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霁真嗯了一声,没有动。她不动,萧鸾也没有动。过了一会儿,齐霁真终于松开了手,说道:“下来吧,我为你挽发。”
萧鸾顺从地下了马,齐霁真从马侧翻出了一张毛毯,又找了处干净的地方,将毯子铺在地面上,对着萧鸾拍了拍毯子。萧鸾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笑,走了过去,盘腿坐下。
齐霁真看着萧鸾,她规规矩矩地坐在毯子上,良好的教育让她在这样的情况依然挺拔如松,而她裸露在外的肌肤如此的雪白,细长的手脚,乌黑浓密的长发披散下来,就像是一尊白璧无瑕的玉人。齐霁真撩起萧鸾的发,又从怀中套出了梳子,慢慢地替萧鸾梳发。那发丝被梳得顺滑,若不用力捏住,就要从手里溜走似的。
“我还是第一次替人梳发。”
萧鸾睫毛轻轻地一扇,眼睛睁得大了些,她看着齐霁真,轻笑:“如此,三娘也算为我绾发了呢。”
女子绾发即为嫁人,出嫁后能为女人绾发的,除了丫鬟,也只有郎君。
齐霁真一顿,她的脸顿时涨得绯红,她的手也跟着颤抖起来。若是对方是个男子,她大可说对方是个无赖儿,可在她眼前的,是一个耳也羞红,脸也羞红的清雅少女,眼中是羞涩难忍的情意,脸颊上还带着腼腆的微笑。齐霁真浅浅地吸了口气,那种从身体里泛起的冲动再一次席卷了她。
齐霁真小心翼翼地掩藏着心中的冲动,生怕惊走了眼前的少女。她试探地靠近,一点点地接近,她看到萧鸾眼中泛起的雾气,将那双眼衬托得迷离诱惑。齐霁真的喉头上下吞咽了次,从中溢出一点声响。萧鸾并没有听清,因为此时齐霁真已经含住了她的嘴唇。萧鸾甚至觉得那一瞬间齐霁真就像一头捕猎者。小心靠近,快准狠的捕获后,又是温柔的,细密的碾磨、辗转、品尝。
记忆中那个苦涩的吻的味道,被此刻的甜和眩晕所取代。萧鸾仰着头,以一种被动的姿态感受着齐霁真的急切。她甚至觉得自己像是变成了一块口,被饿了许多天的野兽咬住,像一个被君主巡视着的领土。她的每一寸肌肤,每一分领地,都被细细的感受过,巡视过。
心脏快速地鼓动起来,血液借由心跳,带来难以想象的热量。萧鸾张开手回抱住齐霁真,而齐霁真则朝萧鸾靠拢过来,她们两人几乎要融为一个。也因此,对方的颤抖,急切和渴望,也被都被彼此悉知。这样的青涩,又这样的可爱。
齐霁真喘息了一声,她的呼吸已经有些不畅,于是她抬起了头,愣愣的看着萧鸾,用手指去抹萧鸾眼角上的飞红。对方也在大口的呼吸着,齐霁真想起对方刚才的反应,那些羞涩与冲动。她看到对方身上浮现出从未见过的媚态,就像……就像一个真正的成年人那样,渐渐展露出属于女性的娇媚。
“六郎……”齐霁真唤了一声,只这一声,她就急忙闭上了嘴巴。她的声音也好不到哪里去,沙哑、隐忍,又带着诱人的媚。
萧鸾从鼻尖哼出了一声嗯,齐霁真便往后退了退,但一只手抓住了她。齐霁真惊讶地看着萧鸾带着笑的脸,随后她整个人被用力地拉向了萧鸾,迎接她的,则是莽撞冲上来的柔软双唇。
少年人冲动又胡乱,可在其中又能察觉到对方小心翼翼的讨好和温柔。齐霁真闭上了眼睛,喘息着分开双唇,于是萧鸾便得寸进尺地进入了齐霁真的领地,像一个主人那样闲逛查看。
就像个强盗一样。
齐霁真迷迷糊糊地想着,她想要笑,可是笑声溢出喉咙,却变成了细碎的喘息。于是强盗更加的得意忌惮起来。齐霁真只好搂住了萧鸾的颈子,自暴自弃地想着,算了,都随她吧。
都说时光难得,待到两人终于回到王帐时,夜晚都过去了大半夜。萧鸾将齐霁真送回帐篷,两人默默地对望了会儿,萧鸾才道:“那我走了啊。”
齐霁真嗯了一声,她目送着萧鸾转身往前,那背影走了不过三五步,萧鸾就又回转头来道:“我真的走了啊。”
齐霁真忍住了笑,回道:“我知道啊。”
萧鸾哦了一声,她的脚尖在地上蹭了蹭,又道:“你不要一直看着我,我会走不动的。”
齐霁真便道:“那我不看你,你走吧。”说罢,她就转身要入帐篷。
“嗳!”萧鸾在身后说道,“你不看着我么?我可要走啦。”
齐霁真侧过头,看着萧鸾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她歪了下头,朝萧鸾招了招手,说道:“要一起睡吗?”
萧鸾一愣,脸顿时红了,她下意识地朝齐霁真走了两步,随即就反应过来,一蹦三尺高,就跟火烧屁股那样,转身跑走了。齐霁真终于忍不住,在萧鸾身后哈哈大笑起来,而萧鸾就跑得更快了。
对于萧鸾极晚才归来的这件事,钱多尔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第二天,他看着萧鸾坐在那处,突然就会发出笑声的痴傻样,实在是难以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只好在很早的时候就捂着脑袋出去了。
哈尔巴拉得了全胜,又立刻派遣自己亲信的兄弟和下属去叛乱的三部领地,要将三部一网打尽。萧鸾在整日的痴笑中偶尔回神过来,想起了正事,也带着钱多尔向塔娜辞行。塔娜没有考虑多久,就答应下来。她送了萧鸾良驹百匹,这都是上好的马,高大健壮,耐力好,又通人性,是哈尔巴拉用来培训铁浮屠所用的大宛良马。与此同时,塔娜又挑了数名愿意跟随萧鸾回到大夏的好手。
萧鸾看着这些人,他们大多是这些日子里跟着萧鸾出生入死的下属。萧鸾眼中含泪,拜谢过了这些人。至于塔娜还想送的牛羊和奴隶,萧鸾就都拒绝了。
“我曾答应过送你回家,这次就由我亲自护送你。”塔娜对萧鸾说道。
萧鸾没有拒绝,她知道塔娜的好意,她这样的身份,若是被宝格楚或是哈尔巴拉探知分毫,又或是三部心有不甘者,在回程途中,他们恐怕都会面临极困难的境地。萧鸾感激塔娜,而塔娜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都是一家人……当初姑姑……我虽然能做的不多,但在草原上,还是可以护着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简直不敢相信,我居然可以写这么这么甜,我自己重新对的时候,都觉得,啊啊啊,我要受不了了。
发现一个挺有趣的感谢方式,今天试试,咳咳:
深夜时分,钱多尔发现了萧鸾回归,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睡
晋江书虫扔了1个地雷,钱多尔脑袋一痛,他强忍住了痛处,继续装睡
迟迟扔了1个地雷,伴随着萧鸾的痴笑声,钱多尔:…………不行,我要忍住
就在这时,往事情牵扔了1个地雷
钱多尔:……
钱多尔脑阔痛,他捂着头快步走出了帐篷。
钱多尔蹲在草地上,把营养液都倒在了草地上,就好像他内心的眼泪……
================
第六十八章 天悬关
十一月在天悬关已是隆冬, 大雪窸窸窣窣下了一夜, 早起时能听到关中的小吏和一些寻差事做零工的人们铲雪的声音。这样的时节, 大雪封路, 马不好跑,因此也不会有零散的牧民来打秋风。城里的氛围自然也悠闲自得, 时不时能看到笼着袖的路人边走边打呵欠。
这是整个大夏的西北极点,是军镇, 里面的常住居民大多都是军眷, 又或是围绕守军而产生的各种服务, 比如勾栏。大清早的,一个军汉就这般连滚带爬的从勾栏院里滚了出来, 连鞋子都来不及穿。他在地上翻滚一圈, 又毫不在意地爬起来,挂上讨好的笑说道:“妈妈……”
“呸!”老鸨插着腰吐了声,指着那军汉大骂道:“谁是你妈妈, 没钱就别来!本店概不赊账!!你若下次再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说罢, 老鸨扭着腰就往里走。
那军汉也在后呸了一声, 捞起散落在一边的鞋子嗅嗅, 这才骂骂咧咧地穿上。天上飘了些雪粒子,军汉于是佝偻起身子,把自己缩在袄子里,朝城门处走去,眼珠子四处打转, 低声嘀咕:“这可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吴老三!”城门处有当值的朝他招招手,上下看了他一眼,露出暧昧的笑,“昨夜风流快活去了吧?”
“快活了一夜,被人赶出来了!”吴老三恨恨的说道,又呸了声,“嫌老子没钱。不知道的时候笑成花,什么话都说得出口。知道就转眼间好似我是她杀父仇人似的。”
于是同僚大笑起来,说道:“女表子无情,戏子无义,老哥可别动了凡心了。”他哥两好似的搭住了吴老三肩膀,低声在吴老三的耳边道:“最近就有外财可得,你怕什么,到时候什么头牌都随你挑。”
吴老三心中一动,左右看看,说道:“又是……”
他见同僚点点头,于是皱了眉,道:“最近外面也要得太急了吧?这三天两头的。”
“怕什么?上面人不说话,哪轮得到我们开口?”同僚笑笑,“到时候我们多收点守门费就是,比起孝敬上面的人,这钱就是小钱了,想来也不至于付不出。”
吴老三点点头,两人正说话间,就见前方有车队缓缓驶来。这两人都是老油子了,当下互相使了个眼色,吴老三不当值,便在一旁看热闹。同僚对他笑笑说道:“待会儿兄弟请你喝酒。”
言罢,他整整额上的头盔,又理理衣甲,高声道:“慢着,这是何物啊!”
“不过是普通的货物,军爷您看,这是文书。”为首的商人拱手笑道,递上文书。
军汉看了看文书,拉出吊儿郎当的笑,说道:“依照惯例,出关的东西,都得再查。”
那商人顿时皱了皱眉头,他也不是第一次来了,知道这些惯例,无非就是从层层油水里再刮掉一层,收入囊中。商人回头看了一眼马车,就熟练地挂上谄媚的笑容,点头哈腰的说道:“这是一点辛苦费,还请军爷笑纳。”
军汉捏了捏手里的银锭,嘿嘿一笑,道:“我们这么多人,这么一点儿哪够分?”
商人面容不改,又塞了一锭来。军汉这才哈哈大笑,拍着商人的肩膀,说道:“既然文书俱全,我们也不为难你,例行检查,你放心就是。”
商人得了准信,放下心来。军汉带着人随意翻了翻,又拿着兵器随便戳下,将姿态做了个十足。军汉将手一挥,就准备放行出关。
就在此时,突然听得一阵喧哗之声从城墙上响起,跟着则是命令声:“有一大队人马过来了!全军待命。”
军汉立时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守在城门处,也不管商人了。如今互市已经断了好几年,以往还有牧民过来卖马,但现在都没有了,反倒是劫掠的强盗来得多。只是眼下的时节并不是贼寇到来的季节,因此大家也就只是戒备,而非真的要关闭城门准备迎战。
众人人心惶惶之际,城中那头传来了马蹄声,众人急忙张望过去,只见一个少年纵马而来,在他身后,则是数位人马,众人都不怎么熟悉,但唯有一人,是这天悬关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人——沈以逸。
“沈总兵!!”众人轰然行礼高呼。
沈以逸扫了一眼众人,又看了一眼目不斜视的霍庆山,没有多话,只是沉默地跟在自己弟弟的身后。
马匹如风疾驰过城,那商人张望了许久,悄声问一旁的守卫道:“这是出了什么事?”
那军汉摆了摆手,一脸的不耐,回道:“问那么多做什么,待到事了,你就赶紧出关去吧!”
北方起风时,大风就如同刀割一般,卷起千重雪,又纷纷扬扬地落在人身上。萧鸾朝身后看去,一路送行的人已经不见踪影,萧鸾有些惆怅忧郁,长长地叹了口气。钱多尔见惯了离别,倒是洒脱许多,说道:“殿下莫要担忧,只要人活着,就总能见面的。”
萧鸾嗯了一声,她听到了马蹄的响动声音,也就回转过头来,不再朝来处望,以免让旁人察觉。不多时,沈引玉一马当先,冲了过来,他看到萧鸾,急忙下马,嗷嗷的一声大叫,就朝萧鸾扑过去,大喊道:“六郎六郎!!”
萧鸾被撞了个满怀,闷哼一声,要不是她如今久经沙场,下盘极稳,只怕要被沈引玉撞出一个筋斗过去。只是许久不见的小伙伴这样高兴,萧鸾也是十分的高兴,不过她的手还没动,就听一声低咳声。萧鸾一扭头,就见已经换回男装的齐霁真正盯着自己。
萧鸾身子一抖,急忙抓住了沈引玉的肩膀,把他推远了些,干笑道:“蛮奴瞧你这个样子,也不怕其他人笑话。”
“谁笑话我,看我不把他抽筋扒皮了去!”沈引玉的声音里还带着鼻音,哭哭啼啼的。他身后传来一声冷笑声,沈引玉激动地回转头,要看是哪个没长眼的给他难看,结果却对上了自己大哥冷笑的脸。
沈引玉只好回转头来,朝萧鸾哭诉道:“六郎你去了哪里,这几个月可让我们好找。”
萧鸾扫了一眼沈以逸,又笑:“去了北狄转了一圈,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说到这里,沈引玉顿时想起了塔娜来,咬牙切齿地道:“那个死女人莫要让我再见到她,否则我定要……”正说话间,沈引玉头一痛,他捂住脑袋,见萧鸾正绷着神色看着自己,顿觉莫名。
“她给了我不少东西,若不是她,我们已经死在北狄了。”
可若不是她,你也不会流落到北狄啊。沈引玉想着,却不敢说话,只是一侧头,见身后这满满的马和人,顿时一惊,说话也结结巴巴起来:“这些……这些是……”沈引玉自幼就爱马,看到这些马匹无一不好,简直万里挑一,顿时眼馋得紧,他还要待说,却见萧鸾对他摇了摇头,道:“不先介绍一下么?”
沈引玉急忙转身,对萧鸾道:“这是天悬关总兵沈以逸。”
萧鸾和齐霁真闻言,便都看了沈引玉一眼,但也仅仅只有短短的一瞬间,萧鸾就朝沈以逸点头道:“沈总兵,久仰大名。”
“微臣见过成王殿下。”沈以逸下马行礼。萧鸾急忙虚虚一扶,笑道:“蛮奴与我一同长大,他的兄长,本王自然以兄长之礼相待,沈总兵不必多礼。”
沈以逸一笑,言语中也带了些许的无奈来:“我阿弟年幼冲动,我与阿爹都不在他身边,幸得殿下多有照拂。”
72/175 首页 上一页 70 71 72 73 74 7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