未能尽孝,看到有困难的人随手帮一帮总是好的,就算给父母积德——如果他的父母遇到这事情的时候,也有人随手帮上那么一帮,就很好了。
  天真得几乎算是幼稚,但是却并不让人讨厌。虽然贺璞宁在内心对这样的观点嗤之以鼻,不过他还是会给陈安搭把手,然后望着每次陈安帮完人都会露出傻里傻气的笑,牙齿雪白。
  唯独有一件事。
  陈安总是把他当做后辈,无论是日常生活中还是言谈举止中对他天然带着某一种退让和纵容。“你还小”“你不懂”“等你长大就明白了”…… 诸如此类的说法总是挂在嘴边。
  每次听到都让人忍不住心烦意乱。
  这种情绪异常微妙。
  他说不上自己是讨厌陈安把对弟弟的情感寄托在自己身上,还是讨厌他出于某种旧式家长作风,不既与自己平等发言的权利。亦或是某种更深层次,宣之于口都觉得羞愧的心思。
  这种心思像是向阴生长的藤蔓,不知道什么时候爬满了整个心脏。
  周皓的到来让他更加不适,当这个衣冠楚楚的男人用着微妙而排外的口吻叙说他和陈安过去——那段贺璞宁从未涉足过的陈安的时光,他就感觉心里的那根藤蔓像是复活一般,勒得人阵阵发疼,团团裹裹,几乎要穿破胸腔。
  贺璞宁自我挣扎了许久,才终于隐隐约约地意识到,那种心思叫嫉妒。
  他嫉妒周皓。
  贺璞宁曾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自己再年长一些就好了,或者陈安年纪再小一些,他们就能变成同龄人。陈安就不用再独自一人,艰难地又孤单熬过这么多年。
  结果有一天,周皓突然出现了,他轻描淡写地说,自己的愿望,不过是他弃之不惜的过去。
  周皓占据了陈安最明亮鲜活的几年青春,是他幻想过无数次,却从未见过的陈安的样子,是陈安为什么会变成如今的陈安的那些日子。他曾经无数次思索,都未能得出确切答案。而他所探求的一切,却是某个人轻描淡写就丢弃的过去。
  这样悬殊的差距,不仅存在于和陈安相处的过往,还存在于一些更为明显的地方——比如金钱、身份和地位。
  这些曾经被贺璞宁丢弃的一切,现在他突然迫切地想要重新拥有。
  那份迫切显得如此不堪,以至于他对自己都开始产生不受控制地厌恶。
  周皓曾经和陈安在角落里拥抱,他那双讨嫌的手曾经一寸一寸摸过陈安精瘦的腰;他那张惹人厌恶的嘴曾经吻过陈安的嘴唇,或者在其他不曾看见过的地方。
  每次一想到这里,贺璞宁就控制不住地想把周皓一拳打趴下,什么教养,什么礼貌,全都去他妈的,让他滚得离陈安越远越好。
  鬼使神差地,他打开了浏览器的上网页面,在搜索框输入下一行字——
  “如何判断同性恋”
  ……
  网页几乎一秒钟反馈了上千万个结果。
  文字,图片,音频,影像。
  它们汇聚成一股江流,朝着贺璞宁席卷而来,让他呛咳,几乎溺毙。
  虽然明知网吧的电脑会自动清理,贺璞宁还是手动删除了所有的历史记录。他手抖得厉害,胡乱点了好几回才关上了搜索页面。贺璞宁感觉自己仿佛被什么东西拉扯着,止不住地烦乱和焦躁,像吞了一团无名火,快要把整个人里里外外都烧着了,有什么呼之欲出的东西似乎挣扎着要从身体里跑出来。他按住胸口,死咬着牙关,紧紧闭上了眼睛。
  如果可以,他甚至想学着点上一根烟。
  陈安…… 会做这样的事情吗?
  思及此,贺璞宁 “蹭” 地一下站了起来,座椅摩擦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惹得周围几个人都朝这边望过来,眼中带着不快,嘴里说着些不干不净的话。
  贺璞宁再也顾不上自己良好的教养,落荒而逃。
  他不管不顾地朝网吧外面的空地上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才被风吹着稍微冷静了些许。他狠狠地揉了把脸,才勉强收拾了脸上的表情,像是溺水挣扎的人终于游到岸边,贺璞宁紧紧地靠在墙边,平复着自己紊乱的呼吸。
  夜风又起,夹杂着粗糙的砂砾,贺璞宁背上全是冷汗,他抖了一下,这才后知后觉地产生一丝懊恼,也不知道网吧的老板还让不让他继续待着
  贺璞宁站在角落,面前的墙壁恰到好处地把他整个人都包裹在了阴影里。
  他正恍惚之际,感到不远处突然开来了一辆车。
  贺璞宁原本没在意,只是凌晨的县郊寂静万分,只要有什么异常的动静,就会被无限放大。车子越来越近,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似乎就在耳边。他本能地抬起头,不经意地朝车子开来的方向望了一眼。
  下一刻,贺璞宁的眉头却紧紧地皱了起来。
  那似乎…… 是周皓的车。
  不,那就是周皓的车。
  他敢肯定,整个县城开得起同款车的人,绝对不超过三个,更何况还是在矿区边上。
  车子开始减速,似乎要准备转向了。贺璞宁往阴影处又后退了几分,看着这辆车拐进了旁边的一条小路上。那个方向的尽头应该是一片烂尾楼,那里年久失修,又旧又破,十分危险不说,也不知道是不是大人为了防止小孩子跑过去玩闹,还传出过闹鬼的怪事。几乎已经没有当地人过去了。
  周皓大半夜不睡觉,去烂尾楼做什么?
  贺璞宁胸中一动,下意识地跟了上去。
 
 
第20章 
  作者有话说:本来还想写点在法律边缘疯狂试探的东西,不过最近还是先不搞了……
  车子开过的地方都是土路,崎岖不平,行驶的速度并不算快。借着黑夜的隐匿,贺璞宁顺着车灯亮着的方向,一路有惊无险地跟着。前面的路越来越难走,地上有不少施工到一半剩下的砖块碎屑,汽车却还是没有任何熄火的迹象。他心里的疑虑越来越大,步伐也跟着又加快了几分。
  再往前开就是山脚,眼看着就要没路了,汽车突然往右边一拐,仿佛被夜晚吞没了一般,瞬间消失了踪影。
  贺璞宁侧身靠在水泥柱的后面,压下自己因为奔跑变得紊乱的喘气声。稍微平复了片刻,见再没有其他异常的动静,他才谨慎地探出头,观察起四周来。
  这里是整片烂尾楼的最后方,堆着许数不清的杂物垃圾,还有几顶已经损坏的帐篷和拆到一半的集装箱。楼面上的绿色防护网已经破烂的不成样子,穿堂风游行在水泥柱子中间,带起一阵瑟瑟风声,防护网飘在空中,像是有人躲在里面呜咽,让人禁不住头皮发麻。
  黑暗像潮水一样钻进他的耳朵,仿佛有人正用巨大的铁锤敲打他的耳膜,和他的心跳一个频率,快得就要破墙而出。周围的热气集中在他的身上,使得贺璞宁头上渗出一些汗珠,他迅速的伸手抹掉。贺璞宁头上全身都绷紧了,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忽视周围的声响,而后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向前迈出了脚步。
  贺璞宁粗略地环顾了下附近,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周皓的车就像是从未出现过。他不死心,却又毫无头绪。
  正当他有些灰心丧气,犹豫要不要原路折返的时候,不远处突然闪过一道亮光。
  贺璞宁呼吸一滞,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快,迅速猫腰躲在了一旁的灌木丛里。
  路口开进来了几辆三轮摩托车,老旧的农用柴油机款式。后车斗上堆满了东西,高高地摞起来,全都用布罩着,贺璞宁看不清都是什么。
  三轮摩托不比周皓的高级座驾,开起来的动静恨不得把周围的楼体都震塌了,眼看着几辆车越来越近,贺璞宁觉得自己的脑袋里都跟着嗡嗡响。车子在距离自己不足三五米的几个集装箱面前停了下来。领头的那个人利索地跳下车,贺璞宁看着他掏出了一部手机,像是要跟谁打电话的样子。
  这人估计是平日里大嗓门惯了,尽管他努力压着嗓子,像一台破了的风箱,但声音仍旧传得很清楚。大致是通知电话那头的人,运的几车东西已经送到了,让他们过来领。
  这几个人应该只是跑运输的,对要送的东西并不是特别清楚,等待的间隙,贺璞宁见他们拿出一盒烟,互相递着点开了,边等边聊天。
  “不就几箱子破酒水,至于每次都大半夜跑过来吗。” 其中一个人牢骚道。
  “你懂个屁。” 最前头开车的那人立即骂了他一句,“这可都是好酒,值钱着呢。”
  “有多值钱?” 那人啐了一口,满不在乎道,“比那茅台五粮液还值钱?”
  另一人有些得意地笑,仿佛知晓了这些东西的价值使他的身份也跟着提高了:“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儿。这可都是上好的洋酒,知道不,国外坐飞机来的,比你都金贵。一瓶就能顶上几亩地大半年的收成。”
  那人兴许是第一次干这活计,听见这话,眼睛顿时亮了起来:“那咱悄悄顺走一瓶拿去卖,岂不是半年不用干活了。”
  他话音刚落,后脑勺便立刻挨了个巴掌。这人正要痛呼,一巴掌便又落了下去,打他的人顺势捂住他的嘴巴,恶狠狠道:“你小点儿声!”
  这人说完,紧张地向四周望了望,见并没有什么异样,才稍稍松了口气,又揣了他一脚,在他耳边咬牙警告道:“知道今天为什么叫你来,没让老徐来吗。”
  被捂着的人哆哆嗦嗦地摇了摇头。
  “上个月,老徐就是跟你一样这么想的,也这么干了。现在人还在医院躺着呢。”
  这人眼珠子转了转,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瞬间低下了头,彻底不说话了。
  他们并没等太久,不多会,面前的集装箱大门突然打开了。
  最先走出来的是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头发梳得油光锃亮,看上去似乎彬彬有礼的样子,不过眼神里闪着精光。紧接着从他身后鱼贯走出了十来个青年,倒比西装男的特征明显得许多。这些人年纪都不是很大,但个个目露凶色,流里流气的,像随时要提刀砍人一样。
  “张经理好,今晚您亲自来验收啊。” 领头的人点头哈腰地凑到西装男身边,从 T 恤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干瘪的烟盒,抖了一支烟出来,“您辛苦了,抽烟抽烟。”
  那位被称为张经理的人似乎并不吃这一套,挥了挥手把那人递过来的烟挡住了,然后朝着后面的那几个青年使了个眼色,那几人便利索地把车上面盖的布被掀开。
  贺璞宁才看清上面全是木质的酒箱,他对箱子上印的那些标志倒并不陌生。
  贺父嗜爱藏酒,甚至专门建造了一个酒窖,用来摆放那些他从世界各地的酒庄里找来的名贵酒类。贺璞宁对这些不感兴趣,从没有去特意了解过,只是曾跟着父亲去过几次酒窖,但多少也对那些酒牌有一些印象。
  也难怪他们那么紧张,先前那人的话不假,这箱酒随便拿出一支来都能让这些人辛辛苦苦干上大半年。贺璞宁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不论是接头方式还是其隐蔽程度都很难不让人怀疑这里是什么犯罪窝点。显然现在报警是最好的选择,但能在这种小地方弄出这么大动静的绝非普通人,贺璞宁又怕这一个报警电话下去,被端的不是这里而是他这个连身份都不明的黑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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