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广王颇有耐心地等着,等了足有半个时辰,才见白衣缓缓睁眼,掌心玉牌悄然化作一缕飞烟。
白衣尽量无视识海中盘踞的一团,吐出一口浊气,轻笑一声,看一下有些紧张的秦广王,很干脆的说:“我同意了,也希望贵府言而有信。”
这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要不是老秦和老白心意相通,有容家父子在,老秦着追妻之路刚一起步就能被打断腿。
为什么我突然写的有些凄苦?不过你们要相信我,老白真的是老天爷的亲儿子。
无奖竞猜:为了老秦的地府公务员编制,老白到底答应了什么条件?
OS:存稿还剩两章,但这天热到我真的不想码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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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魂归乡
“仙君不再考虑考虑,此事关系到您仙途,若这么草率定下,一诺千金要担因果的,可没有回转的余地了。”秦广王有些紧张的向前探了探身,再三确认白衣的心意。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修仙问道,有何来前途可言?我已经想清楚了,既然应下了就不会后悔。”白衣坐直身子,喝了口已经凉透了的清茶。
秦广王还能让他犹豫再三,可是酆都大帝却霸道的很,既然接了玉牌,就没有给他拒绝的选择。
“不过我有个条件。”他放下茶盏看向秦广王。
“仙君但说无妨,只要是本王能力范围内的必定在所不辞。”秦广王忐忑的心放回肚子里,但面对如此坦然直率的小仙君,他多少还是有些心中有愧,不管他要开出什么样的条件,他能做到的,肯定尽其所能。
“我在人间还有牵挂,怕是不能在地府逗留太久,不知您是否有秘术或者是法宝,能让我穿梭阴阳,行走两界?”人间也好,阴间也罢,他哪边都放不下,都做出这么大的牺牲了,鱼和熊掌他都想要,不算过分吧。
虽然人间有他牵挂的人,但他可不想还阳之后,再忍受几十年与怀章分离之苦。
“有倒是有,不过阴阳之事,事关生死轮回,善恶因果,可没有仙君想的那般轻松随意。”秦广王松了口气,这事儿虽然不好办,但也不算难办。
“有话就直说,藏着掖着不累吗?”白衣最不耐烦的就是说话绕弯子,能跟秦广王耗到现在,本就是因为有求于人,不得不耐下心来听他磨叽,但他既然应下了他们所求之事,现在有求于人的可就是秦广王了,或者说是酆都大帝……
幽冥死气沉沉,缺少生机,秦广王都不知道多少年未见到如此率真的人了,略显无奈的轻笑一声,起身走到暖阁的一角,从博古架的最高层取下一个乌木盒子,抖开广袖擦干净上面的浮灰,才轻轻放在白衣面前。
白衣看看他又看看盒子,伸手打开,只见盒中静静躺着一只内敛莹润的红玉细镯。
他拿起来细细端详,这玉镯比他小指还要细上一半,触手生温,玉质细腻,釉料嫣红,雕工浑然一体,并无多余花纹雕饰,简简单单,古拙大方,倒挺合他眼缘。
“月圆之夜也是阴气最重之时,仙君带上它,便能在子夜月华最浓之时,破开时空,穿梭阴阳,只是此法有很多限制与忌讳,容本王为仙君细细道来……”
白衣边听着秦广王絮絮叨叨,边带上这只红玉细镯,只见方才还有些宽大的玉镯方刚一贴上他的皮肉,便似一道绳圈般将他的手腕箍住,片刻便隐于他的腕间,只留一圈浅浅的红痕。
白衣抚上那一圈红痕,挑眉看向秦广王,意思很明显: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仙君不必担心,这毕竟是在钻天道的空子,谨慎一点总是好的。”这就跟刚才的那块玉牌一样,都是在钻空子,他们那所图之事,若是宣之于口,言出法随,肯定会被天道盯上的。
白衣只“嗯”了一声,也就不当回事儿了,该说的都说了,想做的都做了,他也没有再继续留下的必要了,若不快点回去,怕是会被怀章发现端倪。
“天色不早了,我也就不打扰您休息了,这就告辞。”边说着白衣边站起身,抻了抻松软的筋骨,向着殿外走去。
秦广王看着他略显清瘦单薄的背影,忍不住说了一句:“仙君,千万谨记,莫要再干预人间生死,这可是天道大忌。”不怪他有这样的担忧,毕竟生死簿上已经有数条因果因这小仙君之故而改了命格。
白衣脚步只顿了一下,便摆了摆手,说了句“知道了”,就踏出殿门,如来时那般悄然离去,身影被浓黑的夜色吞没,消失在秦广王的视线之中。
秦广王直到见他走远了,又忍不住长叹一声,扔下那堆积如山的卷宗,熄了殿内的灯火,就扬长而去了。
此事既了,他也算功成身退,待明日秉明酆都大帝,他也就能继续享受他悠闲的假期了,吃一堑长一智,下次他绝对躲得远远的,再不沾这种是非了,糟心啊。
————
下弦月的皓白与满天星子,为今夜的四季山庄拢上了一层神秘与庄重。
庄内的星斗大阵中央安放着一张柔软舒适的贵妃椅,白衣身着一袭月色长袍,面色红润,神态安详的躺卧其间,担心夜深露重,叶白衣还给他盖了床锦被。
夜色下,大阵中,被星光笼罩安睡的人,显得出尘又神圣。
四季山庄的所有人今夜都聚在这里,围在星斗大阵外站成一圈,屏息凝神,耐心等待着身着一袭繁重南疆祭司袍的乌溪,开启这场神秘盛大的招魂仪式。
待时间悄然划至午夜,月色已然浓稠,乌溪手持乌木法杖,拖着沉重的衣摆,一步步走向星斗大阵,身上繁复的南疆配饰,随着他的一走一晃发出连串脆响,所有人的目光都汇在了他的身上。
直到走到白衣身边他才站定,看着月色,看着月色下的白衣,也眼看着大阵外那一圈忐忑不安的人。
乌溪深吸一口气,从袖中取出那颗已经修复好的玉铃铛,伸手悬于白衣上方,手腕轻晃,伴随着神秘古老的吟唱,发出阵阵脆响。
叮铃铃……叮铃铃……
通幽招请祭尘表…
叮铃铃……叮铃铃……
魂兮来兮归故乡…
而与乌溪的吟唱同时响起的,则是所有人此起彼伏的轻唤。
白大哥……
白先生……
太师叔……
白前辈……
师叔…回来吧……
小白…回家啦……
数十声带着思念的轻柔呼唤,与铃声,与祝祷渐渐同频同步,汇成一束声波,穿过月色,穿过山林,穿过时空的阻隔,响在他灵魂所在的彼方……
————
忘川河畔,奈何桥边。
秦怀章边分了一大半的注意力在白衣身上,见温氏夫妇跟他叙话,已经有些时候了,不知聊完了没有?一边分神应付着容炫的咄咄逼人。
“喂,姓秦的,你看什么看,我说话你听清了没?”容炫看着秦怀章盯他哥盯的死紧恨不得粘在身上那眼神儿,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气势汹汹的喊了他一嗓子,才将秦怀章的注意力拉了过来。
“你个老小子给我哥到底下了什么迷魂药,他怎么就非你不可了,真是气死我了!”容炫那咬牙切齿的语气,恨不得撸袖子,就将这张俊脸打个鼻青脸肿,再拖到他哥面前,让他哥擦亮眼睛别被这老小子的花言巧语给忽悠了。
秦怀章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无奈却很强硬的说:“我和小白的事情还轮不到您费心呢,你再不走就赶不上投胎的好时辰了。”
容炫被他这话气的像是点着的炮声一样炸了起来,暴跳如雷的吵嚷隔了老远都听得清清楚楚,都打断了谷妙妙的殷殷嘱托,白衣闻声望去,皱着眉头看他那蠢弟弟无能叫嚣。
“你要是还想全须全尾的去投胎,就给我把嘴闭上!”见容炫越说越不像话,而温如玉也讪讪止了话头,白衣深吸一口气,几步走到张牙舞爪的容炫身后,扯着他的耳朵,阴侧侧的威胁。
容炫倒“嘶”一口凉气,躬着腰想把耳朵拯救出来,但看他哥那咬牙切齿,仿佛他再敢吱一声,就能锤他一顿的凶恶表情,也不得不讪讪住嘴,恶狠狠斜了一眼看热闹的秦怀章,才转过脸谄媚的说:“哥,我错了,不说了还不行吗?你轻点,我耳朵都要被你揪掉了。”
白衣见他那嬉皮笑脸的样儿,就心头火起,投胎轮回多么严肃正经的事情,怎么搁他这儿就跟儿戏似的?气哼哼松了手,又趁他矮腰,顺手撸了把他的头毛。
容炫被头上的轻抚弄的浑身一震,揉了揉红烫的耳朵,收起了那副嬉皮笑脸的表情,站起身看着白衣,很认真的说。
“哥,我在地府等了这么多年,就是想再见你一面,跟你说声对不起……”
对不起啊,小时候总惹你生气。
对不起啊,少年的自以为是害得骄傲自信的你怀疑自己,自愧踌躇。
对不起啊,我的不知天高地厚给你惹了很多麻烦,让你为我操了不少心。
对不起啊,生前都没有叫过你一声哥,以后怕也没机会再叫你哥了。
白衣愣了一下,看着诚恳又愧疚得容炫,忽然就释然了,踮脚伸手抱住容炫的肩膀,拍了拍他的后脑勺,哼笑一声没好气的说:“一声对不起,就想一笔勾销,想得挺美,你欠我的,下辈子都还不清。”
容炫却笑了,笑的傻乎乎的,抱紧白衣,没脸没皮的说:“还不清就还不清吧,下辈子,下下辈子,我慢慢还……”
“哥…谢谢你……”
秦怀章揽着白衣的腰,目送温如玉与谷妙妙手牵手走上奈何桥,与他们挥手作别后,饮下一碗孟婆汤,便踏上桥尽头的往生台,一道微光闪过,又有两个新生命回归了人间。
而容炫则挽着岳凤儿的手,踟蹰在桥边,任那鬼差催了两三次依旧不肯离去,他跳望着忘川河,直到不能再拖延了,也没有等到他想见的人,最后也只能带着遗憾叹息一声,牵着他的妻子慢慢走上奈何桥。
他刚一脸愁容的端起孟婆汤,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呼唤。
“炫儿……”
容长青站在桥边,看向容炫的目光慈和又温柔。
“炫儿,一路走好,祝吾儿来世康乐无忧,平安喜乐,顺遂百年。”
容炫看着父亲,眼眶蓦然红了,双膝一跪,叩首一拜,行了最后的人子之礼,站起身牵着妻子,饮过孟婆汤,了无遗憾的踏上往生台,走向新的开始。
白衣看着容长青孤寂远去的背影,心中有些酸楚,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没有父母是不爱孩子的,只是爱的方式不同罢了,只希望容炫的下一世,会有一对恩爱的,也全心全意爱他的父母,能简简单单,快乐无忧的长大成人,顺遂一生。
接连送走了四位友人,秦怀章心中又何尝不落寞感伤,但他也只长叹一声,揽着怀中人,便想转身离去,但还没走两步呢,便因背后传来的呼唤声而止住脚步。
“白仙君,小秦大人,下官可是找了你们好久啊。”陆绛陆判官小跑着追了上来,见秦怀章表情疑惑不解,而他怀中的白衣则有些尴尬,也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但却没想通自己说错了啥。
小秦大人?
秦怀章皱着眉头看看那陆判官,再看看怀中表情讪讪的白衣,电光火石间猜到了什么,就算心有忧虑却也不好当着外人的面儿表现出来。
“陆大人找在下是有什么事儿吗?”秦怀章表面上跟他淡定寒暄,心里却乱作一团,下意识抱紧了白衣。
“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来给小秦大人送点东西。”边说着陆判官边从袖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册子,递到秦怀章面前。
秦怀章单手接过,只看了那封皮一眼,便眉头一跳。
这是他的生死簿。
白衣顶着秦怀章探究的目光,也只能讪讪一笑,没想到还没轮到他先坦白,就被这姓陆的卖了老底儿,这下怀章可能要生气了。
陆判官也看出了这俩人气氛不太对劲,只匆匆的嘱咐了句:“小秦大人可别忘了带着这薄子去阴司报道点卯,下官还有事,就先告退了。”说着便如来时那般火急火燎的离开了。
秦怀章牵着白衣,走在忘川河畔的彼岸花海中,曼珠沙华的芬芳幽幽切切,将两人笼罩其间。
“小白,你能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秦怀章纸略略扫了一遍他的生死簿,便将之收入怀中,看着身侧垂头不语的人,温柔耐心的问道。
白衣深吸一口气,侧头看向秦怀章,认真的说:“这是我想到的办法,对不起,没有跟你商量就擅自做了决定。”
“小白,以后不要跟我说对不起了……”秦怀章收紧手掌,与白衣十指相扣。
白衣从来都没有对不起他,从来都没有。
而白衣看着他忧虑的神情,却莞尔一笑,抬手搓了搓他严肃的脸,笑嘻嘻的说:“别摆出这副苦瓜脸啦,我都已经找到两全的办法啦,我们能一直在一起了,该高兴才是。”
“你的办法就是让我做鬼差?”秦怀章任他搓圆捏扁,既无奈又担忧的问。
“嗯,但可不是人微言轻的鬼差,是鬼吏,有正式编制,掌阴司法度的,这样你就能摆脱六道轮回,以鬼修仙啦。”想到他和怀章可以一直在一起了,白衣就忍不住的雀跃和高兴。
“以我的功德资质,可是连做鬼差都不够资格的,你究竟做了什么,能让地府这么干脆的给我开后门?”秦怀章都不用细想,就知道肯定是白衣背着他跟地府做了什么交易?一想这儿,他就有些无地自容,更多的则是无能和惭愧,明明是他要照顾白衣一生一世的,临到头来,却还要白衣为他们的未来牺牲。
他抚着白衣的侧脸,眼中的担忧和心疼都要满溢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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