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倦春归(古代架空)——尽余杯

时间:2021-12-15 10:14:28  作者:尽余杯
  裴敏知看都没看他的神色,闷着头一鼓作气地说道:
  “别担心,我只给你擦后背,那里你自己够不着。一会儿等我走了,你自己再擦剩下的地方。如果不愿意让我来,我也可以帮你去叫谢伯或着其他什么人……”
  云哥儿觉着裴敏知对自己说话的语气同以前一样温柔,却比以往更加以礼相待了。客气礼貌得令人心酸。
  云哥儿很讨厌自己不温不凉的思虑过度,敏感过度,对什么都怀疑过度。明明狼狈透顶,却还张着一身的刺,不分青红皂白伤害所有靠近他的人。
  “也许我真的是个坏人。”云哥儿想:“就让我在这温柔里沉溺片刻,不计后果吧。”
  于是他摇了摇头。默默把长衫褪下,露出大半个脊背背对着裴敏知。
  裴敏知熟悉他身上的每一道伤口,哪些是陈年旧伤,哪些是最近新添的。既有慢慢愈合消失不见的,也有那些依旧狰狞触目惊心的。他的手指在云哥儿背上轻轻勾勒着每一处痕迹。不论是怎样的伤,每每看见,还是会觉得心里堵得慌。
  云哥儿低垂着头,后背绷得紧紧的,因为极瘦,突出的蝴蝶骨,脊椎骨隔得人手掌发疼。裴敏知只能看见他已经被汗水浸得湿透的鬓角,他的疼痛,无法发出任何声息,无法被任何人知晓。在漫长的无望岁月里,一个人的对命运不公的呐喊,对痛苦的抵抗统统被恶意摧毁了,只能混着血泪默默吞进肚子里。裴敏知无法想象这是一件如何残忍的事情。
  那些恶劣的小脾气,倔强的逃避,敏感和怀疑,都是他未曾妥协的小小证据,是他的无法说出口的挣扎和不妥协。如此的坚强和勇敢值得他用尽全力去包容,温柔以待。
  裴敏知说到做到,料理好后背之后便把剩余的药放在云哥儿身边,转身欲走。云哥儿连忙伸出手将他拽住了。
  “怎么?不需要我回避吗?”裴敏知平静地注视着他苍白的面孔。
  情急之下,云哥儿也顾不上纸笔了。用干枯的双手比了个睡觉的动作,又指了指自己另一侧的床铺。
  “让我在这儿休息?”
  云哥儿点头。
  裴敏知轻轻笑了笑,从善如流地在宽衣躺下。转过身,背对着云哥儿,便没了动静。
  云哥儿窸窸窣窣地给自己上好药,连忙吹熄了摇曳的烛火,和衣而卧。房间便彻底陷入了黑暗,左耳边传来裴敏知平缓绵长的呼吸声,不出片刻功夫,这人已然睡得熟了。
  *
  一夜好眠。
  白天时候趁着天气晴好,裴敏知把云哥儿搬到院子里晒太阳。自己就在另一边支了张桌子给村民们看病聊天。
  云哥儿被被子裹得严严实实,靠在躺椅里,显得颇为拘束。但自从听了裴敏知发自肺腑的那番话之后,他似乎变得乖顺了不少,不怎么违抗他的话了。
  早就有按捺不住的村民七嘴八舌地跟裴敏知打听上了。如此俊俏的少年对他们来说实属罕见,大伙无不用惊艳的目光盯着他瞧。裴敏知也没什么好遮掩的,笑着跟人介绍云哥儿是他自家的堂弟,那态度在自然不过了,笑容里仿佛还带着一种宠溺。
  云哥儿见状更是坐立不安得紧。裴敏知看在眼里,却忍着没去管他。
  渐渐地裴敏知发现,云哥儿的注意力被自己给人看病这件事吸引了。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一直都安静地仔细听着,神情格外专注。
  裴敏知便托郑叔设法找人从外面弄了几本医书回来。既然云哥儿识字,想必也能读懂其中的内容。云哥儿果然很高兴,经常抱着书看个不停。他看书的时候,裴敏知经常会偷偷观察他的表情,见他愁眉不展的时候便会耐心为他讲解。白天看病的时候也会故意将他带在身旁。
  云哥儿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学到的知识一天比一天多。常见的药草都被他认得差不多了,抓药,熬药之类的也是一学便会。为了替裴敏知分担一些,便自告奋勇地给他当起了助手来,一干琐事都被他抢着做了。
  村民们打心眼儿里喜欢裴敏知。别看这小公子年纪轻轻,医术却是十分了得,很多折磨大伙多年的顽疾竟真的都被他给看好了。更难得的是这人不仅模样好,性情也好。年纪大些的恨不得将他当亲儿子看待,年轻的姑娘一提起他就先红了脸蛋儿,小孩子们见着了大老远就喊他神医哥哥。
  大家伙不好意思让裴敏知白白看病,经常从家里带些吃食,野味之类的送给他们。需要什么药草,也有人争着抢着上山帮他们采回来。
  闲来无事的时候,裴敏知又在后院洒扫出一小块儿石台。为了让云哥儿多休息片刻,多出来呼吸新鲜空气,经常强迫他坐在这石台之上。两人煮酒烹茶,不需要言语,静静面对着不远处空濛的山色。就这样,日子虽然过得清贫又忙碌,却是裴敏知从小到大从来未曾体会过的舒坦和自在。
 
 
第13章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一天晌午,门外来了一个鬼鬼祟祟的少年。那孩子的身影在篱笆外徘徊良久,却如何都不肯进来。裴敏知早就看出来,这人正是当日在溪边偶遇,拿走云哥儿折柳木镯的那个砍柴少年。
  裴敏知寻了个闲暇的功夫,迎着少年走出了门外。
  “找我可是有什么事?”裴敏知微笑着问。
  “神医哥哥……”男孩子却显得颇为紧张。
  裴敏知只得尽力对他表现得随和一些。
  “我不是什么神医,你叫我裴哥或者敏知哥就行。”
  “不,不,那怎么行?你治好了我妹妹的病!我娘说要不是你,她差点儿就死了。你就是神医哥哥。”
  “所以你是特意跑过来称赞我的?”
  “也不是,我是为了把这个还给你。”少年朝裴敏知伸出手来,他粗糙的掌心里躺着的正是那只镯子。
  “这是你弟弟的东西,还给你好了。你那天看它的神色那么紧张,我知道这一定是他很重要的东西。我娘要是知道我拿了你们的东西一定会打断我的腿的。求你千万不要对她说。”
  少年不由分说地将东西塞进裴敏知手里。裴敏知接过木镯,细细摸索着它上面深深浅浅的纹路,心里却有些犹豫。
  “放心,我自然不说。其实那天多亏了你我才能找到我弟弟,而是也是因为你我才能猜到在这荒郊野岭还藏着一个可以落脚的村落,帮他治伤。仔细想来,你还应当算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呢。这个镯子本就是你应得的,既然是它的主人做主把它送给了你,我也没有权利妄自收回。
  只不过,这镯子对我们兄弟俩来说确实意义重大,我暂且代他收下。若是你喜欢,我另外再雕一个送你可好?”
  少年听罢,忙不迭地摆手。
  “不用不用,只要你肯继续留下来,为大家伙儿看病就好。”
  裴敏知笑了笑,却不知如何回应才好。这几日他听村民们说的最多的话便是恳求他留下来,甚至有人在郑叔的授意下为他们在村子里拾掇出来了一间房舍,为的就是规劝他们能够在此地安家落户。平日里裴敏知客气随和,不论什么都能跟大伙儿侃侃而谈,独独在这件事情上,每每沉默以对。
  这里民风淳朴,山清水秀。日子虽然清贫闭塞了些,却正是裴敏知梦寐以求的样子。若是心无旁骛,他倒是愿意在这里当一个山野村夫,看病,采药,避世而居。然而他现在心里却生出了许多旁的牵挂。
  他许诺带谢伯叶落归根的。还有云哥儿,云哥儿伤好以后是去是留目前还是个未知数。裴敏知本能地逃避那一天的到来。仿佛若是不去想,就可以延缓未来的分别,就可以把这怡然自得的小日子继续下去。
  *
  云哥儿帮谢伯忙乎完了午饭,就瞧见裴敏知一动不动地杵在大门外。
  谢伯见状叹气道:
  “哎,这孩子,不知道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人都想得痴了。我这就叫他进来吃饭。”
  云哥儿连忙拦住谢伯,比划到,
  “您歇着,我去叫他。”
  相处了这么多天,他比划什么大家如今也能懂得七七八八。谢伯见他聪明伶俐又极为懂事,向来舍不得狠心为难他,当下自是由着他去了。
  云哥儿走到裴敏知身边,继续朝他比划,
  “ 人都走得老远了,你还在这儿傻站着做什么?”
  裴敏知见到是他,忽然忍不住逗弄一番。于是装模作样地唏嘘了一会儿才说道:“好一个俊俏的少年郎,我自然要多看上两眼。”
  云哥儿的脸色当即变了变,转身欲走。
  裴敏知忙拉住他的衣袖说:“你别气,说笑而已。还没问你为何过来寻我?”
  “谢伯担心你,让我叫你吃饭。”
  “谢伯担心我,那你呢?你有没有担心我?”
  话一出口,裴敏知自己先惊着了。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过如此轻浮的调笑话。更何况面对的是云哥儿,这种话简直称得上是虎狼之词。他不知道的是自己何时竟对他动了那种心思,而且在光天化日之下脱口而出。
  震惊的余晕险些让他回不过神儿来,连忙对着云哥儿摆手解释道:“瞧我今儿个胡言乱语的,怕不是着了什么魔,你别介意。”
  没有人回应他。
  裴敏知这才惊觉,云哥儿早已经转身离开了。也不知刚才那句话他究竟有没有听到。
  中午吃饭的时候,裴敏知心绪不宁,不停地为谢伯和云哥儿添汤加菜。平时这人就对每个人照顾有加,谢伯只说自己年纪大了,吃了不多少就撂下筷子,回房歇息去了。
  云哥儿饭量也很小。以前在南馆里,被逼着维持娇小玲珑的体态,几乎都处于半饥饿的状态。久而久之,胃口倒当真小了。他吃不下什么了,却一直在桌旁陪着裴敏知。一如既往地安安静静,神色也瞧不出什么异常。
  裴敏知一直盘算着找机会把木镯拿给云哥儿,给他一个惊喜。如今机会就摆在眼前,裴敏知却因为刚才的无心之语懊恼不已。自己在飘飘然然之间胡言乱语,但愿云哥儿不要多想才是。
  如此胡思乱想之间,不知不觉也放下了筷子。
  “公子神色不安,可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云哥儿突然对他比划了一句。
  裴敏知顿觉心虚:“什,什么话?”
  “自从见过刚才那个孩子之后,你就一直一副心事重重欲言又止的模样。他就是我坠崖那天遇到的那个孩子吧?”
  裴敏知暗地松了一口气。
  “那天你受伤颇重,没想到竟还记得。”
  “其实人之将死的时候,很多东西反而记忆犹新历历在目。我还记得你找到我时那副慌张的样子。”
  云哥儿见裴敏知微微瞪大了双眼,良久不语,以为他没看懂自己的意思。于是起身将桌上的残羹冷炙收拾妥当,又拿来纸笔,一字一句写给他看。
  “当时你急得双眼通红,表情严肃得让心脏都跟着抽紧了。可是我看着却觉得欢喜,前所未有的欢喜。
  我从没想过,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在乎我的生死,会有人为了我的安危着急到这种程度。
  那个人竟会是你。
  可是如何我想不明白,我这样满身泥淖之人,何德何能被你这般翩翩佳公子百般照拂。究竟是为什么……”
 
 
第14章 
  欲把相思说似谁,浅情人不知。
  裴敏知觉得那不断落下的细细笔锋,实际上是一把锋利的尖刀,正在一点一点割开他血淋淋地胸膛,要将他的心挖出来公开处刑。
  又像是在拨弄心底最紧绷的那一根弦。迫使他吐露内心深处,那些悄然在理智背后落地生根,暗地里滋长膨胀的,那些后知后觉却未曾坦然面对的隐秘念想。
  莫非有人当真生了一双剔透眼,一颗玲珑心,比他自己察觉得更早,看得更清?
  或者是,他果然还是听到了那句话!
  裴敏知戚戚然地想,无论如何自己必须阻止他说下去。按照云哥儿的性格,接下来不是要跟他划清界限,就是做出了他最担心的那个决定。说不定,一转眼,眼前这个人又会像上次那样,从自己面前消失不见了。
  裴敏知急切地伸手握住了云哥儿手中的毛笔,阻止他继续写下去。笔尖重重地划过纸张,一行行娟秀的小子之间突兀地留下了一团漆黑的墨痕。
  云哥儿不解地抬头看他,雪白的小脸儿不论看过几次,仍然让人觉得惊艳。
  “云哥儿,我,我只是想把这个还给你!”
  裴敏知忙从怀里掏出折柳木镯,很想亲手为他戴上,又担心云哥儿会拒绝如此亲昵的动作,只好将它珍之重之地递到云哥儿面前。
  万万没想到,云哥儿只轻飘飘看了一眼,便偏过了头去。不仅没显露出丝毫惊喜的表情,甚至根本连镯子都不打算伸手去接。
  “公子,其实你一开始出手相救,就是因为这只木镯,对不对?”云哥儿重新掌控了手中的毛笔。
  事到如今,裴敏知只得放下所有顾虑,坦诚道:
  “云哥儿,所有的一切的确是因这只木镯而起的。但我绝非有意欺瞒……”
  云哥儿不等他说完便埋头写字,垂眸时,虚弱又焦急的神态,久久映在裴敏知的眼底,久到双眼酸涩显出了微红色。
  “我早知天下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事,像我这样的人,身边更是不会无缘无故冒出来一个如此至纯至真的大善人。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这只镯子。
  恕在下愚钝,事到如今才总算想明白了些。那天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偶遇,是为了这只镯子,你才不辞劳苦到深夜乱坟岗寻我。只怪我当时神志不清,耳朵又聋,没弄懂你当时究竟说了什么。想必就是在追问我关于镯子的事情吧?之后又第二次被你从鬼门关救了回来,归根结底还是托了它的福。这个木镯对你来说意义匪浅吧?你同它之间究竟有何渊源?”
  云哥儿奋笔疾书,身体几乎伏到桌子上,老半天才抬起头来微微喘息。他深深地望着裴敏知,琉璃般的瞳仁清澈得让任何欺瞒隐藏都无处遁形。
  “云哥儿,你竟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敏。”裴敏知惶然笑了笑,他设想过无数种对云哥儿坦诚相告的情景,唯独没有想到竟是云哥儿自己当面揭开了所有的真相。
  “裴公子谬赞了,可不可以请你告诉我,这一切究竟是因为什么?若是你看中这只手镯,何苦如此大费周章,随便将其取走便是。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昏昏沉沉的的病秧子,难道还能阻拦你不成?就算你为人君子,不齿做这些小人行径,就算是阴差阳错一再错过了时机,日后我们日日相处,你亦有大把的机会提及此事。可为何,之后你一直对它绝口不提,反而对我照顾有加?如今既然那孩子将它给了你,你完全不必告诉我,为何又偏偏将拿出来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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