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宽想了想,道:“是么?那这样吧,大哥以后出门遇到什么妖邪鬼怪的,先倒下去伤一伤;都由得三郎你去杀,我还省点力气。”
林信急道:“大哥你——”
林宽笑道:“告诉你好多次了,遇事不要这么冲动,这人生在世,多交朋友,少结冤仇,别把自己的路走得太窄,”他看林信还是面有急色,便道:“大哥和你说笑,你怎么都不笑一下?这么不给面子的吗?哎,本来上次在晋临错怪了你,要跟你道歉的,现在看看,这么讨厌的弟弟,我已经不想要了。”
本来林宽对他抱歉,林信还挺高兴,听完又是气得都说不出别的话来,只好嚷道:“大哥!”
林宽“嘘”了一声,道:“三公子,你是要把整个林府的人都吵起来?”
林信待要说话,忽听到外面真的像是有什么声音,一急之下,立刻就想往床底下钻,可马上想起来这是在家里,又不是在孟府的学寮;对着林宽取笑他的表情,林信强作镇定,扭过头一看,那门又被推开了一条缝,结果是林墨,也悄然溜进来了。
林墨其实也是怪小心地,大半夜偷跑来林宽这里;进来见着林信居然在,先也是愣了一愣。
二人大眼瞪小眼半天,他才道:“啊?”
林信没好气:“啊你个头!谁让你来的?!”这臭小鬼当真的讨厌,打扰他和大哥久别重逢;而且明明赶路的时候,除了吃饭就一直在说困,怎么也睡不够,现在就这么精神了?可见全是假的!
在林宽面前,林墨哪里会怕了林信?他人大大方方地走过去不说,居然还当着林信的面,在床前把脚上的鞋踢飞,高高兴兴地爬到上头去了。
不止如此,他还抱着林宽的胳膊,故意对林信道:“怎么了?我是自己来的,三哥你又是怎么来的?”
林信气得想把他揪下来揍一顿,可是林宽身上还有伤,他不想造次,于是压低了声音骂:“林墨,你给我滚下来!”
林墨道:“我不要。”
林信大怒:“你——”
林宽便笑了,示意林信不要出声;然后伸出手去轻巧一抱,便让他也坐到了自己床上来。
然后对林墨道:“六郎,没来接你是我不好,可我说过什么,你也忘了是不是?”
林墨瞅了林信一眼,却是笑着回林宽的话:“大哥,我跟你说,今年我拿了两个第一,把三哥最要好的朋友气得脸都黑了,所以他当着大家伙的面,骂我小杂种来着。”
林宽不笑了,问:“是么?”
说着,看了一眼林信,林信便怒向林墨道:“谁骂你了?你说清楚!”根本不是他当着大家的面说的。
林墨惊讶道:“三哥,我又没说是你,我说那个陆什么琮呢,你急什么?”
林信就说不出话来了,只听林宽问林墨:“那你揍他没有?”
林墨摇头。
林宽又问林信:“那你替六郎揍他没有?”
岂止没有,人家还帮陆琮说了话呢!不过林墨倒也不说出口,只作笑脸;而林宽见林信竟然犹豫沉默,也就知他并没有帮林墨一点半点,说不定还推波助澜,于是道:“三郎,他们陆家人喜欢说这些,我们管不着;可我们安宁林府没这规矩,管自己亲兄弟叫那个。我不喜欢听,你若再学这些说话,我就要告诉爹娘,让他们和你说理了。”
不止如此,林信还担心林墨找林宽告状说自己不让他住屋里,差点被先生们罚,当下只得苦恼应声“知道了”;却听林墨不提此事,而是问林宽:“大哥,你伤得重不重?什么时候能好?”
林宽轻轻咳了几声,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何受伤之后好像还有些风寒着凉;但他还是笑道:“不重,就快好了,你又想什么呢?”
林墨道:“当然是大哥早点好起来,帮我揍那个陆琮啊!”
林宽道:“林墨,你是去升山问学的。”
林墨皱眉。
林宽又道:“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自己的问题自己解。”
林墨便了然:“懂了,也行。”
他在心底琢磨,觉现在可能还不好动手,都在那诸位先生眼皮子底下呢,他可没有大哥那身本事。
但这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哎,将来我林六郎是打断他肋骨好呢,还是打折他一条腿呢?好像都行,都使得!
如此想着,林墨又觉得高兴,便与林宽道:“哥哥我跟你说,平风哥哥啊,”他犹豫停顿了一下,最后还是勉强把季朝云给加上了:“还有朝云哥哥,对我很好,给我吃糖,还帮我说话。”
林宽也感慨道:“平风和朝云,确实不错,你凝芳姐姐做的糖,那也是不错。”他去巡过季氏的道印,也知季凝芳心灵手巧,可惜一身修为资质,比之两个兄弟不如,志向亦不在寻仙问道上头,而那季氏门也风开明,故而季思阳也不勉强要她去求学争光。
林信听到林墨和林宽都夸季家人,轻轻哼了一声。
林宽便转而问他:“三郎觉得别的同修如何?除了那个陆琮,还有你伯尧哥哥。”
邾伯尧那性情,哪怕是林宽看来,也觉算是厉害了,与家中谁人都不相似;那资质不差,就是不爱说话,懒与人言。
林信想说他结交的仙门子弟,可比林墨多了;但是心内其实也知道他们那些人,多半趋炎附势,图的是安宁林府的声望罢了。
可是林宽问,他也不能不说,毕竟丢了脸面是小,在林墨面前丢了脸面是大,想了想,只能道:“滟十一不错。”
林宽立刻便也回想起滟家那个和林墨差不多大,半夜里偷跑出来一起调皮的漂亮小姑娘,笑着道:“哦,十一也当真去了升山啊。”
看到林墨得意眼神,知道他是炫耀自己和滟十一关系更亲密,林信更不想多说,便改而问道:“大哥,你还没说你到底怎么受伤了呢?”
说到此事,林宽竟又咳了两声,略作沉默。
林墨都忍不住和林信对望了一眼。二人却不知,如今林宽所思,正是他这一回出门巡道印之事。
这次,林宽去的是楚莱。
作者有话说
我爱林宽,我赠他这一生高风亮节。谢谢观看,欢迎留评,谢谢。
第77章 章之二十一 争心(外)
八仙都中,楚莱排名最末,与滟氏所辖青墟一城毗邻,又与孟氏所掌之晋临接壤。楚莱诸仙门之首的娄氏,于八仙府中,也正是成名最晚,排名最末,至今还无一人能登仙道。
据传那娄氏先祖,可算得上人比鬼凶,性情也是十分的古怪,不止乐于诛灭诸般妖魔邪鬼,亦不怕那什么因果循环,报应说法,乐于做那剿杀正道仙门中不正之人,诏神引魄,挫骨销魂之事;其家风也与其余仙门是不同,独有通天达地,豪放不羁的江湖之气,全不在意那身为仙门翘楚,应讲究什么以礼自持;就连登不登仙道,似也没什么所谓。
如今的娄氏之主名昱平,为人气性豪爽,便是三教九流,若合了心意,也愿结交,正是个能为朋友两肋插刀,赴汤蹈火的好汉。
他与林鹤、季思阳等人分属同辈,却与众人皆是脾性不和,勉强算得相安无事,不算十分和睦;这也就罢了,他娄家人代代相传,最不喜的,却正是那离楚莱最近的晋临孟氏。
按照娄门主的意思,这晋临孟氏仙府的人,皆是一副清高模样,假得很;别人也都算了,现如今他们娄家人最最讨厌的,正是那位孟氏仙府的主人,孟兰因。
这个孟兰因,又还没登那仙道,就作出一副半点烟火气也沾染不得的鬼样子;说得倒好听,有什么仙姿瑰仪,分明就是活不出半点人样。
还有,明明就是一百多岁两百岁的人了,偏还顶着那样一张脸,也不知到底是男是女,由得别人去猜,根本就是故意的造作讨人嫌;天天说什么因果自然天命道法的,引人注意,听了就想吐……总而言之,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呸!还有那什么其他仙门趋之若鹜的升山问学!再呸!
不止如此,那各家仙门,除了论剑之约外,一年四季什么清谈,也基本都是狗屁;去了多少次,来来回回居然都他娘的差不多是同一群人,不知道有什么玩意可谈的;尤其是那位孟兰因之道法见解,真是鬼都不想听,大家还在装模作样好似真听懂了,瞎聊得起劲,各个鸡同鸭讲的,竟也不觉害臊,真的烦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世事也难料,他娄门主膝下,独有一子,那大名,正唤作娄心月。
这名字一听,就知非是娄门主之手笔,也正是他心爱的夫人特意为儿子所取;若真依着他这大老粗的意思,什么心不心又月不月的,不仅念着不顺意,还嫌文艺过头,就叫娄大壮不也挺好?怪接地气的,朗朗上口。
却不知道为何,娄夫人听到他抱着儿子说这话,竟是立刻跳脚,火冒三丈持刀相逼,说娄昱平你他吗王八蛋,你如果真敢管我儿子叫娄大壮,我先取你狗命再带着我儿自尽,说到做到!
她这么生气,可把娄门主给郁闷坏了,至今耿耿于怀。
然而,也正就是这样一个人,偏又愿与林宽忘年论交。
按照娄门主那醉语胡话说来,你林宽那亲爹,真是不咋样,白长着仙骨,道貌岸然的皮相,实则就是伪君子一个;可这歹竹出了好笋,也是没奈何,娄某人羡慕不来,要是我那傻儿子能有你一半,我他吗如今就算立刻死了,也是值得——
听得这话,便是他林宽也不敢接下半句,只能笑着将娄门主推过来的酒又多喝了两碗。
这一回也是一样,刚至那楚莱娄氏的仙府巡完道印,娄门主那留他喝酒的话都还没出口,就听得有人来报,说是青墟与楚莱边境处,有妖魔侵扰,他们楚莱倒还好,自有办法护佑百姓安稳;可青墟那头的百姓却是苦不堪言,也不好去找那晋临清高无比的孟氏仙府,倒觉这娄氏仙府诸人亲切些,于是来求。
便是林宽也觉惊讶,青墟出事,百姓怎都想着晋临或者楚莱求救,而不去告诉滟氏仙府,而滟夫人竟然也不管么?
他如此相问,娄门主便也没好气,告诉了他实情。
原来这样的事故,已经有一段日子了;滟夫人近日,比之从前更是放浪得厉害,日日在她那横波殿内,不知是如何的花天酒地,声色豪奢,与林宽昔日在她家中所见,全不相同。
如今她将青墟诸事置之脑后,由得府中.门.人.操.持;偏偏这一年多来,侵扰她那青墟城的妖邪陡增;可就算门下弟子有错漏百出,她竟也是不管不理。这一回也是同样,那青墟的百姓必然是求告横波殿无用,才转来求娄家。
既听得有妖魔来扰,林宽自然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娄氏诸事亦繁杂,他便也就先与娄门主说定,由他去除妖断祟,正好也去拜会滟夫人,问问内中什么隐情与缘故,回来再赴酒约;却不料那妖魔却厉害,一时不察,就受了伤。
如今林信既然问,他便也就道:“有恶蛟成魔,在楚莱和青墟边境作乱。我去降服,一时大意了,幸亏遇到一个朋友,出手帮了我,否则只怕伤得更重。”
林墨好奇:“什么朋友?”
林宽只笑了一笑,没有回答他,却道:“以后有机会你就知道。”说完便转了话题,问:“对了,书数礼乐道法,未开御射,三郎拿了一个第一,六郎拿了两个,还有两个是谁?”
林墨笑道:“滟十一咯!”
毕竟是那滟家人,倒也不算意外。林宽又问道:“话说回来,你们都没去城中三月初三的春禊看看?”
这人间八座仙都,如今独有晋临城中诸仙门仍依循旧例,择于三月上巳之期,自流水边采持兰草,拂除不祥;又作日夜宴饮之欢,流觞曲水之饮。
各仙门子弟,投杯于水之上游,以其道法缠绵相护,不至倾倒;然后任其随波而下,止于终点之处,再取而饮之;最先一个到达终点的,便是鳌头。
虽也没有什么奖惩,不过游戏,但林宽回想起当年来,也觉有趣。
却听林墨发问:“还有这个?我一定要去!”
林信横他一眼,又对林宽无奈道:“那一日无课,但是快要大考,而且学宫的先生们也不让我们随意出去啊,大哥你怎么去的?”
闻言,林宽奇道:“当然是溜出去的,我都不知道你们俩突然都这么听话了?”从前在这家里的时候,哪个先生管得了这二人逃学?
听了这话,连林信都忍不住斜眼看他,更别提林墨了。
林宽便笑道:“大哥说笑呢,有机会便去吧;若没有,也不是什么大事,以后等你们升山完了,再有机会去,也是一样。”
见他们点头,林宽又问他们升山时候有什么趣事,含笑听林信与林墨两个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没了。
作者有话说
不在。
第78章 章之二十二 安宁(上)
第二日,林夫人来看视林宽伤情,还未进门去,已经察觉屋内不独一人。
她心内奇怪,悄然进入房中,却见林宽已醒,坐起身来了,旁边却还有一个林信和林墨,趴在被子上睡得正香。
日夜兼程,自晋临回来,昨天又对着林宽叨了半夜,后来也是真的困了,林墨第一个歪在被子上睡着,林信勉强多和林宽多说了几句话,也是一样撑不住,直睡过去了。
反正这安宁城的天也不冷,林宽也就随他们去了。
林夫人出身邾氏名门,闺名廷芸,自有芳容端丽,抑抑威仪,近日林鹤闭关,林府诸事自然由她主持,忽然林宽受伤回来,已经是吃了一惊;此刻见到这内中情景,那柳眉蹙捉,待要训人,却听林宽先道:“每天要娘亲这么早就过来看我,真教我心里不安。”
林夫人何等聪慧,根本无需他多话,已知他要为两个弟弟讨情,便道:“由得你让他们胡闹,我的心里也不安。”
分明她最放纵疼爱林信,却如此说话,林宽听见,也只能笑了一笑,道:“娘亲,我好多了,明日起,还是我来问您安吧,真不用劳烦您每日起早来看我。”
说是来瞧林宽,此刻林夫人却只看向林信,见她这爱子睡容正酣,便也道:“那你休息,有什么不好,不要忍着,叫人来说一声。”
林宽不是林信或者林墨,自然也不用她多吩咐什么吃药换药的琐碎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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