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的,我误会你了。”顾淮干脆地说完,帮他把行李箱提了出去,“等下跟我去趟家里的公司,有事需要你帮忙。”
林思渡站在阳光下,眼睛里没有什么波澜:“嗯。”
林思渡去过顾淮自己的那个艺术珠宝公司,却没有接触过顾家旗下的这些品牌,但据他所知,这些品牌都是有固定的供货商的,也有自成体系的质检,按理说,是不需要他来插手的。
“你来看的话,我比较放心。”顾淮说,“你比他们都厉害。”
备选的供货途径有四个,三个来自于原料厂商,第四个则来自于个人。
林思渡坐在顾淮办公室的椅子上,翻看备选方案。
顾淮早就发现了,他不上班的日子里,穿得会比较学生气,也更符合年龄。只不过,深秋的最末几天,顾淮还在穿秋款的时候,他早早地就套上了一件白色羽绒服,戴着黑色加厚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
顾淮把窗帘拉开了一点,让阳光照进来,又把空调的温度调高,自己则是脱下外套,放在了一边的沙发上。
“这个方案4……”林思渡用手里的圆珠笔,标了几个细节,“有点奇怪。”
“嗯?”顾淮正忙着折腾空调,闻言转头,“直接跟你说,采购那边,暂定的方案就是4,理由是物美价廉,我看了图,确实漂亮,料子老,色泽很不错,选择它的话,能节省很多成本,但它来源于个人,属于转卖,我不放心,所以让你过来看看。”
顾淮从抽屉里拎出一小袋样品给他扔过去。
林思渡拿了珠宝放大镜去看,这是一袋几乎没有瑕疵的完美品。
商家完全可以自己包装出售,却选择作为材料卖给珠宝企业。
“这个质地的话……正常情况,价格应该要加20%,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选择降低20%转手。”林思渡说,“保险起见,不要定这个。”
“确实,这价格低得,让我怀疑是有人洗钱。”顾淮说,“这点我认同你,我不捡这个便宜,看看别的吧。”
林思渡翻阅了剩下的几份方案,没给意见,而是把优缺点各自列出来,让顾淮自己去做对比。
顾淮不在他工作的时候打扰他,只是在一旁看着,偶尔问几个专业问题,他也会细致地作答。
因为空调被调高的缘故,房间里的温度越来越高,林思渡终于觉得有些热了。
“请问我可以脱掉外套吗?”他问。
“这个不用请示我吧。”顾淮说。
于是林思渡脱掉了羽绒服外套,摘了口罩和围巾,继续翻看顾淮桌上的文件。桌角上堆了几本珠宝类的品鉴期刊,他随后拿起一本,翻开后看到了顾淮的名字。
那是关于一块祖母绿宝石戒指的鉴赏短文,林思渡先前在查客户资料的时候看过节选,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全文。
全文其实也没有几个字,比同刊的其他文章大约少了三分之二的字数,很符合顾淮平时那种粗暴直接的说话风格。
但一种在他看来只是值钱但没有审美价值的珠宝,经过顾淮几句简单的点拨,他也能看得出门路了。
“石头都是死的,是人的主观想法赋予了美的感受。”顾淮扫了一眼那页纸,漫不经心地说。
林思渡翻完了一本,又拿起另一本,似乎是对这种鉴赏类的题材有了些兴趣。
顾淮很乐意看到他关注这些,也愿意给他多说点专业知识。
淡淡的桂花味道在封闭的办公室空间里有点勾人,顾淮说着话,又有点三心二意。
林思渡等了几秒,没等到后文,主动问:“收藏环境,然后呢?”
顾淮被他问得一愣,才想起来自己刚才没说完的话,乐道:“你来我这儿补课呢?”
林思渡:“……”
也不是。
只是顾淮多半时候表现出的都是一种玩世不恭的模样,很容易让人忽视,其实他在鉴赏和投资上有很高的造诣。
抽屉刚才被顾淮拉开了,于是林思渡的目光刚好就落在里边的照片和旁边的东西上。
“你会骑马?”他少见的,眼睛里闪过了一点羡慕。
顾淮转头:“会啊,你不够了解我,我是马术爱好者啊,我还养了几匹呢。”
抽屉里放着备用的马具,旁边还有个马场送的纪念马鞭。
“请问,我可以看看吗?”林思渡礼貌地问。
“随便你碰。”顾淮逐渐都习惯了他这种问话的方式,也不指责了,只是说,“你没玩过吗?”
“小时候家里安排过马术课,后来停了。”林思渡说,“会头晕。”
“那你喜欢我,我把你养好了,再带你去玩。”顾淮问他,“怎么样?”
林思渡咬了下嘴唇,似乎是在思考,眼睛有点失神。
顾淮趁机把他从椅子上拎起来,抱到了办公桌上。
林思渡印象里,办公桌是用来工作的,不可以坐人,于是他回过神来就要往下跳,被顾淮压着腰按了回去,迎着阳光,睫毛在他的眼睛下方洒了层薄薄的阴影,这让他看上去像是个不怎么高兴的漂亮娃娃。
“你要不要试试我啊。”顾淮把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腰上,“我的马骑得特别好,拿过奖,本市业余赛第一的那种,腰也挺好的,你试试。”
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林思渡被压着的手指感觉到了滚烫有力肌肉和精悍的线条,一点赘肉都没有,指腹触及的全是含而不发的力量感。
“你想跟我上床吗?”顾淮问他。
林思渡再过几年也说不出“你想跟我上床吗”这种话,房间里的温度热得他难受,他耳尖微微地红了些,被问得急了,扬起手就要往顾淮脸上抽。
“打,你打,你用点力,别跟挠痒痒似的。”顾淮偏过头,“我这次不拦你,让你痛快,打完你也别想跑路。”
林思渡抬起来的手停在了半空中,犹疑着缓缓落下来,搭在了顾淮的肩膀上。
“威胁。”他说。
“这种,也能叫威胁啊?”顾淮满意地笑了一下,双手压在他大腿靠近腿根的位置,用力分开,让他的双腿夹着自己的腰,把他往桌子中间又提了提,往前压了点。
林思渡的脑袋有点停机,他没有支撑点,双手无处摆放,只是怔怔地看顾淮,对他而言,坐在办公桌上已经很离谱很不敬业了,顾淮还要这样抱着他,太不符合职场规矩了。
“这样不好。”林思渡说。
“哪里不好了?”顾淮无辜地问,“你答应我追你了。”
“你不能骗我。”顾淮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他们都骗我,我爸说不会离婚,我妈说不会再婚,爷爷说公司全留给我,结果呢,他们一个都没有兑现,你说了要考虑我的,你不会也把我丢下吧。”
林思渡清透的眼睛里像是有冰雪消融,晃动着晶莹的光,他停止了无效挣扎,这次终于把手搭在了顾淮的头发上,手心被扎了一下。
硬硬的,一点都不好摸,顾淮身上就没有柔软的地方。
往前几个月,他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会和顾淮这样的人发生交集。
在林思渡看不见的地方,顾淮的嘴角微微地勾了一点。那个赌约,他一定要赢,刷分也好,作弊也罢,林思渡只能是他的。
办公室门口响了敲门声。
木了半分钟没动静的林思渡抓着顾淮的头发狠狠地扯了一下。
“嘶……别扯。”顾淮退开,把人放了下去,“进来。”
助理一进来就看见办公桌后边的椅子上坐了那个面若冰霜的年轻人,掀着眼皮看人的时候,又冷漠又漂亮。而他老板则是站在旁边,没得坐。
“顾先生。”助理说,“祖母绿宝石的戒指已经在拍卖会上被人拍下,比您当初拍下的价格高了200万。”
“嗯,还可以,我知道了。”顾淮说。
助理又离开了。
“卖掉了?”林思渡问。
“什么?”
“期刊上你夸好看的戒指。”林思渡提醒。
“啊,对。”顾淮不怎么在意地说,“特别喜欢的才留下来,时间久了,没那么喜欢了,就转手了,收藏就是另类的投资。”
不那么喜欢的,就丢掉吗?
林思渡的眼睛暗了暗。
明明夸得那么用心,可最终还没有留在身边,是得到了,就不会再珍惜了吗。
他又不确定了。
顾淮把桌子上的文件放好,低头想吻他的脸颊,他避开了。
作者有话说:
顾淮:办公室恋情,我没有兴趣的。
——
谢谢水獭保护者、荒废投影的彩虹糖,谢谢dressupp的猫薄荷,谢谢甜宠就是坠吊的鱼粮x8,谢谢肉漓的鱼粮x5,谢谢177****2041的鱼粮x3,谢谢包子打狗的鱼粮x4,谢谢獾獾的小红罐、缪里、兔兔的杉杉的鱼粮x2,谢谢柒小七、欺诈女巫、贺蓝雪、南瓜小恐龙、不散散散ovo、榴莲炖猪心、兔兔的杉杉、清野26、不散散散ovo、薄荷音的猫、荒废投影、社会主义接班人小Z的鱼粮,谢谢投喂,谢谢追文,毛球鞠躬。
第42章 我很有劲的
林思渡没想在顾淮的公司久留,他按照平时工作的习惯,把鉴定师意见整理成分析报告,打印出来,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我先回去了。”他说,“我的意见,可能跟你的相左,你参考就好,不用照做。”
觉察到他好像有些不高兴,顾淮以为是自己刚才靠近得过分了一些,索性给他留出一点自己的空间:“去吧。”
林思渡的周末生活其实挺单调的,他捧着一本书就能看一个下午。
从顾淮那里离开之后,他去了市图书馆,借了和专业相关的一本书,找了个窗边的位置。阳光透过玻璃窗,在桌上洒了一层“金粉”,连他的手背和发丝上也沾了一层模糊光晕,他翻开红色封皮的书,给手机静了音。
他坐得很端正,旁人一进阅览室,先看见的不是满屋子的书,而是窗边光影中的少年。
他们这一行,注重实践,能静下来看书的机会并不多。
他明天要跟公司几个同事去B市那边出差,想借此机会查些资料,提前了解一下潘家园那边的市场规则。
“小帅哥,我能坐你旁边吗?”有人拿了书,从一旁靠近他。
他头也没抬,只是点了点头。
市图书馆楼下正对着附近中学的操场,周末似乎在开运动会,远远地能看见有人在打篮球,还能听见清晰的哨声。
又一道哨声响起,林思渡手里的书翻了一页,看了会儿楼下的赛况。
还挺激烈,篮球场边都是观众的呐喊声。
他以前不是很能懂这些运动,觉得人类在制造事件消磨自己过剩的精力,但那次顾淮在操场上带他投过球之后,他仿佛能理解一些了。
“林思渡。”旁边传来了一个有些惊喜的声音,“真的是你啊。”
林思渡合上书,转过头,目光定在了旁边人的脸上,是个看起来有些面熟的女生。
“你好。”他说,“请问你是?”
女生愣了一下,说:“林思渡,我是你的初中同学,你还记得我吗。”
林思渡想了想,从自己转学前的模糊记忆里,拎出了这么一个人的影子。
“你好。”他礼貌地说,“请问有什么事吗?”
“之前大家还在提起你呢,没想到在这儿遇上你了。”对方说,“下周咱们班里有个同学聚会,你要来吗?”
“抱歉,我就不去了。”林思渡说,“我中途转学,应该不算是你们的同学了。”
他对这些人其实早就没什么印象了,仅剩的印象是当年那些背后的议论,和他被人推下楼时那些若无其事的目光。
“你……”对方有些被拂了面子,“当初大家都不懂事,第二天也都想着跟你道歉,结果你直接跳级去了别的校区。你一直这么冷淡,怎么可能会有朋友?”
“嗯。”林思渡站起来,把书放在身后的书架上,离开了这间阅览室。
顾淮在公司,筛掉了手头新珠宝品牌两个不太合理的广告推广方案,撤换掉一个浑水摸鱼的文案师。
“内容审核怎么回事,产品具体广告的推广用于应该营造好的氛围,让观众在心理上把品牌同温暖、爱等积极词汇联系在一起,卖点是拿女性取笑的低俗笑话,这都什么年代了,谁还吃这一套?”顾淮紧急开了个会,坐在会议室里,揉了揉眉心,“让你们想广告方案,不是让你们拿几十年前的那一套来糊弄的。”
他接手的这条旗下品牌线,多年火不起来,不是没有原因的。
广告部这帮脑子未开化的古董,就是个品牌起飞的大阻碍,集团在他爸他爷爷手头这么多年,没搞出来什么创新,倒是养了这么一大群废物。
可是,同样是古董,林思渡就很可爱。
林思渡好像很讲求仪式感,做什么都郑重其事,一板一眼地说话时,又礼貌又疏离。
“顾先生。”助理打断了顾淮的走神。
“嗯。”
“集团的原料用的是同批供应商,纪夫人那边提出,想要先选供货渠道。”助理为难的说。
目前已有的几个方案,顾淮在和林思渡讨论后已经有了心怡的选择,但纪小茵那边说要先选。
他和林思渡排除了一个个人供货商,这个渠道的货源来历不明,价格出乎意料地低廉,他和林思渡都认为不能为了节省成本去沾这个风险。
“给她给她。”顾淮不耐烦地说,“不争这个。”
“先把文案的事情解决掉吧。”他说,“我开加班工资,但今晚必须把广告文案给我改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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