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回去的路上想了下戚然刚才的状态,花痴似的盯着周老师,似乎也没听进去多少,看来不上学就是不行。
他轻车熟路地返回,闭上眼,身体放平,再拿掉符咒睁开眼,就是自己熟悉的天花板。
视线一偏,他看见床边原本属于师父的位置坐着刁小雨,而他手上捧着的过阴指南,正是自己许久之前丢失的那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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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楷之:降维打击,生效。
第五十二章 暗潮汹涌
听说明天警察会到汤坳村取证,刁小雨不便同行,就提前一天来了村子。
他一共来过汤坳村两次,两次都住在简黎明家,但一次是在天黑时候来的,另一次是被简黎明抱回来的,所以他压根没记住简黎明家的具体位置。
但他没想到,他只是随便一打听就能得到答案。
被他问路的大婶极其好信,指完路反倒跟他攀谈起来。
“小伙子,你是冲简黎明来的,还是冲丰师傅啊?”
见刁小雨一脸不解,她开始主动介绍起村里的两块活招牌:“丰师傅会看人,还会看风水,他徒弟嘛,过阴是一绝。”
“过阴?”刁小雨觉得这个词耳熟,那本过阴指南还在他包里,之前忘了还给简黎明,这次被他一起带过来了。
“什么是过阴,是和鬼说话吗?”刁小雨想,如果是这个,那就没必要聊了,简黎明跟他交代的可能比大婶了解的要多。
大婶悄声道:“是下到地府和鬼说话!”
刁小雨一抖,后背冒层冷汗。
他咽了咽唾沫,问道:“信得过吗……不会是糊弄人的吧?”
“可不敢不信嘞!”大婶拍了下大腿,“俺们这谁家要是死了人,都会托简黎明下去给传个话,有啥没了的心愿他都能说准,你要不信还可以亲自跟着下去,不过那可就贵哩……”
之后大婶说了什么,刁小雨完全没听见,他整个人都木了,大婶好心给他送到简黎明家门口,叫出丰亭把人交给了他。
刁小雨向丰亭打听过阴的事,丰亭沉默半晌,把刁小雨带到了简黎明床边,让他在椅子上坐下。
床上的简黎明平躺着,眼睛蒙着一块红布,红布下面垫着一张叠成方块的纸片,双手垂放在身体两侧,好像睡着了。
丰亭让刁小雨把床下的一正一反两只鞋子正过来一只。
“只需片刻他就会回来了,让他自己跟你说吧。”说完,丰亭就走出了屋子。
刁小雨调整好鞋子,就靠在椅背上看着简黎明,看了一会儿,什么也没发生,他也不敢伸手碰,就拿出包里的过阴指南看。
不知为什么,原本他一个字也看不懂的书,这次竟然能读进去大半。
在看到过阴准备的时候,简黎明动了动,刁小雨注意力被书本吸引,知道了盖在简黎明眼睛上的纸片是过阴用的符咒,还意识到简黎明现在就在过阴。
过了一会儿,简黎明醒了。
“我不是故意瞒你的。”房间里,简黎明盘腿坐在床上,和刁小雨面对面,“就是还没想好怎么跟你说,怕吓到你。”
被刁小雨发现了,他心里虽然发虚,同时也松一口气,因为刁小雨看上去没有那么不能接受。
“这次我下去见到戚然哥了。”他怕刁小雨怪他,只好把戚然搬出来,果然,刁小雨抬起了头。
“他在下面挺好的,看起来和周老师相处得不错。”
听见这句,刁小雨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
简黎明看出他生气了,没敢再吭声,和刁小雨一块儿盯着过阴指南看。
不知看了多久,刁小雨忽然开口问:“会伤身吗?”
简黎明没反应过来:“什么?”
“这个过阴,”刁小雨看向简黎明,“会伤身体吗?”
他们刚谈论完戚然,简黎明以为他想亲自下去看看,就说:“这个……还是看福主身体吧,有的人身体好,带他下去一趟回来反而病了,有的看着腿脚不利索,下去后比我跑得还快,你要是……”
“我是说你。”刁小雨说,“总下去,会伤你的身吗?”
简黎明一愣,磕巴地说:“我、还……还行,都……挺好的。”
刁小雨点点头,没再说话。
第二天一大早,夏一往就带领刑侦二队进了村,经过前两回的走访,便衣已经便不了他的身份了,因此他把二队分成了两个小组,打算从两个方向同时调查。
一组由他带领,继续以警察的身份找戚然,另一组则化身成打算给去世亲人办冥婚的家属,表面上来汤坳村取经,实则搜集线索。
警察三番两次来村,大家纷纷猜测戚然到底在外面欠了多少钱,还有人说戚然根本没欠钱,其实是杀了人跑路了。
简黎明靠在院门边,耳边全是嚼舌根的声音,他听着刺耳,却还不好说什么,他转头看向刁小雨,刁小雨正专注地盯着不远处戚然家的门,好像那里今天会有什么可疑行动。然而,那间小院却安静极了,就像根本没人住过。
午后时分,夏一往来到丰亭家,他照例询问了几个关于戚然的问题,临走前,简黎明把他叫到了一边。
“你和刁小雨认识啊?”夏一往点了根烟问,他一进屋就看见这人和刁小雨站一块儿,明显挺熟的样子。
“嗯。”简黎明点点头,“他来村里找戚然,我正巧碰上,就这么认识的,让他砸玻璃的主意还是我出的。”
夏一往看了他一眼,笑骂道:“行啊小子,拿警察耍着玩呢是吧。”
简黎明也笑:“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嘛。”
“舍别人孩子套你们自己的狼。”夏一往用烟指指简黎明,他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明镜儿,如果没有这俩人闹这么一出,戚然的案子也不会落到自己手上。
算是种缘分吧。
他吐了口烟:“戚然有你们俩这样的朋友,是他的福气。”
“夏队能认识我,也是你的福气。”简黎明笑道。
夏一往眯眼:“怎么说?”
“我会算命啊,可以免费给你算一卦。”简黎明让他坐下,谁料夏一往摆摆手拒绝了。
“怎么?嫌我算的不准啊?”简黎明顺势道,“我师父是比我算得准点,但他老人家这两天不出活,下周就是周楷之的三周年,他家人托我师父做法事,我师父得提前准备。”
简黎明说完,观察夏一往的神色,夏一往抽烟的动作一顿,问:“就是跟戚然埋在一起的那个周楷之?”
简黎明点点头,夏一往深吸两口烟:“法事要怎么做,会开墓吗?”
和简黎明聊完,夏一往和组员往下一家去了,他们就这样走访了三四天,第五天晚上的时候,两个小组在旅店里开了个小会。
可能是切入角度的不同,二组从普通老百姓视角反倒查出了更多信息。
他们先是在一家牛肉汤店用餐,顺道向老板娘打听想给自己家人办冥婚,这里有没有靠谱的人。
老板娘说,死人的事都找丰师傅,但丰师傅只管办仪式,冥婚对象还是得他们自己找。
组员又问,那若是没有对象,上哪去找呢?
老板娘说她也不清楚,但是周家前段时间刚办了冥婚,她说可以去他家问问。
于是二组敲响了周家的门,要到了鬼媒婆的联系方式。
鬼媒婆很快就和他们见了面,向他们展示了几个手头的“现货”后,组员不甚满意,起身要走,这时鬼媒婆却拦下他们,小声问他们想要什么样的,称可以“私人订制”。
之后,鬼媒婆叫来了一名姓魏的瘸子,魏瘸子夸下海口说自己路子多人脉广,没有他搞不到的货。
二组以再回去和家里人商量商量为由暂停了交易,临走时,他们让魏瘸子在一部手机上输入了联系方式,因此留下指纹。
夏一往让人把手机送回去化验,自己盯着一沓汇报资料,陷入沉思。
“丰师傅,我有个问题想问。”这天晚饭时间,刁小雨叼着筷子尖,礼貌地和丰亭说话。
“想问就直接问,不用提前说,”丰亭说,“你和明明是一样的,在我这随意点。”
“嗯……”刁小雨从没和长辈接触过,有些拘束,简黎明给他夹了块鸡肉,示意他不用紧张。
他问丰亭:“为什么不直接和夏警官说,简黎明能看见然哥,知道他是被谁杀的,怎么死的,这样不就有理由挖墓了吗?”
刁小雨问出的问题显而易见,但他当局者迷,一心只想着把戚大壮绳之于法,却忘了警察根本不是他这样的天眼玩家。
好在丰亭和简黎明并没有笑话他,而是耐心地和他解释。
“挖了墓又能怎样,直接到戚大壮家抓人吗?”丰亭边夹菜边说,“警察断案靠的是证据,总得有板上钉钉的东西摆在面前,对于咱们的手艺,信的人坚信不移,不信的人觉得咱们是扯淡,若是拿来当做依据,太没有说服力了。”
“而且夏警官也未必会相信我啊,”简黎明接过话头,“我在他眼里就是个普通老百姓,现在又跟戚然哥沾亲带故,说出的话不可能公正得了,很容易带偏他的思路。”
怪不得夏无前会说他哥查案最讨厌别人指手画脚,简黎明想,对于心思缜密的刑侦警察来说,任何一点细微的影响都会左右案件的走向。
刁小雨点点头,是他唐突了。
他仔细想了一下,自己除了从简黎明那知道凶手是谁之外,戚然是怎么死的,在哪被杀,怎么杀的,这些他统统不知道,都需要警方给他答案。
作为受害者家属,他当然希望警方是通过缜密的调查取证进而找出真凶,如果夏一往跟他说——“杀戚然的凶手是戚大壮,没有证据,是戚然在地底下亲口跟我说的”,他一定会骂骂咧咧挥拳过去,并且痛斥警察的不作为。
这种事情的确急不得,总要给警方抽丝剥茧的时间。
灶上的瓦罐沸起来,刁小雨这才想起还有道汤没上,他冲进厨房关了火,先盛了一碗给丰亭。
丰亭接过汤匙的时候不小心碰了下桌沿,白瓷的汤匙掉在地上,摔成了两半。
他正要俯下身去捡,院门忽然被敲响了。
简黎明去开门,夏一往大步迈进屋里,问丰亭愿不愿意帮他一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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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存稿了,现在是赶写赶发,你们要是发现哪里有BUG就指出来,我怕我脑子不好写着写着就忘了
明天休息哈
第五十三章 瞒天过海
“什么忙,夏警官坐下说吧。”
丰亭示意夏一往落座,刁小雨取来扫帚,把地上的碎片扫干净。
夏一往坐下瞧了眼身后,见简黎明已经关好了门,才低声说:“我们刚刚接到了一个人的报案,她说她知道戚然在哪。”
此话一出,屋里的三人同时看向他。
简黎明迅速合上了窗,刁小雨扔掉扫帚,一把抓住夏一往胳膊,激动道:“是白氏吗?她终于肯招了!”
简黎明对他嘘一声,瞧了眼窗外。
夏一往:“不是她,是周楷之的大姐,周梅之。”
简黎明一愣,静静在桌边坐下。
刁小雨疑惑:“大姐?她跟这事儿有什么关系?”
原来,周梅之为了给弟弟烧三周年,提前两天回了村。
她在买菜的时候听乡亲谈论起村里这两天的事,说是来了一大帮警察找老戚头家的戚然,周梅之听见这个名字,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冒出来。
她安慰自己不要多想,有可能是两人重名了,毕竟媒婆跟她说那孩子是邻村的,来历正。可当晚饭时,母亲说起前两天有人来家里打听冥婚的事,周梅之心中一惊,碗摔在地上。
她心慌了一整晚,觉得事情不可能这么凑巧,找戚然和配冥婚,这两个事情在别人眼里就像闹钟和火药,必定没什么特殊关系,但在她那就组成了一个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引爆。
那天,在和鬼媒婆说完自己的要求后,鬼媒婆就给她报了个一口价,说只要拿这些,就保证给你换个适龄男孩来。
结果也真如她所愿,她拿到了男孩的姓名和生辰八字,也记住了戚然这个名字。
她少时离家,和村里的人都不熟,只能花钱办事。她怕被人看出破绽,特意选在晚上办仪式;还另起了一座新坟,把那个叫柳湘湘的姑娘——原定的冥婚新娘葬了进去。
婚礼结束后,她总是不自觉地想起这个叫戚然的孩子,她想,戚然是同性恋吗?如果不是,那她岂不是为了一己之私祸害了人家。
尤其在接到周楷之的托梦后,她疑惑更甚,于是去问了媒婆,可媒婆还是那套说辞,她也只好原样和周楷之解释。
她迟迟没把新娘的名字刻上去,因为她觉得她已经给戚然穿错了衣服,不该再把名字给他写错。
她不是一个合格的说谎者,她开始同情起戚然来,同样是死者,凭什么自己的弟弟就可以躺平享受,而别人就该被交易,她觉得自己犯罪了,她成了倒卖尸体链条的最终端,成了纵容罪恶的刽子手。
在向警方投案之前,周梅之特意去邻村打听了一下,邻村村民告诉她,整个村子里就没有姓戚的人家。
她带着悔意和自责讲完事件经过,最后哭着求警察不要把真相告知自己的家人。
她说,弟弟生前从没和家人公开过自己的性向,她不想因为自己的错,就把他最后一点体面给丢了。
简黎明听完,深深呼出一口气。
虽然他在周楷之那已经大致了解了周梅之在这件案子里扮演的角色,但当故事原原本本被还原的时候,他还是被触动了。
周梅之只不过想再爱弟弟一次,但可惜,她选错了方法。
任何悲剧在成为悲剧之前,它的出发点或许都是好的,就像自己最初也只是想替戚然鸣不平,才把戚大壮从家里骂了出去。
谁都无法预知剧情的走向,哪怕师父为人算命算了这么多年,也没算到自己的徒弟会成为凶手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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