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霁光(近代现代)——盛星斗

时间:2021-12-15 10:03:42  作者:盛星斗
  另一个更年长一些的女人也在拉那个激动的中年女人,却拉得颇为敷衍,手下都没怎么用劲,她一拉,那女人反而更折腾,不断地挣开她的手,指着林霁骂个不停。
  向淮被她喊得脑子里懵懵的,只听到什么“杂种”“偷男人”“不要脸”。
  他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但知道是在骂林霁,也就不管对面是谁,是不是长辈,当即就要跟她对着发疯。
  “我操你他妈嘴放干净点……”向淮怒极,刚蹿了一半,手被林霁一把抓住。林霁的神色很淡,眼睛也很沉静,不像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反而呈现出一股冷酷的平静。
  在女人尖锐的骂声中,向淮和林霁漆黑的眼睛对上,他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不知所措。他发现自己好像给林霁惹了麻烦。
  “这不是二嫂吗,这是干什么,在路上多不好看啊……”宋伶然上前两步,脸上带着笑,向启也把林霁往他的身后拉,却没拉动。
  林霁站在原地,微低着头看着眼前的女人,等她嚎得差不多了,缓慢却坚决地将那女人抓着他的手拿开。
  “骂完了没?”林霁说,“骂完了就滚。”
  “我操你妈!”红发男生挣开那女孩的手,红着眼蹿过来,向启这就要拦他,林霁的速度却更快,他一脚踹过去,旁边响起惊呼,那男生倒在地上,愤怒地要爬起来,被林霁一脚重重踩住。
  中年女人哭叫一声,直接坐在了地上,撒起泼来。
  向淮瞪大眼,他打的架虽多,但还从来没见过这种架势,以前的那些架跟现在比起来简直是相当文雅了,至少没有滚地上骂爹骂娘地撒泼的。
  “你们之间的事情和我没关系,”林霁看向那女人,“还有什么问题的话,你们不如自己下去找他俩说。”
  “我给过你们许多次发泄的机会了,”他居高临下,显得极其冷酷无情,“这是最后一次。”
  哭闹的女人竟被他震慑住,一时噤了声。
  街上逐渐围拢起来人,那个女孩又看了林霁一眼,咬了咬唇,要拉那个女人起来。
  女人不依,还要继续闹,女孩突然喊了一嗓子:“别在这丢人了行吗!”
  “我丢了二十多年人了,我还怕丢人?”女人的手哆哆嗦嗦地指着林霁。
  “嫂子,”宋伶然说,“这种事也过去那么多年了,你心里有气谁都能理解,但我们要是真的细掰扯,你们也没占那么大的理是不是?你把怒气发到一个孩子身上,是不是有点没道理?”
  “行了行了,”向启往后拉宋伶然,“这位大姐,守着你的两个孩子,也别把事情闹那么难看,大过年的,那么多人看着呢。”
  女人的嘴唇颤抖着,她看了一眼抓着她低声哭泣的女儿,还有旁边一脸恨意的儿子,几米之外,是围拢起来越来越多的看热闹的人。
  “妈起来吧。”女孩哭道。
  女人没再闹,顺着女孩的力道站起来,擦了一把脸上的泪,又整了整乱掉的头发。
  “林霁。”她开口,声音里带着不加掩饰的恶毒,“你怎么就没死在那次车祸里?等着吧,你这一辈子都不会有福的。”
  “你他妈有病吧!”向淮额角青筋绷起,要不是林霁死死抓着他的手,他早就忍不住上去给这女人一拳头了。
  林霁的大拇指在向淮手背上安抚地蹭了蹭,毫不在乎地淡淡道:“那就等着看吧。”
  等那四个人走了,人群散开,全程没吭声的林霁姥爷才哼了一声。
  “说你这两句就受不了啦?”话是对林霁说的,他的声音里竟是和刚才那几个人如出一辙的讥诮恶毒,“以前我可被人家堵着门骂了一年多呢,比这难听多了,要是你这性子,那还不得疯了?”
  林霁没说话,宋伶然打开车门:“小霁上车。”
  等林霁和向淮上了车,宋伶然关上车门,向林霁姥爷说道:“您也别往心上去,他们不是全家都搬走了吗,平日里也碰不着面,您放宽心……”
  林霁姥爷摆手:“不放宽心我也活不到这时候,早就因为老脸丢光不活了。”
  宋伶然沉默半晌,叹了口气:“那我们先走了。”
  向淮和林霁并排坐在车后座,两人的手仍旧紧紧抓在一起,在下面的时候是林霁抓着向淮,上了车是向淮握着林霁。
  林霁没什么异常,仍是一副淡然模样,向淮心里却酸得能拧出柠檬水来,他触碰到林霁掩藏的生活的一角,都觉得那样难以忍受,完全地陷在这种生活中的林霁呢?
  “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向淮小声说。
  林霁笑了一下,一道阳光从前车窗照进来,正好打在他的脸上,给他的皮肤染上一层细腻华贵的金。
  “没有,”林霁说,“跟你没关系。”
  向淮抿了抿唇,他想,要是自己一开始没去应那个红毛的挑衅,让那群人直接走过去,或许就没现在这些事了,林霁也不会这样难堪。向淮打架从来不计后果,更没为此后悔过,这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他正懊恼着,手心突然被人挠了一下。
  向淮抬起眼,林霁在冲他笑,声音放得很轻,也很温柔:“谢谢你帮我。”
  向淮的心跳不合时宜地急促起来,刚想开口,向启和宋伶然打开车门各自上了车。
  林霁收回视线正了坐姿,松开了和向淮交握的手。
  车子启动离开,将小院甩在后面,向淮扭过头,只看到院外那棵始终安静的梅树,林霁的姥爷已经不见了。
  车内一时有些安静,宋伶然看着前面不知道在想什么,向启从镜子里面看了后排的两人一眼,笑道:“终于能回家了,小霁晚上想吃什么,要不我们找个开门的饭店在外面吃大餐吧?”
  “都可以。”林霁说。
  宋伶然突然扯过一旁的包,从里面拿出一个红包来,递给林霁:“给你的压岁钱。”
  林霁一愣,刚说了半句“不用了……”就被宋伶然扯过胳膊,强硬地塞进了手里。
  “给你就拿着,过年呢哪有不要压岁钱的。”宋伶然隔着红包捏了捏他的手,温热的指腹触及到林霁微凉的手背,用力地握了一下才收了回去。
  林霁脸上的笑消失,一瞬间掺了些空白的茫然。
  “然姨,”他低声道,“今天真的很对不起。”
  “说什么呢?”宋伶然说,“那都是上一辈的事,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好好上学过咱们自己的日子,别管那些事情。”
  林霁低低地嗯了一声。
  向淮想了想,将一旁的羽绒服扯过来,侧过身子偷偷摸摸的不知道在干些什么,窸窣响动了一阵,他转过身来,也往林霁手里拍了个红包:“这是我给你的红包!”
  他财大气粗得像个土财主,车内有些闷窒的气氛被打散,林霁敛了情绪,笑道:“你给我红包干什么?”
  “红包多多,福气多多呀!”向淮歪着头笑,显得很不正经,然而他看着林霁的眼睛却很认真,甚至显得有些郑重了。
  两人对视了几秒,林霁蜷起手指,将两个红包都攥紧,说:“那我回去也要给你包个大红包,不能让你占我便宜。”
  “妈你发现了没?”向淮把脑袋夹在正副驾驶的空隙里,冲宋伶然说道,“林霁不是一棵好白菜,我没骗你!他可坏了!”
  “我看你才不是一棵好白菜,”宋伶然毫不客气,“你是拱白菜的猪。”
  “妈妈,”向淮突然软下嗓子,两个字腻得宋伶然打了个哆嗦,“我好喜欢你的比喻啊!猪拱白菜,白菜被猪拱哈哈哈哈哈哈……”
  他不知道被戳到了什么笑点,越说越乐,差点被呛到,笑得脸都红了。
  宋伶然惊呆了,眼神像看神经病。
  大年初二,路上开门的店铺很少,向启放慢车速,连着开了几公里都没找到吃饭的地儿,到最后索性放弃了,准备回家再吃。
  回家是接近三个小时的车程,向淮从小就有个毛病,坐车超过两个小时就犯困,今早又是五点多就被从床上拽起来走亲戚,被车一晃,半道上就迷迷瞪瞪的想睡着。
  他本来趴在车窗上睡,额头被车晃得往车窗上磕了一下又一下,林霁皱眉看了半天他小鸡啄米似的睡姿,后来实在看不下去了,放轻动作将人搬到了自己腿上。
  向淮迷糊了几秒,瞬间瞪大眼,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了。妈呀他是躺在林霁的大腿上吗?他的后脑勺蹭着的是林霁的腰吗?妈呀!
  向淮缓了半天,然后特不要脸地转了个身,将腿蜷在座椅上,脸拱进了林霁的怀里。林霁的羽绒服拉链敞开着,向淮的脸贴着林霁里面穿的柔软的毛衣,两边的羽绒服将他的脑袋罩了大半,整个人都彻底被林霁的味道环绕。
  林霁被他拱得僵了一下,随即又放松,摸了摸向淮侧鬓的头发,轻声道:“睡吧。”
  这他妈谁睡得着啊!
  向淮在心里嘶吼了两嗓子,他偷偷地睁开眼,视野中是林霁身上毛衣的藏蓝色,还能看到毛衣边缘罩着的一层柔软的纤维。他本来以为自己睡不着的,但随着时间流逝,他心里的躁动逐渐平静下来,他的脸隔着一层衣料贴着林霁腰部结实的肌肉,鼻间是林霁身上的味道,清清淡淡,好闻极了,没一会儿向淮竟真的在这种味道中困倦起来。
  宋伶然和向启聊着天,偶然回头看了一眼,放低声音问林霁:“睡了?”
  林霁点了点头。
  “怎么这个姿势,你不舒服的话就把他叫起来。”宋伶然以为是向淮自己躺林霁腿上的。
  “没事。”林霁说。
  “那你困的话也睡会儿,”宋伶然说,“到家了叫你。”
  说罢她回过头,继续和向启聊起天来。从上车开始,宋伶然就一直在和向启说话,这是他俩的习惯,向启开车的时候,宋伶然从来不一个人睡过去或者安静地坐着,而是一路上都和向启兴味盎然地聊天,聊家里那些鸡毛蒜皮的事,聊那些相干不相干的人的八卦。
  林霁静静地听了一会儿,然后往后靠在沙发上,在昏暗中放松了脊背。他闭上眼睛,前座宋伶然和向启的声音传入耳中,在夜晚的行路中,并不显得吵闹,反而令人生出一丝安心。
  以往出行的时候,林端意和江月从来不是这样,他们很少交谈,一个安静地开车,一个安静地看着窗外,林霁向来喜欢安静,却常常在那时的安静中觉得喘不过气来。
  出事那天也是。林端意罕见地抽出时间,要一家三口出去来个短暂的旅行,那时候他们三人间的气氛已经僵硬到极点,林端意和江月可能是想缓和一下。
  又是令人憋闷烦躁的安静。
  车还没开出市区,林霁突然要求返程。林端意和江月都问他怎么了,林霁不多说,只是强硬地要求回家。
  沉默了两分钟后,林端意在前面路口掉了头。
  然后没多大会儿,就是那场车祸……
  向淮在他腿上拱了拱,林霁睁开眼,这才发现自己搭在向淮身上的手无意识地收紧,向淮被他锢得不舒服了。
  他松开手,向淮动了两下,又没动静了。林霁重新闭上眼睛,他不知道自己今天为什么这样懦弱,可是,他无法控制地一直想,一直想,如果当初他没有赌气,如果不是他要求返程,林端意和江月就不会死。他一直想了一年多,从医院醒来的那一刻,想到现在。
  他是罪人,是凶手,被关在内心的囚笼里,永远不得解脱。
  腰后突然揽上一只手,向淮静静地埋在他的怀里,看起来仍是一副熟睡的模样,手却伸进羽绒服下摆里,在他的后腰处很轻地拍着,像是无声的安慰。
 
 
第31章 旧事
  后半程向淮一直清醒着,他不说话,只是揽着林霁的腰,两人在昏暗的后座静静地抱在一起,耳边是宋伶然和向启偶尔的交谈,使得他们的相偎多了几分禁忌的味道,或许是因为这份相偎不含任何情色的意味,两人的心底都很平静。
  回到家已经是九点钟,宋伶然让林霁回房间收拾东西,和向启进了厨房做饭。很多熟食是现成的,做饭很方便也很快,不过半个小时,餐桌上已经摆了热气腾腾的三菜一汤。
  隔了一个多星期,餐桌上终于又坐满了四个人,过去几天里那点空缺被补上,生活好像才归了圆满。
  奔波一天,几个人都很疲累,宋伶然和向启收拾过餐桌,没多大一会儿就回了房间休息,叮嘱林霁和向淮也早些睡觉。
  林霁应过,拿了换洗衣物去浴室洗澡,他将毛衣脱下来,塞进了旁边的袋子里,准备明天和羽绒服一块都拿下去扔掉。这些衣服接触了那些人和物,他就不想再穿了。
  微烫的水流从头顶打下,浴室内很快蒸腾起白色的雾气,林霁靠着瓷砖墙面,半天没动弹,他一点都不想将那些糟心烂事牵扯到现在的生活中,但他们却不肯放过他,以各种姿态侵入他的生活。
  被向淮看到这些东西,比其他任何人都让林霁难以忍受。最开始的时候,他事事面面刺激向淮赢过向淮来满足他那变态的骄傲,后来他不执着于这骄傲了,只想维持着和向淮对等的体面,而现在,他仅剩的那些体面也都被撕扯得差不多了。
  从浴室出来,林霁看到搬着小板凳坐在浴室门口等他的向淮。和向淮的眼睛对上的那一瞬间,他那些千头百绪的焦躁和懊恼竟然一瞬间淡去了许多。
  “坐在这干什么呢?”林霁边问边往房间里走。
  向淮跟在他身后进了房间,林霁拉开窗帘,窗外夜空静谧,是个冬日的晴朗夜晚。近两年城市禁放烟火,没了那点噼里啪啦,年味淡了许多,大年初二,年还没过去,此刻看着窗外的城市,和平日里仿佛也没多大的区别。
  林霁回过头,发现向淮正趴在他床上,数钱。
  他手里捏着一把硬币,正一个个整齐地排在床单上,很认真的样子。林霁走过去,向淮正好排到最后一个,一共十九枚。
  “这是什么?”林霁随手拿起来一个硬币,才发现不是普通的硬币,而是生肖纪念币,向淮列出的十九个,正是从林霁出生的那一年,一直到刚开始了两天的这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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