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却亲眼看着骆文骄变成一副他完全不熟悉却又极具诱惑力的样子,由克制到放肆,最终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满是侵略性地向自己索取着。
虽然承认某些事会很没面子,但时却确实在很久之前,曾经幻想过现在的画面。
乱糟糟的床,温暖又柔和的灯光,骆文骄天生比自己烫一些的体温和身上好闻的味道,以及他兴奋时滴落在他腰窝的汗水。
“时却……我很、爱你。”
时却听见他在喊着自己的名字。
他的低沉的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动听。
那晚时却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在一片朦胧间,骆文骄抱着自己走进浴室。花洒落下的水很烫,周围又是那种许久不会散开的水汽。
像是场迷幻又舒服的梦,让他永远、永远也不愿意醒来。
第36章 遗憾
屋子里很暖和。
阳光透过窗纱照射进来,给房间里的所有景物蒙上一层金黄色的光辉。
时却苍白的脸被日照划分出鲜明的明暗交界线来,纤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射出一排厚重的阴影。他缓慢地睁开眼,半天才适应明亮的环境。
身上隐隐有些疼痛的感觉,疲倦侵蚀着他每一处肌肉和关节,就连灵魂似乎也是游离的状态,让他的反应有点迟钝。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床上还保持着一片凌乱的状态,提醒着时却昨晚的真实性。
“骆文骄?”时却喊了一声,可是外面也没有任何人的回应,好像整座房子里正剩下他一个人。
时却心里有点纳闷,穿好衣服下了床,走到客厅里。
骆文骄的东西还在,只是不见了衣服和鞋子。时却用手机给他打了两个电话,可惜并没有被接通。
窗外天气很是晴朗,在明海的深秋季节,这样好的阳光并不多见。时却在窗边思考了一会儿,换了身衣服出了门。
时间还早,这里作为商业中心并没什么人,街上只有偶尔路过的晨跑的年轻人,以及牵着小狗出来遛弯的长辈。
街口支起了买早餐的棚子,远远飘来包子和燕麦粥的清香。时却买了两人份,拿着打包好的早饭来到附近一家商场旁边的广场上。
铁丝网围起来的篮球场地,里面有个个子很高的男人,只用一只左手运球上篮,命中率竟然也高得吓人。
时却远远看见了骆文骄,朝他大喊了一声。“嘿,骆神——”
骆文骄正专心投着篮,听到时却的声音明显愣了一下,扭过头来,有些意外地看向他。
时却小跑了几步,头上还挂着刚冒出来的汗珠,猛地用脑门顶了下骆文骄的肩膀,扑进了他的怀里,一边冲他摇着手里的包子一边笑着道:“终于找到你了,我还以为你跑了。”
骆文骄把球扔到一边,柔和地瞧着他白皙脖子上的红印,“我跑什么,昨天累到不行求饶的可不是我。”
时却脸上一红,举起软绵绵的拳头又要打人。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骆文骄从背后环住他的腰,沉声问。
“我还不知道你?”时却走得有些累了,一屁股坐在篮球架的底座上面,大言不惭地道,“一起住了这么长时间,当然知道你每天早上雷打不动七点绝对要起床锻炼。这附近就这一个能打球的地方,你肯定没别的地方可去。”
“我以为你还会睡很久。”骆文骄也坐了过来,语气略显可惜地道,“就想着先出来,顺路买个饭回去,再多睡一会儿回笼觉,和你一块起床。”
时却笑得眉眼弯弯,使劲将盛着早餐的塑料袋塞给了骆文骄,“这下不用啦,我已经买好了。”
深秋早晨的风已经很有凉意,两个人依偎在一处,默默吃着早饭。
骆文骄神情严肃地盯着手机,不知在看些什么。时却吃到一半,又觉得身上腰酸背痛有些犯懒,索性直接躺到了骆文骄腿上,仰面朝上望着头顶蔚蓝色的天空。
这样看着云朵一点点地游移,时间总会变得特别缓慢。
时却闭上眼睛,任由身边的人将手掌抚上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来回轻和地揉个不停。
“怎么这样没精打采的?”骆文骄目光温柔,平淡地道,“你果然不适合早起。”
时却懒懒睁开一只眼睛,轻哼了声才道:“我虽然只睡了四五个小时,但还是精力充沛的好不好。”
他说罢一个鲤鱼打挺站起了身,揉了揉有些闪到的腰和酸痛的臀部,从地上将球拍了起来,努力让自己显得不那么虚弱。
“看,我还能打会儿球的。”篮球被砰砰地砸在地上,许久没摸过,时却运起球来还有些生疏。
自从毕业之后,他能出来运动的机会少之又少,大部分的时间里,都是被牢牢地绑在工作室里,整日与话筒和耳麦为伴,身体素质下降了许多。
他带球到篮下试着投了几个,但命中率小得可怜。
“嘿。”时却偏偏不信邪,开始使劲地往上蹦,硬要给骆文骄扣个篮看看。
之前还在上学时,他起跳怎么也能超过篮筐二分之一个手掌,而现在能摸到篮筐都成了件难事,更别提成功地把球扣进去。
骆文骄远远看着,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时却在篮筐下来回跑了好一阵,忽然看到他卯足了劲奋起一跃,手掌刚刚碰到篮筐,配合着腕上灵巧用力,将球轻轻带了进去,身型像极了一只振翅欲飞的雏鸟。
“呜吼——”时却沾沾自喜地双手握拳,尖叫着给自己打了打气。
骆文骄看着球场上的人,忽然情绪有些复杂地笑了笑,目光柔软又温情。
真好啊,能这样毫无顾忌地跳起来。
不像他。
“骆文骄!你看见了没有?”时却又蹦又跳地朝他奔了过来,脸上泛着一层薄薄的汗珠,“我刚刚灌篮成功了,哈哈哈哈,我厉不厉害!”
“嗯。”骆文骄神色柔柔的,半天没说多余的话,只是忍不住伸出手臂搂了一把时却的肩膀。
时却把球还回他手里,自己坐回了篮筐下面,有些疲惫地道:“给你,我没劲了。”
骆文骄手里拿了球,稍稍愣了一会,再次开始尝试着运球。
咚、咚咚……
站在三分线外,篮筐是无比遥远又熟悉的存在。
骆文骄脸上又浮现出那种冷漠又淡然的神色,盯着手中的球看了许久,脑中闪过一丝冒险的念头。
他弓起腰背,动作熟练地在胯下运球,而后猛地冲了出去,助跑起跳,左手手臂用力下压——扑通,球被正正好好地灌入篮筐,四分之一秒过后,他的身体失去了向上的动力,沉重地落在地上。
膝盖关节处一阵猛烈又熟悉的钝痛感适时传来,让骆文骄忍不住咬了咬牙。
果然,还是没有好转。
“小心!”时却显然被他反常的表情吓了一跳,担忧地冲了过来,双手扶住他的胳膊,“你的腿怎么了?”
骆文骄的脸色很快又恢复了常态,安慰似地看了时却一眼,淡然道:“没事,一直都是这样。”
他轻轻推开了时却想要搀扶他的手,自己稍微活动了一下膝盖,那种伴随着腿部伸曲而来的不适感渐渐减轻了一些,能让他像个正常人一样气定神闲地走路。
他走到一边慢慢坐下,拿起剩下的半杯快要放凉的燕麦粥,沉默不语地喝了起来。
时却追过来,蹲在他的旁边,用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左膝盖,犹豫了半天,才张口问道:“我早就注意到了,一直没问你。你膝盖上多了一道浅浅的疤,是什么时候弄的?”
骆文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却又不想隐瞒时却任何一件事,只能淡然地道:“就是,你毕业那年。”
时却一愣,忽然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许多事,连忙追问道:“你那时候到底怎么了?”
骆文骄本来一直埋着头,见时却比自己还要担忧难过的样子,又忍不住伸出手来揉了一把他的脑袋,轻描淡写地道:“训练的时候,半月板受了点伤,怎么也养不好,后来只能去做了个小手术。”
时却听得心里发堵。
他说话时,语气是那样的一种轻松和坦然。好像在描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那般,全然没有提及那背后隐藏的伤痛和苦楚。
但时却知道那场手术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那意味着他的腿可能永远不会再完好无损,意味着他本来光辉一片的职业前程渐渐晦暗。
也意味着,在他们分别的同一年,骆文骄失掉了生命中最想为之奋斗的梦想。
而这些,时却都不曾与他一同走过。
“所以你……”时却喉咙一苦,声线有些颤抖地道,“放弃了继续当职业运动员,回A大当了老师?”
骆文骄苦笑,用手捏了捏他的耳垂,“嗯,幸好还有学校看得上我。”
“屁。”时却一头扎进了对方怀里,用力地用脑袋蹭了蹭那副依旧滚烫的身体。
时隔多年知道这些,倒比亲身经历过还要让他难受许多。
他抬头,冲着骆文骄既难过又生气地道,“骆文骄才不会说这种丧气话。他是个又自大脾气又臭的冷脸王,就算输了比赛,也会在第二年加倍赢回来,”
骆文骄有些无奈地看着怀里的人,心里一暖,沉声道:“好,是我错了……虽然话说得不怎么好听,我就当你,是在夸我吧。”
时却心里愈发难受了起来。
对他来说,那段经历只是骆文骄口中一段不痛不痒的描述,但一想到五年前骆文骄是如何体会了这些,那种愧疚感就会更加的强烈。
“你没错。”时却眼底泛起一层晶莹的水雾来,小声地道,“我他妈的才是那个混蛋。”
如果我能陪在你身边就好了。
如果我足够的聪明,能一眼洞穿所有的不明不白。
如果我能明白你所有的心事——
那过去就不会有那么多未了的遗憾了。
骆文骄没说话,只是长长久久地抚摸着时却的后背。他的手掌宽大又粗糙,和身体接触时,传递着那种灼热又舒服的温度。
有些遗憾,让他们经历痛苦,在身上某处留下永不磨灭的印记。
也有些遗憾,让他们成长,在经年累月后终于收获抵达彼岸的讯号。
他们在篮球场边坐了许久,直到日头高升,自附近的商业街区涌来川流不息的人群,匆匆忙忙地从不远处经过。
回去的路上,骆文骄一直很安静,似乎在埋头认真思忖着什么。
时却偷瞄了他几眼,用肩膀撞了一下他的胳膊,好看的眼睛眨了又眨。
“骆文骄,你是不是要回北原了。”
身边的人一愣,似乎没想到时却这么容易就猜到了自己的心事。
“嗯,你怎么知道?”骆文骄有些无奈道。
他并不愿意主动提起离别,在度过那样漫长的孤独岁月后,任何相聚的时间都显得尤为宝贵。
“不难猜。”时却一副早已了然于胸的样子,尽量轻松地道,“从昨天开始你就一直盯着手机,我猜你离开了这么多天,肯定放心不下篮球队。”
骆文骄没说话,但那种茫然的神色已经算是默认了时却的猜测。
“去吧。”时却拍了拍他的肩膀,朝他挤眉弄眼道,“你总不能一直这么待在明海,回学校吧,只要……”
只要我们能再见。
只要你能,偶尔再回来看看我。
时却猛地用胯骨拱了一下骆文骄的身侧,快速地往前跑了几步,回头朝他做了个鬼脸,“只要你个混蛋能忍住不想我——哈哈!”
骆文骄一呆,不禁哑然失笑。
今天是个很好的天气,阳光明媚,秋风飒爽。
他忍不住加快了脚步,渐渐追上了时却——他们还有多半天的时间可以一起浪费。
第37章 再遇
明海初冬的雨总是沁凉又绵长,一连好几天下个不停,让人觉得骨头都是潮冷的。
屋子里暖风开得很足,让人昏昏欲睡。时却半截身子平躺在床上,裤管还有些湿。他两手举着手机,手臂已经有些发酸,仍在漫无目的地刷着无聊的新闻。
骆文骄已经离开了小半个月的时间,时却觉得一切又恢复到了之前的样子,整日没有旁的事,只是上班下班,吃饭睡觉。
骆文骄临走之前曾说起,放了寒假会再来明海。
时却嘴上说着无所谓,心里却生怕他只是随便一说,并不会真的回来,到头来自己又会变成孤孤单单一个人。
手机突然震动了两下,通知栏里弹出一条来自骆文骄的消息,时却眼神忽地一亮。
点开来看,虽然只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语,但时却也觉得心情一下好了不少。
骆文骄说,嗯,我刚回家。
顺着聊天记录往上翻,就会发现这些消息十条中有九条都是时却发过去的。
“今天明海又下雨了,一下变得好冷。我跟川哥来厂家这里看设备,新买的球鞋都湿透了,好心疼。”
“路过一家火锅店,那味道也太香了,可惜我只能吃盒饭。”
“楼下遇见了一只躲在屋檐下躲雨的小狗,好像有点生病,被我抱去宠物医院了。忽然发现它圆不溜秋的眼睛瞪着人看的时候,有那么点像你,哈哈哈,好想养一只。”
“……”
虽然知道骆文骄忙起来的时候很少看手机,即使回消息也只是只言片语,绝不多说一个字,但时却只要一遇到什么事,都会在第一时间发过去好几条消息,好像告诉了他这些,就如同他也在身边一样。
时却将手机按灭,有些无奈地扔到了一边。
脚边躺着一只很旧的行李箱,似乎在无形中吸引着他的注意力,让他脑子里浮现出一个酝酿已久的想法。
如果突然出现在骆文骄面前,他会开心吗?
再次分别了半个月之久,他也和自己一样地想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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