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年松开按压着迟等脸颊的手掌,他伸手狠狠地掐着迟等的下颌,让迟等的视线转移过来,他盯着迟等的眼睛冷声道:“你既然这样不识趣的话,我让聂平来把你接回哨塔吧?”
白年松开捏着迟等下颌的手指,他往后退了一大步,神情全然满不在乎,他嘲笑道:“你总不会认为是我特别需要你,才把你邀请到我家来的吧?” 他仿佛听到了个天大的笑话一般,“你觉得自己算是个什么东西?”
不算什么东西的迟等靠着门贴了会儿。
他看见白年身后巨大的水母在空气中缓慢地起伏呼吸着,它的亮光耀眼过这个晚上院子里他曾看见过的任何人造灯光。
水母在迟等的视线中裂成了无数个小水母,它们在漆黑的院子里游荡,把夜晚衬得美轮美奂地如同梦境。
迟等满腔的热血以及遇见对手时猛烈迸发出来的战斗欲,瞬间便偃旗息鼓了下来。
他甚至微微侧抬头往天上看了一会儿,又收回目光盯着满院美轮美奂的白年精神体,他陷入了诡异的沉思里面。
战斗欲跟兴奋感如同潮水一般退去后,迟等之前犯病的昏沉感又涌上了大脑。
他开始感觉自己的脖子非常疼、勒在身后的手臂也因为姿势扭曲而难受异常,被白年甩了好几巴掌的脸更是火辣辣地疼了起来。
迟等觉得自己身子在大海上浮沉,他难受到几乎想要呕吐。
他身子有些发软,双腿如同支撑不住身体一般缓慢地蹲下身去。
迟等躬着背脊低着头蹲在白年房子门口处。
好一会儿,他先几乎是欢欣雀跃地吐出了一句:“白老师,你在发光唉。”
白老师几乎感觉自己太阳穴猛烈地跳动了一下。
迟等声音中竟然还夹杂上了一两分难以描述的委屈感:“我看见白老师,就十分兴奋。
无法控制自己。”
迟等声音顿了顿,尾音又不可遏制地兴奋了起来:“想要弄哭您,想要弄坏您,想要把您吃到我的肚子里去……”
迟等说着顿了顿。
——也想要进入到您的身体里去。
第19章
最后白年给了迟等一个二选一的选择。
“带上这个有电流及药物控制的项圈,好让我随时保证我自己的生命安全。”
白年是这么说的,“或者滚回属于你的哨塔五号治疗室里去。”
迟等就伸长了脖子,让白年给他套上了一个黑色的铁质项圈。
“好像一只狗。”
他伸长着脖子自我审视道。
白年回复说:“你挺有自知之明的。”
迟等跟着白年进了白年家内部。
白年家客厅内装饰简单,但是家具看起来比较杂乱。
像是今天买了沙发、半年后再配上的茶几。
总之整个客厅看起来杂乱无规律,不太像是白年这个人的风格。
迟等跟着白年进屋后,眼睛十分迅速地扫过了白年的房间。
在白年坐到沙发上去之后,他的视线又十分迅速地粘到了白年身上。
白年姿态舒适地坐在沙发上,面前茶几上摆放着一个项圈模样的东西。
白年伸手指了下面前的项圈,随后看了迟等一眼。
“这个……” 他慢条斯理地开口道。
这个项圈是特殊管理法庭给犯罪、且有持续伤人倾向的哨兵所佩戴的改进版。
自从三天前白年去哨塔见到到迟等后,发现特殊管理法庭的项圈可能对迟等这个精神海一片漆黑、又没有精神体的哨兵没多大用。
他连向导的精神体都能够吞噬,覆在项圈上一些能够刺痛人的精神力又能有什么用?
白年的改造版,在项圈铁质的空隙中间加了些电流装置。
但是一个需要用能够迷倒一头野生动物的麻醉剂来弄倒的哨兵,一点不痛不痒的电流对他应该没什么作用。
白年弯腰从茶几抽屉里抽出了一个印着学校 logo 的笔记本,再从旁边拿出一只黑色的水笔,他把笔记本摊开在自己腿上,对站在客厅地毯上四顾的迟等说:“项圈里面填充了很多药物,电流刺激会让你体内神经传导发生短暂异常,药物会在这个时候传到你的身体里的神经里去。”
迟等站在白年面前瞅他仍在茶几上的那个黑色的铁质项圈。
白年没有给他解开仍绑着他的绳子,他手束在身后,挺着如同泡过福尔马林苍白的胸口。
“什么药?” 他因为有些有气无力,从自己嘴里说出的话也像是在空中绕了好几圈才迟钝地传回自己的耳朵内。
白年手指坐在沙发上手指转了转笔,他看了一眼面色轻微发红的迟等,解释道:“我们市面上所有给哨兵所使用的 A 到 D 型号的精神稳定类药物,其实是作用于人脑的额前叶部分,使哨兵短暂的失去情绪感知能力,从而镇定他们的大脑,让他们恢复理性。”
迟等像一个从来不听课的差生,上课的铃声一响,他便开始昏昏欲睡起来。
白年的眉头微微皱起:“这样的伤害是不可逆的,所以我国哨兵的寿命远低于正常人跟向导。
五年前的数据统计显示,五十岁以上生活不能自理的哨兵的人数超过同年龄段哨兵人数的百分之七十三。”
迟等说:“困。”
白年抬起眼睛瞥了他一眼。
迟等的脖子就往前白年身前一伸:“白老师,快给我戴上吧。
我需要洗个热水澡,睡在一张柔软的床上。”
白年手指点了点笔记本内纸页,他指甲上短短一小节奶白色的指甲戳在光滑的纸面上,传出 “哒哒” 两声。
“坐。”
白年面无表情地往地毯上移了移视线,示意对方。
迟等敏锐地察觉到了白年的意思,他十分听话地先是屈膝,而后盘腿坐在了白年脚下,他赤身裸体的却异常坦荡。
白年坐在沙发上垂眼看迟等,心里有些好笑地分析着——真的像是一个没有羞耻心的动物。
白年想了想手中水笔微微一转,在笔记本空白的纸页上写到:行为缺少社会性。
他顿了顿后,在这句话后面打了个问号。
白年问他:“之前在治疗组,聂平说给你注射过 F 型的精神稳定剂,那个时候你是什么感觉?”
迟等本来听课听得昏昏欲睡的神经,被白年一个问题问到,像是在课堂上被任课老师点名起来回答问题,他松散的神经骤然一提,立刻抬起头,仰头看向白年,对于课堂互动有很大的兴趣:“白老师,您刚刚说什么?”
白年眉毛一跳。
迟等浑身发烫,脸颊也越烧越红起来,在分辨出白年不悦的表情之后,才有些后知后觉地回想起了白年的问话是什么。
他立刻说道:“有点像现在一样,脑袋发热、昏昏欲睡。”
他盘腿坐在地毯上,像坐在水中小船上一样前后晃动着自己的身体。
迟等来回晃了好一会儿自己的身体,补充说明道,“但是我当时头很疼唉,才昏昏欲睡了没两秒钟就想把他们全都杀了。”
他说 “杀人” 这件事情,仿佛跟在说吃饭、洗澡一样随意。
白年沉着眼睛看他。
迟等冲着白年龇牙笑:“现在特别困。”
他像是个十分好学的学生般紧跟着又迅速问道,“白老师,我发烧会烧坏脑袋吗?”
白年低头翻自己的笔记本,不咸不淡地说道:“你脑子已经坏了。”
迟等哦了一声,他的身子仍旧像是在水中小船上一般前后晃着,晃着晃着,他身体向前一倾,脑袋贴在了白年身旁的沙发上。
白年略有些嫌弃又十分刻意地往旁边挪了挪位置,迟等本来脑门贴在沙发皮上,感觉到身旁白年挪开的动作后,他头一扭,半张滚烫的脸贴在了冰凉的沙发皮上。
他脸颊贴在沙发皮上,看着白年的侧影,眨了下眼睛,闷笑带来的震动贴着沙发传到白年的身上。
“好伤心。”
迟等说,“白老师好像不喜欢我。”
白年没有搭理他戏剧表演般的戏腔,他伸出一根手指指了面前茶几上放着的项圈,继续讲课:“里面有别于市面上那些作用于额前叶的药物。
相较于镇定来说,它属于刺激神经性药物。
目前只在地下城的市场流通,很多在地下 “斗兽场” 用命赚钱的哨兵会买这种药。
“白年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他不急不缓地继续说道,“能够十分短暂极大限度地刺激精神力的增长。”
迟等滚烫的脸颊轻轻地贴在沙发上,他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白年。
花费了很长时间,才听懂了对方一张一合的嘴巴里说出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就问道:“副作用呢?”
白年弯腰伸手拿起了茶几上的那个项圈,项圈的重量算不上轻,抓在手上有着近乎几米长铁链的重量。
白年拿过项圈,身子后靠到沙发上。
“对于普通哨兵来说,大概是一个星期以上的头脑昏沉以及四肢无力。”
白年说道。
迟等闻言啧了两声:“意思是这种在地下市场流通的药物,甚至都比官方给哨兵使用的精神稳定类药物的副作用要少?” 迟等嘴里呼出的热气在沙发皮面上氲出了一团薄薄的水汽,他缓慢地眨了下沉重的眼皮,补充道,“副作用小到几乎没有?”
白年拿着项圈转头看向迟等。
迟等把脑袋从沙发上抬了起来,他盘着自己的双腿,一点一点地把自己移动到白年腿边,他仰起头看向白年:“那对于我的副作用呢?”
白年想了想:“没有做过实验不太清楚。”
他顿了顿后又道,“但根据我的分析。
你的精神海内空旷无物还能吞噬任何企图进去的精神体,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做能够保持自我意识、并且能够跟人沟通的,” 白年看向迟等,“但是一个刺激精神类的药物用在一个精神海荒芜的人身上,” 白年把大腿上平摊着的笔记本放到旁边,对着迟等举起手中拿着的项圈,他伸出两根手指对着迟等的方向勾了勾,才补充完接下来的话,“大概会给人一种抽光了空气后仍在继续抽的感觉。”
“那是什么感觉?” 迟等显然无法理解这个比喻。
白年嘴皮一掀:“就是射了好几次已经射不出来,即使射的是血也要继续再射的感觉。”
迟等骤然听见这样一个解释从白年嘴皮里吐出来,眼睛都睁了睁。
“大概就是,” 白年换回一个简单形容,他说,“疼。”
白年对着盘腿坐在自己面前的迟等,脸上表情平静。
他开口说道:“为了保证我的生命安全。
克制你所谓的自己也控制不了的兴奋感,你需要一些比较有用的束缚。”
迟等对于白年的这句话有些怀疑:“你确定它真的能够有作用吗?”
白年闻言耸了耸肩膀,无所谓地说道:“如果它没作用,那么你就滚回属于你的五号治疗室里去。”
迟等舔了舔嘴唇,随后伸长了脖子过去。
“我愿意。”
他还这么说道。
白年抬手给他套上了项圈。
“你以为我在跟你求婚吗?” 他冷嗤了一声。
迟等听见耳边 “咔哒” 一声锁扣上锁的声音,随后听见白年的嘲笑声,他哈哈哈大笑了好几声。
“那我也愿意。”
他立刻接嘴说道。
第20章
给一个自称自己不受控的哨兵,装上了 “锁链” 之后,白年从茶几上拿起了项圈的控制器。
控制器半个巴掌大小,十分简约,上面只有四个按键,开关键以及 “低、中、高” 三个等级标志的按键。
迟等戴完项圈后,侧过脸在自己肩膀上蹭了蹭有些痒的脸颊,他的胡茬刮在皮皮肤上传来轻微的刺痛感。
“我没有剃胡子!” 他突然传出一声浮夸的声音,好像才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
白年被他一惊一乍弄得一愣:“不然你以为呢?” 白年嘲道,“你不会以为你现在是副光彩照人的模样吧?”
迟等立刻扬起脖子,把自己脖子上绑着的麻绳露到白年眼皮底下去:“白老师。
我需要洗个澡、洗个脸再剃个胡子。”
白年垂下眼睛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控制器,不急不缓地说道:“不急,先测试一下产品的性能。”
迟等闻言眼睛沉了沉。
白年按下开关按键,迟等瞬间感觉自己脖子处有细小电流通过而传来的轻微麻痹感,迟等略不自在地扭动了下自己的脖子。
白年盯着迟等的表情,随后食指一抬,挪到了 “低” 字那个按钮上。
迟等觉得自己耳边隐隐听到锁扣 “咔哒” 的声音,而后是些细微的麻痹感。
一两秒之后,迟等脸色开始发白,他身子有些不可控地颤了颤,最后一个伏身直接倒在了他面前的沙发上。
他赤裸的胸膛贴在冰凉的皮质沙发上,他从喉咙里吐出了几声滚烫的呻吟声。
在恒温二十二度的室内,迟等脸上因为痛苦而猛然冒出的汗水,几乎成小溪状在他脸上流淌,他眼皮上也挂着几滴汗水。
他贴在沙发上痛苦地呻吟了数声之后,声音有气无力,不仔细甚至都难以听清。
迟等呓语般说着:“求求你啦白老师,别折磨我了,我很难受。”
白年松开手指,按上了关闭按钮。
迟等躺在沙发上长长地喘出了一口气。
他趴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白年倒也没催他,他眼神十分认真地观察着迟等此刻的恢复状态。
在第九十七秒的时间,迟等再次开口说话:“本来只是脑子疼,现在全身都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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