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没闻见过自己有豹子膻味儿,但觉得羊也不会知道它自己有羊膻味,如果他有豹子膻,自己闻不见也是可能的。
楚予昭已经将他打横抱起,走向浴房,埋头在他颈间嗅了嗅:“嗯,果然有股豹子膻。”
“啊?”洛白一下紧张起来,就挣动着想跳下地。
“别动。”楚予昭继续在他身上嗅闻,“有股淡淡的香,很特别,一闻就知道是你的味道,那肯定是你的豹子膻。”
洛白笑起来:“那才不是豹子膻。”
楚予昭在他唇上啄了啄:“所以去把你酒臭洗掉,别将那豹子膻给遮住了。”
进了浴房,两人都泡进了浴桶,楚予昭拿起澡豆给两人身上抹。洛白去摸他光滑的胸膛,却被反手给抓住,整个人被按在了浴桶边。
“哎,哎,我只是摸摸,不想那个了,每天都被你弄上两三次,我不想了。”
洛白觉得自己就算是只豹子,但应付楚予昭这样充沛的体力,也有些吃不消,便手足并用地想爬出浴桶。但他被楚予昭箍得紧紧的,并在他耳朵上轻轻一咬,酥麻瞬间传遍全身,身体顿时软了下去。
……
良久后,洛白全身光溜溜地趴在床铺上,楚予昭用干帕子擦着他的湿发。
“你今天为什么要和刘老喝那么多酒?”楚予昭问。
洛白下巴搁在手臂上,思忖片刻后道:“其实我找刘老喝酒是有缘由的。”
“哦?那说来听听。”
洛白翻了个身,楚予昭便拿着干帕子看着他,他伸手摸了下楚予昭手臂,道:“你这段时间一直在为王奉的事犯愁,吃不好睡不好,人也瘦了许多,你知道我有多心疼吗?”
楚予昭勾了勾唇角,将他颊畔的一缕头发拨到旁边:“让你担心了。”
洛白又道:“其实我知道如果你带兵打去京城,王奉是打不过你的,你就是不想伤到那些百姓。”
楚予昭沉默了一瞬,低声道:“一场战争,会有很多无辜的人家破人亡,流离失所,何况那些士兵,他们可以因为保卫大胤的疆土而死,保卫边境百姓不受达格尔人的进犯而死,但他们不能丧命在昔日的同袍刀剑下。”
“我明白,王奉也明白,所以他知道你不会去打他,还会留在边境,挡住那些达格尔人。”洛白伸手抚上楚予昭的脸颊,缓慢地上下摩挲,眼里是不加掩饰的心疼,“但我也知道,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般想,有些臣子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在怪责你,怪你没有带他们打回京城。”
楚予昭苦笑道:“在他们眼里,我应该是个很没用的君王吧。”
“不,你说错了。”洛白坐起身,看着楚予昭的眼睛闪着光,里面不光有爱恋,还有仰慕和崇拜。
“没有谁比你更适合做大胤的君王,百姓们都喜欢你,我这几日出门,听到了全是对你的赞誉声,他们觉得身在大胤很自豪,因为有如今的陛下,带着他们御敌,保卫了他们的家园。”
洛白拿起楚予昭的手,凑在嘴边亲了亲:“当然,我比他们都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
楚予昭被他的话和动作取悦了,沉郁的神情消失,脸上露出了一抹笑。
“既然我那么喜欢你,我就想为你做点什么。”洛白抬头看向他,“哥哥,你还记得云霁秋韵图吗?”
“记得。”楚予昭点头。
他和洛白一起被卷进了那张图,也是在那图里发现了洛白就是小白的事,他怎么会不记得。
洛白狡黠地一笑:“既然王奉当初能给你云霁秋韵图,那我们也可以还给他一副,大家有来有往。”
“还给他一幅……”楚予昭喃喃念道,立即反应过来,瞬间整个人僵住了,“洛白,你的意思……”
洛白道:“刘老也会画那种图。”
皇帝去边境打仗,皇位就换了个人坐,百姓们一觉睡醒,发现京城已经是戒备森严,而这大胤似乎也变了个天。
街上三步一岗两步一哨,随时都有士兵在巡查,若是稍有异常行为,或者在那酒肆茶楼谈论国事的人,都会被抓起来下狱,一时间风声鹤唳人人自危,都管紧了嘴皮子,只回家关起门后才敢偷偷议论。
但就算气氛再紧张,也影响不了京城里那帮纨绔逍遥快活。除了老子被下狱的还安分守己,其他子弟被关在家中数日后,终于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心,不顾眼下的紧张情势,又凑在一起玩乐。
京城最大的销金窟霓裳楼,在生意惨淡多日后,终于又迎来了这帮公子爷,知客满脸堆笑,将他们迎到了楼上包房青竹居。
“我们平常不都在最大的翠轩居吗?凭什么来这青竹居?”礼部王尚书家的公子王威,在知客将他们带进青竹居后,不满地指着隔壁包房问。
知客点头哈腰地解释:“翠轩居已经有客人了,各位公子对不住,青竹居和翠轩居一样大小,没有区别的。”
“放屁,翠轩居可以看到府城河,可青竹居对出去就是大街,你当咱们几个好糊弄?”
王威怒声喝道,一把推开了旁边翠轩居的门,里面坐着一名衣衫华贵的年轻人,神情不善地看向他,身旁几名侍卫模样的人也堵在了门口。
“这位公子,这间翠轩居我们几个要了,还请你移步去隔壁青竹居。”王威从怀里掏出一个银锭,抛向一名侍卫。
那侍卫没伸手接,任由银锭掉在地上,骨碌碌打着转,嘴里喝道:“哪里来的狂徒,敢在我们世子跟前撒野。”
世子?
门口的几名公子哥面面相觑。
屋内坐着的年轻人一脸怒气,却也忍着没有发作,一名侍卫倨傲地道:“我们主子是淮西詹王府楚源自世子。”
淮西藩王楚詹,这次带领所属藩地的军队辅助楚琫,在京城里一时风头正劲,公子哥们虽然都是高官子弟,素日也甚是嚣张,如今却也不敢和楚藩王作对,一时都噤了声。
王威有些拉不下脸,还想说两句,却被身旁陈侍郎家的公子陈运城拦住,几人堵着他的嘴,生拉活扯地拖进了旁边的青竹居。
“算了算了,别和那些侍卫一般见识,免得掉了自个儿身价。”众人七嘴八舌道。
陈运城立即让知客去通知上酒菜,至于陪酒的就先不要了,知客知道他们是要先说事,便懂事地退出去,关好了门。
“好了好了,别生气,我爹新得了一样宝物,我方才偷偷取了出来,等会儿让你见见。”陈运城拍了拍王威的肩。
王威本还在生闷气,闻言却忍不住问:“什么宝物?”又提高了音量道:“咱们京城里的爷,什么宝物没见过?可别拿些寻常货色来,只被那些没有见识的藩地蛮夷们当做传家宝。”
这屋子并不隔音,旁边翠轩居坐着的楚源自脸色变了又变,握紧了手中茶杯。
他知道这些京城的公子哥历来瞧不起藩地的人,觉得他是土包子,而他在藩地一呼百应,人人恭维,何时受过这样的气?便也对这群公子哥深恶痛绝,恨不能立即便冲过去将他们揍一顿。
陈运城对着众人神秘一笑,招手唤墙边的家仆过来,那家仆将怀中紧抱着的皮筒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卷画轴。
“画?我对画可不感兴趣。”王威兴致索然。
陈运城也不理他,徐徐展开画卷,当整幅画出现在众人眼底时,一时间屋内静默,没有一人再发出声音。
这是一幅风景画,看似普普通通,只有一片林子,远处则是荷塘,缀着星星点点的荷叶,一名身披藕色披风的女子立在荷塘边,看着远方。
但那林子里的光线在流转,树叶也在簌簌摆动,荷塘上水波荡漾,女子的披风也在徐徐飘拂。像是有风正在经过,让画面里所有一切都活了过来。
屋内的人都屏息凝神看着,直到一人无意中碰撞到了桌椅,那声响才惊动了其他人,如梦初醒地发出赞叹声。
“这是柳仙人的画作吧?”一人问道。
陈运城得意道:“对,柳仙人能留下来的画不多,这幅是我爹因缘巧合得到的。”
“怎么个因缘巧合法?”有人艳羡地问。
陈运城道:“我爹前些日子去过一趟淮西,只花了三千两银子,就将这幅画从一名赌徒那里买下来了,那人兴许还觉得占了便宜,收了银子就走,生怕我爹反悔。”
王威一拍桌子:“果然淮西那种地方穷乡僻壤,人也没有见识,全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乡巴佬。”
陈运城笑道:“如果他们有见识,我爹也得不到这件宝物了不是?”
隔壁突然传来一声瓷器摔碎的重响,接着是摔门声,青竹居的房门也被人一脚踢开,门口站着名怒气腾腾的人,正是翠轩居的楚源自。
“哎,你干嘛?”王威大声喝道。
楚源自对他这道声音很熟,盯准人就冲了过去,一把揪住王威的衣领,冲着面门就是一拳砸下,他身后的那些侍卫也跟着涌入了门。
王威一个趔趄,打翻了桌上的花瓶,捂着脸大喊道:“詹王爷家的世子杀人啦,楚源自要杀人啦!”
房内都是各个高官家的公子,素日里也威风惯了,虽然避着楚源自的锋芒,实则个个心高气傲,眼见好友王威被打,血气都上了头,也顾不得楚源自是不是正当红的藩王世子,都抹起衣袖冲了上去。
房间内一阵咣当作响,王威的声音尖锐响亮,楼下那些各府立着的小厮仆从们闻讯赶了上来,见到主子被打,哪有站着的道理,顿时也扑进屋,青竹居里所有人都混战在了一起。
清晨,乾德宫。
偌大的乾德宫,上朝的臣子只有寥寥数人,稀疏地立在朝堂两侧,正中立着两名身着朝服的大臣,正在和一名身着蟒服的王爷争吵。
楚琫高高坐在龙椅上,神情阴郁中带着不耐烦:“三位都是我大胤的肱股之臣,切不能因为一点误会便伤了彼此情谊,快快将三位公子都请上殿,朕问下前因后果,若是有错,那便罚,若是其中有什么误会,解开就好。”
没过一会儿,王威、陈运城、楚源自三人便到了殿上,给楚琫叩首行礼后才站起身。
王威脸上还带着乌青,一看到王尚书,就哭哭啼啼地喊爹,被王尚书厉声喝止:“哭什么哭?万事有陛下,你将事情原委说清楚,陛下自会为你做主。”
王威抹掉眼泪,开始讲述来龙去脉,讲到他们正在赏画,但隔壁的源世子突然就冲进屋打人抢画时,楚源自又大声打断他,开始为自己澄清,说他根本就没在意那什么画,只是气不过这些人言语无礼,才想去教训他们。
“他说谎,他扯住那卷画就不松手,明显知道那是宝物。”陈运城在旁边道。
三人为着那副画开始争吵,楚琫内心厌烦,面上却没有显露分毫,只道:“将那副画拿到殿上来看看。”
画卷在侍卫手里被徐徐展开,楚琫看过去,视线落在荷塘边那名女子的背影上时,神情有着刹那的凝滞,宽袍下的手不自觉握紧。
堂下人却没注意到他的异常,犹自争论不休,直到片刻后楚琫道:“三位公子皆是年轻气盛的年纪,会发生一些小摩擦也是正常,这样吧,朕明日在宫里设宴,三位大人携三位公子一同赴宴,将这误会解开可好?”
“使不得,使不得。”詹王爷气咻咻地不做声,两位大臣却赶紧推却,“都是小儿不懂事,冲撞了源世子,原就是他俩不对,不懂尊卑有别,被源世子教训一通也是应该的,怎敢还让陛下费心。”
这话明着还是对詹王爷不满,楚琫现在正是笼络人心之时,也不愿得罪这两名滚刀肉似的老臣,便挥挥手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明晚来宫里赴宴,就当是君臣之间谈心赏月。朕本来也想和三位交交心,正好有这个机会,就不用再推脱了。”
等到散朝,楚琫回后殿换朝服,接着便去御花园散心,刚跨出房门,便见两名侍卫正拿着一幅画在小声嘀咕。
“做什么呢?”楚琫冷冷问。
那名侍卫立即回道:“陛下,方才朝上的那副画,退朝时却没人带走,臣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楚琫心头一动,沉默片刻后道:“先将那副画送到朕屋里去。”
“是。”
此时长街畔一家酒楼包房里,坐着三名年轻公子。一人脸上带着淤青,正是刚出宫的王威和陈运城,而坐在他们对面的那人,却是左相辛源的儿子辛至曲。
辛至曲已经消瘦了很多,却依旧儒雅,风度翩翩,他起身对着王威和陈运城一躬到底:“这件事能办成,多亏二位公子的鼎力相助,二位公子忠肝义胆,令至曲敬佩不已。”
王威一扫之前的吊儿郎当,上前扶起辛至曲:“至曲兄不用多礼,你这话说得可让我们羞愧,哪里什么忠肝义胆,不过就是几个人联手唱了一出戏罢了。”
陈运城也道:“虽说我们几人平日里贪玩,和至曲兄的克己上进不同,但我们从来不做坏事,也有忠君爱国的心。我们做了这件事,并不是帮了至曲兄的忙,而是在尽我们身为大胤子民的本分。”
三人相视而笑,以前那点互相看不惯的嫌隙,在这一笑中也化作了烟云。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会更几章吧,一直更到正文完结,然后下周四会更番外。番外里洛白会生小豹,不要问为什么他能生,只因为作者喜欢毛茸茸的小豹子。
第91章 我会一直看着你
楚琫回屋时已是天黑, 他看见桌上那副画卷,走过去用大拇指轻轻碰了碰,道:“来人。”
房门口伺立的小太监应声推门而入。
“将这屋里多点几盏灯。”楚琫淡淡道。
“是。”
小太监迅速地点了三盏灯, 一溜放在左边桌上, 将整个屋内照得分外亮堂。
“分开放,不要放在一块儿。”楚琫又道。
小太监将三盏灯分开,门旁矮柜,窗前书案, 还有墙壁的灯架上各自放了一盏。
楚琫却还是不放心,谨慎地吩咐:“你留意着这些灯,要是哪一盏熄灭的话, 立即就要点上。”
85/89 首页 上一页 83 84 85 86 87 8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