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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岁(近代现代)——priest

时间:2021-12-20 11:16:11  作者:priest
  他看着不像是玄门半仙,倒像个浪迹江湖的落拓剑客。
  扫了一眼地上的纸钱,庞戬从怀中摸出一枚哨子,寸余的小哨,吹出来的声音却比号角还低沉,隆隆如闷雷。哨声未落,角宿塔中又一队蓝衣人循声而来。
  转眼,六个人间行走齐聚丹桂坊南街小巷——据说每个青龙塔中留守值夜的总共才七人。
  正准备顺着内院院墙爬过去烧纸的奚平一呆,目不暇接地看着蓝衣人们结阵,眼珠跟不上那些快成虚影的人间行走们。
  庞戬抽出一把两尺来长的旗,猛地掷向地面。
  “呛”一声,也不知他有多大手劲,木头旗杆跟切豆腐似的,直接穿透青石地砖,稳稳当当地立稳了。
  以那旗为中心,六人所在之处为凭,地面上转起了一个巨大的“旋风”圈,一股脑地将周遭纸钱都卷了进来。
  那些纸钱一被卷进阵中,立刻自燃,它们挣命似的往远处飞,拉锯了半天,到底纷纷被“旋风圈”吸了回去。一时间,空中飞满了火蝴蝶,狂舞一阵,最后化作灰烬落下。原本无色无形的旋风卷裹了无数纸灰与烟尘,变成了一根通天的大烟筒,将整个丹桂坊弄得像南城外的厂群一样乌烟瘴气。
  足足一刻光景,散了满街的纸钱才烧干净,声势浩大的狂风暂止,马车里嚎丧的尸体也不知什么时候闭了嘴。
  “噗通”一声,那尸体掉了出来,脸朝下拍进了满地尘灰里。
  货真价实的,他“尘归尘、土归土”了。
  南街鸦雀无声,好像集体被拖进了一场光怪陆离的噩梦里,除了侯府院里蹲在墙头的世子爷,没人敢露头,没人敢吭声。
  唯有丹桂坊奢侈的风灯亮如白昼,给地上横七竖八的碎尸烂肉镀了银边。
  此夜画舫无声,金平沉寂,菱阳河对岸传来遥远而模糊的梆子声。
  二更天了。
  庞戬瞥了奚平一眼,一拂袖把他从墙头上刮了下去:“谁家的缺心眼玩意儿,什么热闹都看。”
  他率先从高处跳了下来,掐了个手诀收了阵旗——那淡黄色的小旗已经黑成了炭,旗上还黏了一片完整的纸钱。
  庞戬像只警醒的兽王,凑近嗅了嗅那纸钱,随后隔空一弹指,最后一片簌簌发抖的纸钱也化成了灰,从旗子上落了下来。
  庞戬在手上套了一双蝉翼般的手套,将倒在地上的人一一翻过来检查。片刻后,他摇了摇头。
  别说活口,这地上保持完整器型的都没几位,稍一翻动就零件乱掉。
  “从御林军里叫点人来支把手,再去心宿塔喊赵誉过来一趟。”庞戬一边吩咐,一边迈过烂肉,走到马车里掉出来的那尸体旁,将那尸体翻了过来,“男的,二十来岁……身上带了私印,刻的是……‘董璋’,这是谁,有认识的吗?”
  “是鸿胪寺卿董大人家的嫡长子,宫里贤妃娘娘内侄。”一个人间行走上前低声说道,“过一条街就到董府了。”
  “年纪轻轻的,可惜了,”庞戬点点头,又道,“来个人,去府上报丧……说话讲究点,别刺激人家。”
  说完,他站起来,又点了剩下的两个蓝衣:“你俩去周围挨户通报一声,就说作乱的邪祟已除,有家人受害的请节哀顺变,但尸骸先不要动,我们来处理。顺便询问一下,有没有注意到什么异状。”
  御林军来得很快,将南半个丹桂坊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在庞戬指挥下清理现场、收尸驱邪有条不紊。
  又不到一会儿功夫,青龙心宿塔的赵誉也赶来了。
  “都统,我听说又有人被抢了阴亲?这……”赵誉被一地的尸体惊了,“这是死了多少人?”
  “死于抢阴亲的就那一个,”庞戬指了指董璋的尸身,“马车里除了他,还拉了一车浸过尸毒的纸钱,见人就扑,人肉沾上就烂。亏得是夜里,丹桂坊人也少,这要是青天白日在东边闹市区,指不定得出多大乱子。”
  说话间,御林军已经小心地将董府的马车拆开了,只见车顶上有一个鲜血画的东西,看不出是什么,纠缠的纹路毒蛇似的,盯着看一会儿就让人头晕目眩,直犯恶心。
  “飞蓬咒,”庞戬负手看了一眼那尚且新鲜的血迹,“我猜就差不多——纸钱是那个死者……董璋临死前驱动的。”
  赵誉神色一凛:“凡人可不会画恶咒。”
  “自然,”庞戬道,“是抢阴亲的邪祟操纵他画的。”
  “可是都统,单让人死前开口唱歌,跟操纵他恶咒杀人,这可不能相提并论啊。”
  “唔,”庞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样看来,抢阴亲的邪祟至少得有筑基中期修为,拿来写‘冥婚书’的尸体也不能用新尸,少说得用秘法炼个五十年以上……奇了怪了,这人杀的,也忒破费。”
  五十年陈酿的酒都难得,别说五十年泡的尸体,董公子的爹怕是都没有五十岁——谁会用这么高的代价杀个文弱公子哥?
  就董璋那没有一掌厚的小身板,一刀捅不死怎的?
  这样大费周章,难不成就为了让他临死前给自己嚎个丧,再顺手带走几个车夫仆役?
  “都统,”这时,一个去周围扫听的蓝衣回来了,禀道,“理国公府上歇的早,老公爷年纪大了,半夜受不了这个,府上人还没敢惊动。礼部孙侍郎、大理寺陆大人府上都有伤亡,尸体已经挪出来了,也给他们布好了驱秽法阵,留了安神符咒。永宁侯府当时倒是没开门,只是他家世子正好刚回来,跟董府的车走了个碰头,方才又机缘巧合目睹了纸钱杀人……”
  庞戬和赵誉几乎同时出声,庞戬:“刚才骑在墙头上的那个二百五?”
  赵誉:“永宁侯家的?”
  庞戬看了他一眼,赵誉犹豫片刻,随后想这事也不难查,隐瞒无益,便道:“昨天画舫渡口那个,死前最后一个遇见的人也是永宁侯世子,我今早刚去见过一次。”
  “去,上侯府通报一声,”庞戬道,“兹事体大,劳烦世子爷出来见一见。”
 
 
第5章 夜半歌(五)
  “我不喝这个,给我口酒。”奚平推开小厮递上来的安神汤,方才纸钱来敲门,他就想着怎么泼火油跟它们决一死战了,这会儿回过味来,才发出一身冷汗。
  画舫渡口王保常的死相,他只是听说,没亲眼瞧见。可那几个大活人被纸钱裹成肉泥的情景他看得真真的,再大的心也没压住肝颤。
  这会儿身和心一起冷下来,奚平心里也纳闷——怎么又是他?
  头天画舫渡口还能说是巧合,毕竟鉴花会热闹,什么香的臭的都跑去玩了。
  可这鸿胪寺卿家的董公子又是怎么回事?
  这尸早不诈晚不诈,偏偏在丹桂坊跟他打完照面才亮嗓子……莫非他“余甘先生”的美名已经传到了九泉之下,连僵尸都专程在这等着唱一出给他品鉴?
  这时,一个小厮慌慌张张地进来报:“侯爷,天机阁右副都统带人上门了!”
  永宁侯一愣,略带犹疑道:“请。”
  他说完,又伸手一推奚平肩膀:“进去看看你娘和老太太。”
  奚平还没来得及应声,那小厮又道:“尊长特意说了,还要……要见咱家少爷。”
  一天之内,两次被人间行走点名召见,奚平简直怀疑有人往他们家祖坟里插了根号炮,不然哪冒的这么多青烟?
  天机阁第二次上门,味道就有点不对了。
  清早态度还很慈祥的赵誉仿佛不认识他了,公事公办地将他去了哪、见了什么人、跟谁说了几句话都一一盘问过来,让旁边一个御林军事无巨细地记了,一会儿要对照着挨个找人查证。
  那银腰带的庞都统双眼刀子似的,从他身上刮了几个来回,好像要将他五脏庙门都剖开审视。
  奚少爷是个顺毛驴,不舒服准尥蹶子,尤其这个姓庞的方才还将他从墙头上掀下来过——于是他面无表情地以目光回敬,挑衅似的直视了庞都统的眼。
  庞戬被他一瞪,却笑了。
  这看起来挺不好惹的男人居然长了一对笑眼,和颜悦色地问道:“世子与那两位死者熟吗?”
  奚平:“王思笃倒是抬头不见低头见,董子瑞不熟。”
  “董大人府上的郎君生的丰神俊秀,在国子监读书,从不和这些不肖的东西厮混的。”永宁侯适时地插了话,又指着奚平道,“我总说,但凡这孽障能有人家一分,让老朽少活几年都行,谁知……谁知董家竟能遭这种祸事!都说他家大郎今年十拿九稳是要入仙门的……唉,这岂不是要坑死爹娘吗?”
  孽障奚平把眼皮一耷拉,在眼皮遮盖的地方翻了个白眼。
  董氏家风清正,董大公子是正人中的君子,从来不到处鬼混……人家只不过在城外养了个“红颜知己”而已。
  说来也巧,一看今年要大选,该红颜就在年初吹了场风,识相地香消玉殒了。
  据说董公子为了她,可伤心坏了,足足戴了三天的白玉发簪寄托哀思。
  除了日常做作的侯爷,奚平也没见识过什么正经娇花。反正他想不通大活人是怎么让一场风吹凉的——金平冬天又不冷。
  他倒是觉得另一个版本听着更可信:据说那红颜是被一碗打胎的虎狼药送走的。
  不过他听出他爹这是把他往外摘,便管住了自己的嘴,没贸然拆台。
  赵誉不动声色地顺着永宁侯的话叹道:“确实可惜。”
  庞戬却压根没听见似的,仍是盯着奚平,问道:“可否探探世子的脉?”
  随便探,奚平伸出手,心说,还能探出喜脉不成?
  两根布满薄茧的手指虚搭在了他脉门上,接着,一股极细的热流顺着经脉流过了他四肢百骸,奚平激灵一下。
  永宁侯眼角的笑纹立刻平了,沉声道:“尊长,我儿有什么不妥?”
  “没什么,”庞戬好整以暇地收回手,“年轻人玩心重,没事老熬夜吧?气血有些虚。”
  侯爷神色微松,却听庞戬又说:“不过我也是个半吊子,世子今天毕竟是与一车尸毒擦肩而过,稳妥起见,还是请世子跟我们回天机阁住上一天,彻底检查一遍保险。”
  这算什么意思?
  是检查还是调查?请人还是拿人?
  侯爷脸色瞬间结了冰:“昨天画舫渡口,不少人都与尸体打了照面,据我看也都没什么事。小儿顽劣,便不去叨……”
  奚平几乎跟他同时开口:“那行吧,什么时候走?让带小厮吗?”
  侯爷:“……”
  几道视线一起落在被永宁侯拦在身后的奚平身上,奚平就跟个听不懂好赖话的二百五似的,一点也不明白“去天机阁”是什么意思,还满不在乎地对侯爷说道:“爹,让我去呗,我还没去过天机阁呢。”
  “胡闹!”侯爷转头呵斥,“天机阁是玩的地方吗?”
  “住一宿怎么了,我又不尿炕。”
  侯爷气得胡子都打了卷。
  奚平就说:“我现在一闭眼就想起那僵……那董兄不知道为什么冲我抛媚眼,浑身起鸡皮疙瘩,晚上睡觉非做噩梦不可。您就让尊长们把我领走吧,去天机阁沾点仙气也能壮胆。我带号钟过去,保准不给尊长们添麻烦……铺盖卷用自己带吗,尊长?”
  庞戬笑了笑:“总署里有客房。”
  奚平听了这话,不等侯爷出声,就擅自一锤定了音:“好嘞,我这就叫人收拾东西去!”
  永宁侯府就这么一根独苗,打小就是个混不吝,打不服,劝不住,软硬不吃。
  平时侯爷拿着棍棒家法撵他,他愿意跑两圈,那纯粹是给他爹面子,顺带帮他老人家活动活动筋骨,真打定什么主意,谁也管不了。
  开口答应完,奚平根本不看侯爷阴如锅底的老脸,雷厉风行就叫人收拾了行李,乐颠颠地上了天机阁的车。临走,他还没心没肺地从马车里探出头,冲侯爷挥手:“爹,明天晌午我回来吃,给我备点硬货啊!三殿下那除了汤就是粥,我这一天都没吃饱!”
  要不是有外人在,永宁侯的骂声大概能响彻菱阳河。
  庞戬听他提及庄王,眼神微闪,笑道:“放心,不会饿着世子的。”
  人间行走们带着火来,挟着风走,只留下一水披甲的御林军,将丹桂坊围了个严严实实,提防再生变故。
  南街上,各家都派了胆子大的家仆清扫门前污物,不少人看见天机阁把奚平带走了。只是大户人家的下人,都知道什么时候该装聋作哑,众人扫了一眼就立刻低头,没人吭声。
  一个不起眼的中年人扫净自家阶梯,撒好符灰,与同伴一起去管家那领了赏钱,自告奋勇要留下当守夜门房。
  夜又深了些,南街一片寂静,间或有守夜的御林军身上兵与甲轻轻碰一下,“呛啷”一声传出去老远,又不知惊散了多少人的睡意。
  那中年人等到院里彻底没了人声,才从怀中取出一块木头的“平安无事”牌。
  他细针蘸着水,在木牌上写道:角宿塔闻丧歌声,眨眼即至,六人。奚已被带走。
  他的字歪歪扭扭的,像初学的小孩子。水沾上木牌,却不往里渗,等写完最后一笔,他就咬破了自己的食指,将血珠按在木牌上。刹那间,水字和血迹都被木牌吸了进去,木牌表面光洁如初。
  片刻后,木牌上微微一热,随后凭空冒出两个水字,是工整的小楷,明显出于另一人手,写道:依计。
  这下仆手中不起眼的平安无事牌,居然是一件能和别人通信的仙器!
  中年人闭上眼,轻轻吐出口气,这才抹去木牌上的水珠,重新写道:三十二兄如愿殉道。
  他顿了顿,用血将这句话送出去,才又努力稳住颤抖的手指,一笔一划地在木牌上写道:大火不走,蝉声无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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