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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他一心向死(古代架空)——香却

时间:2021-12-24 09:24:42  作者:香却
  印曜声音阴冷:“若不是江尽棠那个阉人和小皇帝步步相逼,我们何至如此?!”
  印熙摇摇头,道:“走吧。”
  印曜沉声道:“萱儿和殿下的婚事,须得尽快办了,否则……”
  他看了印熙一眼,低声说:“我们攀不住这股风。”
  “萱儿自然听我的。”印熙说:“殿下那边也答应了,只是这江尽棠和皇帝的大婚都没有办,殿下再办婚事,有些不妥。”
  “殿下不过续弦,无需大肆操办。”印曜眯起眼睛道:“婚事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印家女要嫁进安王府,说来委屈萱儿了,但若是此事能成,将来这天底下最极致的荣华富贵,都是萱儿的,她最是懂事,应该能明白我们的苦心。”
  印熙叹口气:“可恨我萱儿不是男子。”
  “女子自然有女子的手段。”印曜说:“我们现在就去安王府。”
  印熙点头,忽然又握住印曜的手,道:“德光,此事你当真有把握?”
  “不过六成。”印熙道:“但是兄长,就算只有三成的把握,我们都要尽力一试!”
  “赢了你我享尽富贵,输了……”印曜道:“输了,就只怪我们时运不济。”
  印熙到底不比弟弟有野心,但是印家早已不能与印曜割舍开,哪怕心中惴惴,但他还是吸了口气,道:“好!”
  ……
  江尽棠听见宣恪要大婚的消息时,他正在看佘漪送来给他解闷儿的鹦鹉。
  这只鹦鹉颇为聪明,不仅会学人说话,还说唱两段小曲儿。
  山月通禀了这个消息,就一直等着江尽棠的反应,怕他生气,江尽棠却没什么表情,淡淡道:“去库房里看看,备份厚礼。”
  山月轻声道:“京城里似乎已经没人记得,当年的那段佳话。”
  “人都死了那么多年了,提起来都晦气,何谈佳话。”江尽棠捂着嘴咳嗽了两声,脸色又白了几分。
  他看着毛色鲜亮的鹦鹉,喃喃道:“这世间,最做不得真的,就是情爱。”
  鹦鹉偏头看着他的脸,又开始唱起了那不在调儿上的小曲,听得江尽棠莞尔,他缓缓的眨了下眼睛,道:“山月,随我出门一趟吧。”
  “去哪里?”
  江尽棠沉默一瞬,才说:“去江余音的墓。”
  江余音死后尸骨只是葬在京郊的一处普通坟地,十年过去,江尽棠这是第二次来。
  第一次,是江余音下葬的时候。
  他愧对江余音,自觉无颜来见阿姐,年年清明忌日,都只是隔得很远很远,看一眼她的墓碑。
  江尽棠的手指拂过墓碑上的灰尘,缓缓滑过“余音”二字,额头贴在了冰凉的墓石上。
  “阿姐。”江尽棠声音喑哑:“好久不见了。”
  江余音宠他。
  幼年时他病中难受,阿姐就彻夜彻夜的陪着他,拉着他的手,给他讲故事,她讲的故事其实不好听,但是听着阿姐温柔的声音,江尽棠就觉得,似乎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江余音的满腔温柔都给了他,他回给江余音的,却是一根尖锐的针,扎在她最柔软的心脏上。
  “她其实很胆小。”江尽棠说:“小时候,二哥拿虫子吓她,她都会哭。”
  “我不知道,那个下着雨的夜晚,她到底鼓足了多大的勇气,才敢将自己吊死在羯鼓楼上。”江尽棠声音颤抖:“她那时候,一定很害怕。”
  “可是已经没有人能保护她了。”
  江余音死在羯鼓楼,这是她对宣恪做出的了断,分明是如此柔软的人,却也终于心灰意冷,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肯留给宣恪了。
  她将所有的年少绮梦,用一根白绫了结的干干净净。
  “她死的时候。”江尽棠咬牙说:“才二十岁。”
  “主子……”山月半跪在江尽棠旁边,哑声说:“小姐看见您这样,肯定会难过的。”
  “其实我知道。”江尽棠看着暗沉沉的天,眼前似乎又是江余音嫣然一笑的模样,“她不会怪我。”
  可就是因为江余音不会怪他,他才更加愧疚。
  “主子……”
  “很快就要结束了。”江尽棠缓缓站起身,声音轻的似乎要化开在风里:“阿姐。”
  “等我。”
  ……
  安王纳妃,京城又热闹非凡。
  六月的天,已经燥热起来,九里香的花香弥漫在京城街头,人群熙攘,排列在两旁,看着王府的迎亲仪仗浩浩荡荡的穿过大街,往宁远侯府而去。
  印致萱坐在铜镜前,看着京中盛装的自己,她生的的确美,几乎妖艳,然而气质清冷,脸上也并没有新嫁娘该有的喜悦。
  她很清楚,这场婚姻,不过是将印家和安王绑在一起的手段。
  全福太太在为她梳头,嘴里唱喏着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印致萱觉得颇为讽刺。
  她和宣恪或许白发,但绝不会齐眉。
  她看得透自己的父亲,看得透自己的叔叔,但是她看不清这位表哥。
  哪怕相识多年,她也半分看不透。
  “萱儿……”印夫人擦着眼泪拉起她的手:“今日你就要嫁为人妇了……”
  印致萱微微一弯唇:“母亲哭什么,我不嫁,母亲才该哭。”
  印夫人一顿:“萱儿,你终究是怨我和你父亲是不是?我们……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啊!”
  “父母亲生身之恩,养育之恩,致萱不敢忘。”印致萱道:“此次就算还了父母亲恩情。”
  “萱儿……”
  印致萱转身淡淡道:“时辰差不多了,母亲去前堂吧,不要误了吉时。”
  印夫人擦擦眼泪,又看了印致萱一眼,还是离开了。
  全福太太将喜帕盖在了印致萱的凤冠之上,印致萱眼前一片鲜红,她垂眸看着自己绣着鸳鸯戏水的鞋面,由人搀扶着起来,缓缓走出了自己的闺阁。
  这一去,她就是安王妃了。
  她再博学多才,再通透聪慧,终究只是一个女子,女子唯一的宿命,似乎就只有用婚姻去帮自己的母族争取一些什么,反观她的兄长印文兴,草包一个,纨绔不化,但就因为生为男子,哪怕他如此废物,印家还是要交到他手里。
  这些年,她一直很努力,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头不是轻易得来的,可是她的父亲只会说:“可恨我的萱儿不是男子。”
  可恨她不是男子。
  这就是对她所有辛苦的全部定义。
  印致萱挺直腰背,跨出了门槛,外面顿时唢呐喧天。
  她辞别父母,一滴眼泪没有,上花轿时,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宁远侯府的大门,吓得喜婆连忙道:“小姐!您怎可以自己掀盖头呢!”
  传言说这位印小姐最是贤惠守礼,怎么会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样冒失的行为!
  印致萱笑了一下,道:“我只是觉得,或许以后就看不见了。”
  喜婆以为她是想家,道:“小姐宽心,三日后就有回门呢,再说了,虽然是出嫁女,还是可以回娘家的呀!”
  印致萱摇摇头,上了花轿。
  她不会想家,只是想要再看看,宁远侯府最昌盛的模样罢了。
 
 
第94章 天光
  安王府和印家结亲, 轰动了整个京城,这一日整个盛京都在为之欢喜,在京的文武百官尽皆上门祝贺, 一时之间门庭若市。
  花轿一到,鞭炮齐鸣。
  宣恪站在花轿前, 看喜婆撩开轿帘,而他伸出手,迎接他的新娘。
  恍惚间是十年之前,那时候他也是这样牵着江余音进了安王府, 那一日江余音应当是很美的。
  印致萱下了花轿, 两人一起进了王府。
  天地拜过,就是夫妻,四周恭贺声不断, 宣恪脸上带着温润的笑, 却不带什么真心。
  他没看见自己想见的那个人。
  要进洞房之际,忽然有人高声道:“九千岁到!”
  宣恪一顿,转身看着门口。
  江尽棠一身白衣, 缓步而来, 像是劈开云层的一束光。
  如草之兰,如玉之瑾, 匪日熏琢, 成此芳绚。①
  宣恪看着他,忽然想, 其实这十年来,江尽棠从未变过, 他始终怀着他的赤子心肠, 哪怕苍生负他, 他也不负苍生。
  分明愚蠢,却又高华。
  宣恪一身红衣,印致萱凤冠霞帔,两人站在一起,如此登对,才让江尽棠知道,原来不是看上去金童玉女,就是天作之合。
  他那时候还太年少,以为宣恪的真心,就是江余音的一辈子。
  “殿下大喜。”江尽棠笑了笑,“我来晚了。”
  周围人纷纷行礼,唯有宣恪站得笔直,看着江尽棠,良久,笑了:“不晚。”
  “这是我家主子送的贺礼。”山月拿出礼单,王府的管家赶紧上前接住,江尽棠从他身旁走过,带起一阵冰冷的棠香。
  来参加婚礼,他却穿着一身白衣,与众人格格不入,像是纷繁人世间里一捧清冷的冰雪,连唇角的笑意都是冷的:“殿下和印小姐佳偶天成,愿二位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他端过案几上的酒杯,举杯道:“我该敬殿下一杯。”
  宣恪莞尔,同样举起一杯酒,“多谢。”
  两人酒杯相撞,宣恪饮尽,江尽棠却缓缓地将杯中酒倒在了地面。
  他在众人惊愕的视线里缓声道:“这一杯,不该我同你喝。”
  酒洒在地上,敬的是死人。
  是个人见他这般做派都要动怒,宣恪却笑了:“看来你并非诚心来参加我的婚礼。”
  他将手中的酒杯放回去,淡淡道:“不过没关系,你来了就好。”
  他话音刚落,忽然有人仓皇进来:“不好了!不好了殿下!”
  众人不由得寻声看去,就见一个王府的下人满脸惊恐:“风陈印三家,造反了!”
  “什么?!”顾之炎当先站了出来,紧紧盯着见那下人:“你再说一遍,怎么了?!”
  下人哆哆嗦嗦道:“风陈印三家,私养兵士,已经到了正昭门外,京城长街之上皆是兵勇,各位大人府上家眷想必已经被扣住了……”
  官员们神色惶惶,不由得都看向了当朝首辅:“大人……大人,现下如何是好啊?!”
  皇帝在江南雷霆手段,印曜是决计跑不了一个砍头的,众人都料到了他会有所打算,却不成想这人非但没有跑路逃命,反而是勾结其他世家一起造了反!
  风陈印林四家本就是大业朝最大的门阀,在京城根基极深,若是其中三家都勾连在一起造反,正昭门破是迟早的事情。
  顾之炎冷声道:“他们打着什么旗号?”
  下人小心翼翼的看了江尽棠一眼,没敢说。
  “说!”顾之炎一声怒喝。
  下人哆嗦了一下,赶紧道:“是……是清君侧,除奸佞的旗号……宁远侯称陛下已在江南遇害,阉贼回京,就是为了登上帝位,窃夺宣氏江山,风陈印三家不屑臣服于阉贼脚下,愿拥立安王殿下为帝,讨贼伐逆。”
  众人只觉眼前一黑:“……陛下,遇害了?!”
  “宁远侯称,如今留在江南之人乃是一个宗室子,叫做宣奕,阉贼……九、九千岁将他留在江南做障眼法,独自回京,就是为了趁机谋夺帝位……”下人两股战战,汗如雨下,还是坚持说完:“风大人已经到了王府门口,请殿下登基!”
  “荒唐!”顾之炎怒道:“难不成他印熙说什么就是什么?!”
  有官员低声道:“这……这也未尝没有可能,毕竟如今我们都不在江南,根本就无从得知江南的情形,或许陛下当真已经……”
  “住嘴!”顾之炎盯着那人:“何大人,你要知道你今日所说的话,足可以定你杀头之罪!”
  何大人哪里见过当朝首辅如此疾言厉色的模样,缩了一下脖子,但还是道:“下官自知失言,但是首辅大人,江尽棠多年来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他若非是心里有鬼,为何要提前回京,留陛下在江南!?”
  顾之炎看了江尽棠一眼,他却仍旧淡然自若,好像事不关己。
  顾之炎闭了闭眼睛,道:“何大人,陛下生死,只要派人去江南探听便知,何必在此自己吓自己?眼下要紧的是阻止印熙等人在京中制造恐慌,将印家一党扣下!”
  何大人还没说话,外面先响起了几声咳嗽。一队兵勇鱼贯而入,手中长刀雪亮,风汝覃慢慢走进来,沉声道:“诸位大人!”
  众人惊疑不定的看着他。
  顾之炎深吸口气,道:“风大人这是何意?!”
  风汝覃冷笑:“我自然是来擒拿奸佞的!”
  他盯着江尽棠,大声道:“诸位大人!阉贼祸国已有十年,十年前阉贼斩杀四位顾命大臣,手刃当朝太后!十年间卖官鬻爵,中饱私囊!而今他暗害天子,企图谋朝篡位,所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此等奸佞,罪不容诛!”
  江尽棠眸光落在义正言辞的风汝覃身上,缓缓笑了一下:“风大人今日好威风。”
  风汝覃道:“阉贼,你倒是说说,我哪一桩冤了你?!当年先帝托孤,要你辅佐幼帝,你却趁机独揽大权,为满足一己私欲而使黎庶水深火热,若你不死,天地不公!”
  “来人!”
  风汝覃咳嗽了两声,眼神阴冷:“将阉贼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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