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傻子——”
“傻叉鸟——”
……
鸡飞狗跳的生活啊,慢慢来吧。
尧驯双手抱肘,站阳台看着那辆五菱宏光越开越远。
第53章
202
老城区不光有破败的楼房,还有许多荒废失修的集装箱仓库,从前是工厂用来储藏货物的地方,早年工厂倒闭,货物运走了,只剩下空壳在遮风挡雨。
现如今地面野草丛生,宋怀文走进来时踩到了一个玻璃罐,肮脏且长满苔藓,他一时间有些恍如隔世。
当年就是在这个地方,宋怀文被董域带到那些人面前,借到了二十万,也差点把命丢了。
昔年宋怀文在读书,离上大学一步之遥,而董域混社会当打手,从小喽喽当上小头目。
两个人唯一的交际就是宋母曾经看不过眼董域挨饿,让宋怀文经常送饭过去。
世事变迁太多,人们也都不再是从前的面容。
过了一会,董域穿着身笔挺的西服走进来,手里盘着核桃,佛珠挂在手腕处,脸上有道褐色的刀疤,算不上可怖,他打量着宋怀文,评价道,“看样子你过得还不错,是打算好跟我合作吧。”
董域边说也不嫌箱子上灰尘脏,一屁股坐了上去,声音好似在追忆往昔,“这地方还没拆还没变,还是一样让我讨厌。”
“那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宋怀文仰望着仓库上方破洞的天,一些雨水滴滴答答往里面灌。
“因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董域嗤笑着,“咱们是一样的人,一样的出生,可宋怀文你就是有些清高,不,是太聪明。”
宋怀文好像又闻到了自己身上那股浓郁的油烟气,他蹙眉时指尖用力攥着手掌心,微疼才能清醒,“叙旧什么的没有必要。”
“等事情摆平了,我会买束花登门拜访,我还挺想阿姨的。”董域拨动着佛珠,装模作样喃喃了句阿弥陀佛,然后眼神微变,有些错愕得看着宋怀文的脖子。
“我以为你是个孤命人,现在居然也搞上对象。”
宋怀文漠然与他对视,就事论事。
“这六年我一共打入他的账户两百零一十四万,从前他派人每个月来我家里闹,泼油漆也好,恐吓也好,张叔的右腿,我妹妹额头上的那道疤,以及我妈多次被他们推搡住院……所有东西他都得连本带息还回来。”
“早这样不好吗?”董域似乎想上前拍宋怀文肩膀,但被躲开了。“两年前我就提议让你和我一起弄死他,被砍到脖子很疼吧,我脸上这道疤也疼得很。”
宋怀文淡笑,“早就不疼了。”
“有人在身边,当然不觉得疼。 ”董域拨动佛珠,语气很虚伪,“警察那边我会摆平得干干净净。”
“你要的东西半个小时之后会发在你的邮箱里。”宋怀文转身离开,声音很低,“离我的家人远一点,他们什么也不知道。”
董域突然间大声说了一句,“宋怀文,你考虑一下,跟着我你何止能挣到两百万——”
宋怀文淡定扭头,询问道,“认识尧驯吗?”
董域点头,“没单独打过照面,但我听沈乘风说起过。”肉、文《二;彡》灵)留/久'二;彡'久/留‘
“我跟他,不跟你。”宋怀文背对着董域挥挥手,旧事已过,就不必和旧日的人再相见。
“……”
董域总感觉自己莫名其妙吃了狗粮,不对劲,真不对劲,他连忙打了电话给沈乘风。
203
宋怀文把后备箱里尧驯嘱咐要给张叔的蛇皮袋拿了下来。
“菜市场那些个老板见你上回辛苦,把东西帮咱们送去店里了,省得亲自搬来搬去。这世道还是好人比较多。”
张叔在看电视,眼角皱纹深了许多,但依旧神采奕奕,“怀文,你可以多歇歇,晚上店里用不着你,瑶光拉上另外几个同学一块来帮忙。”
“好……这些是他带回来给你的。”
张叔站起身一看,语气欢喜得不得了,“这么好的东西能做不少菜,改天让小尧来家里吃。”
宋怀文看了看墙上挂着的日历,又是一年九月末了。
张叔悠悠说道,“你妈上午打电话给我说叫你放心,她很想见见小尧。”
宋怀文低下头沉默了会,后回答道,“我今天做错事惹他生气,该怎么才能让他高兴起来?”
张叔拍了拍宋怀文肩膀,“没有什么事是不能说清楚明白的,你这老爱沉默寡言的毛病不好,得改。”
“叔,我知道了。”
“知道没用,让人高兴才有用。”张叔表示爱莫能助。
离开前宋怀文向张叔鞠了个躬,指点迷津的何止是张叔,他从来就不是一个人,身边很多人都在默默帮衬着他。
204
文南的台风天彻底结束,雨过天晴仅仅是一个下午。
街道上的花店开了,宋怀文走进去买一束百合,去医院探望母亲时才知道她睡着了。宋母气色好多了,睡得很安稳。
宋怀文和母亲说了声谢谢,放下花后转身离开,阳光照在他背影那,逐渐模糊住光影。
他独自面临生活的刁难却到今天也终于明白。
世界上有人在等他停岸休息,有人想给一个肩膀以及一个避风港。
花店再次被光顾。
宋怀文想起那天晚上铺满大床的玫瑰,张扬,绽放得浓烈,颜色或许庸俗得像满大街人都在寻找的爱情,但宋怀文明白,真正的爱情他有了。
“帅哥是送女朋友的吧,这款玫瑰卖的很火,再适合不过了。”
宋怀文回答,“男朋友。”
“那也很适合。”
店员惊讶的目光收回,语气相当欢快,“祝你和男朋友生活愉快,欢迎你下次光临。”
“谢谢。”
205
宋怀文抱着那束开得极其艳丽妖娆的玫瑰打开尧驯的家门。
在沙发上等待不算很久的尧驯扭头,满意得扬起嘴角笑了笑,“这么快回来。”
“还是慢了点。”宋怀文抱着玫瑰走向尧驯,语气认真,“我惹你生气,给你赔礼道歉。”
“说好了回来做饭,牛肉呢啤酒鸭呢,买了花忘记买这些?”尧驯站起身佯装恶狠狠瞪着宋怀文,然后坚持三秒钟实在演不下去,嘴咧开上扬得贼嘚瑟,头次收到花,还是小宋买得,越看越喜欢。
“菜也买回来了,在门口放着,我觉得一边拿花一边提着那些菜,有点不合适。”
宋怀文头一次脸红,他低下头越说话越小声。
尧驯就喜欢看宋怀文害臊,爽,他没忍住亲了一口宋怀文的脸,然后接过花闻了会,顺嘴说道:“没那天晚上的香。”
“嗯……”
宋怀文转身出去拿塑料袋里的鸭子还有一些新鲜蔬菜,弄进厨房前,他轻轻说道,“摘下来可能会香,晚上试一试。”
尧驯抱着花有点脚软,站在那呆愣了会喉结下滑,“我可没意见。”
宋怀文在厨房声音微扬,“尧哥,进来帮我系一下围裙——”
尧驯屁颠屁颠就去,“来了来了。”
第54章
206
“我说我怎么看宋怀文有点眼熟,敢情他当年也在场。”
沈乘风和董域坐会客室里面对面聊天,他知道董域脸上的疤怎么来得。
早年多得是流氓混混当打手,而有钱的混混头子在三不管地带到处放高利贷,很多人借了钱就去赌,好笑的是赌场也是他们开的。
这样一条龙下来,闹市区更乱,赌场妓女窝越来越多,人们越来越穷越来越烂,家家户户不是要死要活就是被追债得追得半残。
人们都死在一个贪字上。
董域当年只是小头目,手上没钱,天天刀口舔血帮人打架讨债,他不是好人但永远记得宋母让宋怀文送来的热饭,这份恩情他得还。
他带着宋怀文去见了冯军,二十万的债,抵押物是身份证以及四年的人身自由,冯军早听说宋怀文考起大学,是个文化人,就把他留在身边做账,顺便让他代替去走私,警察的眼睛就只盯上宋怀文。
道上人都喊董域是疯子,因为他无父无母,除了钱什么也不认,逐渐混上高层后。冯军和董域越来越不对付,两年前他俩因为口角问题,在一个深夜发生混战。
当时沈乘风也赶巧在旁边路过,眼看着董域输了,脸被冯军用刀划伤,接下来可能会丢了那条命。
是宋怀文提前拨了110,警察来了混混们匆匆跑开。
冯军查出是宋怀文干得,把债务利滚利到天文数字,他不敢找人弄死宋怀文,因为那些账本都被宋怀文藏了起来。
两个人僵持不下,漫长的骚扰威胁和恐吓就愈演愈烈。
事到如今冯军活得好好的,势力退居幕后,董域为了报划破脸的仇需要宋怀文合作。
前几年都被宋怀文拒绝了。
董域嗤笑着告诉沈乘风,“太有良心真没意思,他生怕冯军的人报复到他家人,一个人应付那个畜牲,倒是聪明得很,只还钱不吭声。”
沈乘风暗自在口袋里开了手机录音器,“读书人没办法,就一根筋呗。”
“不过他今天居然松口了,等冯军落我手里,那几百万他也能要回去,也就不用再让他妈住在那个破地方了。”董域幽幽说道,“沈老哥咱们都别耍心眼,我和你井水不犯河水,这冯军更没少恶心你。”
沈乘风摊手装得三分真诚,“宋怀文的傍家儿是我兄弟,我当然能帮就帮,再说现在可不是以前,咱们都得讲法律。”
董域拨动佛珠,“那是当然,不出意外后天就能了结。”
沈乘风笑笑不说话。
敢情尧驯这家伙看上的人掀起自个道上的一场腥风血雨,置身事外却起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沈乘风觉得脖子凉凉的。
207
尧驯的晚饭吃得很过瘾,他和宋怀文唠嗑家常,嘴一直亲了又亲,手压根没松开过。
“晚上不去店里?”
“陪你不去了。”
宋怀文此刻好像卸下某些重担,他眉眼间困顿得那些东西消散开,很安宁很缱绻,抬手抚摸尧驯的头发。
他不能让尧驯什么也不知道的继续等,他想让尧驯高兴,为自己高兴。
卧室的灯被打开,那束玫瑰放在床头柜上。秋千第一次被两个主人坐,外头夜空繁星点点,风里有隔壁邻居炒菜的豆腐香味。
宋怀文把头靠在尧驯的肩膀上,努力维持住声线不颤抖,像在讲陌生人的故事一般。
“我十几岁的时候埋头读书,瑶光和怀武都还没长大,我妈在工厂里做女工,一个纺织袋得一毛钱,她一天要做上千个才能供起四个人的家。”
“我不能看着她手术都做不了就闭眼走,我通过董域去找冯军借钱,什么代价我都可以接受……当时年纪小,读得书都是教人要懂礼义廉耻,教人善良,教人文明,现实不是这样。”
“前四年里我参与洗钱,走私,做假账……我只想我妈好好活着,我的家人都好好活着,不好的事我一个人做就够了。”
“瑶光读大学了,怀武明年也高考,我以为我藏起来的账本能保护好他们……两年前我救了董域,于是被冯军报复,欠的钱从二十万变成两百多万。还钱就还钱吧,只要我活着一天,藏着那个账本一天,他就不敢对我家里任何人动手……可我后来遇见你。”
“我不能继续这么糟糕地活着,也不能再用自己和他耗下去。尧哥,你是我遇见过最好的人,我怕你嫌弃我,怕你知道后觉得我不好。”
“尧哥,我是不算好的人,我…是不好……”宋怀文说到这时哽咽住,声音沙哑又茫然,好像又把自己困住在过去里了。
尧驯肩膀上湿了,心口也疼得厉害,他抱住宋怀文,抬手用粗糙的指腹替宋怀文擦眼泪,自己嘴笨,书到用时方恨少,说不出多好听的安慰话。
尧驯想自家小宋知道自个究竟有多稀罕他,就掏心窝子般说道,“你尧哥在呢,谁敢说你不好,我告诉你从今往后你什么都甭怕,我就喜欢你,哪不好都好,那叫什么,我看你就像看西施。”
宋怀文通红着眼,小声纠正道,“情人眼里出西施。”
“对对对是这么回事,祖宗啊,我高兴你把事都告诉我,我心疼又恨不得把那个混球揍一顿,但现在更高兴,高兴得我就想摁着你亲。你哭起来也好看,但笑起来是最好看……不哭不哭,这么好的宋怀文天天哭,咱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
“你只喜欢我好看?”宋怀文语气开始微妙起来。 !!
尧驯急急忙忙解释,“你听我讲话别老是听一半,我怎么可能是那种人,当时见你我是一见钟情,二话不说就想和你有故事。去年那个大明星骆尚来我公司,我看了几眼都没觉得能有故事。”
“……”
宋怀文抬起头重重亲上了尧驯的下嘴唇,不轻不重再咬一口,通红的眼里有些若有若无的无辜,“看了几眼?”
尧驯犯难,他皱起眉算是明白了,自家祖宗这是喝了几百年的醋成精。他老老实实去亲宋怀文的脸,额头,下巴,嘴唇,鼻尖,统统盖上章。
尧驯正经脸色,相当铁汉柔情。
“你也不打听打听,我尧驯是出了名的听话,以后你让我往东我不往西,你让我不看我保准不看,看了就扣眼珠子……”
宋怀文被逗得露笑,他紧紧抱住尧驯,闭上眼心里一片安宁,谁也不能让他再失去这样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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