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的时候主动寻死,死了又想着活,你就说贱不贱吧?”他用词很不周楷之,可鼻翼间蔓延的酒精味却让戚然觉得这样很合理。
“但你和我们不一样。”周楷之低了低头,“你是受害者,在审判上会有同情加成,在同样阳寿已尽的灵魂里,你的上车时间就会比自杀的要早。”
阳寿已尽,戚然听见这个词一愣,这几天他一直在回避,现在安静下来才想起这个问题。
原来自己之所以能上车,是因为寿命用完了吗?
这么说如果戚大壮没有杀死他,他也活不了多久,也就能比现在多出一年而已,这样一算,他好像也并没亏多少。
“害怕了?”见他没吭声,周楷之以为他被吓到了,怀抱收了收,“没事的,我都打听过了,上桥之后就是喝汤,汤的味道……我也不知道准不准啊,反正我问了四五个人,有人说甜有人说苦,但偏偏他们还没喝过,你懂吧?就像没死过的人谈论死是什么感觉一样……”
头顶的人叽里咕噜说了一堆,戚然安静地听着,忽然想起在桥头苦等丰师傅的疯婶。
不喝汤就上不了桥,疯婶是这么做的。
周楷之还剩多少时间呢?
“戚然。”周楷之突然叫了他一声。
“嗯?”
“别等。”
戚然一怔,被窥到秘密的惊讶让他有点迟钝,这时周楷之离远了些,看着戚然说:“直接走,不要等我。”
头顶的目光凌乱而复杂,拨去醉意和失焦,剩下的认真直直投在戚然脸上,让戚然觉得周楷之根本就没喝醉。
“没……没要等。”戚然垂下头,重新埋回周楷之胸膛,周楷之嗯一声,戚然没听出他满意不满意。
拥抱重新收紧,周楷之长长泄了口气,缓缓开口,声音比刚才要小:“之后这一路都不会疼,身边一直有白光围绕,还挺暖和,目的应该就是让你放松。然后好像没啥了,啊,再就是最后选下辈子当不当人——”
周楷之像个老玩家,一直在给戚然传授攻略,虽然他自己都没经历过,经历过的人也没一个回来的,也不知道这些贴士可不可信,但戚然全都听进去了,而且听得鼻子发酸,这些都是周楷之为他打听的,他尤为珍惜。
然而故事却没再继续,房间里蓦地安静下来,周楷之抱着戚然的姿势没变,呼吸也依旧,可就是没再发出声音。
突然,戚然被一股大力压翻过了身,周楷之骤然吸一口气,把戚然狠狠压在了身下。
原本温存的怀抱瞬间化为猛兽的撕咬,戚然惊惶地睁大了眼睛,周楷之按着戚然的身子,大手到处蹂躏,残暴地像是要把戚然撕碎。
睡衣被推到胸口,周楷之扣着戚然的手腕咬他的脖子,齿尖毫不留情划破了皮肤,血珠冒出来又被舌头卷掉,刚才还飘着淡香的酒气现在成了压迫戚然的信息素,浓重、猛烈,震得戚然回不过神。
而下一刻,周楷之在他耳边颤抖着问:“这是在惩罚我吗……”
体面的维持终究还是被打破了。戚然颓废地想。
因为周楷之在哭。
第一百二十四章 苍白日光
在戚然的印象里,周楷之很少哭。
遇到感动或者悲伤的事情,他最多只是红了眼睛,似乎没怎么掉过眼泪。
唯独在闪现表白那晚,周楷之放下了所有掩饰,任凭情绪宣泄,那时候的他们都太幸福了,谁都没能逃过喜极而泣的命运。
可今晚,周楷之在酒精的催化下再次丢掉盔甲。尽管那盔甲已经满目疮痍,根本遮不住什么;尽管戚然早都看出了端倪,却还是被周楷之的崩溃弄得心碎。
这几天的周楷之就像捧着个包袱,里面装着危险液体,周楷之每天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生怕弄散了流出来伤到戚然。
如今包袱被划破,纤薄的布料无力地摊向四周,戚然一直顶着的一口气也跟着散掉了。他的手无助地攀着周楷之后背,感觉到那里在不停颤抖,不住地绷紧又泄劲,好像纠结在放戚然走和把戚然留住之间,痛苦不已。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周楷之发出微弱的悲鸣,就落在戚然耳边,他已经把戚然紧紧嵌在怀里了,可他还是觉得不够安全,仿佛戚然随时都会走掉。
从他知道戚然要离开自己开始,之后的每一秒钟他都活得很艰难。
和戚然在一起后他就像重生了一样,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灵魂,戚然的吻重塑了他的血肉,悲喜焕活了他的情感,他又活成了一个“人”,眼里有光,双脚踩在地上。
曾经渴望的那个痛苦的终点被无限期拉远,他计划着和戚然长久地走下去。他想过若是有一天自己先走了,留戚然一个人可怎么办;他想先来醴城的自己,年龄又比戚然大,身体也不怎么样,肯定不会有戚然留得久。
然而命运无常,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就这么被夏无前的一句话给无情地敲碎了。
那个无法改变的事实,原本像阳间的死亡一样矗立在远方,现在霎时逼近,巨爪一般彻底揪掉了周楷之的魂。
是的,现在的周楷之就剩下一堆废骨烂肉,没了用处,却又跑不出这座城。
他知道戚然不会安慰人,就装作根本不用戚然安慰的样子;他不想在戚然面前太狼狈,就硬撑着过完了三天。
工作时他满脑子都是戚然,他觉得这个班根本没必要上了,留着时间陪戚然不好吗?可回到家他又不放过自己,在戚然看不见的地方依旧保持假松弛的状态,他快演不下去了。
时间越少,戚然要走的恐慌就越强烈,今天下午上课时,这种感觉莫名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周楷之没撑住,后面的课直接叫了自习。
然后他就在江边坐到了晚上。
戚然找到他的时候,他刚从那股可怕的情绪里缓过劲儿来,见了人又有点要复苏;晚上他没控制住喝了酒,戚然一定发现他反常了,可他已经无暇顾及,他必须做点什么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他把自己听到过的所有关于上车的感受讲给戚然,他得说话,他不能停下来,安静太可怕了,会将他的理智全部吞噬,他不能暴露,至少在戚然面前不能,至少要挨过今晚——
戚然要走了。他的脑海里突然划过这个声音。
是戚然要走,不是别人,正是你的爱人戚然。
此刻就在你怀里的,你的人。
他走了,醴城就剩下你自己了。
他不会再回来。
永远都不会。
戛然而止的话音裹挟着空旷的回响席卷而来,孤独和恐惧劈头盖脸砸下,有什么东西被击垮了。
酒精使绝望化作暴力,他奋力地压着戚然,掐他,咬他,戚然流血了他也不管,戚然疼,那就让他疼,最好带着这些伤痕进入轮回,把周楷之三个字永远烙在他身上!
情绪冲破牢笼,呼啸在暗夜里的这张双人床。
周楷之撕掉了戚然的睡衣睡裤,破烂的两个布团被撇在一旁,暴虐的吻从戚然颈间滑下,落在两片樱红,周楷之一口咬上戚然的乳肉,用力拉扯、磨咬,戚然陷在被子里颤抖着低吟,呼吸细碎散乱。
周楷之从没有这样对待过戚然,床上的他总是很温柔,尽量以戚然的感受为先,可今天却截然相反。唇齿侵略至腰侧,周楷之每吻一次,刺痛都会随之降临,戚然胯骨和小腹的皮肤全被咬红了,到处都是或深或浅的齿痕,周楷之仍没有停下的意思,蛮横地分开戚然的两条腿,灼热的呼吸朝腿间漫去。
戚然全身猛地绷紧了!
顾不上疼,他现在全部的神经都聚集到了身下。
周楷之痛苦到接近疯狂,和平时完全成了两个模样,但戚然也没躲,他知道周楷之憋了够久了,他愿意承受周楷之的发泄,欲望和绝望,他都责无旁贷。
但这不代表他哪儿都受得住,依旧是软唇先落下,戚然囊袋一缩,抵住了周楷之的头。
“周……周楷之!”戚然紧张地咽了咽唾沫,他真怕周楷之分不清部位,全身都一视同仁。
可周楷之只是停了一下,头又埋了下去。
舌面沿着核桃薄皮的褶皱擦过,戚然抓紧了周楷之头发,后脑重重地倒回去,黑暗中,他双腿分得大大的,悬在空中,仿佛暂时失去了知觉,只有腿间的宝贝落进了一处湿软。
本应该是极致舒坦的事,可这一回他却受得忐忑、惊险,他怕周楷之那还没收起来的獠牙再度起航,于是只好吊着一颗心,在担惊受怕和放肆享受之间,他的阴茎颤颤巍巍站了起来。
有好几次,周楷之都叼住了他的肉团,作势要一口咬下去,惊得戚然尖叫,每当戚然这样反应,周楷之又像于心不忍了,松开软肉啃上戚然大腿根,在那里留下一排痕迹。
折磨持续了没多久,周楷之撑着身子重新覆上来,在夜里找到戚然的眼睛。
他喘息仍旧剧烈,像亟待捕猎的野兽,蓬勃的气息释放出禁锢的信号,可戚然拨开层层干扰,轻易就嗅懂了周楷之的意思。
他在叫他不要走。
“怕疼?”周楷之声音嘶哑,温柔地发难。
“怕。”戚然抚摸着身上男人的脸,“但我想疼。”
他望进周楷之的眼睛,那里聚集了一小滩月光,戚然很轻松就在里面找到了自己。
就像他掀开盖头的那一瞬间,周楷之映红的眼底里,全部都是自己的影子,再无他物。
戚然看着他说:“给我留个念想吧。轮回也洗不掉的那种。”
这一晚,他们谁也不甘示弱。
谁也不再心疼谁,放肆地在对方身上挥霍。
周楷之没有扩张就闯了进去,戚然痛得小腹抽筋,嘴上仍喊着让周楷之快点。
摒弃了温柔,也记不得循序渐进,周楷之按着戚然进出,粗喘着听戚然受不住的哭叫,他知道他即将永远也听不到了,他的每一次撞击都是戚然的绝唱,他应该把它们录下来,刻成CD留存起来,或者让这间监狱永远收录戚然的声音,这样他就能名正言顺地睡在八音盒里。
疼痛迫使戚然的肠道不停收缩,周楷之顺着被绞紧的爽劲儿加速抽动,手上继续在戚然身上揉捏。戚然已经被搓红了,牙印、伤口、掐痕,还有溅得到处都是的混合液体错落在他全身,周楷之垂眼瞧着,并不想收手。
他知道再深的伤,走进白光的一瞬都会被洗涤一空;就算今晚他让戚然再痛,一碗汤下去戚然还是会忘个彻底。
所以这就该停下吗?
梦终究会醒,那就要选择不做吗?
当然不行,戚然还没走,他就必须爱下去。
至少今晚,这一刻,戚然还是属于他的,他们还是醴城万千爱侣中的平凡一对,做爱相拥,普普通通。
夜的后半段,戚然几乎没了力气,他跪坐在周楷之身上,半垂着脑袋倚在周楷之肩膀,身体跟着力道上下耸动,周楷之的后背被他抓出了几道血痕,戚然觉得漂亮,爱不释手地摸。
他也没有光让周楷之得逞,周楷之的脖子喉结,乳头腹肌也都被他咬过了,像品尝食物那样,一口一口的,咬出印子,但没舍得咬破。
天蒙蒙亮的时候,周楷之的酒气几乎散尽了,他和戚然苍白地挨在一起,望着窗外缓缓初升的日光。
新的一天来了。
新的一天来了啊。
第一百二十五章 他人圆满
时间是最残忍的东西。
它像一个永不停止的铁皮车轮,不知疲倦地匀速行走,周楷之是被绑在轨道上的囚徒,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逼近,再一点一点割裂他的身体。
天光大亮,狱卒准时来送药了。
周楷之套上衣服,喝了药又趴回床上。
疯狂后他们谁都没洗澡,戚然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各种鲜红暗红的痕迹布在上面,体液干涸的印子哪都是,床单也废了。
要是平日他一定会被戚然的炸毛叫醒,把人欺负了又不给清理,戚然绝对能把房顶掀翻,可现在他们谁都没有力气。
药劲儿涌了上来,周楷之闭眼默默受着,感觉戚然的指尖正轻轻拨着他的头发。
戚然:“周楷之,我被你啃成斑点狗了。”
叫了一晚上,戚然的声音根本没法听,但他一点也不想休息,越是这样,他越想和周楷之说话。
“你说下辈子我要是只狗,咱俩还能遇见吗?”
周楷之趴在戚然身边,脸埋在被子里,闷闷地说了句能。
“能啊?”戚然瞄了他一眼,顺着他问,“那你是什么?母狗?”说完他没绷住乐,跑偏地想下辈子自己是直是弯。
大概是不满意自己被性转,周楷之抬起脸,额头上挂了圈虚汗,下巴支着床说:“养狗的。”
“靠。”戚然觉得被占了便宜,换了个假设又问,“那我要是只猪呢?”
“养猪的。”
“猴呢?”
“养猴的。”
“嘿凭啥你回回都当人啊?”人和畜牲有生殖隔离,戚然当然不乐意!
周楷之轻笑着补充:“当动物也能养你。”
是狗就分你骨头,是猴就给你香蕉,是猪我就挡你前面,让你安安心心做种猪。
戚然忽然失语,沉默了会儿后小声嘀咕:“我不用你养……”他手指在周楷之脑袋上点啊点,随口问,“我走了之后,你会知道我投到哪吗?”
“千丝局能查。”周楷之说,“夏无前那也能透露一点,是不是人,健不健康啥的。”
戚然点点头,他想起租街心公寓的时候中介跟他说过,什么上豪车跑车的,当时他以为对方在扯淡,没想到这些真的能打听到,还被商家用来做了宣传。
服了。
“几点了?”周楷之动了动上身打算找手机,他现在药劲儿已经过了,脸色也恢复了正常。
平时这个时间,周楷之应该已经穿戴整齐准备出门了,今天看来要迟到,戚然盯了他后背上的抓痕一会儿,说:“周楷之,你今天别去学校了。”
周楷之转身看他。
“陪我上一天班,行吗?”
戚然工作的万人监狱周楷之来过很多次,但每次都是把戚然送到门口就走了,从没真正进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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