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和环节也安排得妥当, 他们从冒险屋出来后, 下一场便是演出厅看表演, 房间左面的大镜子照出他们兴奋红亮的面庞;只可惜包括相机在内的数码产品都上缴了, 不能拍照记录快乐的时刻。
蓝玉和小队其余4人坐在观众席看魔术表演, 鬼屋的舞台秀比外面的简陋, 可内容更为限制级,新搬上来的箱子里居然装了个赤身裸体的美女, 不过关键的脸被头罩遮住了, 小飞直起哄说想看脸。
大块头魔术师不搭理他们,拿起一把钢锯, 准备上演大秀。
就在这激动人心的一刻,左边的镜面被从外侧撞碎!无数破裂的玻璃飞向空荡的坐位席!如利刃的碎片反射出彩灯人影, 镜光灼目使人眼花缭乱!
恐惧的尖叫声里大家纷纷后退碰翻了座椅, 一个利落高挑的身影冲破玻璃墙随四溅的镜子碎片落地,他带着一身血污, 慢悠悠地站起来, 出现在众人眼前——
杜彧洗干净的脸再次被划伤,额角流下鲜血淌进右眼,他闭着右眼捂住额头,蹙眉道:“嘶……我的脸没买过保险。”
蓝玉认出他,她惊吓地捂着胸口, 正想问发生了什么事, 残破的镜面墙缺口处又闯进来第二个人——
她对惯用代称是“生吃猛犸象”的邻居不甚了解, 偶尔在电梯里遇见会点头致意的平淡关系, 在她印象里那是个高高瘦瘦、长相有记忆点的年轻人,称得上十分漂亮,皮肤很白,仅此而已。
结果郁臻冲到舞台上像纸片人似的轻飘飘地翻到了魔术师的背上!袖子里抽出一把豁口的刀,手起刀落绞断了魔术师的颈动脉!
犹如水管炸裂般,一股鲜红的血水喷涌而出,粘稠的热液淋了台下最近的贺凌飞一头一脸……
郁臻甩着刀尖的血液落地。
一切发生得太快,魔术师手中的钢锯咣当砸在脚边,戴着白手套的双手捂住喉咙,却堵不住喷溅涌漫的鲜血。他如同一座倾颓的肉山,歪斜着庞大的身躯倒下舞台……
从未平息的尖叫声在这时达到顶峰!有三名观众发疯似的喊着“救命”逃出了演出厅。
贺凌飞处于怔愣状态,他摸了把脸上的液体,眼睛瞪大,两腿不听使唤地发抖,“啊……啊啊啊!”
——想要逃跑,但站在黏滑的血泊里,脚一动便鞋底打滑摔在原地。
蓝玉没有跑纯粹是因为她腿软了,她倒抽着气,眼神惊惧地望着突然冒出来的两个人;她和他们不熟,现场的状况让她脑海里闪过一连串可怖的联想。
***
杜彧没想过事情会演变成这样,他以为郁臻会拿电击棍对付魔术师,谁知道郁臻用了刀。
豁口的刀依然是刀,何况郁臻动手时丝毫没心软。
导致蓝蓝看他们的眼神,像看两个杀人魔。
杜彧的头皮痛,眼睛还睁不开,撞破玻璃时他被割伤了,手背嵌了一块碎片。
他没来得及解释,就吓跑了三个人,幸好小飞和蓝蓝都没跑,是身为线索人物的自觉吗?
杜彧走到演出厅的门边,关上唯一的出口。
“他们跑得太快,我没办法。”他自言自语般说。
蓝玉战战兢兢道:“你、你们要做什么……”
杜彧指舞台上的郁臻,道:“你问他。”
郁臻选择骑上魔术师的后颈动手是因为他对体力的较量没信心,选择用刀则是因为他无法忍受肮脏的虐杀行为。
关在箱子里的小楠令他回忆起了幼年时期那段地狱生活,他永远不理解,人类爬到食物链顶端进化出了文明与道德,为什么还要犯下连野兽都不如的暴行。
无论当初抑或现在,给他一万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他仍会毫不犹豫地这么做。
打爆摄影师的头,割断魔术师的喉咙。他们都是坏人,他不后悔让坏人罪有应得。
好糟糕人生,他为什么总是遇到这样的事。
郁臻甩了几下刀,发现刀锋的血痕不可能被甩干,他干脆丢掉凶器,在衣摆擦手,抹掉血液腻腻的触感。
他抬起头时,见其他人都望着他,蓝蓝、小飞还有杜彧。
他的眼底浮现短瞬的茫然,问:“看我做什么?救她啊。”指箱子里的小楠。
箱子里的女人头罩被揭开,露出一张蓝玉和贺凌飞熟知的脸,曲楠垂头阖眸,面色苍白宁静,无知觉地坐在木箱里。
瘫坐在血泊里的贺凌飞咬牙骂了一句。
蓝玉不敢眨眼,她的睫毛颤动着,“小楠……怎么会是小楠……”
见这两人指望不上,郁臻捡起魔术师的钢锯,看着杜彧说:“你过来帮我。”
他们把箱子锯开,抱出小楠,蓝蓝连忙脱下自己的外搭长毛衣盖住她的身体。
杜彧摸了摸小楠的颈侧,说:“还好,昏迷而已。”
蓝蓝抱着昏迷的小楠,她注意到了小楠裹着纱布的右手,她惊叫道:“手指……小楠的食指!”
郁臻递了一只小巧的礼物盒过去,“在这里。”
明知里面的东西会使自己崩溃,蓝蓝仍然鼓起勇气打开了它,那一截秀丽的断指宛如烧红的烙铁,隔着纸盒也能烫伤她的手。
“啊啊啊!”蓝蓝尖声叫着抛开它。
“都是坏人干的。”郁臻踢了踢舞台上的木箱残块。
被他们锯开的木箱子内部没有任何机关,说明它不是魔术道具,仅仅是只箱子;加上那柄钢锯尖锐的锯齿,任是再迟钝的人,也反应过来这间鬼屋的异处和小楠方才的危险处境。
但郁臻的举动着实非常人所为,蓝玉和贺凌飞忌惮他,一并将疑惑而骇然的目光投向杜彧。
“小楠、小楠为什么在这儿?她怎么会变成这样!你们不是应该和乔乔他们在一起……”
“他们被抓走了。”杜彧答。
小飞扶着座椅站起来,衣裤头脸仿佛被泼了层深红油漆,他晾着双手,道:“谁给我解释一下目前的情况?到底发生了什么!”
郁臻道:“你先给我解释一下,你们在蒙星湖的遭遇。”
听到蒙星湖三个字,蓝蓝和小飞脸色皆是一变,尤其是蓝蓝,她面色如土,扶着小楠身体的手握紧了拳头。
小飞的表现最为激烈,他爬上舞台攥住郁臻的衣襟,漆成猩红的脸庞唯有一对眼白的颜色最鲜明,“你杀人了!你刚刚杀了一个人!你现在让我给你解释!?”
杜彧按着小飞的手臂,道:“不要碰他。”
“没关系。”郁臻说,“你不想讲,我们就耗着吧。你的好朋友们,都被比我凶残十倍的坏人抓住了,不知道能不能活过今晚呢。”
小飞:“你说什么!?”
郁臻想说话,一张嘴咽喉痒得难受,变成了转开头咳嗽。
他真的吞了不少墙灰。
于是由杜彧阐明情况:“这间鬼屋是个陷阱,我们那边的五个人在游戏过程中被分散了,各自差点被杀掉,我逃出去找到了他;你们的朋友乔乔和叮叮被这个人——”
他看向血泊中的魔术师的尸体,“开枪打伤,带走了。”
郁臻的嗓子舒服了些,接着道:“小楠的手指也是被他们切掉的,然后放到半途恐吓我们。”
他指着血流满地的高壮死尸,“他是鬼屋的Npc,这地方的Npc全是杀人犯,可能还有枪,要是我们不进来,等小楠被切完了,下一个轮到就是你们俩。”
“咳……还跑了三个出去,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郁臻拿出叮当作响的钥匙串,“他们在我们身上装了定位器,先把手伸出来,手环得摘掉。”
蓝蓝将信将疑地伸出了手腕,“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你们在蒙星湖发生过的事,他们来帮司雅复仇了。”郁臻用细钥匙解开她左腕的金属手环,注视着她在听到司雅这个名字时骤缩的瞳孔,“乔思涂和丁厌把事情真相都告诉我了,所以你们俩也别隐瞒。”
小飞:“你都知道了,干嘛还要让我们再讲一遍?”
“为了严谨呀。”郁臻走到舞台边,帮贺凌飞解除手环,“你快点讲,我们时间不多了,谁都不知道那群变态究竟想做什么。”
小飞盯着蓝蓝,“你给他讲,我记不清了。”
蓝玉:“我……让我想想。”
留给蓝玉整理思绪和语言的时间里,郁臻回到廊桥,找出钥匙反锁了走廊两端的门,被他们闹出的动静吓坏了的小灰狗蜷缩在密室的门前,它用爪子拼命刨过门,在墙缝边撒了尿。
不是个傻的,没有去踩玻璃。
郁臻抱起瑟瑟发抖的小狗去了演出厅,将另外三人逃走的那扇门一齐锁死,保证当前的房间封闭而安全。
“……哪儿来的狗?”小飞问。
“它跟我们同病相怜。”郁臻拉过一把椅子坐下。
然而刚坐下,他又被杜彧的动作引了过去。
杜彧蹲在魔术师&猎人的尸体旁,着手撕下那张油彩面具。
郁臻走近,看杜彧那两只伤痕累累却依旧不乏美感的手,缓慢地撕掉男尸脸上与皮肉粘在一块儿的软质假面。
待尸体真容暴露,他有种想吐的感觉,胃里翻江倒海。
——这个人绝对不是全家福里的家庭成员之一,不止是他的身材异常高大突出,还因为他长了一张畸形的面孔。
可能是某一种先天畸形病症,每一处五官都没能长在对应的位置,扭曲变形地挤在中庭。郁臻几乎怀疑这样的嘴巴能否正常发声。
这是他见过最丑陋的东西。
杜彧体贴地将面具覆盖回尸体的脸部,对一脸菜色的他说:“你别看了,对你来说过于残忍。”
郁臻揉着自己的胃部,退到趴着小狗的座椅旁边,“暂时不要碰我,谢谢你。”
杜彧偏要跟着他,与他讨论道:“假如死掉的这个不是司雅的家人,那他会是谁?”
值得思考的问题,但答案有无数种可能性。
一边的蓝玉突然大叫道:“是恶魔……他一定是司雅说过的那个恶魔!”
她的眼睛充满惊恐之色。
*
作者有话要说:
杜彧:大家替我想想,我应该问老婆要什么奖励。
第108章 看见恶魔(十七) 哥哥
蓝玉讲的故事, 和乔思涂、丁厌叙述的不是一个版本;她认识的司雅和其他人眼里的脆弱少女不尽相同。
“我和她谈论的第一本书是巴尔扎克的《幽谷百合》,她很聪明和坚强,我不认可她是自杀。”蓝玉眼中的惧意淡化, 隐有泪光, “她是被谋杀的, 但杀她的凶手绝不是小楠。”
郁臻:“听起来, 你知道凶手是谁。”
“是恶魔。”蓝玉坐在后排的椅子里, 手放在膝盖边止不住地发抖, 她弯曲五指抠着裤缝,说道, “司雅对我说过, 她家的阁楼上住着一个恶魔……”
杜彧笑了一声,郁臻斜睖他, 他只好佯装抹嘴角似的拇指摁住下唇,不笑了。
“此恶魔非彼恶魔, 是种比喻罢了。”蓝玉低眸, 不时抬眼扫视那片血污中的高大男性尸体,“就是他, 那个被养在阁楼的畸形儿。”
***
五个人去度假, 两对情侣,多出来的人就容易成为讨人嫌的电灯泡,尴尬是常有的事。
蓝玉腼腆,贺凌飞和丁厌总是开她玩笑,问她为什么不交男朋友, 凑六个人不是更热闹。
如果乔思涂和曲楠在, 她会默不作声, 假如她们俩不在, 她会冷声回答:“只能和你们这种男生交往的话,我宁愿孤独终老。”
丁厌撇嘴,揽住贺凌飞的肩,说:“咱们好像真不认识配得上她的。”
后者嬉皮笑脸道:“是吧,蓝蓝眼光太高了,咱们这种俗人不行。”
两人心大,对她的心高气傲和贬低不甚在意,本来也是说笑打闹,犯不着嘴贱指点别人的生活方式。
但青春期的男生多少沾点贱骨头的特性,他们每次开蓝玉的玩笑,都不免被她刻薄几句,第二天又继续,乐此不疲。
所以蓝玉经常对他们感到厌烦,连带对乔思涂和曲楠的话也少了一些,空闲时她宁愿在房间里看书睡觉。
司雅的到来于她而言是件幸事,她终于有了能腻在一块儿聊天的伙伴。
小情侣们缩在房间里时,她和司雅会在楼下的落地窗前铺一块地毯,放上枕头,煮一壶茶准备两份点心,吹冷气晒着太阳看书聊天。
看倦了书,蓝玉揉着酸涩的眼睛,咬着冷藏过的马卡龙,和身边的少女闲聊道:“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你早就知道我们住在这儿吗?”
“那天……我看见你们在湖边,乔乔和一个男生教你游泳。”司雅趴在抱枕上,她还分不清叮叮和小飞谁是谁。
“啊!”蓝玉想起来,那天下午乔乔的确问过她,有没有看见岩石上站着一个女孩。“原来是你偷看我们呀。”她感慨。
“嗯。”司雅点头,“这附近一般没有生人来,我去湖边摘野芹,登上那块山岩的路径很隐秘,我喜欢一个人站到最顶上去,刚好就发现了你们。”
蓝玉:“你经常一个人到湖边玩吗?那多危险啊。”
司雅:“不危险,我是在那里长大的。”
“你的朋友呢?那附近有别的住户吧?”
“我没有朋友,我的家人不让我和别的孩子接触。”
“那……你上过学吗?”蓝玉找不出更委婉的问法。
司雅摇摇头,“没有。”
“那你太厉害了。”蓝玉由衷道,“我们学校自称精英的那帮人都不如你看过的书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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