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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雪(古代架空)——娜可露露

时间:2021-12-21 16:12:32  作者:娜可露露
  午时的太阳也照不穿黑雾,但他不觉得冷,他的心口莫名发热,那热度逐渐扩散,几乎将他烧焦。
  龙荧推开庙门。
  “吱呀”一声,木门晃了晃。
  他看见庙里有一个人。
  那人长发白衣,站在神像下,花枝前,回头看了他一眼。
  龙荧并不意外。
  相似的场景他“见过”太多回,每一回都真实得不像幻觉。
  一开始,他总忍不住冲上前去,拥抱那道影子,然后抱了个空。
  渐渐的,抱空的次数太多,他心里生出恐惧,不敢再往前走,只远远看着。
  后来,看得久了,他磨练出了波澜不惊的本事,心里重归平静,能心平气和地走到那人身边,甚至带一壶酒,让影子陪自己喝两杯。
  世上怎会有他这样的疯子?
  好在没人看得见,他疯得很自在。
  龙荧如往常一样,走近“那道影子”。
  神像下,烧雪开得正盛。
  花香不浓,宛如一缕偶然刮到他面前的冷风,风中带雪,于是那花香就沾了雪花的味道,清冷出尘,像一个梦。
  龙荧是沉醉在梦里的痴人。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尽管他一清二楚,这份满足短暂得也如一缕风,稍纵即逝。
  龙荧走到“那道影子”身边。
  忽然,那人不知为何活了过来,竟然开口叫他:“龙荧?是你吗?”
  “……”
  龙荧愣了一下,有点迷惑。
  故人相见,江白昼心感喜悦,轻声道:“果真是你,今天我竟然没认出来,你长大了,变了这么多。”
  龙荧一动不动,过分的呆滞让他看起来几乎有点冷淡。
  幸好江白昼对人情世故不敏感,没感觉被冷待,只觉得他和当年一样有些呆傻,如此一看,也没变太多。
  龙荧雕塑似的傻傻站着,江白昼无奈,只好亲自去拉他的手。
  在冷风里吹了这么久,江白昼的手指微微发凉,但比龙荧的热。那热度附上皮肤的一瞬间,龙荧浑身一震,瞳孔紧缩,如梦初醒般看了江白昼一眼。
  江白昼奇道:“你怎么回事?”
  “……”龙荧喉咙发干,涩然道,“你——”
  “我怎么了?”江白昼低笑了声,“六年不见,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当年救过你的那个……唔,你的昼哥哥,记起了吗?”
  他们离得很近,龙荧低下头,藏好慌乱的表情,沙哑道:“……记起了。”
  江白昼当他羞涩,看他这一副闷葫芦的模样,可不还是当年那个“小哑巴”?倒让人觉得亲切得很。
  但从一个灰头土脸的小葫芦,变成一个漂亮的大葫芦了。
  江白昼心道有趣,还把人家当小孩,很没分寸地捋了一把龙荧的鬓发:“你怎么不抬头?也不叫我,嗯?”
  龙荧咽下几乎能淹没自己的眼泪,若无其事地抬起脸,乖乖叫了声“昼哥哥”。
  江白昼只是和他开个玩笑,可龙荧脸上没有丝毫喜悦,反而勉勉强强,强忍着什么似的。
  怎么了?他不高兴吗?
  江白昼这个迟钝的世外人,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似乎有点太不见外了,心里涌起一丝别扭,到嘴边的那句“我来这刚好无处可去,不如投奔你吧”便说不出来了,有挟恩图报之嫌。
  江白昼本就不擅长与人打交道,这下也呆住了。
  一间破庙,两人相顾无言。
  残破的神像无声地注视着他们,石塑的脸上笑容温和,禅意非常。
  江白昼心宽,终究是不在意的。
  不投奔龙荧也没什么,何苦难为人家?兴许是因为龙荧已有了家室,不便收留他,所以才态度冷淡,试图给他“暗示”。或者有别的苦衷,总之负担不起他这个“远房亲戚”。
  江白昼悟透了,十分体面地说:“我这回过来,是为处理一些私事,待不久。”
  他低头看了眼地上的花,“但有件事我得和你说清楚,龙荧。”
  “什么事?”
  “这花……我得带走。”
  龙荧脸色一变,江白昼也觉得自己过于强横了,烧雪虽然是无尽海的东西,但他已经送给龙荧了,人家养了这么多年,他说带走就带走,和强抢有什么区别?
  江白昼改口:“不带走也行,但你不能继续养着它了。”
  “‘不能继续养’是什么意思?”
  “摘下来,让它枯死。”
  “……”
  龙荧面色发白,呼吸几乎断了,好半天才说出一句:“可它……是你送给我的。”
  江白昼顿时犯难。
  他从未做过这么蛮不讲理的事,伸手要回赠物,不是君子所为。
  如果早知道龙荧能把这颗花种养活,他就不会轻易地送出去。这是他铸下的错,不能不弥补,否则可能会为无尽海招来意想不到的祸患。
  他师父死后,守护无尽海的重任就落到了他的肩上。
  “不然这样,我拿别的和你换?你想要什么?”江白昼自知理亏,声音低而温柔,几乎带了种诱哄的味道。
  但龙荧僵硬的神色没有丝毫缓解,固执地说:“不,我只要它。”
  江白昼:“……”
  旧友重逢的喜悦荡然无存,气氛古怪了起来。
  如果江白昼想拿,龙荧拦不住他。但开口去要已经很失礼了,动手去抢岂不更过分?
  江白昼一时语塞,龙荧看着他,一直都在看着他,眼里有种言语形容不来的悲绪,忽然说:“昼哥哥,我以为你是骗我的。”
  江白昼看了过去。
  龙荧道:“六年前,你说烧雪盛开的那天,我们一定能相见,我知道你是为哄我才这样说,可我仍然心怀侥幸,年年等花开。两天前,它终于开了,我欣喜若狂,在花前守了一夜,你没有出现。”
  “……”
  “我以为你不会再出现了。”
  龙荧看见了江白昼脸上的惊讶。
  他忍不住想,昼哥哥在为什么而惊讶呢?是为六年一见的花开,还是为他的等待?
  “我一直在等你。”龙荧鼓起勇气,主动牵住江白昼的手,“请你不要……不要带走它,也别讨厌我。”
 
 
第8章 乱世(新修版)
  龙荧不是一个能言善辩的人,通常情况下,能不开口,他便不开口。
  这与他的童年经历有关。
  一般来说,话多的人养成爱说话的习惯,多半因为身边有乐意倾听的人,或者,别人不得不听他说话,他有发号施令的权力。
  龙荧恰好相反,他年幼时无依无靠,没被人照顾过,自然也没人给他好脸色和耐心,听他讲一讲自己的心事,他便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有苦往肚子里咽,一点不能泄露出来,因为他身边还有个龙心,他什么都不是,却是妹妹的顶梁柱,不能露怯。
  龙心瘦弱,不娇气,但胆小,像一株蔫黄的野草,一场冬雪就能冻死,龙荧真怕她死了,偶尔会哄哄她,但话也不多,多说几句龙心便要哭鼻子,她一哭,龙荧的心情更糟。
  有几年,兄妹俩没地方住,和一群乞丐挤在一间破烂房子里,房内睡通铺,人多,地方小,他俩缩在角落里,小心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一出声就引起那些恶霸似的老乞丐们的注意,然后挨打。
  这样过了许多年,龙荧自然而然地长成了一个安静寡言的人,即便后来有了对旁人发号施令的权力,他也不爱说话。
  他这辈子最多的话,可能都讲给江白昼听了。
  虽然严格来说,那种程度也不能算“多”,当年江白昼还叫他小哑巴呢。
  他在江白昼面前,总是想拼命讨好,但表现出来的充其量只有他内心所想的十分之一二。
  他拉着江白昼的手,又说了一遍:“你别讨厌我。”
  江白昼愣了下,看他一眼,然后笑了。
  江白昼的长相极其出众,好看的人怎么笑都好看,但这个笑容里隐含的无奈和诧异似乎在说“我对你比较陌生,哪里谈得上喜欢或讨厌”。龙荧别开脸,佯装不懂,自顾自道:“这些年我好想你,昼哥哥,梦里与你重逢无数回,每次都是空欢喜,今日……你是真的吧?”
  “嗯,我是真的。”
  龙荧忽然热情起来,江白昼也不便太冷淡,但他听不明白龙荧的话是什么意思,等他六年?日思夜想?是真话还是交际时故意夸大的寒暄呢?
  人类难懂,江白昼和人打交道的经验太欠缺了。
  但他不想露怯,故作熟练地拍了拍龙荧的手背,做出兄长姿态,温声道:“我也想念你。”
  “……”
  龙荧一愣,被他的假话哄得心坎开花,两颊一热,浑身的经脉乍然间疏通了似的,精气神都好了起来。
  江白昼道:“不知不觉过去这么多年,我们上回分开的时候,你才这么高。”他抬手在自己心口的位置比划了一下,“不到我肩膀。现在么——”
  江白昼为比个子又往前靠了一步,他的气息侵入龙荧的鼻腔,与空气中的花香纠缠合一难辨彼此,龙荧失神地嗅了一口,眼神闪烁了一下。
  江白昼并未察觉,他抬起手,想从龙荧的头顶抚过,但龙荧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瘦小的男孩了,江白昼不能轻松摸到他的头,而贸然去摸一个成年男子的头,不太合礼数。
  江白昼遗憾地收回手:“长得真快,你今年几岁来着?”
  “二十一。”龙荧心里的喜悦如雨后春笋,“六年不见,我变了这么多,哥哥还与当年一样。”
  “唔,是吗?其实我也变了。”
  江白昼从他身边走开,四下望了望,视线又落到了神像前的烧雪上。
  “你怎么养活它的?”
  “说来话长,我们换个地方慢慢说可好?我为哥哥接风洗尘。”
  “……”
  他一口一个“哥哥”,乖巧又亲热,江白昼只好点头,跟着龙荧往外走。
  他们一前一后出庙门,龙荧因激动攥出的汗被冷风吹干,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轻快,他好像突然之间活了过来,浑身充满了活人才有的热气。
  他们沿着死人河漫步,还未出残星阵,江白昼忽然察觉到,阵内情感发生了变化。
  那些毫无生机的枯树不知为何对他亲切了起来,他靠近的时候,甚至被支棱的树枝刮了一下,那枝条仿若人手,温柔地撩了撩他的长发。
  ……温柔?
  怎么可能,树枝是僵死之物,他走路时无意刮蹭而已,会有这种错觉,八成是阵主在作怪。
  可江白昼转头一看,龙荧一脸无辜,还悄悄地眨了眨眼。
  江白昼无意追究,只觉得他好笑,像个爱作怪的小孩。
  路不远,走一会儿便出了荒林,来到了官道边上。
  官道两旁荒草萋萋,江白昼左右一望,远处有行人,都是从洛都逃难出来的流民,那些人或坐牛车,或缓步慢行,拖家带口,精神不振。
  他问龙荧:“你要带我去哪里?会武营吗?”
  龙荧吃了一惊。
  江白昼料定他不知情,便将自己何时抵达此地、结识老车夫一家等事情经过讲给龙荧听,其中自然包括他们被捉进会武营的那一段。
  江白昼道:“当时我扮作老车夫的女婿,坐在马车里,你没看见我。”
  “……”
  龙荧傻眼,昨晚车里的人竟然是昼哥哥?
  他没看见江白昼,可江白昼看见他了,当时他做什么来着?言行举止有无不妥?
  龙荧仔细回想了一下,竟然什么都想不起来。
  那时他的药劲还没过,并不怎么清醒……但八成是有的,“龙左使”冷酷凶恶,一贯招人厌恶。
  龙荧略感心慌,悄声瞥向江白昼。
  万幸,江白昼面色如常,似乎没发现他昨晚的表现和现在有反差。
  龙荧舒了口气,喉咙发紧,低声道:“我们不去会武营,那儿人多眼杂,不大方便。我在埋星邑置有一处私宅,虽有些简陋,但还算干净。若昼哥哥不嫌弃,我带你过去住几天。”
  “多谢。”江白昼道。
  “不要谢我。”龙荧一脸诚恳,“哥哥与我情谊匪浅,我为你奔走,实乃理所应当。”
  “……”
  于是,从死人河到埋星邑,江白昼思考了一路,什么叫“情谊匪浅”。
  这一路上,他们边走边闲谈,起初龙荧怕江白昼无聊,尽力找话说,后来发现,江白昼的兴致相当不错,可能因为对此地陌生,见什么都新奇,问他为何天上有黑雾?为何地上的草木都枯死了?又为何洛都冬天发洪水,几乎淹了一座城却没人管?
  他问什么,龙荧便逐一答来。
  说来话长,黑雾是天灾,据说存在了近千年,确切出现时间已不可考。
  它状似一层雾气般的浮尘,无风自飘,停在半空中,不上也不下。一开始,人们恐慌,发现它不会落下来之后便习以为常,将它视若无物,不管了。
  但总有一些人比平民百姓惜命,也有本钱惜命。
  这些人是世家贵族的后裔,他们认为黑雾是人力不可抵抗之灾难,迟早会将大地吞噬,因此着手建高楼,试图在埋星邑的上空造一座“空中之城”,高度要在黑雾之上,以便躲避天灾。
  想法极好,建造难度也极大。
  从第一栋楼打地基那日算起,整整花了二百年,“空中之城”才建设完毕,这便是如今人们口中的上城区。
  上城区和下城区以黑雾为界,上边住的是达官贵人,下边尽是贫民,分化至今,贫富之间犹有天堑,寻常人无法逾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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