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茨咬牙道:“我又不是你玄天宗弟子。”
子陶想了想,好像的确是这样,他又不能用玄天宗的规矩去约束他友人。
这么想着,怔怔退开。
“是,是哦,”他愣愣地松手,“对,对不起,我刚才一时没反应过来。我当师兄习惯了,门下师弟小时候,起床不会梳头,都是我帮忙的。”
他盯着那头松垮的长发,忍住了还是瞥开眼睛。
最终叹了口气:“今天得去找我师门汇合。大概要被嘲笑了吧,和白嘉木打架打到禁赛,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坐在板凳上的友人没说话。
子陶食指挠挠侧脸,给自己穿好外袍,束好长发,再次变成那个神采奕奕的大师兄。
他给自己打气:“不就是被嘲笑一顿吗!”
推开房门,他回头:“我先去叫程公子他们,你等会儿下来和我们一起吃早餐吗?”
友人还是没说话。
子陶心觉刚才惹人生气了,有些心虚,再次认认真真给他道歉:“别生气啦,我脾气不好,不应该管别人私事,你的头发,当然得你做主。要是还生气,那我的头发也给你碰,好不好?”
说着,就想扯下发冠,打算把梳好的头发弄乱。
白茨背对着他,肩膀抖了抖。
他笑眯眯转过头来,晃了晃脑袋,眉角斜飞入鬓,难得少年神态。
白茨道:“我碰你头发做什么。那,你要是不嫌弃,帮我梳头,可好?”
子陶呆愣愣接过梳子:“……好。”
程陨之手搭着客栈栏杆,往下走的途中遇见子陶。
子陶说他要和师门汇合,问他要不要一起来,程陨之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你们一个宗门的人聚在一起,我要是在里头,该有多尴尬。”程陨之温和道,“去吧去吧,不用担心我。”
子陶冲他挥挥手,很快跑出客栈。
又一眨眼,他重新从客栈房门处探出头:“程公子可以提前去看看仙门会场地。”
说着,不见了人影。
程陨之有些困惑地挠挠下巴:“提前看看场地是什么意思?”
他转头询问顾宴,顾宴还是知道些的。
“应该是提前适应场地,”顾宴道,神情舒缓,像是满足极了,“千年前的仙门会尚且是传统打擂,现在有了些改变,陨之是得提前看看。”
他们吃过早餐,在报名点领走新刻好的选手令牌,朝着中樟仙门会比赛的场地走去。
程陨之接过报名点弟子递给他的玉简,观看片刻,不由得高高挑起眉头。
“还需要提前一天参加什么召开大会,需要选手全部在场,”程陨之惊奇,“这又要做什么?”
身侧没有声音,他不由得扭头望去。
见顾宴神色莫名,抬眼望来。
程陨之懒散道:“和你说话呢,顾公子,怎么不理我?”
顾宴:“抱歉,想了些别的事情。”
他们并肩走着,顾宴给他解释道:“召开大会主要是迎接各宗道君,好撑个场子,看起来热闹。”
程陨之啧舌:“懂了,上头来视察呗。”
突然想到,截阿仙君这次好像也要来。
他:“上次说,仙君也会来?”
顾宴隐隐露出一丝笑意:“是,他会来。”
程陨之:“我还真期待仙君长得什么模样,会不会跟我话本里的描写对不上号,”
说到这里,突然眉头一垮,忧愁起来,“万一仙君阳刚硬朗,整一副硬汉形象,岂不是与我背道而驰?!”
顾宴:“……放心,不会的。”
程陨之狐疑地看他,刚要说话,便听顾宴道:“我见过他的画像。”
程陨之:“好叭。”
穿越层层人群,程陨之买了份萝卜糕,走着走着,便到了仙门会场外头。
说是会场,其实是一片小山峰群的包围地,中间谷底被削平,蓄着水,只留下中间葫芦状大小的平台。
周围水波荡漾,碧水映着蓝天,在没人的时候,颇有一股清味散出。
周围小山峰被削成阶梯状,偌大的场地,竟需要极好的目力才能看清楚山峰各处。
有维护的中樟宗弟子从外头走进来,看见台上站了两个人。
其中一人站立,雪白顺滑的布料顺着他的手肘,顺服地垂落,时不时被风吹起部分;
另一人蹲着,用手去拨对战平台周边蓄好的水。
中樟宗弟子:“看可以,摸不行啊!”
程陨之懒洋洋喊话:“为什么——不行啊——你这水里是加金子,还是撒了灵石粉啊?”
中樟宗弟子恼羞成怒:“能看场地就不错了!还得寸进尺呢?!”
于是程顾二人被轰了出去。
他另一只手还拿着吃了一半的萝卜糕,抬起湿漉漉的手指,放在鼻间嗅了嗅。
的确没味道,应该就是普通海水。
程陨之颇为失望地叹气:“我还以为能在水里加点新料。没意思。”
顾宴突然说:“的确加了东西。”
嗯?那他闻着怎么毫无味道?
难道是某种不为人知的暗料……
他一下就联想到中樟宗弟子“鬼鬼祟祟”的行踪,又想到他一进来,就呵斥他们不要碰水那紧张的语气。
程陨之:“我懂了!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阴谋?等小程我仔细探查一番,肯定有蛛丝马迹。”
顾宴温和道:“那蓄水池连通大海,想必是想吸引大海里的某种东西。”
见程陨之睁大他漂亮的眼睛,不解地望过来,雪衣公子轻声道。
“加了诱鱼的丹药磨粉,大概是想给召开大会上的诸位道君一些惊喜。”
程陨之秒懂:上头微服私访时的歌舞表演。
他也笑道:“那想必是一场盛大的演出。”
萝卜糕被程陨之捏在手里,都快捏的冰冷了。程公子用嘴唇贴了贴它的表面,感受温度的下降后,嫌弃地挪开。
他拉长腔抱怨道:“我向来不喜欢冷了之后的糕点,一点都不好吃。”
顾宴温顺道:“是,不好吃。”
说着,侧过脸,一口咬住程陨之手里的萝卜糕,顺手替他擦了擦指尖的油花。
他慢条斯理地咀嚼,手上动作强势,把程陨之两只手都擦的干干净净,不留半点痕迹。
做得太突然,连程陨之都没反应过来。
他一怔:“你干什么……”
反应过来之后,哭笑不得,“就算不想浪费粮食,也不至于这样吧,顾道君?”
冰雪般的元婴道君垂目,轻声说:“我不嫌弃陨之。”
程陨之:“谁管你嫌不嫌弃,你吃了我打算当夜宵的半块萝卜糕,晚上我要是饿了怎么办?”
这话说的,倒是有些不讲理。
不吃萝卜糕的是他,不让处理的也是他。
顾宴刚要说话,便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熟识无比的声音。
“程公子!顾公子!”
是子陶!
他换上了玄天宗独有的雪衣暗纹道袍,长发被精神地梳好,束以发冠,走在前头的模样,不负掌门大弟子之名。
而他身后,遥遥跟来一队穿着同样道袍的年轻人,还有位带队的峰主长老。
浩浩荡荡,老大一群人。
子陶兴奋地冲到他们面前,要为师门长辈和师兄弟介绍他新认识的程公子和,呃,这……顾公子。
他后知后觉,语气也迟疑了起来:“这位是程陨之程道友,这位呃是顾,顾宴顾顾顾道友。”
还打了个磕巴,更显心虚。
没见过截阿仙君本尊的师弟师妹们上前问好。
而见过仙君模样的峰主长老:“……”
胡子开始微微颤抖。
*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就要暑假了,好【震声
暑假一定日更,给小天使们做保证!所以明天想咕咕咕【
第30章
“程道友,顾道友!”
师弟师妹还是十分乖巧的,顺着师兄的话,一个个上来问好,好奇打量这两位年纪轻、模样漂亮的道友。
而站在队伍侧边的峰主长老,摸胡子的手都开始颤抖了。
“程道友,顾,顾,顾……”
合着打磕巴是玄天宗老传统了。
子陶心道:“您别顾了,再顾就真的顾没了。”不过没敢讲出来,得为峰主长老留些面子。
顾宴瞥他一眼,主动道:“顾宴。”
峰主一滞,倒吸一口气:“顾顾顾顾宴道友!”
磕巴打多了,以往威风无所不利的峰主长老,也变成了可怜的鹌鹑,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人。
峰主长老半侧过身去,用眼神示意子陶:你怎么没说仙君也在这里?!
子陶同样用眼神示意他:谁让你一上来就拉着我讲禁赛的坏处?这不忘了个干净!
顾宴能看见他们的小动作,不过没管。
程陨之什么都不知道,但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于是漂亮青年出来打圆场,这里说说,那里说说:“子陶是要带各位道友去客栈吗?我看近些地方的客栈都已经满人了。”
说到这个,子陶就郁闷:“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晚来的得住偏一些……简直不给我们玄天宗面子。”
缀在他身后的师弟适时开口:“师兄的意思是,中樟宗专门为玄天宗准备了单独的客栈和院落。”
程陨之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他探头,看了看子陶身后:“白茨呢?”
子陶:“他啊,说是看见了老朋友,找人去了。”
看着玄天宗的队伍走远,程陨之也打算回客栈去,好好休息几天,迎接三天后的召集大会。
忽然,街上人流增多,他们应是来到了某个拐角处,就连街边小摊小贩都多了不少。
程陨之的目光再次被卖炸糕的摊贩吸引,觉得这中樟宗的品味真不错。
这种仙家海岛,若有凡人,都是后来引进,专门服务修士,收也是收灵石作为货币的。
因此来海岛的凡人,定是都通过了中樟的审批。
这么一看,这满大街炸糕炸串,糖饼烧鸡……
不就能明晃晃表现出东道主什么德行!
他正想着,腰被人一拦,轻巧往后退去。
程陨之适时回头,恰好看见一道人影骑着高头大马,从远处疾驰而来,身姿轻盈如燕,长发高高束起,呈一道流畅的马尾造型,从空中一甩而过。
小程看得眼睛都直了!
他喃喃道:“街上还能放纵马匹乱跑?”
顾宴没答话。
只是程陨之也没注意这些,他探头,多看了两眼人影消失的地方。
回头时挠了挠脸侧:“我还以为修道之人只会御剑飞着玩,没想到还有人以马代步。”
顾宴忽然出声,将他的注意力吸引过去:“陨之。”
程陨之:“嗯?”
“你看的是那马匹,还是那人?”
这个嘛,程陨之觉得他完全可以老实回答。
虽然小程喜欢美人……咳,咳咳。
程陨之大方地摊开手,回答道:“最远处我看的是人,近些我就看马去了。”
顾宴应声,牵着他往回走。
程陨之恋恋不舍地回头,目光在炸糕小摊上流连忘返,试图挽留:“我们再逛一会儿吧?还早呢,才出来没多久,炸糕也还没吃……阿宴,你还记不记得那半块萝卜糕?”
顾宴答:“记得。”
程陨之道:“不然我们留下来,在这里把午饭解决了,还免得掌柜小二上下楼一顿跑的功夫,你说好不好?”
顾宴终于停下脚步,一根一根,把他的手指捏在手心。
他反复数,从左数到右,又从右数到左,整整齐齐十根手指,代表程陨之的一双手全在他掌心里,紧紧握着。
顾宴露出点委屈神色:“我看见你看那个人了。”
虽然的确是看了,但真的也就一眼啊!就跟看见陌生人,先打量长相差不多!
程陨之一怔,立刻回过味来,他家郎君这是不高兴了。
他啧舌,凑过去,亲昵地称呼他:“顾道君,这么点小事,你就不高兴了?那我这双眼睛始终是要看很多很多人的,这气你哪能吃的过来。”
顾宴垂着眼睛,没有看他:“我没有生气。”
程陨之差点笑出声,这么明显,就差把情绪写在脸上:“是是是,没有生气。”
顾宴这才抬眼,眼瞳漆黑,却强调:“我真的没有生气。”
程陨之道:“好!没有生气最好了。”
他才不信这人嘴里的“不生气”,反手挣脱他掌心。
顾宴骤然抬头,眼神直勾勾冲着他来,见程陨之没动作,勉强敛了神色,瞥向一边。
却听,雪青外袍的青年道:“我程陨之说过的,一定会做到。”
他似乎意有所指,果然瞅见顾宴神情松动。
又走了两步,身侧人轻声说:“是有一些不太高兴。”
瞧瞧,这老古董果然开始说实话了,连憋在心里都做不到。
程陨之鼓励他:“不高兴,是因为什么不高兴?只是我看了那个人……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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