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聘跟着那人跑到大厅,眼看着那人上了电梯。他疾步跑过去,那趟电梯已经关门了。
他盯着楼层显示器,那里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在跳动。
时宇追过来了,焦急又不解的看着严聘,“怎么了?”
那个身影和那个人的走路姿势都已经刻在了他的脑子里。
那个出现在酒店房间里的人,那个差点让他死在火海里的人,就算穿了羽绒服没有露出花臂,他也断定那个人就是他。
那个花臂,罪魁祸首,现在就在这家医院!
严聘紧紧的抿着唇,一脸严肃的盯着电梯显示屏,只有十九楼和二十二楼停了,然后上行的箭头就变了下行。
旁边的电梯门正好开了,严聘跑进去,先按了十九楼,时宇就紧紧地跟着他。
电梯一层一停,竟然总有人进来下去,严聘非常着急的按着关门键和开门键。
等到了十九楼的时候,电梯里已经没几个人了。
电梯的门缓缓的打开,严聘从慢慢拓宽的缝隙里看到两个熟悉的人从不远处步伐匆匆的走过,高大儒雅又俊逸非凡的男人迈着大步走在前面,身边紧紧跟着的是高诚。
严聘没有出声叫住他。
也许是因为医院里禁止喧哗,也许是因为他和时宇在一起怕贺渊找茬。
他的目光一边索寻着那个花臂男人的身影,一边走到了贺渊和高诚进去的病房的门口。
门没有关,严聘索性望进去,看到里面的人的严聘的瞳孔骤然睁大。
高诚的身体背对着门离床远远站着,贺渊正在床这边靠近门的这一侧,温柔体贴的弯着腰在扶病床上的那人起来,然后亲了亲床上的人的额头。
那人……
那人的脸……
为什么……
花臂男人也在里面,已经把羽绒服脱了,灰色贴身毛衣袖子卷到了臂弯,露出刺眼的花臂,面对着床头柜的方向正拿着暖壶在往杯子里倒水。
他们为什么会在一起?
严聘的身体里轰的一声,不可抑制的发起抖来,胸口和心脏的温度灼热起来,其余的地方都在冒着冷气,只觉得遍体生寒。
上一次他有这种反应,还是在高三联考的时候,他在最后五分钟的时间里发现自己的数学题全都写错了位置。
时宇不知道花臂的事情,但是他看着贺渊在里面亲了亲那人,再看着严聘的反应,好看的眉眼染上了怒火就要冲进去。
严聘适时的扣住他的手腕,时宇能感受到这人正在哆嗦。
严聘把人拉走,他的脑子空白了一片双目僵硬的直直的凿向前方的地面,按了电梯带人进去。
“严聘,别拦着我!”时宇压低声音气出了气音,“我要进去揍死他!这个狗东西!”
“时宇。”严聘嗓子干涩发音艰难,无神的目光戳在电梯门上,“你惹不起他,不要管。”
“严聘……”时宇好看的桃花眼满目心疼的看着严聘,眼睛有点红。
“不要冲动,会给我惹事的。”严聘伸手在时宇头顶上拍了拍,“没事,我们先去看时婷。”
严聘心不在焉,在病房露了个面跟时婷打个招呼就要走了,时宇跟出来满目担忧,“你去哪儿,我去送你吧。”
“不用,我自己走就行了,你好好照顾时婷。”
疾步走出医院的大门,严聘想快速的从这家医院消失,今天的事情就像做梦一样……
太多的事情一起冲击进了脑海,严聘不自主的就想屏蔽掉他们,假装他没看到过假装他没有来过……
严聘浑身都在哆嗦,到路边随手拦了个车,他发现他不知道自己想去哪儿,现在又能去哪儿。
“小伙子,你去哪儿啊?”司机师傅问。
“去……”严聘想了一会儿,“蓝境庄园吧。”
他有点想回到卧室睡一觉,一觉醒来发现今天的事情确实是在做梦。
贺渊给他送一朵玫瑰花是十二月十一号那天。
贺渊说要给他的盛世婚礼就在十二月的最后一天,还有十天……
为什么突然变成了现在这样?
严聘不想思考了,闭着眼睛靠在出租车的后座,下车的时候付了钱,心惊肉跳的开门进屋。
心惊肉跳甚至不是一个夸张的形容词,而是他整个人从内到外都在抖。
“太太,这么早就回来了?中午在家里吃吗?”张姨看到他迎上来,“太太,外面风大在降温,出门要多穿一点。”
“嗯。你去忙吧,我中午不在家里吃,不用管我。”严聘控制着自己,让自己不要那么哆嗦,但是脚就是轻飘飘的,腿也控制不住的抖。
“好的,太太,有事您叫我。”
“嗯。”严聘扶着楼梯扶手上了楼。
室内的空调开的温暖的恰到好处,严聘整个人却都是凉的。
严聘跑到了浴室撑着洗漱台,他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陌生的表情,狼狈的模样。
掏出手机,脱掉外套把衣服放到置衣架上,用最后的理智播出去一个电话,那边很快就接了,“哥。”
严聘按挂断的手都在颤抖,戳不中挂断的红色按键的位置,还是对方挂完电话通话才结束了。
把手机扔到衣服上,严聘跨进浴缸把花洒打开对准自己蜷缩着坐下。
他需要冷水让他冷静冷静,刚才画面对他来说冲击太大了,以至于他无法思考任何的问题。
冰凉的水浇下来把严聘的毛衣浇透,浴缸里积淤的水渐渐的没过他的裤脚。
严聘坐在浴缸里,听着水流的声音哭出了声。
他痛苦的抱住了自己的头,一拳接着一拳狠狠砸在自己的头上,“啊——”
他蜷缩在浴缸里低吼,这样狼狈这样痛苦。
这不是他。
这凭什么是他?
他是严小少爷,他本该是任性傲气的严小少爷,在贺渊出现之前他肆意潇洒无忧无虑,他为什么要变成今天这副模样,他怎么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
贺渊。
贺渊一步一步用甜蜜的糖引诱他踩了进来。
他太傻了,傻到会相信逼他结婚的贺渊是真的在喜欢他。
看完钱俊的信他竟然还要相信贺渊的鬼话,愚蠢,太愚蠢了。
独一无二的……
傻逼。
想完最后一个词,严聘埋在自己的臂弯痛哭起来,浴室里回荡着撕心裂肺的委屈。
他不可抑制的放声哭,紧紧的抱着自己的身体,无助的淋在冷水里。
上一次他这样淋漓的哭还是很小的时候。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铃声响了,他反应过来的抬起头,嘴唇已经发白。
从水里站起来,他关掉了花洒,把湿衣服脱掉,穿上了浴袍。
手机铃声响过一遍,安静了,又响了起来。
他的手被冻的麻木僵硬,拿过手机往外走,接过了电话,嗓音粗戈难听,“哥。”
“严聘,你做好心理准备。”严亦端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
“嗯,你说吧。”他连这种场面都见过了,还有什么接受不了的。
“人民医院的病房里的,确实就叫楚柏义,他就是从阳光孤儿院长大的,两年前在一场大火里下落不明。”
“他身边的个人,能查到吗?”
“一个混混,坐过牢,叫乔过,几乎查不到什么东西。”严亦端的声音愈发冷静,“小严,我去接你。”
严聘笑了笑,“没事,哥,我没事,我还有要做的事,你先不要惊动了贺渊。”
“小严,难过了就打电话,哥哥接你回家。”严亦端缓和着语气,压抑着情绪,温柔的说。
“好。”严聘眼睛蓄了泪水,挂了电话先是笑出了声,乔过,原来这个人叫乔过,看病房里的和谐场面,贺渊早就找到他了吧?
笑着笑着眼泪就蓄满夺眶而出,严聘蹲下靠坐在床边上哭了出来,眼泪大滴大滴的淌过,是他自找的,是他活该。
严聘扇了自己一巴掌,当初在孤儿院发现贴纸的时候,他就应该打给他哥哥的。
他打给的人如果是哥哥,结局是不是会不一样?
自己的脑子明明混混沌沌的,一切脉络却愈发清晰。
为什么给他放了一场大火?
因为要让贺渊继续怀念起在大火里下落不明的楚柏义。
为什么让他有逃生的机会?
因为不想让他成为贺渊心里的下一个楚柏义。
而贺渊根据自己提供的线索,找到了花臂男人,又找到了和花臂男人在一起的楚柏义。
哈,他不止当了别人的替身,还做了别人的嫁衣。
严聘捂住脸,他为什么要一直相信贺渊。
他应该感谢钱俊,感谢钱俊告诉他楚柏义曾经存在,感谢钱俊告诉他,贺渊只把他当作赝品。
但是被人告诉和亲眼看见还是是不一样的。
思绪混乱。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严聘坐在地毯靠着床边思索着这一切。
痛苦就像一把锋利的钢锯,一遍一遍来来回回切割着他的心脏,直把他的心脏割的鲜血淋漓。
贺渊给了他一场冒着粉红色泡泡的甜蜜的美梦,然后又无情的狠心踩碎,应城第一豪门就是不一样,玩儿的是任性替身爱上我的戏码。
他是严小少爷,他怎么会狼狈成这样?
严聘从地上慢慢站起来,浑身僵硬冰凉。
第070章 我想让他进去
愤怒和悲痛欲绝之后,一切细碎的记忆都开始渐渐涌入。
他曾经一次一次的告诉自己,长得像也无所谓,只要贺渊要的人是他就好了……
贺渊的一个吻狠狠的掐住了他的脖子打了他的脸。
严聘的神经持续刺痛,心脏的位置如同崩裂一般,严聘喘着气,空气却愈发的稀薄,吸不进肺里。
看着他的脸的每一天,贺渊都在怀念楚柏义。
给他的每一个亲吻,都是属于在病床上那个男人的。
贺渊说过的每一句情话都像尖锐的刀子一样扎回了他身上。
严聘张着嘴长长的喘息才不至于窒息,他风风光光的活到二十三岁,却活成了一个笑话。
那个花臂男人还好好的站在那里,贺渊什么都不会对他做,哪怕他差点就要了自己的命。
严聘的四肢没什么力气,大脑里是空洞的,无比的迷茫。
今天真是噩梦的一天。
为了个男人肝肠寸断,是他这辈子的耻辱。
平白无故就毁掉了他的婚姻和幸福,把他拖到现在这个模样,甩手就想幸幸福福的重修就好吗?
这个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没有这样的道理。
严聘拖沓着身体,爬到床上,他不会轻易认输的。
一层薄薄的恨意蔓延上伤痕累血迹斑驳的心脏,他们让他难受,他们也别想顺顺利利的重修旧好……
他混沌的躺着,脑袋里像是灌了铅,隐约听到张姨来打扫房间。
……
贺渊到家的时候五点多,他边走边问,“太太回来了吗?”
“回来了,在楼上睡觉呢。”张姨道。
“嗯。”贺渊大步上了楼,打开卧室的门进去,严聘正把自己盖的严严实实的在睡觉。
他唇间挽起弧度,上床从背后贴过去亲严聘的侧脸。
严聘的皮肤异常的滚烫,贺渊皱了皱眉,伸手摸了摸严聘的额头,当即脸色黑下来,他打了个电话,“叫个医生滚过来。”
“严聘?严聘?”严聘没有动静,嘴唇已经发白。
很快,一个医生就慌慌张张的过来了,他给严聘试了体温,“39.5℃。”
医生翻了翻严聘的眼皮,又看了眼嘴唇和舌苔,做了简单的检查,“应该是受凉引起的发烧,我给太太输上液,多给他喂点水,我再开点药送过来按时吃,没有大碍。”
张姨在旁边哎呀一声,“上午太太回来的时候冻的直哆嗦。”
严聘的手上扎上了针,却不舒服的来回动,贺渊抿着唇看他不老实,只好过去按住了他的手腕。
“张姨,去烧壶热水送过来,然后熬点粥温着。”
“好的。”
张姨很快把水送上来,要离开的时候贺渊叫住她,“中午他下去吃饭了吗?”
“太太说中午要出去吃,让我不要管他。”张姨道,“后来就没再看到太太的影子。等我四点来收拾卧室的时候,太太已经在睡觉了。”
贺渊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先生,饭已经做好了在餐桌上,您要下去吃还是我端上来?”
“不用。”贺渊摆了摆手。
贺渊看着人输完药,拔下了严聘手上的针头,微微弯腰帮他按着医用胶带以免血液流出来的时候严聘醒了。
因为哭过眼睛很干涩,再加上生病嘴里也很干,喉咙疼得火烧火燎,原本是想要水喝,结果一睁眼就看到贺渊站在跟前,今天上午的全部记忆都都冲回了脑海。
他的心脏抖了一下,随即又忍着不适闭上了眼,他心心念念的人刚刚亲过别人,现在站在他的跟前,极大的愤怒和委屈在腹腔积淤无法发泄。
贺渊看他醒了拿了杯子坐到床头,暖色的床头灯照在他身上,整个人都笼罩着一层温柔,声音也温和极了,“喝点水吧。”
严聘很疲惫,浑身无力,脑子里循环着贺渊亲着医院那人的画面。
贺渊用勺子喂到他嘴边,他紧闭着嘴躲开。
贺渊只当他生病了不舒服所以耍脾气,“喝一点,嗯?医生说要多喝水。”
严聘想咽口吐沫,却引起了喉咙的刺痛。
无论多难受,都一副拒绝的姿态,虚弱的躺在那儿。
贺渊干脆含进嘴里把水喂给他,严聘拒绝的往后退却还是被人捏住了下颌,温热的水被迫流进了嘴里,也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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