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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许之期(近代现代)——笼中月

时间:2021-12-15 10:44:44  作者:笼中月
  第二次见面他是骑自行车去的,不到两公里距离脸都快被风吹裂了。
  把车锁到路边的铁架子旁,他抬眼打量这间路过好几次都没舍得进去的火锅店,想到空空的荷包,不免觉得乌云罩顶,脸上一副不走运的模样。
  结果一进门,镜片直接起了雾,人倒显得呆了。
  刚把眼镜取下来,就听见不远处有人出声:“犯什么傻呢,这儿!”
  哪儿?
  扭过头有片刻离神,陈觉一直在侧角看着他。跟初见时的冷淡傲娇截然不同,此时的宋珂脸上写着三个明晃晃的大字:好欺负。
  戴好眼镜他才找到陈觉在哪。
  那天陈觉穿了件机车夹克,领口横钉着三颗锃亮的金属扣,头发还短得直贴头皮,整个人看起来既精神又有棱角。
  旁边的椅子也是空着的,不过宋珂最终坐到了对面。
  “干什么,怕我对你不利啊?”
  “我不习惯跟人坐得太近。”宋珂说。
  陈觉冷哧一声,把菜单扔过来:“我就点了两三个菜,要加什么自己写,反正是你掏钱。”
  知道知道,不用时时提醒。
  看架势他来了有一阵子了,可手机显示五点一刻,离约定时间才过去十五分钟而已。想必这人是打定主意狠宰自己一顿,所以才提前过来找个好位子的吧?
  陈觉的字不算难看,就是总不肯好好写。菜单上潦草地列着:毛肚、黄喉、肥牛x2、手切羊肉、腐竹、油面筋、糖蒜,外加啤酒四瓶。
  这叫两三个菜?
  宋珂只加了两个绿叶菜,奇怪的是对面这人也没表示反对。他好像单纯就是来吃饭的,守着咕嘟冒泡的红汤锅,埋头吃了半晌也不说一句话,当然更不自我介绍。起初宋珂还悬着心,不久也慢慢放松下来,调了碗料汁吃到满头冒汗。
  没过多久,推门进来两个彪形大汉,问门口的自行车是谁的。
  宋珂放下筷子:“我的。”
  “你一辆破自行车跟那儿堵着,其他人的车怎么停啊?赶紧出去挪挪。”
  宋珂没多说:“我穿件衣服。”
  外面就是三不管的大马路,按理谁先来的谁就能停,不过这种情况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曾想刚起身,外套却从后面被人拽住。
  回过头,陈觉满脸不悦地看着他:“说你傻你就傻给我看?”
  宋珂都被问愣了,自己什么时候傻给他看了?就胡说吧。结果外面那俩人不耐烦了,冲里面吼了一嗓子:“磨叽什么呢你们!”
  陈觉视线旁落,挑衅般扬了扬眉,“大哥,你们开的什么车?”
  “丰田,怎么了?”
  他懒洋洋地笑了一下:“我开的保时捷,要不然我给你们让吧,我的车宽。”
  这么明显的讽刺要还听不出来那对方就是傻子。那俩人当时就气坏了,凶神恶煞地过来找他们俩麻烦。老板怕真闹起来砸坏东西,两边劝着充当和事佬,拱着推着将宋珂推到门外,说劳驾您把自行车挪一挪,这顿饭我给您打个八折。
  八不八折无所谓,主要老板做生意也不容易,宋珂欣然同意。没想到那俩人大概气不过,看他在外面落了单以为正好收拾他,所以刚走到马路对面就开始揍他。
  可他们没想到,宋珂不像表面上看着那么好欺负。
  别看他瘦,从初中开始就练散打了,一个人对付两个流氓居然不落下风,一招一式脆得令人犯怵。打着打着那俩人就觉得不对劲,嘴里喊着“别跟他耗!”,手上左右开弓摁住他的肩,梆硬的鞋头狠命往要害部位踢,登时让他体会了一把男人最痛。
  “嘶……”
  他疼得弓下腰,下一秒耳边却嘭的一声——
  从店里跟出来的陈觉站在他们身后,手里的半截啤酒瓶还在哧哧地往下滴血。
  “你……”
  被砸的那个显然是懵了,拿手往额上一摸,满手殷红。宋珂同样没反应过来,陈觉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而且眨眼工夫就给人开了瓢。
  “愣着干什么,跑啊!”
  关键时刻还是陈觉惜命,一嗓子把人全喊醒了。在对方开始找棍子的时候,他们俩后退几步,接着拔腿就跑!
  “操!”
  “别让这俩兔崽子跑了!”
  身后两人紧追不放,他和他玩命一样在路上狂奔。
  深秋的临江很冷,整个城市的色调都是灰蒙蒙的,空气里像浮着一层冰箱的霜。凛冽的寒风从耳边呼啸而过,肾上腺素跟血压一起飙升,一种许久未有的释放把神经末梢都烧得滚烫。
  疾速的奔跑中口鼻间全是白雾,跑到后面路已经不认识了,两人你扯我一把我拉你一把,一直到某不知名的工厂区才停下来。
  “不行了……快断气了……”
  陈觉手撑膝,弯腰大口喘气,扭头看了眼宋珂后却开始笑。宋珂的眼镜严重起雾,两块镜片像两片白布一样遮在眼前,原先的斯文冷淡变成了真正的呆滞傻瓜。
  他越笑越放肆,四面八方都是砂土砖墙,中气十足的嗓音就从墙面折返回来,带着胸腔的共鸣。
  宋珂忍不住怒斥:“你还笑得出来?谁让你那么冲动的?我告诉你要是他们报警我不会管你,你自己惹的事自己担!”
  陈觉喘匀气,抬腿一脚踢上他大腿根:“到底是谁惹的事?过河拆桥是吧。”
  男人谁不紧张命根子,何况宋珂那儿还疼着呢。他气得还了一脚,直踹得陈觉退后半步。
  陈觉这才翻了脸。
  刚跟地痞流氓打完架,两人又开始拳拳到肉的互殴,宋珂的眼镜都差点被陈觉打掉……直到被闻声赶来的民警抓个正着。
  被押进派出所,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宋珂再是沉稳也难免紧张,可陈觉倒好,丝毫没有当回事的意思。
  这人不会也是个流氓吧,宋珂偏头瞅他,来派出所都这么气定神闲。陈觉回眼:“你看什么?”
  宋珂波澜不惊地收回目光。
  民警吹着茶替他们登记:“行了别相互仇视了,都到这份儿了,赶紧握手言和吧。来,把姓名报一下。”
  “宋珂。”
  “陈觉。”
  居然这时才互通姓名。
  这场面实在滑稽又诡异,宋珂低头写字,写着写着,无声地笑出来。陈觉瞪他,示意他严肃一点。宋珂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可是心里就是温温凉凉的,舒服极了。
  好在被打的那两个也奇怪,接了个电话忽然就同意和解,而且只要了八百块钱的医药费。民警看都没受什么伤,顺理成章地放人。
  走出派出所已经十点多,天黑得像露天电影院,远处几盏路灯温暖如炉火。
  地上没有雪,但陈觉穿的是改良军靴,橡胶鞋底踩上去会发出沉稳厚实的微响。
  他把只抽了一半的烟踩灭,横眉找宋珂要说法,“我为了救你可是连案底都留下了,你就没什么表示?”
  “什么表示,”宋珂还在记那一脚的仇,“我没让你救我。”
  “你——”陈觉恶狠狠地盯着他。
  “是你自己多管闲事。我跟你连朋友都算不上,我是死是活跟你没关系。”
  陈觉一张脸黑得像锅底:“我发现你这人根本不知好歹,早知道真该让他们踢死你。”
  他不知道,那八百块钱是宋珂半个月的生活费。之前的奖金已经花在成立公司上了,付过医药费的宋珂连明天吃什么都没着落,怎么可能还会感激陈觉的冲动?
  可是等冷静下来,走了很长的一段路后,宋珂还是跟他说:“今天谢谢你。”
  陈觉侧首,见他低头看着脚下。
  他下巴上沾了点血,拿手一蹭,晕开的浅红更衬得肤色自然白皙。这么温润如水的长相,怎么会配上这么倔强跟不知好歹的性格?
  两个鼻青脸肿的人走在大街上,难免引来其他人的侧目。后来他们只好专挑小路走,寂寂的街道上两个颀长的影子紧挨着,谁也没有先提出分道扬镳。
  后来不知道是谁先想起来,下午那顿火锅没给钱,以及可怜的自行车还停在原地呢。于是两人又中途改道,跋山涉水地去拯救那辆破二手自行车。
  路途远,不能不说话了。
  宋珂问:“你真开的保时捷啊。”
  陈觉嗤了声:“这你也信。”
  果然是信口胡说的。
  陈觉问:“你公司办得怎么样了?”
  宋珂摇摇头:“不怎么样,刚起步,你呢,你是干什么的?”
  陈觉顿了顿,低声说:“我也正想创业,不过没什么头绪。”
  宋珂就轻轻点了点头:“那咱们算同病相怜了。”
  “你是做什么项目的来着?”
  “智能问答机器人。”
  “什么意思?”
  “就是你在网上买东西的时候,那些机器人客服,我们主要帮企业定制这个服务。”
  这么通俗的一解释陈觉就明白了。他的计算机成绩虽然不算拔尖,但也不是混吃等死的废物。
  “那你挺厉害啊,这事不是一个人能干下来的。”
  “厉害谈不上。”宋珂说,“有个师兄过完年可能会回国跟我一起干,我现在主要是找找门路,看有没有人肯支援我们一两百万前期启动资金。”
  “才一两百万?”
  宋珂斜了他一眼:“你以为呢。”
  种子基金一般也就这么多。
  “聊了这么久,还没问你是做什么项目的。”
  陈觉随口编了一个:“手游。”
  宋珂心想难怪他看不上一两百万:“游戏类项目很难做,没有五百万启动资金办不成事。”
  “是啊,”陈觉拍拍肱二头肌,“就差卖血喽。”
  宋珂深表同情:“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再找找看呗,到处求爹爹告奶奶,过了年还不行就换赛道。你呢?”
  “我不换了,一条路走到头,是死是活都认。”宋珂笑了一下。
  就这么一个短暂的瞬间,一阵轻微的悸动在陈觉体内蔓延开来,可蔓延不久,另一种势在必得的情绪便追赶上来。
  两人不打不相识,没想到认真聊起天来居然很投机。一谈工作宋珂有说不完的话,陈觉对于智能对话虽然知道得不多,但一来见多识广,二来专业相同,一个多小时聊下来竟连五秒的空白时间都没有。
  回到火锅店人家早就关门了,他们俩把钱从门缝底下塞进去,然后宋珂推车,陈觉陪着他继续往租的房子走。事后连陈觉自己都奇怪,到底哪里来的耐性,竟然在凌晨时分顶着寒风陪人轧马路。
  到公寓楼下,宋珂把车停进车棚,跟陈觉说自己该走了。车棚的空气有股铁锈味,陈觉却觉得自己闻到了宋珂身上的男香。
  “你喷香水了?”他直接问。
  宋珂怔了怔,然后很认真地摇了下头:“下午路过商场,香水店在门口搞促销,店员非拿着小样往我身上喷。”
  “不用解释,”陈觉看着他,“好闻。”
  宋珂顿在那儿,沉默了三秒后说:“我上去了,认识你很开心。”
  陈觉要笑不笑地:“都被人打了,还开心?”
  “也揍了你几拳,总体不亏。”
  生意人凡事讲究盈亏。
  两人就此告别。
  以为不会再有下文,所以进楼道后宋珂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没想到陈觉还在原地,抬了抬下巴。
  宋珂挥挥手,然后走上楼梯。感应灯一盏接一盏地亮起,到五楼,门打开,他按亮客厅的灯。
  合租的室友已经睡了,桌上摆着吃剩的泡面。他把外套脱了,洗手的时候冰凉的水流过指缝,手指却忽然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几乎就在下一刻,大脑支配着双腿,不由自主地走向卧室窗边。
  墙很凉。
  他没开灯,倚靠在那儿,用两根手指掀起窗帘的一角。
  香樟树下果真站着一个人,指间烟头火星明灭,领口的金属扣熠熠反光。陈觉轮廓很模糊,神态却奇异的精神。
  原来挨过打的男人也可以这样从容不迫,举手投足之间自带一种不羁的感觉。
  时至今日,那一幕还在宋珂脑海中打转。
  如果没有那一眼,也许后来的许多故事都不会发生,后来的许多高兴、难过也不会发生。
  可生活跟生意某些方面很类似,开弓没有回头箭,他认定了一件事会做到底,认定了一个人也会爱到底。
  —
  晚上下班,程逸安要求宋珂坐他的车,宋珂笑着拒绝。
  “本来没有危险的,坐你的车反倒有危险了。”
  程逸安忍受不了这种污蔑,差点把驾照扔他脸上:“我驾龄比你都长,别说护送你了,就是护送一车祖国的花朵都没问题。”
  宋珂把他推上车:“好了园丁,快回去照顾你家那些花花草草吧。何为要下手一早就已经下手,不会等到今天还没动静。”
  “那你自己小心点。”
  送走了唠叨的师兄,他开上自己的二手广本,半途接到陈念的电话。
  “还没下班?”宋珂问。
  “下了班也得做事。”她随口抱怨,“我跟秘书刚才换了家酒店,先前的那家游泳池居然不开。”
  “出差还惦记着游泳。”
  “什么时候都不能忘了锻炼啊。”她笑得无奈,“运动赐予我好心情,要不一早让哥哥给气死了。你还有多久到家?我想看小九。”
  小九是宋珂的猫。
  “二十分钟左右。”宋珂说,“最近它忽然黏我黏得厉害,今天早上出门前还一直抱着我的脚,饭也不肯好好吃。过两天有空我想带它去医院做个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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