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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夏(近代现代)——时多

时间:2021-11-26 10:20:59  作者:时多
  他突然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孤独,像是被人抛弃在了无垠的荒漠,能抓住的只有划过指尖的空气。
  半晌,他的眼眶开始一点点地泛起湿润与红色,喃喃地望着自己的掌心说:“家…… 找不到了……”
  今年开春也不知怎么的,北京一场一场雨连着下个没完,淅淅沥沥地惹人烦躁。虽谈不上有多大影响,但温度始终都暖不上去。已经好几天没见到太阳了,树上的嫩芽憋了许久,也跟闹脾气似的,死活不肯冒头。
  春天似乎来得格外缓慢。陈安给面前的茶杯续了些热水,将身上的外套又裹紧了几分。
  脚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有跑跳时还有些隐隐的疼痛,连带着一块不太好看的痂。
  那晚和朵朵视频聊天时,被程倩不小心看见了脚上的纱布,对方来来回回连着追问了好几次,陈安才含含糊糊地说不小心摔倒了。
  他原本没在意,谁知道没过两天就收到了程倩寄来的包裹,都是些消炎去肿的药膏,还带着医院的处方单,上面一笔一划地认真写着每日的用法用量,一看就是许明辉的笔迹。
  陈安有些好笑,心想这两个人,难道北京的医疗水平还不如一个小小的矿区医院不成。他握着那张处方单,试图扬起嘴角,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喉咙阵阵发堵,有一丝一丝的酸楚逐渐爬了上来,如疯长的藤蔓般侵占了整个胸口。
  那个雨夜收到的创可贴仍静静躺在口袋里,陈安未曾拆开,直到边角处翘起了褶皱,眼看着就要从包装里露出头了,他才有些依依不舍地拿出来,放进了保存着领结的盒子里。
  他还是把回矿区的火车票退掉了。
  程倩问他是不是在矿区出了什么事,他半真半假地说,店里最近实在缺人,年初又不好招工,他没经得住老板的挽留,还要继续再帮忙一阵子,晚两个月再回去。
  陈安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撒这种谎。
  他来到北京,原本只是想着能见一面,如果可以…… 可以更多的话,再问一句,你过得好不好。
  可是那个人,却似乎并不像他想象中过得那般好。
  等他意识恢复过来,自己已经站在火车站的退票窗口,手上攥着几张刚结算完的现金。
  候车厅还排着长队,有人在身后不断催促。
  陈安恍恍惚惚地离开,头一次在北京打了回车,用刚刚退掉的票钱。
  他并没有去别的地方,出租车径直开到了贺氏大楼的门口。
  陈安在马路对面站了整整一天,迷惘地望着里面的人来来去去,楼里的灯光亮了又暗,却始终没有他要找的那个身影。
  一直等到夜里八点多,他才看到贺璞宁终于出现在了门口。
  对方穿着一身深灰色西装,胳膊上搭着一件毛呢外套。他神色匆匆,手上还拿着厚厚一沓白色的打印纸,一边往外面走,一边不时地朝身后的几个人叮嘱着什么。
  陈安定定地望着,直到目视着对方坐上了车。
  还是那辆熟悉的汽车,不过车门上的划痕已经消失不见了。
  那日回到家他便病倒了,高烧连发了好几天,直到实在扛不下了才到医院挂了水,体温才终于慢慢退了下来。
  幸好回到店里,老板还没打算辞退他。
  杨文磊有更忙的事情要做。他家小孩的转学申请终于通过,夫妻俩喜出望外,拿到通知的当天便迫不及待地买了回乡的车票。
  “小陈,店里这两天辛苦你先顾着,我跟冯姐接了孩子就回来。”
  刚请了那么久的假,陈安此时也说不出一个 “不” 字。不过几日都是阴雨连绵,店里的客人并不算太多,他面前也还能顾得住。
  又是一杯热茶喝完,茶叶已经泡不出什么颜色了,陈安默不作声地将它们倒进了洗菜池。
  他望了眼店外,下了一整天的雨终于停了。他正考虑洗完杯子后要不要关门回家,收银台的电话铃却蓦地响了起来。
  陈安平常地接起,电话那头是一个略带急促的男声:“喂?是津津有味吗?现在还能点餐吗?”
 
 
第55章 
  陈安平常地接起,电话那头是一个略带急促的男声。
  “喂?是津津有味吗?现在还能点餐吗?”
  虽然炉子还没有关火,但剩的菜也不多了,陈安想了想便回道:“可以,但是配菜不太够了,有的菜可能做不出来。”
  对方急忙说:“没关系,简单煮碗面就行,不要太油,清淡一些。可以的话再加一碗热汤,醒酒用的。”
  陈安一一应允下来,又找了纸笔记下要派送的地址。
  “稍微有点儿远啊…… 得多等一会儿,估计一个多小时。”
  “没事没事,能送到就行。”
  对方总算应允下来。终于把晚饭订好,岳哲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一路上兵荒马乱,贺璞宁死活不肯说自己要去哪儿,岳哲没办法,绕着小区附近转了好几圈,最终还是决定先把人送回了住处,幸好密码锁还没改,客厅的陈列一成未变,贺璞宁也没有真的搬家。
  只是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的功夫,贺璞宁突然捂着嘴,满脸痛苦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扶着墙跌跌撞撞地就要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岳哲暗道不妙,紧忙上前想要扶住他,可还是晚了一步。贺璞宁不小心撞到了浴缸的边缘,一时间没有站稳,整个人狠狠地摔倒在了地上。
  “副总!您没事吧?!”
  贺璞宁看上去并不像没有事的样子。额头磕到柜门的一角,立即划出了一条骇人的伤口。
  岳哲被他吓得险些心脏骤停,可还没顾得上去找医药箱,下一秒,贺璞宁便抱着马桶剧烈地呕吐起来。
  贺璞宁晚上本就没怎么吃东西,又被团队的同事洋酒啤酒各种掺在一起灌,此刻胃里翻江倒海,险些把胆汁都吐出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终于因为体力不支,艰难地挪着身子瘫倒在了墙角,一张脸早已变得惨白如纸,只有额头上擦破皮的伤口带着刺目的红。
  贺璞宁紧闭着一双眼,双手虚虚地在半空中摸索,声音如同被砂砾纸摩擦过一般沙哑。
  “咳,咳…… 水……”
  岳哲急忙把早就倒好的温水递了过去。
  贺璞宁摸索着接过来水杯,挣扎地扶着浴缸边缘坐起来漱口。他手指发颤,根本握不稳杯子,一杯水洒了不少在身上。
  岳哲给贺璞宁当了这么久的助理,见惯了他平时运筹帷幄的干练模样,还是头一次看他露出如此狼狈的一面,一时间感到五味杂陈,胸口一阵说不出的酸楚。
  他这时才恍然意识到,贺璞宁也不过才二十出头而已。
  伤口还在往外不停渗着血,岳哲看着心惊,贺璞宁却怎么也不肯让他包扎,甚至拒绝他的任何触碰。只嘴里不停喃喃着不舒服,要吃面。
  这个时间,哪里还有面店开着门?何况贺璞宁现在的状态,根本不可能离开沙发半步。岳哲没有办法,翻箱倒柜才找出一包还没过期的速食拉面。
  他忙不迭地煮好端到贺璞宁面前,对方却看都没看,只闻了一口就一脸嫌弃地推开了:“难吃。”
  没想到贺璞宁喝醉后居然是这般心性,简直像叛逆期和家长闹脾气的高中生。岳哲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贺璞宁却还不依不饶地,一副不吃到一碗心满意足的面条就不放过他的架势。
  电光火石间,岳哲突然想起了上周那个下了瓢泼大雨的夜晚。
  贺璞宁吃了一口外卖后便一反常态地冲出了办公楼,全身淋了个透湿才回来。他神情恍惚,却不许他把那碗早已凉透的面条倒掉,而是毫不嫌弃地吃了个精光。虽然他没点同样的饭菜,但也不难看出,那碗面似乎很合贺璞宁的口味。
  那天,那天叫的外卖是哪家来着……
  岳哲飞速掏出手机看了看当天的订单,打开店铺却显示已经歇业。他心里一凉,却不肯死心,抱着试试的心态拨通了上面留的店家电话,却意外地被人接通了——
  “您好,哪位?”
  陈安看了看要送餐的地址,离店里并不算近,他想了想,反正是最后一单,便干脆把剩下的卤味全都加到了这碗面里。
  塑料盒被塞得满满当当,陈安担心汤会洒出来,一路上用力攥紧了袋子的束口处。
  出门的时候只顾着惦记外卖,却忘了戴手套,迎着被风这么吹了一路,等终于到了小区门口,陈安的双手已经被冻得通红。他有些艰难地掏出手机,用力哈了好几口热气,指节才勉强恢复了一些知觉。
  幸好对方很快联系了门卫处,他没有在外面继续冻太久。
  津津有味的饭菜廉价却普通,平日里点外卖的大多是附近的学生和工薪阶层,陈安还是头一回来这样的高档小区送餐。道路弯弯曲曲地藏匿在花坛里,夜幕已深,更是连楼侧的数字都要看不见。他绕了不少个弯,又回去问了门口的警卫,才终于找到要送的那家楼下。
  岳哲早就接到了外卖的电话,人却迟迟不到,心急如焚地在玄关处踱步,又时不时担忧地朝客厅望上一眼。
  贺璞宁蜷缩着坐在地板上,整张脸深深地埋进膝盖里,看上去似乎已经睡着了。
  可是岳哲知道,只要自己走到对方半米以内的距离,贺璞宁便会立即警觉地抬起头,怎么也不让他再靠近。
  又过了十分钟,外面才终于响起了门铃声。
  岳哲如临大赦地跑去开门。打开门,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两个人却双双愣住了。
  “又是你?!”
  都道事不过三,可他已经是第三次遇见眼前的这个人了。
  偏偏头两次的经历还都不是很愉快。
  陈安倒比他反应更快,迅速收拾好了自己的表情,故作神色如常道:“是你点的外卖吗?”
  岳哲神色复杂的点点头。不过这次他没有再找茬的心思,眼下还有个更大的麻烦在客厅坐着呢。
  岳哲快速地接过陈安手上的外卖袋,正要关门送客之际,身后却蓦地响起一阵 “噔噔蹬” 的脚步声,带着明显紊乱的呼吸。
  倏忽间,一条修长有力的胳膊穿过他的身侧,牢牢地抓住了眼前人的手腕。
  “不要走。”
  这个声音,他明明听过无数次,在大大小小的集团会议上,在日复一日的繁忙工作中,永远都是沉着冷静,不含一丝感情和温度的。就连在自己一手负责的开业庆祝晚宴上,也只是淡淡地鞠躬说了句,感谢团队的付出与支持。
  此时此刻,它却带着满满的急促,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对着门口的这个平凡如一粒尘埃的陌生人说:“不要走。”
 
 
第56章 
  贺璞宁怎么也无法走出那段梦魇。
  在梦里,他似乎始终保持着寻找,好似行走在一条永远也到达不了终点的路上。
  找寻于他而言不是一种习惯,更像是一种本能。他不知道尽头是哪里,也不知道有什么在等待着他,只是身体急切地渴求着向前,稍稍放慢些功夫,恐惧就会迅速蔓延到整个胸口,好像什么东西就要失去了一样,再也找不回来了。
  他总觉得自己看到了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影子,那人消瘦的厉害,披着一层灰沉沉的月光,停留在某一个空旷寂寥的秋天里。
  有什么东西在他脑海深处呐喊,回音萧瑟,他却看不见它。层层叠叠的记忆如同纱帘,一次又一次覆盖下来,幕后的身影变得愈发模糊。
  再近一点,要是能再近一点就好了……
  那人似乎近在咫尺,只是仿佛转过了身,像是又要消失了。
  他终于鼓起勇气,朝着那个身影狂奔而去——
  “不要走……!”
  突然地,眼前的纱帘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掌心下温润的触感,带着深夜雾气的潮湿与寒凉,还有一丝微弱的暖意,如同刚刚化开的冰泉一般汩汩流淌着,他甚至能依稀感受到皮肤下脉搏的跳动。
  咚,咚,咚。
  北京的冬天总是如此漫长,寒风在夜里肆无忌惮地叫喊,横行霸道地占据着初春的日子。
  指尖下此刻的跳动却是如此真实,像是要把包裹住全身的冰霜都融化掉了。
  情不自禁地,他伸出双臂,紧紧地拥抱住了那份温暖。
  手腕蓦地被抓住,这次陈安却没有来得及逃开。
  他还没恍过神,就跌入到了一个密不透风的怀抱里。
  鼻腔里迅速涌入铺天盖地的酒气,他听到了来自另一个人的呼吸。
  紊乱的气息一股一股地喷薄在耳后,带着烫人的热度,缠绕住他的脖颈。
  他听见耳畔的那个声音对自己说:“不要走。”
  玄关的灯开得实在是太亮了,陈安蓦地感到了一阵天旋地转的晕眩。
  四年的时间过去,他本以为自己早就该忘记了。
  可是指尖的触感,却诚实又清晰地告诉他了答案。
  少年模样已经完全褪去,肩膀变得更加宽阔,衬衣包裹住的身体紧实匀称,环在他腰侧的手掌干燥又温暖。
  陈安迷惘地想着。当年他专程跑到县城买许多新衣服,它们浩浩荡荡地占据了自己大半个衣柜。现在,却似乎都已经不能再穿了。
  他甚至还能回忆起那双手的力道。手掌明明并不宽厚,看上去修长纤瘦,连一块小小的面团都和不好,却在无数个治疗结束后的傍晚,将他稳稳地背起,走过医院走廊漫长而沉重的一段路。
  回忆如此鲜活淋漓,从未在自己的脑海里离开过。
  “小……”
  他只低声喊了一个字,就不敢再开口。唯恐动静大一点,就要把人惊醒了。
  四周的酒味越来越浓重,陈安觉得自己也像是喝醉了。辛辣的烈酒刺激地滑过喉咙,呛得他险些掉下泪来。
  他应该要马上逃跑的,可是脚下却仿佛生了根似的,怎么也无法挪动分毫,只得定定地站在原地,任由那双抱住自己的双臂变得原来越紧。
  贺璞宁不知道的是,他从来都不忍心拒绝。
  不管是当年的那句 “等我回来”,还是如今的这句 “不要走”。
  看着眼前紧紧相拥在一起的两个人。岳哲用力捂紧了嘴,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在此时此刻露出太过奇怪的表情。
  他脑子还处在宕机的状态,怎么也想不明白,十分钟之前还仿佛长满尖刺,激烈地抵抗自己靠近的贺璞宁,怎么突然就转了性子,变得温顺又平和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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