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黎明摇摇头:“不会,放心。”
刁小雨说,那就好,哪天能开始,是不是得提前去一趟,好让然哥有个准备。
简黎明却说,不用,现在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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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这个日子过于重要,我就把它用作章节名了,划重点,后面会考
第一百二十二章 岁月尽头
最后一盘鱼香肉丝端上桌,今天的晚饭就做好了。
戚然摘了围裙,又拿了两罐啤酒,坐在桌边等着周楷之下班。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从他接到上车通知的那一刻起,周楷之这三天都正常上下班,作息没有丝毫改变。
夏无前是当着他俩的面宣布这个消息的,戚然听完只是愣了愣,接受得还算平静。周楷之则像是信号不好,停滞了很久才接上线,问夏无前,那我呢?
推送上只有戚然一个人的名字,夏无前把戚然后面两批上车的名单都查过了,也没筛出周楷之三个字。他没敢耽搁,直接就通知了两人,他怕说晚了戚然走得突然,周老师没有心理准备。
好在周老师的情绪没有太大波动,知道没有自己,只是点了点头,问戚然还剩多少时间。
夏无前说,七天。
天色将暗,饭菜热气渐失,戚然拿了几个保温盖来,也将夕阳拦在了盘子外。
这是他习惯的保温方式,周楷之下班晚,盖了保温盖的菜也会变凉,每当听见开锁的声音,戚然就会下意识贴贴盘子边,看看哪道菜需要回下锅,哪道菜得加加热。
也做不了几次饭了,戚然看着熟悉的餐桌,忽然觉得它们有点陌生。
大概是即将永远也见不到它们了,身体就会自动清除一些让他留恋的记忆。
但这种感觉却不适用于周楷之,戚然看了看时间,拿上外套出了门。
他要上车的消息迅速在他的周围散布开来,单位的领导同事听说以后,陆续和他告了别,并告诉他已经可以不用来上班了,剩下的时间可以随便做些想做的事情。
戚然曾经和刁小雨瞎扯时,说起过如果只剩下七天能活,他们最想干什么。
刁小雨的答案简单粗暴——吃一次商业街上最贵的西餐厅,再把欺负过他的老板们暴打一顿。
而戚然的答案是他临时换的,那时他刚看完一部文艺片,自认为层次涨了不少,就摒弃了原本想好的花光所有积蓄的想法,改成了——去旅行,然后死在路上。
话一出口他觉得自己逼格好高啊,完全是个孤独的文艺青年,灵魂都跟着升华了,可如今真的到了这一天时,他又忽然哪都不想去了。
文艺青年不想当,钱也不想花,东西吃不吃也无所谓。
他只想普普通通地再过一天。
和周楷之一起。
所以这三天,不光是周楷之作息没变,他也没受什么影响。每天早上起来,还是戚然做早饭,周楷之洗漱喝药,挺过药劲儿后两人共进早餐,再一起出门上班,就好像没有分别这回事。
下班后还是照例他做好饭等周楷之,只是今天他有点耐不住性子,想早点见到对方。
黄昏的橘色光芒将校园的绿叶染成金黄,还没到校门口,戚然踮着脚向围墙里张望,每张窗户都闭得严严实实,像一个个机关枪的黑洞。
似乎早都下了课的样子,他绕到大门,门卫告诉他说现在考试少,学校已经很久没安排过晚课了。
没有晚课,那周楷之去哪了?
男朋友下班又不回家的事实让戚然有些生气,本来时间就没剩多少,居然还不珍惜!
其实他根本不用担心找不到人,周楷之再狂也跑不出半夜去,而且这三天周楷之都是在往常的时间点下班,只是被他撞破了没有晚课这个事实后,这三天周楷之到底去了哪儿这个问题就一直在他脑子里打转。
等不到午夜了,戚然迫切地希望立刻就见到周楷之。
他想起自己之前也这么来找过周楷之一回,那时候他怕周楷之发现自己葬回去的秘密,就赶在十二点之前出来找人,当时周楷之说是去给学生补课了,今天会不会也是?
戚然一边回想,一边尝试着往周楷之当初拐出来的路口走,刚要进去,门卫又喊住了他,告诉他周老师下班后好像是往江边去了。
醴城江畔对于戚然来说,可能是除了万人监狱之外最熟悉的地方。
虽然来过很多回,但迎着夕阳在江边走还是第一次,橘红色的圆摇摇欲坠在水天一线之上,江面如同打翻了朱砂盘,红得耀眼。粼粼的水面像是跳跃的琴键,戚然就在这乐章一般的景色中,找到了他想找的人。
橘光之中,周楷之正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头靠着石背闭着眼睛。
只要是上班的日子,周楷之总是穿得很得体。
他有很多颜色的衬衫,却偏偏最爱白色,下摆整齐地藏进裤腰,褶皱不多不少;热的时候会解开一颗领扣,袖口挽到小臂处,平时一般不套西装,一旦穿了就会发光。
此刻,给他加分的西装被随意垫在了屁股下,扣子解了两颗,领口随意翻着,修长的脖颈后仰,露出性感的喉结。
将灭的的日光把周楷之全身镀上了一层郁色,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工作失意的青年,下班后疲惫地在这整理自己。
若是平时,戚然一定冲过去踹他两脚,再搂着他的脖子质问他为什么不和自己说实话,一个人跑到江边是要干嘛。
可如今,戚然却远远望着,迈不动步子。
这些天他们相处得一如往常,时不时拌个嘴逗个贫,戚然急眼了还是会踹人,周楷之仍旧不恼,笑嘻嘻地搂住戚然哄。
闲下来的时候,戚然就会悄悄注意周楷之的情绪。
但令他意外的是,周楷之无论是和他待在一起,还是独处,状态都一样放松,有时还能哼两句歌,就连他们恋爱之前的周楷之都比现在的要可怜。
这倒让戚然松了口气,他很怕见到崩溃的周楷之,甚至不敢往那边想。
幸好担心的事没有发生,周楷之一直很坚强,这让戚然又有些失落,他想会不会周楷之没那么重视自己,所以才跟没事人一样继续过。
但见到眼前的周楷之,他那些不合适的想法又全都没了。
周楷之情绪很差,他看出来了。
这很可能和自己要走有关,当戚然冒出这个想法,鞋底就像被胆怯粘在了地上,甚至不敢张口说话。
原来这些天,周楷之下班后都是这样躲在这里吗?
他怕影响到自己,所以选择把负面情绪一个人消化,回到家又变得跟没事人一样,继续嘻嘻哈哈,假装没心没肺吗?
戚然的心又闷又痛,复杂的情绪让他想不明白周楷之为什么要这样,他说过他怕见到崩溃的周楷之,那样他将束手无策,现在他和周楷之之间的短短的距离,都让他尴尬得不知该先迈哪只脚,不知该怎么称呼对方。
犹疑之间,周楷之却忽然睁开了眼,朝他看了过来。
周楷之原本是倚在石头上的,大概是听见了声音才抬起头,见到戚然的一瞬,后脑稍稍离开石面,僵硬着上半身挺直了,惊讶地望着戚然,似乎没想到会在这里见着他。
那点惊讶很快又被慌乱代替,周楷之的手无措地抓了抓西服衣摆,想要抽出来又觉得没必要,很快松了手。他坐直了,目光僵硬地挪开几秒,再看回来时,又成了那个温柔的熟悉的人。
“你怎么找这儿来了?”周楷之笑着朝戚然勾勾手,双臂敞开,“门卫告诉你的吧?”
戚然还没从他变幻莫测的表情里缓过神来,就鬼使神差地走进了那个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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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几章真的不好写
但刀你们真的很开心
晚安
第一百二十三章 是惩罚吗
“躲这干嘛?”
戚然顺着周楷之给他的力道一撑,也坐上石头,觉得刚才的语气有点悲,又加了句:“是不自个儿偷偷哭呢?”
周楷之呵呵笑:“可不么,我刚对着落日嚎完,鸟都没我动静大。”
“嘁……”戚然自然不信,又问他如果自己不找来,打算在这里待多久,“门卫说很久都没有晚课了,这几天你都待在这儿?”
“我有病啊?下班不回家跑这吹风?”周楷之反应有点大,见戚然看向他,目视前方补充,“之前不是有家教么。”
戚然眨眨眼,这话的意思是现在没家教了?
“那个生病的学生病好了,所以我就被炒了。”周楷之说得丧眉耷眼,戚然不疑有他,同情心泛起来。
男朋友要走了,兼职也没了,周楷之也太惨了!
原来今天是被炒鱿鱼的第一天,难怪周楷之这么难受,戚然望着远方思考良久,又看了看垂着脑袋的周楷之,拍了下他的肩膀说:“没事,后面会有更好的!”
周楷之噗嗤一声乐了:“戚然你还真是不会安慰人。”
偏偏捡他最不爱听的一句说。
“走吧,天黑了。”周楷之跳下石头,朝戚然伸手。
戚然蹭了蹭鼻子,他的确没安慰过谁,但是这种句式不是万能的吗?他扶着周楷之的手跳下来,落地的瞬间能听见周楷之还在笑,他抬起头,没能看清周楷之的表情,却能感觉周楷之的心情更差了。
他想再说点什么,周楷之用手拨了拨他被风吹乱的头发:“不用费劲想词儿,看见你我就啥烦恼都没了。”
“回家,吃饭。”说完攥着戚然的手迈开了脚步。
到家后,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做好的菜早都凉透,戚然挨个撤掉保温盖,一道道回锅加热。
全部重新上桌后,周楷之放下手机,拿起筷子开始吃。
菜色和往常一样,四菜一汤,两荤两素,戚然没有因为即将离开就做一些从前没尝试过的新鲜菜,保持原样,似乎是他和周楷之心照不宣的默契。
但细究起来还是有些小小的不同,比如今晚戚然拿了两罐啤酒,以前他们都是喝水或茶的。
周楷之吃了一会儿,拉开拉环灌下去一大口,戚然举着易拉罐的手僵在半空,周楷之打了个酒嗝,才发觉他只顾自己喝了,都忘了和戚然干杯。
“瞅瞅,不懂事了不是。”周楷之笑着跟戚然碰了一下,“我先干为敬。”说罢喝光了一罐。
戚然快速皱了下眉,看着他没动。
罐底落在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周楷之扫了眼餐桌,喘了几口气问:“还有吗?再来一……”
“没了。”戚然说。
周楷之一愣,又笑:“别闹,你说没茶了我信,酒不可能没。”
这的确是事实,周楷之爱喝茶,各个品种都齐全,没了随时都会添,而酒这种东西在戚然来之前,周楷之几乎没碰过,它们全都挤在狭小的暗窗里,只有戚然偶尔会把它们放出来透透气。
没什么事的时候戚然总爱小酌一下,和周楷之在一起后他就和周楷之对着喝,周楷之没有量,很容易醉,喝酒总是小口抿,唯一一回雄起是被戚然压在身下那晚,喝了多少记不清了,总之就是一片混乱。
除此之外,周楷之从没主动要过酒喝,今天如此反常,戚然再迟钝也意识到了,周楷之这一晚从头到尾都没在好受。
失去家教的工作应该不至于郁闷成这样,又不是铁饭碗丢了,那么可能的原因就只剩下自己要走这一个。
周楷之又犯了老毛病,有话不直说,什么都憋屈着,如果别人不往前一步,他就永远缩在原地当鸵鸟,抱着那点怨气委委屈屈地过一辈子。
戚然在心底长叹了口气,他现在拿周楷之一点办法都没有。
独留在醴城的不是他,痛苦的凌迟不会降临在他的身上,这让他觉得自己无论说什么都会给周楷之徒增烦恼。
过于亲昵太残酷,冷漠又舍不得,到底该怎么办呢?
“好吧。”估摸着戚然可能生气了,周楷之没再顺着往下唠,但他趁戚然没注意抢走了戚然的酒,把自己的空罐换了上去。
“那你的我替你喝。”
一顿饭以周楷之喝了两罐啤酒,戚然喝了两碗汤而告终。
洗碗对于周楷之来说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所以尽管他脑袋发晕,还是坚持着做完了该做的家务。
草草洗漱完,周楷之被旋转的天花板拍到了床上,戚然洗完澡出来,看见周楷之手臂搭在眼睛上,微红着脸吐气。
心被周楷之的呼吸一下一下扯着疼,戚然站在床边,拿着浴巾的手无力地垂下去。
他应该躺到周楷之身边的,现在是休息时间,可慌乱和无助再一次将他定在原地,床上的周楷之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困境,姿势没变,朝戚然伸出另一只手,邀请他躺上来。
戚然扔掉浴巾,利落地扑了过去。
离别就像一根细小木棍,插在他和周楷之之间。横着看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黑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就像平日里假装相安无事的两个人;可竖起来看,木棍就变成了一道鸿沟,周楷之和戚然成了沟壑两岸的单独个体,同时同步地活着,谁也没敢先迈出一步。
有的时候,木棍会无声地敲打戚然,让他正视一些自己一直在回避的问题。
比如做一次少一次的三餐,戚然熟练地切着土豆丝时,偶尔会猛地停下来,才能挨过那股即将离开这里的恐慌感。
比如午夜醒来,听见周楷之均匀的呼吸声,他竟然会蓦地想要流泪。
再比如现在,和周楷之搂在一起时,他才发觉自己是那么那么贪恋这个怀抱。
戚然枕着周楷之肩膀,手圈住周楷之的腰,酒精浸润下的周楷之有一种松散的魅力,呼吸带着浅香,没被遮住的半张脸稍稍上扬,下巴冒了层短硬的胡茬,看上去颓废,又丧。
“不能喝逞什么能。”戚然咽了咽漫到喉咙口的苦涩,小声说。
周楷之乐了:“我不是逞能,我是高兴。”
“高兴什么?”戚然问。
“高兴你不用在这受苦了。”周楷之侧过身抱住戚然,戚然的脸被按进周楷之胸口,没法抬头。
周楷之像给小孩子讲故事一样,轻抚着戚然的后背,闭着眼睛慢慢地说话:“你知道么,在我刚来的时候,周围要是有谁被通知上车了,就会欢天喜地庆祝一晚上。我们这些人,有资格上车就相当于被释放,再也不用每天受罚,投了胎就等于上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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