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时的弟弟就是一只被拔掉了刺,浑身鲜血淋淋的刺猬。
“没什么。”他对哥哥扬了扬嘴角。
“香水出问题了吗?”能让现在的喻朝辞上心的,估计只有毕业论文和香水了。论文进度一切顺利,平时两兄弟在吃饭间交流甚欢,那么只有香水方面的问题。与香水有关的,原料问题不至于让弟弟假笑,没有灵感这种事也绝不会让弟弟感到困扰,“是不是沦陷无法进常规线了?”
喻朝辞乍然抬眼。
“任启年又为难你是吗?”喻晚吟猜测道。
“嗯。”他点了点头。
“穷途末路的人果然最会作妖。”喻晚吟冷嘲一句,“据我所知,常规线需投票才能出线,现在应该还处在投票阶段吧。”
“外公和任启年不参与,剩下九位已有四位投反对。”喻朝辞说。
“所以结果不是还没出来吗?在最终结论发布之前,总有转圜的余地的。”喻晚吟拉开椅子,示意人先坐下,天大地大,身体最重要,“会好起来的,只要知道问题在哪儿,顺着去解决就行了。”
“嗯。”他点了点头。每一次难过的时候,哥哥总会这样鼓励他,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要不要叫她陪你散散心?”喻晚吟问,“一起去游乐城。”
“好。”
周日的游乐城,人潮攒动。
适逢更换新的主题,陆知景哪怕被娄珊珊挨骂,都要拉着小姐妹在高考越发临近的日子里来游乐城玩。
她穿着汉风的Lolita裙子,系着温暖的皮草披风,与游乐城新出的人物拍了无数张合影。然而当她回看照片拍摄得如何时,却在照片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立马循着拍照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喻朝辞。
“哎,知景,你去哪儿?”陆知景的小姐妹看着她鬼鬼祟祟地往某个地方跑去,下意识地叫了一声。
“嘘!”陆知景朝小姐妹比了个静音的手势,随后跟上了喻朝辞,以及喻朝辞身边的女人。就在她好奇这女人的时候,女人微微转身,露出一张侧脸,一下子把陆知景惊艳到了,“好漂亮的小姐姐!我可以!”
等等,这小姐姐是谁!?
她马上如临大敌似的给陆他山发了消息,并附上一张女人的背影图:“哥!!!!!!我差点忘了,小鱼哥是有女朋友的啊!这女人不就是上次视频截图里的那位吗?”
一屏幕的感叹号,以及猫猫震惊。
她本以为这爆炸性的消息会同样引来哥哥的震惊,却不想陆他山只淡淡一句:“这位女士是他的母亲。”
妈?
“我就想问这位妈是吃什么保养的!?怎么这么年轻?身高腿长还那么漂亮。但是这行为举止不像妈啊,哥哥你确定?娄女士那保养手段都能做到这么年轻。”
“不是母亲还能是什么?”
“可这位妈正在喂小鱼哥吃绵绵冰。小鱼哥看起来可开心了。”陆知景要崩溃了,她这扑克脸的哥哥为什么就是不急?
聊天框沉寂了许久,在漫长的三十秒之后,陆他山终于回道:“只是喂个食物,很正常。”
“你二十出头的时候还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让娄女士喂你绵绵冰吗?!”陆知景一语中的。“会吗!”
第51章 少年感是?
光看背影可能看不出年岁, 毕竟娄女士的背影看起来也像个二十出头的小姐姐。但是我看过侧脸,这位女士太年轻了,绝对不会是当母亲的人会有的脸。”陆知景分析道, 后又问了一句, “哥, 你是不是搞错了。”
“医美里可驻颜的美容针多得是。”
“可小鱼哥在吃她喂的绵绵冰。哥哥——小鱼哥是不是撒谎了?”
“我不知道。”陆他山的文字表达不出任何情感, 是却能让陆知景感觉到一阵恶寒。“好奇的话你自己去问。”
陆知景瞬间哭唧唧,逛游乐城的心情一下子没了。她也想当面问清楚啊,可小鱼哥之前说着这就是妈, 她刨根到底地质疑妈不可能这么年轻, 最终尴尬的不就是自己吗?
思来想去,陆知景决定跟在两人身后,看看他们究竟会有什么样的亲密动作。如果是情侣的话……
她当场就哭!
跟了大约十分钟, 陆知景突然觉得手中手机一震。掐亮屏幕,是哥哥发来的消息:“你问了没?”
以现在的情况,陆知景不好做出判断,免得污蔑了小鱼哥的清白, 所以就没回复。
此时的陆他山正在做大货布料的抽样检查。接下来的订单会陆陆续续上门,高定的每一块布料,哪怕只是一条锁边, 都需要经过他的质量把关。但也许是大货料与高定秀服装的面料出现了偏差,他不耐烦地合上了布料册。
十分钟后,他出现在了喻晚吟办公室门前。但是敲了门, 他却没在办公室找见本该待在里面的人。
“喻院是去查房了?”陆他山问经常出现在喻晚吟办公室的护士长。
“今天喻院请假了, 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陆先生, 你有急事吗?”护士长问。
“倒也没什么急事。对了, 喻院他们的母亲有没有来过承心?她长得是不是很年轻?”
护士一脸懵然地摇了摇头:“阿姨从来没见过, 倒经常见喻院的父亲过来,不过待不了多长时间就走了。”
陆他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好的,谢谢。”
去游乐城痛痛快快地玩了一天后,喻朝辞心情愉悦多了。在他翻看记录今天快乐时光的照片时,任邦平的秘书终于发来一个值得高兴的消息:又有两位调香师公布了结果,这两位调香师认同他的香,同意沦陷进常规线。
早先四位调香师已经投了反对票,这已是不能更改的事实,如果让他们改变结果,必然会有人觉得其中有猫腻。
所以眼下,剩下三位调香师的决定非常重要。
“剩下这三位……”喻晚吟也在旁边为弟弟分析,“摸过底了吗?”
喻朝辞点点头,指向尚未投票的三位调香师中,年纪最大的一个:“这位Bertrand Maupassant是来自法国的调香师,虽然年岁比外婆小,却是外婆的狂热追求者。当初外公和外婆创建品牌,他不服外婆选了外公,同样也被外公的第一个作品所惊艳,便从法国一路追赶到国内,后被吸纳进了R&E。他致力于调制出一款不输于外公作品的香水,成绩斐然,每年的三瓶常规线他必占一瓶,但今年似乎没有新品出来。”
喻晚吟点了点头。
“明海思,也是国内知名的调香师了。他是外公学生,似乎与任启年没有交集,调制的香水两极分化特别严重,爱的人觉得他得了外公真传,黑的人觉得他的香水就是明晃晃的骗钱货,因为他非常喜欢用合成香料调香。他的‘风月调’确实是圈内的高水准作品,说是全人工香材,我却闻不出一丝化工感。”喻朝辞又仔细回想了一番,“其他方面的消息的话,就是他爱妻如命,都出圈成梗了,二十四孝好老公。”
“没想到连八卦都摸清楚了。”
“都是香圈趣闻,多少听过点。”短暂的打岔后,他又指向最后一位调香师卫其远,“这个调香师也没有与任启年过分交好的记录,有一瓶咏叹,其他的成绩不上不下。”
“这么说的话,我们还有获得三张选票的可能。”喻晚吟说。
“恐怕难。”喻朝辞将卫其远的第二份资料滑了上来,“他本人确实和任启年没交集,甚至有几年还会因为常规线的最后一个名额与任启年斗个你死我活,但是……任启年持股了他名下香料公司,股份为13.6%。”
“如果真是这样,卫其远的选票恐怕也有点悬了。”喻晚吟喃喃。
“最后就是R&E董事的一票否决权了。董事会并不是每人都懂香,按照往年的情况,只要调香师们挑选出了列入常规线的香水,他们都会通过提议。但按照任启年的口气,韩逸舟绝对会一票否决。”喻朝辞说出了最难解决的问题。
“这个放到最后。我们先解决剩下三个调香师。”喻晚吟提议道,“那个卫其远,如果真如你所说名下香料公司被持股了,暂时也将其放到最后攻克,我们先争取拿到Bertrand Maupassant和明海思的选票。”他看过资料,往年卫其远的票都是在踩着截止线出的,所以时间相对宽裕。
翌日晚上,喻朝辞便带着沦陷拜访了Bertrand Maupassant。自外婆离世后,这位来自法国的老调香师一直保持着单身。留在R&E,老调香师的唯一目标就是和他外公一争高下。
门铃被按响。正在调香的Maupassant心情浮躁地打开了门。因为早就看任邦平带着人去过公司,所以他一眼认出了喻朝辞:“你来干什么?”老调香师用堪称地道的中文问道。
“Maupassant先生,我想问你一件事情,关于沦陷的投票。”喻朝辞开门见山地说。
老先生也坦诚,直言道:“虽然票还没投,但是我会投反对票。你这样的行为……”他知道中国人求人前都爱送礼,然而低头一看,这小伙子压根没求人的模样,是空手来的。所以贿赂两字,又被他咽下去了。
“Maupassant先生,我想知道投反对票的原因。我觉得沦陷并不差劲,它没有追求法式三调,但进R&E常规线的线性香也多得是。”
“不是这个理由。我不会允许你进的。”Maupassant斩钉截铁地说,“我还要继续调香,请回吧。”他说着就要关门。
喻朝辞赶紧将手伸了进去,硬生生地把门撑开了:“先生不让沦陷进常规线,是因为嫉妒吗?”
“对不起,你说谁嫉妒?”老调香师紧张得直接飙出了母语,“我没年都有香竞争常规线,我为什么要嫉妒你?”
喻朝辞用法文回道:“确实是这样,但您至今都没有一瓶香水进咏叹系列,不是吗?您的目标是超越外公,可常规线似乎就是您的最高点。任彦青窃取了我的不凋花,在去年挤掉了你本该进咏叹的作品,所以你在担心沦陷一旦进入常规线,会再次抢占咏叹的名额。”
“这只是你的猜想。”
“Maupassant先生,为什么你的香水今年没有参选常规线?”喻朝辞再问,并吸了吸鼻子,“你身上残留了我从没闻过的香水,应该就是你的作品,且已经是调试完整的成品,如果你不是有所顾忌,为什么不参选?”
老调香师沉默不语。
“先生,我知道你一直以超越外公为目标,也懂得你的压力。但是当肩上担子过重的时候,人总是会被这份压力分担了心思,从而忘记初心。你一直在和外公竞争,绝对不会允许不公平存在,但是现在你为了保证自己的作品,却选择先扼杀其他作品,你在做你最讨厌的事情。”
也许是有所顿悟,老调香师的口风终于松了些:“明天去公司之后我会试试你的沦陷。”
“我带了。”喻朝辞马上从背包里拿出香水和试香纸,“如果闻了之后还是选择投反对票,我自认技艺还不够成熟。”
随着香水被喷洒在试香纸上,空气中率先弥漫开一阵清爽而酸涩的柠檬气息,带着极低的甜度。Maupassant皱了皱眉,觉得这柑橘前调过于简单,简单得就像一颗柠檬糖,果然还是太年轻了,需要抓人眼球的前调居然这么稚嫩。但是身为自身调香师,他也不会凭借前调来评判整支香。“你先进来。”他拿着试香纸说。
喻朝辞跟随着进了别墅。
就在Maupassant为自己猜到了前调配方沾沾自喜,并前调实在过于简单之时,沦陷的香气突然转变,让人猝不及防。
他闻到了属于年轻男子健硕身躯的味道。这气味是如此鲜活,充满了朝气与野性,还有一丝优雅,就如其调香师。Maupassant的眼神渐渐转为惊愕,随后开始止不住地嗅,直到自己的鼻子产生嗅觉疲劳,闻不出气味了为止。“这个转变,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得了夸赞的喻朝辞抿了抿嘴。
“不服老不行了……是我的思想太过陈旧了,也太过固执,所以才一直调不出令自己满意的香水。”Maupassant轻轻扇着试香纸,叹了一口气之后开始坦言,“正如你所说的,今年我不参选确实是怕和你的香水撞上,怕在还没打败邦平之前败给你。但还有另一个原因……”
“什么?”
“我的香水还没完成。我总觉得他缺少了什么,可我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缺了什么。我想要调制一瓶属于花花公子的香,但我年纪大了,早就忘了年轻的滋味,调制的香又怎么能体现花花公子这一形象?”他就好奇,沦陷的年轻鲜活感究竟来自哪里,怎么自己就调不出来呢。
“能让我闻一闻您的整个作品吗?”
“可以。”老调香师立刻从自己的调香室里取了成品出来,并喷洒在试香纸上。
喻朝辞细细一闻,前调龙蒿,朗姆酒,呈现的是一个热爱朗姆酒,将自己打理得干净,留着青色胡渣的男性。
十几分钟后再闻,中调玫瑰,生姜,烟草,这位男士抽了一支雪茄,待身上烟味散开些,一头扎进了充满玫瑰气息的女人丛中。
“有进入尾调的试香纸吗?”因为中调转尾调的过程会很漫长的,喻朝辞问道。
老调香师拿来了已进入尾调的试香纸。尾调琥珀木,蜂蜡,肉桂,蜂蜜,皮革,零陵香豆。一夜潇洒后,花花公子身上沾满了脂粉味与甜味,但他丝毫没有留恋,披上皮衣扬长而去,留下了心碎一地的女人们。
好渣的香水形象,但却是一种大胆的尝试。以渣男香为噱头的男香,也会吸引女性买家,因为渣男对女人总有着莫名的吸引力。
可正如Maupassant所说,这瓶香真的不够年轻,就像一个年轻的身躯生了一张老人的脸。“Maupassant先生,你有没有想过在前调里加入一些柑橘调香精?”喻朝辞提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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