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琛躺在躺椅上,瞧着外面碧蓝的天空,只觉心情渐渐平静。
一切来的恰到好处,又似乎他的感情终于尘埃落地,找到了适合的归宿。
“向来人间的故事,应当是有始有终。既然开了头,结尾总要了无遗憾才最为妥当。”季琛的手指停顿在书页上,久久未动,“最近催促我趁着这次机会立后的奏折越来越多,不如我干脆立了也好。”
也好?
这怎么能也好??
白琦的手按在树上,脑子里已经将那些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催促立后的的大臣回忆了一遍,决定等过几天,他就去找他们挨个“聊聊”。
白琦深吸一口气,打算出去的念头又消散了,脑子里的思绪乱七八糟。
他拽下来一小节树枝,将叶子一片一片撕了下去。
或者季琛只是说说罢了,如果有情敌,还占了皇后的位置……
鸽子振了振翅膀,拍了拍季琛的手,骄傲叫了两声。
“你放心,我忘不了你,”季琛捧着鸽子,目光悠远,“我们一起从冷宫里走出来,也算是同甘共苦过许久,经历了不少风风雨雨。这么多人里,我们的感情总是最好的。”
季琛轻轻替它梳着毛,对着它温声道:“我的后位,非你莫属!”
“咕咕咕!”鸽子兴奋张开了翅膀,绕着季琛飞了一圈,然后猛然扑进他的怀里,格外亲近。
咔擦!
白琦不慎用力,将树枝折断了。
白琦这些日子纷繁杂乱的思绪终于被点燃,他看着鸽子,牢牢盯着它。
好,很好,非常好。
进门前他还在考虑今天晚膳用什么比较好,现在他已经知道了。
等这只鸽子落单,就把它抓去煮了。
将名册草率翻完,季琛将名册随手放在了书桌上,还没等他站多久,白琦就回来了。
他朝着季琛微微一笑,眉眼温柔,似乎刚刚沐浴没多久,衣裳干净,“久等了。”
“刚好,”季琛拉了拉铃,示意人进来传膳。
白琦不经意看了一眼鸽子,道:“它是不是吃过了?”
“之前吃了几块点心,”季琛亲昵捧着鸽子,“越来越重了。”
白琦从善如流道:“那不如让它出去转一转吧,既然它太胖,那这顿干脆就别吃了。”
鸽子正在啄自己的羽毛,闻言,它顿时扭头看过来,呆呆望着季琛,“……咕?咕咕!”
奈何它的意见不重要,季琛迅速被说服,他同意了白琦的计划,还刻意叮嘱周围的人,不许随便给鸽子喂食。
离皇宫最近的秦府里。
礼部尚书江子林面含幽怨,等着秦丞相。
秦丞相埋头喝茶,已经喝完了整整一壶。
见秦丞相一句话都不肯解释,江子林拍案而起,刚想说点什么,就见一个仆从大步走了进来,对着他拱手,大声道:“大人,陛下派人给您送了一波赏赐,说是您举办选秀有功,挑选佳人得当,不少人都给您递了帖子,想要给您贺喜!”
仆从根本不知道里面的弯弯绕绕,他单纯为这件事情喜悦,脸上的笑容根本就遮不住。
“噗!”秦丞相没能忍住,一口茶喷了出来,还把自己呛着了,咳嗽个不停。
江子林颤颤巍巍站起来,右手指着自己,简直不敢置信,问道:“陛下还给我赏赐?!”
仆从嘿嘿一笑,只以为他是太过高兴了,“是啊,宫里的太监亲自抬出来的,一路的人都瞧见了。”
江子林沉默片刻,他回想了一番自己写的秀女名册,只能说是毫无差错,这些秀女的身份和才气都不错,但毕竟陛下还没见到人,要说多么欣喜那也不至于,而且陛下以往没怎么赏赐过别人。
那这份赏赐的来源……
他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秦丞相同情看着他,“快回去做好准备吧。”
等这份名单公布出来的时候,这位礼部尚书也得做好被骂到升天的准备。
帝心或许是有了,名声大概就得牺牲了。
江子林幽幽道:“丞相也别高兴太早,身为百官之首,丞相想好到时候怎么劝谏陛下了吗?这要是不劝,百官也不会轻易放过丞相吧。”
秦丞相:“……”
每到这种棘手的场面,他就分外想念自己的儿子秦胜。
快把丞相的位置接手吧,他老人家受不起这样的风波,打算乞骸骨去养老了。
被秦丞相惦记了无数回的秦胜正在回京的路上,他连打几个喷嚏,摸了摸鼻子,“这是谁在惦记我?”
和他一路的百夷族众人纷纷不接茬,这些日子他们已经意识到了这个人的难搞程度,知道闭嘴才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和他们打了个照面,不得不两拨人合作一起在破庙休息一晚的夏国使者团里,夏晔并没意识到对面气氛有多么微妙,他冷哼一声,“就不能是在骂你?”
说到这里,夏晔冷笑一声,忍不住挑拨几句,“他都把你支出去,没让你来迎接夏国的使者团,这说明你的好陛下一直在防备着你,根本就不看重你,也不给你立功的机会,你还想着为他累死累活、辛苦奔波?”
秦胜抬头,有些疑惑,真诚提问:“我为什么要去迎接你??”
一句话不对,不知道戳到了夏晔的哪根神经,身边的人拉架的拉架,哄劝的哄劝,待意识到双方的举动都格外熟练后,下面的人倒是多了几分惺惺相惜。
看来都是主子不着调。
篝火燃烧,寂静的夜晚,两拨人界限分明,核心的一些人在庙里歇一晚,一些身份低微的人就只能在外地宿营。
夏晔虽说最后在季琛手里吃了亏,但也憋了一肚子气,一开始离京都太近的时候,他不敢表露太明显,如今远离京都,季韶走了之后,夏晔的顾忌也少了许多。
秦胜请了一个夏国的人过来,询问情况,有些好奇,“你们怎么就这些人?按理说,王爷出使,不应该使者团人数众多?”
夏国的使臣脸色僵硬,“……因为我国注重朝堂,所以过来的使臣不多罢了。”总不能说只剩下这么点人了吧?
寺庙并不大,秦胜也没有压低声音,夏晔听力又好,也听见了秦胜的话语。
夏晔憋着一口气,大声道:“来你们越国,这些人也足够了。”
见夏晔还不服气,秦胜只能叹一口气,仿佛感慨他冥顽不灵,“果真,这就是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
作者有话要说:
王八:??你礼貌吗?
不好意思,删删改改好几遍,来迟了
第61章 奇才 越国制造
一阵阵秋风卷起落叶飘向远方, 各类虫躲在角落里嘶嘶尖叫,月明星稀,一只猫头鹰从树梢中穿过。
漆黑的夜色笼罩着寺庙, 从远处遥遥望去, 只能看见寺庙窗户透出的晕黄光芒, 以及听见一阵阵呼喊声和咒骂声。
这里比外面热闹许多。
“你说谁是王八??活腻了是吧?”
“谁站出来承认谁是王八!你不是王八你说什么话?难不成你是它那老鳖亲戚,还想跟它认个亲、替它打抱不平?”
“都是在外奔波之人, 这是何苦来哉?”
“别打了, 明日早起还得赶路。”
“算了吧,再打下去,不也是两败俱伤。”
百夷族的人从一开始就抽身而出, 默默看着两边打架,不由面面相觑。
他们压低声音躲在角落里, 窃窃私语。
“我怎么觉得,一群人喊得格外大声, 真正往前冲的却没有几个人,他们守在外面的人都没人进来帮忙, 这是怎么回事?”
“互相试探着,真正机灵的都躲在最后面呢。”
“……比如秦胜?”
这话一出,百夷族的人纷纷转头看向队伍的末尾,不知不觉中,秦胜悄悄跑了过去,夏晔想要抓住他, 就必须穿过重重人群。
秦胜也选择压低声音, 问道:“你观他们的队伍如何?”
旁边侍卫打扮的中年男子徐润低声道:“瞧着士气不足, 怕是一路不怎么安宁, 或者是之前受了比较大的打击。”
秦胜再问:“黑灯瞎火的, 我已经让人跟他们打起来了,你的人手混进去没有?”
徐润道:“已经安排进去了,不过只是安排他们跟在外围,也避免被查出来。”
见秦胜跃跃欲试,双眼发亮,徐润不得不强调道:“秦大人,秦相已经多次传信,叫你早些回去。”
秦胜不答反问、循循诱导:“你可见到陛下催我?”
徐润一愣,下意识摇头。
秦胜以手击掌,“这就对了,你说为什么陛下不催我,我父亲却要催我?”
徐润再度摇头,忍不住请教道:“那秦大人可曾知道原因?”
“我当然也不知道。”秦胜奇怪瞧他一眼,“你和我一直奔波在外,你不知情,我当然也一样。”
徐润:“……”
既然如此,那你卖什么关子!
秦胜故作深沉道:“不管他们想让我做什么,我不做就是最好的回复。跟他们反着来就对了!”
“这是我和我爹相处多年的经验。”
想让他回去是吧?
他决定先在外面转一圈再说,能拖多久拖多久。
徐润:“……”
他是季琛特意从上千人的宫廷侍卫中挑选而出、派给秦胜的,别的暂且不说,打斗方面可以说是数一数二,以一敌百他做不到,以一打十倒是绰绰有余。
而且,这里面的每个人都是指经过良久训练的好手。
在来的路上,他还不清楚为什么陛下要让他来亲自保护秦胜,等到来了之后,和秦胜一路同行,他终于了悟。
这是因为,万一有人和秦胜打起来,他能在旁边搭把手,好歹保证秦胜不被人暴打一顿。
徐润自认年纪大了,如今倒也能心平气和,他说:“那我们也得回京述职。”
秦胜理直气壮道:“不是我不回京,实在是有人阻拦我,我回不去,没办法。”
徐润一愣,“谁阻拦你?”
恰在此时,中央的篝火爆发出明亮的火焰,照亮了整个庙宇,也让大家的视野清晰了不少。
“秦胜!”夏晔大吼一声,终于从黑压压的人群中寻摸到了秦胜的身影,“有本事,你继续和我辩!到底谁是王八谁是甲鱼!”
“喏,他阻拦我。”秦胜指了指夏晔。
徐润:“……”
此刻,他心里一阵同情悄然升起,一份为被利用了个彻底的夏晔,一份为有这个不孝子的秦相,最后一份,则为不得不守在秦胜身边的自己。
不等徐润回话,秦胜又开始了今日份的抬杠,一句句反驳夏晔的话,还不忘把周围的人也给拉进来。
不论场面多么混乱,好歹双方都有理智者的存在,争斗并未因此太过扩大。
在经过有限的调解之后,第二天天亮,大家终于决定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等夏国的队伍走远了,秦胜终于恢复了正经,他复又问徐润,“我感觉他们在陛下手里吃亏了,而且不少,所以迫不及待想要走。不然,依照这夏国王爷眼高于顶的模样,怕是会恨不得和我当场打一架,把我直接抓回夏国。”
徐润根据昨日的经验,选择沉默。
秦胜也不在意,继续道:“如果他们要回国,怎么也得证明自己有一点成绩,如果实在是没有成绩,那也必须想办法,努力造出来一个。”
“何谈不行,那如果有一个奇珍异宝,也可以让夏国的皇帝不那么怪罪他们。”
“所以,我们卖给他们一个奇珍异宝怎么样?”
徐润情不自禁点头。
秦胜在众人的脸上转了一圈,最后看向了百夷族众人,“诸位既然有意与我等结盟,那不如我们先合作一番,共做一番大事,如何?”
百夷族代表:“……”
他硬着头皮,磕磕绊绊答应了下来。
“该死的秦胜!该死的越国人!”
一路上,夏晔都忍不住咒骂,这一趟旅程实在是太过糟糕,没有任何可取的地方。
冯使臣不得不硬着头皮询问一番,“王爷,等见到陛下,我们应当如何回禀?尤其是关于那位越国皇帝的相关信息。”
夏晔怒瞪着双眼,鼻孔喷气,一拍桌子,“那当然是——”
冯使臣期待抬头看向他。
夏晔却梗住了,“是——”
他脑子里各种念头转了数遍,终于不情不愿道:“那当然是如实回禀皇兄,越国皇帝是个不折不扣的绝世奇才。”
“啊?”沈宏终于把眼珠子从茶杯上挪开,一脸惊愕望着夏晔,“就他?”
那个奏折上只画圈和×的越国皇帝?
冯使臣顿悟,见夏晔脸色难看,干脆一把将沈宏拖出马车,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对他解释道:“王爷这么做,也是情非得已。”
沈宏拧着眉,“这些事情,何必瞒着陛下?”
冯使臣叹了一口气,脊背也弯曲下来,不再挺拔,“不是瞒着陛下,是不得不瞒着朝臣罢了。”
见沈宏还没明悟,他提醒道:“难道我们要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跟陛下说,越国皇帝就是个文墨不通、不敬嫡母、还一言不合喊打喊杀的蠢货?那他要是蠢货,被他比下去的我们成了什么?”
沈宏不忿道:“这怎么叫我们被他比下去?分明就是我们顾全大局,他根本就不在意自己的江山社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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