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 会员中心 | 我要投稿 | RSS
福书网
站内搜索: 高级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fushuwang@outlook.com删除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2021

白城谋杀博览会(近代现代)——方铎

时间:2021-12-04 07:45:36  作者:方铎
  “自杀,”她说,“神父不允许她埋在教堂。”
  我听完了之后,觉得很吃惊,有太多话想说,最后什么也没有追问。西里安给我讲述的那个活着的、病中的母亲全都是编造的,她那么早之前就死了。他是拒绝现实还是连自己也欺骗了呢?还有那些满溢而出的善意,对伤口和他人死亡的恐惧……有那么多关于西里安的事我还不知道。我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我在医院的长椅上呆呆地坐了很久,竟然有一个人在路过我面前的时候脱下帽子说:“节哀。”我摸了摸脸,并没有在哭;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说。我带着这种困惑离开了,随便找了一间酒吧,坐在吧台的最角落,打算喝一杯。
  我不知道这个酒吧叫什么,反正是我以后绝不会再来的。不过,到了晚上的时候,我遇见一个陌生的青年,就坐在我旁边,很羞怯,酒保不得不请他大点声说明白自己要什么。我看见他亚麻色头发和西里安很相似。我向他搭话,请他喝了一杯酒,随口胡诌了一些假话用来搭讪,到晚上十一点左右,我问他有没有兴趣来我家里再喝一杯。然后我把他带去了西里安家。他坐在沙发上,左顾右盼,拿起一本书,翻了两页就丢在一边。
  接下来很自然地到了上床的这一步,他有点抗拒,但是当我问他:“如果你不肯,为什么要跟我回来呢?”他的态度就软化了,甚至有点慌张,露出了讨好的表情。他说他没有地方去。我告诉他,只要他想就可以一直待在这里。于是我和他接吻了。凑近一看才发现,他和西里安哪里都不相似,甚至头发也不是亚麻色,而是一种比较浅的金棕色。我被酒吧的灯光欺骗了。那一刻我突然感觉很痛苦,尽管他一直在吻我,我却有点心不在焉,正因为这种失落我也始终没有硬起来,所以最后是他来干我,他好像对此有点不满。
  晚上他睡着了,我听着旁边陌生的呼吸,突然觉得很恶心,无法入睡。大概凌晨两点左右,我爬起来用领带勒死了他,然后倒头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当我醒来,发觉身边有个什么东西,觉得很奇怪,过了一会儿我才想起来昨晚干了什么,后知后觉地想尝试唤醒他,然而这个年轻人的身体早已经僵硬了。我抱着脑袋在床边坐了一会儿,穿上衣服出门,去买了两瓶酒,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喝到烂醉,才回去把这个陌生年轻人的尸体拖出来,准备在后院里找个地方埋了。他被我放在一边,躺在地上,半睁着眼睛看着天空。我挖坑的时候觉得意外地很熟练,而且没有什么多余的感情,事情就是这样发生了,就是制造问题——解决问题,没什么可说的。
  我想起来玛蒂尔达很喜欢侍弄花草,我以前经常看她蹲在花圃前面捣弄那些玫瑰花。她不刻意打扮的时候就没有那么美,可是我喜欢她发丝凌乱的朴素的样子,这样的玛蒂尔达从女人变成了妻子,我就感觉她属于我了。可是后来无论我怎么挽留,她都变成了我的前妻。话说回来,前妻这个词也许不算真正贴切,我和她没有来得及离婚,她就走了。我和玛蒂尔达的事,我陆陆续续写在信纸上寄给了我素未谋面的朋友,不知为何我感到可以信任对方,于是开始谈论一些真实的事,而非梦境或回忆。我也知道了那个人的情况,一个普通的职员,经常抱怨工作。不过在我们往来的信件里,还是我说得比较多。
  距离上次去信后过了两天,我收到了新的信件。在去信里,我还提到一些我和玛蒂尔达争吵得最激烈的情形,也就是她告诉我她爱上了别人并要离开我的那一次。我写到破碎的金鱼缸和地上弹跳的金鱼。我希望得到一些同情,不知道回信里会说些什么?我在毛巾上擦擦手,坐在桌边,拆开信件。
  信上问我,“玛蒂尔达走了”是什么意思?
 
 
第59章 
  布彻尔不知道自己在病房里待了多久。每天都有护士来按时送药,他尝试过拒绝、反抗,那种含着药片不吞咽下去的小把戏也没能骗过他们。他开始变得嗜睡,尽管理智上很不情愿,但却无可避免地在任何静止的时候发现自己心率逐渐降低,随后困意席卷而来。有一次,布彻尔醒来的时候正是黄昏,窗外的天空一片橘红,屋子里只有暗淡的余晖。布彻尔起身下床,发现原本躺在隔壁床的那个男人离开了,床单换成了新的,好像从来没有人在上面躺过一样,一切都是在他沉睡的时候悄悄发生的。布彻尔坐回自己的床上,号啕大哭,直到外面的护士闻声赶来。
  “你怎么了?”护士问。
  “我需要见到我父亲,”他大喊着,“听见了吗?叫苏伊·赛德斯来看我!”
  “我会的,我会的,别太激动,布彻尔……”
  “你打电话给他。”
  “在这之前,你要先把药吃了。”
  “现在就打。”
  “一定。”
  “你能向我保证吗?”
  护士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保证。”
  “叮铃铃——”
  刺耳的电话铃声不间断地响着。我拖着脚步走过去,把听筒提起来,然后迅速重重地放下去。我不想接任何电话。我讨厌电话铃声,我把电话线拔了,这样就不会再有人来吵我。有没有这种可能,就是把电话装进人家的家里这回事完全是那些商人的阴谋,静下来想想,你真的需要一部电话吗?谁会愿意自己24小时都能被找到?
  我推开卧室门,看见床上坐着一个男人,正抱着膝盖看着窗外。我看见他亚麻色的后脑勺。
  “你是谁?”我问。
  “你喝醉了,”他转过头,掀开被子,让我看见他的脚踝和床腿被拴在一起,“是你把我绑在这儿的。”
  我靠在门框上看着他,我真的醉得很厉害,甚至看不清这个人的脸。我对他本身全无印象,可又还是能隐约记得我从后备箱里把一个人拖出来;我也记得我是如何在床腿上紧紧打了个结。总之,如果真的有一个人被绑在我的——曾经属于西里安的床上,那多半就是我做的吧,毕竟这里也没有其他人。
  我慢慢朝他走过去,坐在床沿上,朝他凑过去。他一开始瑟缩了一下,但当我抚摸他的头发的时候却没有抗拒。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但很快改了主意,“嘘,嘘,别告诉我。”
  “我告诉过你,”他说,语气无可奈何,“你不记得了。”
  酒醒了之后我给他做了点吃的,他表示了一般程度的赞美,并且强调这不是在讨好我。总的来说他说一个非常省心的人,我不需要威胁,他就会乖乖的。一开始我觉得他很像西里安,因为这个人很疲惫,一天里的大多数时间都在没精打采地发呆,或者间断地打盹。我在他床头放了一本书,他每天都有读一些,但很久都没有读完。
  有那么一阵子我对他很好,那时我发自内心地觉得我已经找到了西里安的完美替代品。但我错了。随着相处得时间变长,没有多久我就发现他和西里安到底还是不一样。他开始依赖我,表现出温顺和亲昵,而这只是幻象破灭的开端罢了。有一个晚上他拉住我,请求我陪伴他,然后我们拥抱了很久。我觉得我也喜欢那种感觉,只是抱着,什么也不做;可是后来变得不一样了,他把手伸进我的衣服。我推开他,跟他说晚安后离开了,我听见他在门的那边哭,可是我觉得很讨厌。凌晨两点左右我推开他的房门,用枕头闷死了他。我想我怀念西里安那种温柔的疲态,可能正是因为那距离是永远也不可能被拉近的。
  我把枕头从他脸上提起来,晚上我还要用它睡觉,只是可能得翻一面。这个人的表情看起来并不痛苦,不过处理尸体的时候,我发现他的手腕上有割腕的痕迹。
  这个发现一时使我有些心情沉重。我很后悔杀了他,而且越想越觉得他也没有那么糟糕。或许我们可以——我们本可以成为伴侣的。我不舍得就那样把他埋到地下,我想和他多相处一会儿,我们可以聊聊天,谈一些关于我的事。为什么我没有问过他的名字呢?光看脸的话,他可能叫埃文。我把埃文抱到我的床上,和他一起睡了一夜,第二天早上起来,我发现他完全僵硬了。
  --------------------
  下一章正文完结
 
 
第60章 
  在很少的时间里,我的理智会突然开始运作,那时我就会回到我的小药店,试图挽回所剩无几的声誉,但于事无补。我的小伙计也终于跑掉了,所有的事情都得靠我一个人做。哪怕是在这个到处都是顾客的特殊时期,只要你够不上心,还是可以轻而易举地搞砸所有事情。我开始把店铺挂出去出售,价格不低也不高,如果这周内没人来问再降降价也不迟。
  我整日徘徊于不同的酒馆,每天都在不一样的地方醒来,一开始这让人很惶恐,但很快我就习惯了起床看见一个完全陌生的穿着短裤的男人从浴室里走出来,然后我跟他说再见。他们有些想要我的联系方式,我就告诉他们药店门口的门牌号,如果他们去的话,就会看见一扇紧紧关着的大门和上面“待出售”的牌子。我辗转于不同的酒馆是为了寻觅并尝试邀请那些我看着觉得像西里安的青年来和我过夜,他们年纪最大的恐怕也不超过25岁,我不知道总共有几个人,西里安家的后院就快要埋不下了。当我一铲子插下去却被一只手的手骨卡住的时候,我意识到我需要另想办法。于是我把尸体分成碎块,装进麻袋趁夜扔进河里,至于一些细碎的组织和那些我后来收拾的时候才发现被落下的杂物,就扔进下水道里。这不是个好主意,很快我的水管就堵住了,而且它闻起来很臭,我不愿意自己清理。可是如果叫一个水管工,难保他不会发现什么不对劲,我不能去赌他收了我的小费就愿意装聋作哑的那个可能性。
  我每天都窗户大开,而且喝很多酒来麻痹自己的嗅觉,就这样花了很长的时间去挑选一个合适的水管工。在拨打电话请他们上门后,我会堵在门口先试探他们的性格和家庭情况。我说我的妻子现在不在,她不放心让我来看着施工进行以及结款,她害怕我被骗;这时候那些脾气暴躁的人就会勃然大怒,说:“他妈的娘娘腔,你觉得我会讹你那点钱?”附带一串脏话,这样的就不行。有一些人性格比较温和,可惜有那种当他们失踪了将第一时间报案的亲人。
  如果下水道的问题不解决,我就不能带新的人回家,每天只能和之前的安静朋友们同床共枕,结果连最近认识的一个也开始散发出怪味。我试过给他洗澡,没有用。
  终于,我等到了一个沉默寡言的单身汉,个子不大,做事很利索。他一开始也抱怨下水道散发出的怪味,先是从里面掏出了廉价戒指,一团头发,手帕,“你不能什么东西都往下水道扔,你妈妈从来没有告诉过你吗?”他说,紧接着夹出了一根半腐烂的手指头。他转过头来,看见我的枪正指着他的头。我请他帮我处理干净这些东西,工钱我会照付,还有小费;他反复强调说自己会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清理完下水道后,我收起枪,把钱如数给他,送他出门。他的手握上门把,这时,我摘下早已松好的领带从后面勒住他的脖子。
  **
  我遇到过一个长相最像西里安的人,但我不喜欢他算计的眼神。后来他果然逃跑了,还报了案,没多久,芝加哥的警察把我带走,控告我故意伤害和鸡奸。做笔录的时候我忍不住地发笑。我吗?我猥亵他?他没有职业,只是想敲诈我罢了,说不定他才是那个真正的同性恋。我看的出坐在我对面的警员动摇了,他们试图绕开关于鸡奸的讨论。关于那人身上的伤,我想了想觉得可以承认,就这样,最后交了一笔罚款我就顺利离开了。
  离开警局当晚,我把枪放进口袋里,找到那人的住处,发现他有一个孩子。敲开门之后,他看见我,很是惊恐,但我已经我打消了杀他的念头,还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给他,哭着道歉说我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有一瞬间,他似乎想说“没关系”,但大概最终还是不能轻易说出原谅的话。最后他只是默默收下了钱。“请不要来打扰我了,”他说,“我会搬走的。”
  离开他的住处,我用袖子把眼泪擦干净,走在街上,吹着晚风,感觉出奇地轻松,就像从教堂的祷告室走出来一样。我知道我不会改变的。遇见下一个人的时候我还是会说:“愿意来我家喝一杯吗?”
  **
  我真的不知道我前后一共杀害了多少人,但我记得我最后一个,他是个诗人,也是个流浪汉,他是那么多人里唯一一个真的自愿跟我来的,我用一个三明治就收买了他。这是一个非常古怪的家伙,尽管发现自己一觉醒来被绑在地下室里,也没有显出太多惊慌,甚至很快接受了这个情况。
  “你不害怕吗?”我问。
  “如果害怕你就能不杀我,我就害怕。”他说。
  我听了笑起来,他很有意思。我经常跟他聊天,偶尔还分他点酒喝,他也很喜欢喝酒。而且他说话总是那么大胆,在我回避的时候仍然追问,似乎一点也不担心我会一怒之下杀了他。
  “你有一些没有说出来的事,”他说,“你总是翻来覆去讲那些你早就说过一千遍的事,那些随口就能说出来的都是没意义的。”
  我告诉他已经完全坦白了,包括我的婚姻,我的生活。尽管它们支离破碎,不成逻辑,但我已经将一切都铺开了。
  “我指的是那些你对自己也回避了的事。”
  他说,并且建议我写下来,比如从一件最不愿意回忆的事情开始。
  “我不知道这么做有什么好的。”
  “是没什么好,搞不好还会下地狱的,”他说,“但是反正你很无聊。”
  “你他妈才很无聊呢。”
  “被你说对了。我在这儿没有事做。”
  这一次对话显然不欢而散。我讨厌他这样说话,作为报复,那天晚饭时间我没有如约出现。不过,在这之后,我开始不由自主地考虑他说的话。一个人怎么可能对自己也有所隐瞒呢?我的那么多痛苦回忆之中存在着我一次也不曾提起过的吗?从一件最不愿意回忆的事情开始……
  我坐在餐桌前,铺开信纸,犹豫地写下我和玛蒂尔达最后一次争吵。一开始我不知道要从何开始,很快,我就只是写,一行接着一行麻木地写下去,把信纸叠好,装进信封,贴上邮票,寄出去。回来的路上我突然不知道自己刚才出门是干什么了。
  后来我收到了回信,信上没有开头的问好,只是非常潦草的两行字:
  你杀了你的妻子吗?
  请不要再联系我了。
  没有词汇能形容我第一眼读到这两行字的震惊和茫然。我甚至不记得我寄出过一封信,就收到了回信,但是当我把信纸在餐桌前展开,相同的场景使消失的信件的记忆又回到了我的脑海里。不知为何我能那么清晰地回忆起每一个细节,就好像我把那封恍惚中写下的信又重复了一遍似的。

返回首页
返回首页
来顶一下
加入收藏
加入收藏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