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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夏(近代现代)——时多

时间:2021-11-26 10:20:59  作者:时多
  “我不走。” 他听见那个外卖员说,“我们先进屋吃饭,好不好?”
  好一会儿,贺璞宁才缓缓地点了点头,只是侧脸依旧埋在他的颈肩,没有丝毫动弹的意思。陈安稍稍挣脱一下,他就把胳膊锢得更紧。
  “小普。” 陈安轻声喊着他的名字,用只有彼此才能听见的力道,“面要凉了。”
  贺璞宁才终于放开了他,只是依旧牵着他的手腕,像是唯恐松开一点,人就又要消失不见似的。
  陈安拿他没办法,只好犹豫地看向岳哲:“能不能麻烦你找个碗来?再把这份冬瓜海带汤热一下。”
  岳哲点头如捣蒜,目不斜视地接过陈安手中的袋子,而后头也不回地一股脑地溜进了厨房。
  他担心自己再看下去,明天就能收到贺璞宁发来的辞退报告书。
  厨房门被 “砰” 地一声从里面关上,诺大的客厅顿时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陈安这才有机会仔仔细细地看向贺璞宁。
  眉眼依旧是他熟悉的模样,只是此时头发凌乱,衬衣扣子也挣脱开了好几颗,脸色泛着不健康的苍白,额头上还有一道长长的伤口,看上去像是刚划破的,还带着未干的血迹。
  茶几上放着岳哲打开却没能用上的医药箱,陈安鼓起勇气,动了动被他抓着的手指:“松开一点,我给你上药。”
  幸好贺璞宁没有再反对,只是目光炯炯地看向他:“你先答应我。”
  “答应什么?” 陈安没听明白。
  贺璞宁侧过脸,眼神飘忽着,像是在回避这个问题。
  陈安却也停下动作,安静地等着他的回答。
  许久,贺璞宁才犹豫着说:“你能不能…… 不去北京?”
  拿着棉签的手瞬间凝固在了半空中。
  记忆如同倒带般回溯到那个飘着药膏味的浴室里,少年顶着满身的伤疤,眼神里满是试探和期盼,小心翼翼地问他:“你能不能,不跟周皓去北京?”
  心脏像是被用力揪了一下,传来一阵细细密密的酸楚。
  陈安想起来自己在楼梯间偶然听到的交谈,他拨开贺璞宁额前垂下的碎发,四目相对间,陈安小声问他:“还记得我是谁吗?”
  贺璞宁怔愣片刻,目光定定地看着他,表情却浮现出一丝茫然。
  他拼尽全力地回想着,却像是遇到了一个难解的题,眉头越皱越紧,胸口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呼之欲出,又被强硬地按压回去,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道反复拉扯,疼痛叫嚣着席卷了大脑。
  贺璞宁终究没能抵抗下去,拳头用力敲击着自己的太阳穴,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
  “小普?小普!小心伤口!”
  陈安被他惊了一跳,急忙抓住他的手腕,可伤口还是重新裂开了,刚包好的纱布上立刻浮出一块血迹。
  “小普…… 对不起…… 不想了,我们不想了……”
  他死死抓着贺璞宁的手指,眼泪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滴在两个人交叉的指间。
  贺璞宁像是突然慌了神,有些无措地抹掉他眼角的湿润。
  “别哭……”
  他一遍一遍地抹着,那眼泪却像是开了闸,怎么也抹不完,反而越来越多。
  贺璞宁满眼焦急,开始不停地四处张望。
  片刻后,他突然站起身,拿起电视旁用做装饰的一幅画,将它塞到了陈安的怀里。
  “别哭…… 不用担心,我有钱……”
  漫长岁月里筑起的防线终究还是溃不成军,眼泪迅速浸透了衬衫,陈安把脸埋在他的肩膀,给了他第一个颤抖的、主动的拥抱。
 
 
第57章 
  贺璞宁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窗帘没有合上,此时静静地垂在角落,阳光争先恐后地挤进来,整个房间都泛着流动的金黄色,明晃晃地打在人的身上。
  大脑还没从昨夜的宿醉中完全苏醒过来,传出一阵一阵钝钝的疼痛。贺璞宁揉了揉眉心,摸到床头的手机看了眼屏幕,才发现时间居然已经逾近中午了。
  工作以来,这还是他头一回迟到。
  窗外的天空是一片澄澈的蓝,飘着轻薄如羽的毛卷云,预示着今日明媚和煦的天气。淅淅沥沥下了小半个月的雨,北京终于迎来了一个难得的晴天。
  贺璞宁却无暇顾及这些。
  闹钟不知为何没有如约响起,脑海里仍旧混混沌沌,只记得昨夜被同事灌了许多酒。他原本有很好的自控力,酒量也并不算低,昨晚却不知怎的,像是故意想要喝醉似的,一切递过来的酒杯全都来者不拒,五颜六色的空瓶在面前的桌子上摆了长长一排。
  额头上突然传来轻微的钝痛,贺璞宁下意识地抬手按住,指尖感受到的却不是皮肤,而是粗糙干燥的触感。他借着手机屏幕的反射才看清了,自己头上不知为何贴了一层厚实的纱布。
  记忆最后只停留在停车场,酒精在身体里上蹿下跳,只觉得身体越发的不舒服,一阵头重脚轻后,眼前的景物便开始扭曲模糊起来。终于支撑不住倒下去的一瞬间,他依稀听见了岳哲在身后惊慌失措的叫喊。
  已经记不得是怎么坐上车,又怎么回到家的。贺璞宁只感觉自己似乎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站着一个人,依旧是那双熟悉的眼睛,带着将要落泪的湿润。
  这一次,他却看清了那个人的脸。
  那人看上去比自己要年长几岁,并不是什么让人过目不忘的长相,只能算清秀柔和,却像是一笔一划都刻在他心里一般。
  贺璞宁身形一振,他略带急促地坐起身,正要起床的时候却险些被绊住了脚,才发现床头不知何时放着一张椅子。
  他并没有这样的摆放习惯,这张椅子明显是有其他人搬到这里的。
  手边的床单略微皱起,无声地昭示着方才有人在这里坐了许久,兴许是熬了一整晚,那人支撑不住趴在床边睡着了,床单浅浅地凹下去一小块。
  贺璞宁恍惚着把手放了上去,掌心传来一丝微弱的余温。
  那人似乎才刚走了不久。
  贺璞宁的眼神染上急切,他有些惶然地跑出卧室,客厅却并没有预想之中的那个略显瘦弱的身影,只有岳哲窝在沙发上正抱着靠垫打瞌睡。
  岳哲被卧室门撞上的声音惊醒,迷迷糊糊地从沙发上坐起来,一边哈欠着一边打招呼:“副总,早啊……”
  “人呢。” 他冲过去看向岳哲。
  “…… 谁?” 岳哲揉着眼睛从指缝里看向他,脑子还没开始转。
  “昨天晚上,除了你还有谁?”
  “哦,您说那个送餐的啊?您昨晚喝大了,抓着他的胳膊怎么也不撒手,他估计也是没办法,就留在这呆了一晚上。这不刚刚才走,现在估计还没出小区门呢——哎?副总?您去哪儿?先把鞋子穿上——!”
  贺璞宁根本没耐心听他说完,只听见人似乎刚走,便头也不回地打开门就冲了出去。
  他甚至来不及等电梯,顺着安全通道 “噔噔蹬” 跑下楼,却并没有看到自己期盼的那个人,直到他一路追到小区门口,才被门卫告知,方才确实有个人骑着电动车出了大门。
  “我还想这里是高档小区,哪儿见过骑着电动车出入的,开门的时候还格外留意了一下,差不多走了有十分钟吧。” 门卫如此对他说。
  头顶的天空晴朗开阔,柏油马路上车水马龙,汽笛声混着轮胎的摩擦闹哄哄地在耳边响起,时不时有陌生的行人经过,便会迅速地被淹没在喧嚣的都市洪流里。
  更不要提一辆早就走远的电动车。
  他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孤独,像是被人随意丢弃了似的,心里没有来地感到一阵慌乱。双手垂在身侧紧握成拳,却只能眼睁睁地感觉着有什么东西从指尖溜走,怎么也追不回来了。
  在门口静默站了好一会儿,直到警卫委婉地出声提醒,贺璞宁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自己居然连鞋子都没顾得上穿。
  贺璞宁虽然没有刻意打扮自己,但在人前也从来都是衣冠齐楚,西装向来妥帖挺括,衬衣没有一丝褶皱,昨天的衣服更是从来不会出现在第二天的身上。
  可此时,他却光着脚,蓬头垢面站在门卫室外。他头发凌乱,身上只有一套单薄的睡衣,满脸都是宿醉后的憔悴。若是不小心被哪个熟人或者下属撞见,恐怕惊得下巴都要掉在地上。
  脚底踩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传来阵阵尖锐的刺痛。贺璞宁却无暇顾及这些,他有些失魂地转过身,才看到岳哲不知什么时候追了过来,正拎着一双鞋气喘吁吁地往自己这边跑。
  “您出门,好歹…… 好歹穿双鞋…… 妈呀累死我了……”
  远处写字楼的玻璃幕墙反射出剧烈的光线,刺激得人禁不住眯了眼睛。
  许久,他才一言不发地蹲下身将鞋子穿好,语气极轻地对岳哲说:“回去吧。”
  到家打开门后却不是预想中的冷清,而是闻到了一股饭香从屋内飘来,带着热气腾腾的面食的味道。
  绕过玄关,他才发现餐桌上整齐地摆着一份早餐,因为担心变凉,还被人用碗盖认认真真地扣好了。
  岳哲看着他的神情,斟酌着措辞说:“啊这个,就是昨晚那个送餐的小哥做的。他看您家没什么吃的,早上专门下去买了点菜。说起来我还忘了给他菜钱……”
  贺璞宁将盖子一一打开,发现是一盘煎好的蛋饼,一碟凉拌黄瓜,还有电饭煲里温着浓稠软烂的皮蛋瘦肉粥。
  贺璞宁不喜欢吃葱,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这盘蛋饼却也恰好没放一点葱花。
  “一早就做好了,现在可能有点凉,要不我去给您热一下?” 岳哲试探着问。
  “没事,温度刚好。”
  他咬了一口蛋饼,饼皮煎得酥脆金黄,裹着细细切成丝的土豆和火腿,内里还有一层调配好的酱料。
  简简单单,却是他许久都未尝过的家常味。
  贺璞宁一言不发地将它们吃了干净,直到最后的一点拌黄瓜都只剩下了汤汁,才缓缓放下了筷子。
  也不知道该算早餐还是午餐的一顿饭,岳哲见他吃完了,才犹豫着问他:“昨晚那人,您认识吗?”
  贺璞宁沉默许久,最后垂下眼,望着自己空空的手掌说:“不认识。”
  自那天起,只要得了空闲,贺璞宁便会驱车到美食街这边来。
  他像是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开始规律地过起朝九晚五的生活,时间一到绝对准时走人,偶尔如果耽误了些功夫,还会不自觉地露出点隐隐地急切。
  团队的几个年轻小姑娘都私下八卦,说副总是不是新交了女朋友,还拉着岳哲一顿旁敲侧击。岳哲哭笑不得,再三发誓说从没见过贺璞宁身边出现任何女生,才把一群将信将疑的人哄走。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贺璞宁每晚去做什么。这几天下班,贺璞宁每次都借口说有私事,匆匆忙忙地拎了外套走人,也不让他开车接送。
  只偶然有那么一次,贺璞宁的车在半路抛锚,才终于给他打了电话。
  岳哲匆匆忙忙地赶过去,却发现车子并不在什么高档的餐厅或者酒店附近,而是停在了大学城附近的一条普普通通的窄巷口。
  贺璞宁也说不明白,自己每日来这里做什么。只是一天见不到就莫名觉得心烦意乱,工作更是完全弄得一团糟。
  但是他并没有去店里,也没有再和那个人说过一句话。
  多数时候,他都坐在对面二楼的一家奶茶店,混在一群年轻热恋的校园情侣中间,独自点一杯热饮。
  奶茶其实做的并不好喝,充斥着廉价香精和奶粉的味道,甜的让人禁不住皱眉。贺璞宁并不关心,他甚至不会端起来喝一口,只是安静地透过玻璃窗看向对面的快餐店。
  那人其实比他想象中要活泼一些,至少比在自己面前开朗许多。晚餐时间店里总是很忙,他一个人顾着所有的桌子,却还是能有条不紊地记得每桌点的菜式,也不吝啬给店里的任何一位露出爽朗的笑容。
  店里没什么人的时候,他就倒一杯热茶,穿着陈旧的夹克外套,安静地坐在店门口,无声地注视着路边的人来人往。
  一阵凉风吹过,他便会稍稍瑟缩下肩膀,打开冒着热气的水杯喝一口。
  贺璞宁强忍着心底的冲动,才没有走到他身边,将他额前被风吹乱的碎发拨开。
  有一次,贺璞宁偶然听见旁边坐着的两个女生对着那个人指指点点,甚至掏出相机偷偷拍照,嘴里叽叽喳喳地说着要发到学校论坛上去。
  他突然觉得莫名不爽,花了几乎能换台新相机的钱,买下了那台相机里的存储卡。
  女孩子们答应了他不再来拍摄,临走的时候却不知为何变得更加兴奋,红着脸欢快地跑开了。
  贺璞宁懒得去猜想,只攥紧了手中的存储卡,将他塞到了钱包的最里层。
  如果说留学时候偶尔的梦境只是一种巧合,可现在却变本加厉,甚至侵占了他的全部生活,偏偏自己怎么也找寻不到反常的原因。
  独自困扰也就罢了,那人却也像认识他似的,在自己喝醉的时候独自守了一整晚,却又似乎很害怕和他见面,赶在自己醒来之前匆匆跑掉。
  心中的疑虑越来越大。休息日的时候,他回了一次老宅,让管家把这些年存的相片簿都拿了出来。
  贺璞宁花了整整一个下午,却没在任何一本相册里发现那个人的身影。
  他将自己从存储卡里拷贝出来的照片给管家看,问对方见没见过这个人。管家也一脸茫然地摇头。
  贺璞宁陆陆续续又联系了许多人,幼年玩伴、中学同学、母亲的旧友…… 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认得。他甚至去了趟医院,拖沈炽调出了自己当年的住院记录,可仍旧没发现任何异常。
  再又一次失眠到天亮的时候,贺璞宁顶着头痛欲裂的脑袋,不得不做了一个决定。
  他准备把那人邀出来,面对面好好谈谈。
  大清早驱车赶到快餐店,店里才刚刚拉开了卷帘门,还没有正式开始营业,老板一边擦着桌子一边打瞌睡。
  见他走进来,老板头也不抬的说:“还没开炉子呢,您要是点餐的话得等一会儿。”
  贺璞宁环顾一圈,却并没有看到他期望的那个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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