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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他不是0(近代现代)——石页

时间:2021-12-03 09:15:05  作者:石页
  “跟你说话呢!听不见啊?你在这写什么写!”吴承轩打掉了我的笔,我用的是钢笔,它掉到地上时甩出一条长长的墨痕,墨水是黑色的,滴在红砖的地板上很像血的颜色。
  我的食指湿乎乎的,上面也沾了墨水,墨水顺着我手指的纹路蔓延开来,像是蔷薇花,很漂亮,我看愣了。
  “啊——”我突然坐到地上,没有任何准备,屁股摔得很疼,桌子被我踢翻了,我回头去看,原来是其中一个小孩趁我不注意抽走了我的椅子。
  我站不起来,屁股麻了,震得大腿都酥酥的,我尝试动一动,可尾骨的地方阵阵刺痛,好像有针扎在上面。
  吴承轩揪住我的衣领,不停地问我:“结巴!说话啊?疼不疼?”
  “你、你、你们为、为什么、为什么要、要这样?”我不懂,他们可以不喜欢我,为什么一定要让我痛苦呢,这已经不好玩,不好笑了。
  “没原因,看你不爽!就是讨厌你,没理由的讨厌你!”吴承轩说这话时脸上是得意的笑容,很刺眼。
  没有理由的…讨厌吗?这种没由头的讨厌似幽灵般几乎折磨了我九年的校园生活,它像是传染病一样,很多本不讨厌我的人会因为太多人讨厌我而向我施暴。
  恨不知所起,深入骨髓,是最冷的人性。
  “你们在干嘛?”班主任从后门进教室上课时发现了我们。
  我以为我会得救的。
  “吴越,你坐在地上干什么?”班主任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她不知道我每天在教室遭受了什么,或者说,她知道,但她装作不知道。
  我尽力想要向她解释我被欺负了,“我、我、他、他们、他们摔、摔我的、我的笔…他、他们…”
  我很着急,我无法把这句话完完整整地说出来,舌头上好像挂了一个大秤砣,一直压着我让我根本说不清楚,我焦急得手脚乱蹬,企图通过肢体语言让她明白。
  此刻,我能想象我的脸憋得有多红,嗯嗯啊啊的样子有多像个愚蠢的哑巴。
  “好了好了,说半天也不知道在说什么,起来吧,摔倒了就站起来,光坐着管什么用?”班主任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也切断了我想继续讲下去的渴望,她将我想向她求助的念想撕得粉碎。
  我没有再说话,扶着地站了起来,尾骨的剧痛传上脊柱,我整个后背都在叫嚣着疼痛,可能并没有我说的这么夸张,但在当时我真的感到很痛。
  我龇牙咧嘴地站直,想要扶起桌子,手刚碰到桌子腿,它却倏地滑开了。
  我偏过头去看,是吴承轩把桌子踢到了一边,他的表情快意又恶心,在我眼里,他的脸是我每天都会拉的屎,一条条,一根根,颜色丑,味道呕,他就是这样。
 
 
第19章 结巴I(下)
  【作家想说的话:】
  吴越的第一视角
  至少今天有一件事是值得我向往的。
  中午可以去食堂吃饭,我终于可以吃饱了,我掏出兜里攒了很久的钱,买了一份食堂最贵的糖醋排骨。
  我业业矜矜地端着餐盘走到了唯一还空着的四人座位上,对待糖醋排骨爱如珍宝,我小心地咬了一口,真的很好吃,甜甜的酸酸的。
  我四处观察着周围,生怕有人走过来坐到我旁边,我很不想和人坐在同一张桌子上,不知道为什么。
  我看到蒋峰了,他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成绩好,家里条件也好,长得高还帅帅的。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校服,整理了一下,扯平上面皱皱巴巴的地方,弹掉了灰尘,再抬头去看他。
  唉,校服穿在蒋峰身上好像和我身上很不一样,果然,我是个什么都不行的结巴。
  “结巴!”吴承轩的声音。
  我没回头,直接端着盘子径直走向门口,我走得很快,但我能听见后面急促的跑步声。
  我也开始迈开步子跑了起来,耳边刮起一阵风,嗖嗖得划过我身边,角落到门口的距离这时变得很长,穿过人群还能听到他们厌烦地惊呼。
  对不起,我只是想逃跑而已。
  “上哪去啊?结巴!”我的衣领还是被吴承轩拽住了,我只好停下脚步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吴承轩比我矮,他压下我的餐盘看了一会儿,笑着问我:“吃的啥啊?呀!糖醋排骨啊?你挺有钱啊?好吃吗?”
  我没回答他。他后面陆陆续续跟上来一堆人,是他所谓的小团体,他们一个个其貌不扬,丑陋无比,他们的心脏应该都是黑色的吧,至少在我看来他们全身都是令人压抑的颜色。
  “又不说话?是不是还想摔个屁蹲啊?”吴承轩用他肮脏的手捶了两下我的肩膀。
  真让人反胃。我下意识拍了拍被他碰过的地方,引起了他的不悦,他的五官肉眼可见得揪到一起,骂了一声“操”,抽出我的餐盘倒扣在我脑袋上。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菜汤顺着我的头发流进眉毛,有一些滴进眼睛里,我没有眨眼睛,任由它们淌到我的下巴,我能闻出那新鲜的西红柿味道,是我最喜欢的西红柿鸡蛋汤。
  没吃完的糖醋排骨有一根调皮地落到我肩上,我歪头应该就可以吃到它,但它已经不能吃了。
  今天又吃不饱了。我想。
  吴承轩他们见我没有反应又推了我一把,地板因为洒落的汤很滑,我没站稳,摔到了别人的桌子上,把他们的餐盘也弄得混乱不堪。
  骂骂咧咧的声音此起彼伏地传来,他们的表情都是很一致地嫌弃。
  “你看他!哈哈哈哈哈哈”
  “这结巴!跟个傻子似的!哈哈哈哈”
  “小结巴?结巴!”
  ………
  我望向人群,有些人凑热闹站了起来,有一些仍旧坐着吃他们的饭,有一位男生在里面最为显眼,他是蒋峰,他是从很远的地方跑过来的,驻足在围着看热闹的人群边缘,用怜悯同情的目光看着我。
  他是想过来吗?他要救我吗?
  不是。
  他还是离开了。
  我理解。
  我皱着眉头,抹了把脸擦掉菜汤,质问道:“你、你、你们、你们有完、有完没完?”
  “没完!你们看他!脸通红!好像猴屁股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这结巴!真逗!哈哈哈哈哈”
  ………
  我的脸很红吗?可能是吧。周围的人像是没见过结巴,眼神中透露出疑惑和惊讶,这种眼神我从出生起便见过,早就见怪不怪了。
  胸口好像插了一把刀子,它划开皮肉,直直杵到我的心上,它越插越深,还转了起来,搅得胸口酸酸涨涨的。
  里面翻涌的血液无处可逃,蠢笨的血向上流,流到我的脸上,烧得脸颊血红;聪明的血向下流,啪嗒啪嗒滴到地上,流成一道血河。
  血河环住那群看热闹的人,他们走动时还会发出踩水声,他们的脚底上沾满了我的血,猩红且迷人。
  一天终于过去了,希望明天我还能来,希望明天能吃饱饭。
  “妈、妈妈,我、我、我回、回来、回来了…唔…”屋里还是黑漆漆的,我打开门没看到母亲的身影便唤了一声。
  她蓦地出现在我身后将我抱在她怀里,再一次捂住我的嘴低声说:“别说话,他们看到你回来了。”
  “砰砰砰——”果不其然,烦嚣的敲门声又开始了。
  “出来!我看到你儿子进屋了!给我出来!”是一个男人声音,他的声音我很熟悉,他总是领着其他人来,应该是领头人。
  母亲费力地抱起我,第一次没抱起来,试了第二次我的两脚才悬空。也对,我今年11岁,却已经165了。
  母亲把我抱进柜子里,大力搓了一把我的头顶,抚摸着我的面颊,温柔地说:“小越,你待在里面不要出来,妈妈去应付他们,你房间的床头上有我给你写的故事,晚上妈妈给你读。”她看了我一眼,关上了门。
  你听过幸福幻灭的声音吗?幸福幻灭的声音是什么样的?是门被踹开哐的一声;是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是那群人张牙舞爪砸东西的声音;是母亲拿着菜刀在空中划动的嗖嗖声;是那群人惊诧恐惧的叫喊声;是警车的鸣笛声…
  我站在母亲的身边,看到她脖子上血淋淋的划痕。
  最初的反应是麻木的,像一个在雪山迷路冻僵的人,直到舅舅飞奔而来,抱紧我,安慰我的时候,我才从现实的火边渐渐缓过来。
  清醒后,极度的难过仿佛从天而降的千斤顶,把我砸成肉饼,我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它不由自主地软成一滩稀泥。
  可能我的脑袋也被砸碎了,我看不见东西,眼前只有白花花的闪光,像是电视故障的雪花。
  但我听得很清楚,我能明显听到我的两排牙齿颤抖碰撞的咔咔声,还有舅舅的劝慰声,却怎么也听不到我的哭声…
  我发力使劲呼吸,没有任何作用,氧气怎么也不肯进来,脑海里的雪花也消失不见,只剩下漆黑一片,门外好像又响起了砰砰哐哐的声音还有接连不断的侮辱谩骂。
  我蹲下身抱住头,稳住颤颤巍巍的身体,后背忽然覆上滚烫的体温,一双寒冷的手轻轻捂住我的嘴,热气喷洒在我耳畔,她小声说:“小越,别出声。”
  我昏倒了,闭上眼时我看到母亲安详地睡着。
  “小越?小越?”
  我被这一声声的呼唤逼醒了,醒来发现自己在医院,舅舅说母亲的后事他已经料理好了,不举行仪式,骨灰会撒掉,他还说不要怪妈妈,她只是想要解脱。
  我做不到,我不理解她为什么要自杀,她把属于我的,仅有的意志、支撑、思想、亲人和幸福全部带走了,我怪她,更恨她。
  我问舅舅:“我、我、我为、为什么、会、会昏、会昏倒?”
  “医生说你悲伤过度,还患有重度焦虑症,小越,节哀顺变,你还有我,还有自己,照顾好自己好吗?”舅舅抓住我的手,细细地摩挲我的手背。
  没由来的一股酸涩,我使劲摇了摇头,眼泪不受控地呼哧呼哧流,这一次,我哭到抽气,是我记事以来,最悲痛的一场哭泣。
  舅舅把我接到他的家,我才知道,舅舅也很不容易,他住着十平方米的破瓦房,上厕所,洗澡和刷牙洗脸是要去公共厕所的,他白天为了省电不会开灯,晚上睡觉还会传来邻居的说话声。
  他没有妻子更没有孩子,所以他把我当成了他的儿子,舅舅虽然是个穷人,但他却是一个很有内涵的男人,他总能告诉我很多大道理,虽然有一些都是毒鸡汤,可我很受用。
  我还是没有把我在学校的事情告诉他,那时不说的原因是觉得自己不够好,不够优秀,不够包容,大家才会讨厌我,没理由的讨厌我。
  我开始封闭自己,不再和其他人交流,我不愿意与人沟通,我讨厌和别人交谈,更害怕和人社交。
  我远离了集体的生活,虽然时常会觉得自己无依无靠,无人理解,无人认同,会感到孤独和寂寞,然而这是自我保护的最好的办法。
  吴承轩他们时不时还会来找我麻烦,我仍然不理睬他们,他们就会变本加厉地欺负我。
  幸运的是,随着年龄增长,我的个子越来越高,身体越来越壮,他们却没怎么长过,渐渐地,他们也很少来了。
  我以这种状态度过了初中时代,这是我最痛苦的三年,人们都说,校园生活是最美好的,可是我的校园生活始终都是我的噩梦。
  这些回忆让我认为自己对于这个世界可有可无,我生来残缺,上天剥夺了我说话的权利,同时恶劣地带走了我的亲人,让我的生活逐渐溃烂,发臭。
  我蓬勃生长的勇气,被这些腐腥的经历燃烧殆尽,然后上天告诉我你要好好活着,好好享受人生。
  可我哪有什么人生,我就是没死。
 
 
第20章 结巴II(上)
  【作家想说的话:】
  吴越的第一视角
  一切都会过去这句话我听了很多遍,时间的确会冲淡那些遭遇,多年后也许眼前的风景早就和以前不同,我也会发现当时的自己是多么愚蠢懦弱。
  但它们所给我留下的伤害与恶意永远不会消失。
  不知他人苦,莫劝人大度。
  此刻的我仍身处混沌,经历着命运带给我的巨变,遇见即痛苦,这残忍的人间,我活得就像是一场炼狱。
  支撑我走下去的毅力大概就是舅舅吧。他总是在我耳边说,学习才是我唯一的出路,所以初中三年不管我遭遇了什么,有多么痛苦,我都没有落下学习,中考让我离开了这座小县城,去了大一级的城区上学。
  那里和县城有一点像,可比起它更加繁华,更加热闹。
  我上的高中是这个城区最好的高中,我本来沾沾自喜的,但听了新班主任的话我才知道,县城外的城区很大,城区外的省城很大,省城外的国家很大,世界更大。
  我有些向往,又觉得自己不配。
  上了高中后我仍然保持封闭的状态,为了掩饰我是结巴,我从来不会回答问题,老师点到我,我也只是点头摇头。
  班主任一度认为我是个哑巴,她给舅舅打了电话,打完电话后她的表情我最是熟悉。
  班里的人直到分文理我都没有记住名字,但我唯一记住了他——蒋峰。
  看到他和我同班,我内心是非常拒绝的,他让我想起了很多不好的回忆,我更加害怕他会说出我是结巴的事情,
  有一天放学,我和蒋峰被留下值日,这是我最奇怪的,因为我的值日搭档不是他,可是那天我的搭档没有来,他却出现了。
  我没有在意,只当是个巧合,我们很有默契地互不交谈,只是安静地打扫,在我要离开时,他叫住了我。
  “吴越!”我很诧异他竟然知道我叫什么。
  我回头看他,等他的下一句话,他好像在等我说话,盯着我沉默了许久,他发现我不会说话,才继续说,“你还记得我吗?我们初中一个学校的。”
  我点点头,用疑问的眼神看他,他舔了舔嘴唇,有些语无伦次:“那个,我是想说,那个…”
  等不及了,我好饿,他怎么比我还结巴。
  我作势要离开,他居然跑过来抓住我的手臂,不让我离开,他很焦灼,深呼吸一口气大声喊了出来:“对不起!我一直都很想和你说的,但没有机会,我很愧疚,有一次在食堂我没有帮助你,我是很害怕,因为我没见过那样的场面,所以我没有始于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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