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有人来通知他们十分钟后去会议室开会。
这是新人来了之后开的第一个会议,按照惯例需要进行自我介绍,吴凯最积极,第一个站起来说了将近十分钟,后来还是老潘脸黑了他才住口。
两个女生比较腼腆,简单介绍了下自己的毕业院校和工作经历就坐下了。
轮到周楷之时,戚然瞅了瞅他,又怕他紧张,垂下目光在本上写写画画。
周楷之的发言很简短,寥寥几句说清了自己的基本信息,又对仅一天的工作体验做了总结,最后感谢领导同事给了他锤炼自己的机会,还说相聚是缘,他十分珍惜。
短短的两分多钟里,会议大厅寂静如斯,只能听得见周楷之一个人的声音,他站在椭圆形的拐角上,谈吐轻松自如,其余三人坐在他右侧,显得平庸又普通。
戚然坐在距离周楷之最远的另一个拐角处,忽然对周楷之生出了一种“我的人”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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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前世:转世后的两人都没前世记忆了,孟婆汤不能白喝吖
关于单位:两人工作的地方相当于市场监督管理局一类的权力机关,总之挺难考的
第一百三十九章 戚然的家
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让戚然一愣,鼓掌都慢了半拍。
不过他很快就想明白了,在自我介绍的四个人里,只有周楷之他还算熟悉,这种“我的人”就相当于“我认识的人”。
周楷之很快落了座,肩膀高出周围人一小截,模样无论在新来的人里,还是老员工中,都算得上出众,这令戚然多了一种虚荣——从我办公室走出来的人就是优秀。
带着莫名其妙的攀比心理,戚然挺直了身板,觉得自己也水涨船高了。
临近周末的工作日,工作态度接近于无,下午两点多人就基本走光了,戚然跑了圈厂子回来,没在办公室看见周楷之,挨个屋转悠了一圈,才知道副主任领他们四个去市政府办事了。
办事只是顺路,其实真正目的是领新职工认门,相关部门走一走,脸熟了以后事情容易办。
众人卡在下班之前回了单位,戚然收拾好东西正要走,看见周楷之,问他要不要顺便坐自己的车回去。
戚月的未来公婆刚下飞机,晚上两家人要一起吃个饭,戚然提前订了几份燕窝,打算去饭店前把东西取了,刚好那家燕窝店在周楷之住的酒店旁边,他就想着要不要捎上他。
周楷之本想拒绝,总共就来两天,还两天都蹭人家的车,有点不太好,但他看见戚然急着要走,还不忘停下来问问他的样子,还是没舍得说不,在确认过自己可以走了之后,和戚然一起下了楼。
虽然是周末的下午,但他们出来的时间还算早,路上还没开始堵。
周楷之一上车就对戚然说了谢谢,还说自己连着两天蹭车很不好意思,语气十分客气,听得戚然浑身别扭。
“我的人”心理一旦产生就很难消除,戚然发现自己在那之后总是会有意无意留心周楷之,想知道他被谁分配了什么任务,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自己也是从新人的时候过来的,戚然想,新人最怕就是陌生和距离,倘若他这个当哥的能主动一点,或许对周楷之的职场心理能有点正面的帮助。
带着这种饱满的助人为乐的心态听见周楷之这么一说,他就觉得周楷之没拿自己当哥,他扶着方向盘让周楷之以后别客气,既然分到一个办公室就是缘分,有需要帮忙的就吱声,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他都应帮尽帮。
他说完周楷之那边却没了声音,戚然正想转头,周楷之的手机却震了起来。
接电话的周楷之和打电话的周楷之判若两人,打电话的他语言流畅,态度良好,接电话时却惜字如金,大部分的时候都在听,那边说久了他还会轻微叹口气,望着窗外的街景沉默。
从接起到挂断,戚然总共就听见他说了四句话。
说中文。
对。
什么时候。
嗯。
到了地方,周楷之主动帮戚然把燕窝搬上了车。
戚然盖上后备箱,拍了拍周楷之肩膀说谢了,周末好好休息,下周可能会很累。
周楷之站在原地看戚然开走,才走进酒店大门。
旋转门里,他收到了一条刚才电话人发来的短信,一个国际航班号。
他收起手机,没有回复。
戚然把车停在小江南车场,拎着礼物在服务员的引领下来到了包厢门口,恰好看见戚月站在走廊里打电话。
他悄悄站在姐姐背后,结果被戚月反手一掌,逮了个正着。
“从你拐进来我就看见了。”戚月指指反光的落地窗,笑话他,“你这招什么时候能成功一次?”
“就故意输给你的。”戚然笑着说,“爸妈都到了?聊得怎么样?”
“早都到了。”戚月说,“有我在能聊得不好么?”
戚然:“你也别太倒贴,咱家不差那点彩礼钱。”
“我不差,你差吧?”戚月看了眼他手上的东西,“斥巨资啊,玩具不买了?”
戚然拎了拎燕窝,大无畏地说:“再想办法吧。”
包厢里,两家家长比邻而坐,戚然大方和叔叔阿姨打了招呼,并递上自己准备的礼物。
他给戚月的婆婆和自己妈一人准备了一份,还说戚月眼光一直都好,两次投胎都选了最漂亮的妈。
两位长辈被他哄得眉开眼笑,阿姨说两个孩子都这么优秀,亲家你们教子有方;老妈脸上有光,谦虚地说她也没怎么教,都是孩子自己心好。
落座前,戚然跟姐夫唠了两句,戚月怕他说自己坏话,命令戚然和她男朋友分开坐,还说戚然哄起女生来特别有一套,怎么就没给她套来个弟媳妇。
戚然心酸地叨了两颗花生,说后备箱里还有她的两份,走之前让姐夫搬车上,这才堵住了戚月的嘴。
吃完了饭,戚月两口子和对方父母一辆车回酒店,戚然扣上后备箱,跟姐姐姐夫告了别。
他负责送自己的爸妈回家,车门一关,戚然就开始计算这一趟的车程,以此预估他得忍受多久的折磨。
老妈在后座,扭头看戚月的车子走远,回过头沉默了一会儿,才注意到开车的是自己儿子。
“今天表现不错。”老妈采用欲抑先扬的开头,听得戚然后背一紧。
“你说你这么会哄女生,怎么不能给我哄个儿媳妇回来呢?”
戚然一听乐了,这娘俩真的一模一样。
老爸在副驾驶说,然然是还没遇到合适的。
戚然趁车少感激地看了眼老爸,老爸回给他一个眼神,在说“我是故意没让你妈坐副驾,因为我也想平安到家”。
“那你跟我说说啥样是合适的?”老妈胳膊一抱,从后视镜里盯着戚然,“让你相亲你也不去,给你介绍你连微信都不加,你到底是恐婚,还是恐女?”
戚然瞥了眼镜子里的老妈,知道话题要往不受控制的地方拐,他求助地看了眼老爸,老爸回头说:“是缘分还没到。”
老妈大概也不想再提,叹了口气说:“我也不是逼你,就是你也老大不小了,能成个家我俩都放心,再说现在同性结婚都合法了,你给我领个男媳妇回来,我们也不能说什么。”
“哎呦妈!”戚然一个猝不及防,差点撞上马路牙子,“您说什么呢?”
“是啊,咱们然然还不至于。”老爸也说。
老妈却越挫越勇,脑袋探到老公和丈夫之间,揪着话题不放:“我说真的呢,戚然,只要你能结婚,别说男女了,就是……只要是个活人,只要你敢领回家,我们就敢同意,对吧!”
老妈拍了下老爸,以求得到支持,老爸为难地看看戚然,嗯嗯啊啊的,最后说只要然然喜欢就行,给戚然头疼坏了。
戚然的父母是一对再婚夫妻,戚然一岁时,他的亲生父亲因病去世,两年后,母亲邵爱萍带着三岁的戚然嫁给了同样丧妻的戚印国。
戚印国的女儿当时只有四岁,见到邵爱萍的第一面就扑到她怀里叫了声妈妈。也就是从这声妈妈开始,邵爱萍把戚月当成了亲生女儿来疼,有时甚至忽略了儿子的感受,但戚然也并没有缺少什么,因为戚印国也像妻子一样,把戚然捧在了心尖上。
戚印国那时刚当选村干部,工作很忙,却总是能抽出时间照顾家。戚然小时候非常淘,最爱踩着戚印国的肩膀蹦来蹦去,戚印国每天都会陪他玩一会儿,西装被踩皱了也不在意。
父母之间的关系也影响了孩子,戚月和戚然比一般姐弟要亲,虽然他俩从小也总打架,但不同的是,戚然总是先认错的那一方,他说男子汉要让着女生,女生生气的话穿裙子就会不漂亮。
渐渐两人长大了,打架就变成了拌嘴,只不过结局还是一样,戚然吵着吵着就会自动示弱,即使知道她姐不会像其他女生那样,但他还是怕戚月被他气哭。
在戚然上高中那一年,他把自己的姓改了,他拿着印有戚然两个字的户口本,踏踏实实地叫了戚印国一声爸。
后来戚然大学毕业,计划留在本市工作,戚印国时任某区中层干部,想顺便给儿子找找门路,戚然没同意,自己闷头学了两年,考上了现在的单位。
入职后,戚印国经常问他工作怎么样,他知道他爸啥意思,还知道戚印国曾经瞒着他为他争取驻村两年的名额,回来就能当官,那机会后来他拒绝了,那段时间戚印国正值考察关键期,他不想因为自己给他爹添堵,再说现在的单位除了领导狗点儿,别的也没啥毛病。
之后爷俩就达成了口头协定,在外不说彼此有关系,各走各的仕途,看看谁比谁混得好。
只是他没想到,已经快成市领导的戚印国阵营竟然这么不牢靠,分分钟倒戈,这在政治斗争中是要被批斗的。
“我说爸,你到底帮哪边的?”戚然惋惜地看了叛徒一眼。
老爸掩耳盗铃地对戚然说帮你,结果被老妈一顿教育。
临到家门口,戚月给老妈打来视频,前排两位男士终于能喘口气。
戚然瞥了瞥后视镜,小声问他爸:“爸,听说今年目标奖不发了?”
这是他憋了一晚上的问题,市里啥动向,问他爹不就完了。
“没说不发,只是缓发。”老爸说,“这笔资金被上头抽去投别的项目了,暂时发不出来,估计压一年,明年再说。”
“那两费呢?是不是也要变?”
老爸转头:“你这都是在哪听说的?你们这些同志怎么接收消息的速度比我还快?”
戚然着急:“你就说变不变吧?”
“变是变,只是还没定怎么变。”老爸纳闷,“我也是今天下午才知道的,你好像很早就听说了啊?”
戚然没说话,皱着眉盯着前方。
“是不是手头没钱了?”老爸也看着前面,胸有成竹问。
戚然犹豫了一下,决定不为难自己,嗯了一声。
没想到却被老妈拿了现场。
“嗯什么嗯!”老妈挂了视频,拍了下戚然的头枕,“我知道你要钱干啥,那一百四十平房子是让你结婚的,不是让你摆积木的,都占满了我儿媳妇住哪啊?”
老爸:“可以回来住嘛。”
老妈:“家里哪有他地方?”
“行行行两位,我错了!”戚然彻底崩溃,强忍过最后一个红灯,把二老卸到小区门口,一脚油门就窜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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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更的我来了。
第一百四十章 有对象吗
新的一周,大棚房拆迁项目启动了。
所谓大棚房,其实就是建在耕地上的废弃看护房,最早是方便农民种地临时搭的,供其躲雨或放一些农用工具之类,后期被一些人开发成了具有商用或居住性质的民用房。
后来由于清退耕地政策,大棚房被勒令拆除,意见下来的当天,老潘就在会上揽下了这个任务,说之前注销大棚房经营许可的时候就是他们单位办的,经验够,人手也足,保证不会出问题。
经过前期长久的筹备与讨论,领导采纳了老潘的意见,并指派了公安、消防与其配合,争取在两天内将占地一百五十平米的大棚房全部拆除。
周一一大早,行动组全体开了个会,老潘给所有人分了组,每个组一个点位,每个点位配一名警察和一名消防员,时刻监督拆迁进程,如发生意外则全组联动,随时准备支援。
四个新人里,两个女生早都被一帮单身汉抢了先,吴凯被分给小刘,周楷之就跟着戚然。
人多,公车不够分,戚然就开自己车去,走之前他在办公室叮嘱周楷之做好准备,这一趟去了就很有可能得通宵。
周楷之一愣,他猜到会很忙,但没想过连家都回不了,好在他自己一个人,重要的东西也都带着了,就跟戚然说没事,他有准备。
戚然看了看他,没说破,从衣架上摘了两件厚大衣,都是他之前一直没拿回去的,沉甸甸的两件往周楷之怀里一塞,让他带到车上去。
大棚房的位置在距离单位七公里左右的一片耕地上,归属金太阳镇分管,戚然和周楷之到地方时,镇长正在和民警沟通现场封闭问题,警戒线围了一圈,挖掘机已经就位。
戚然过去打了个招呼,镇长领着他们转了转现场,消防员和民警分析了几个容易发生风险的点位,确保暂无隐患后,拆迁工作开始。
危房的质量本就不好,挖掘机轻轻一推就倒了大片,砖墙玻璃一样碎在地上,腾起大量灰尘,惹得围观人员纷纷后退。
戚然驱散了几个看热闹的老百姓,拍了拍身上的土走回车边,周楷之递给了他一瓶水,他接过来喝光了半瓶。
初秋的阳光正好,但戚然只穿了件单衣,在外面站久了还是觉得凉,他钻进车里打了个抖,把空调调成暖风吹了一会。
周楷之站在戚然那侧的车门外,远远望着施工现场,戚然回头瞅了一眼,烟尘滚滚,几乎把挖掘机给包围了,他敲敲车窗朝周楷之勾了勾手指,周楷之绕到副驾驶,拉开车门坐进来。
“有啥可看的,不嫌脏啊?”戚然给了他一包湿巾。
周楷之抽出一张,擦着手:“我第一回 见拆房子现场,挺好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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