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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大前程(近代现代)——豆荚张

时间:2021-12-30 08:57:45  作者:豆荚张
  我一面浸在汹涌的痛苦里,一面被一种不知如何形容、只能定义为“轻松”的情绪感知托着身心,过了十分分裂的几十个小时。
  直到我把能说的都说尽了,说透了,审问似乎才终于告一段落。
  我所供即是自身罪证,所以供完之后只能呆在拘留所中等待庭审。
  不用别人告诉我我也知道,这个案子揪了一大串土豆泥巴根须,有得审,有得等。可我竟不感到煎熬无聊,连回忆时的痛苦也飞了。
  这么多年来,这是我最轻松最单纯的日子。它的所有的组成成分,就是沉默的劳动和专心致志的等待。
  而且,很快我就等到了希望的来访。
 
 
第69章 请求您为我争取最好的结果
  迟雪是带着律师一起来看我的。
  几天不见,他如同一个穿越千万里风沙归来的旅人,风尘仆仆,身上有种说不出的粗粝的气息。
  事实上他也真的穿越了千万里。
  我发现不管是什么情况下,看到他,我就真心想笑。
  “电影节顺利吗?那些苛刻的影评人有什么看法?”
  敢这么直接地问,是因为我对作品有信心。归根结底,得相信自己作为观众的直接感受。
  “还行,没有被骂得很惨。”
  他目不转睛盯着我,眼神仿佛有了具体可感的重量,沉沉地压在我心口。
  有一会儿,我们都没有说话,就这么看着对方。我不确定自己想了什么,但有一股清晰的欲望在身体里掠过。
  我猜他也是。
  我们握住了彼此的手,他用拇指轻轻摩挲我的皮肤。后来像是忍受不了什么似的,低下头,垂落目光,眉心堆做一团。
  “阿雪,”我隔着桌子凑过去,仰脸试图看到他的表情,“没事的。”
  他点点头没说话,然后放开我,将自己的椅子挪开了一些,让律师面对我。
  后者秉持专业礼貌的笑容,伸出手做自我介绍:“你好,我叫林昭,是你今后的辩护律师。”
  “我知道你已经在警方那边交待得很清楚了,我过来主要是想向你做一些确认,关于你个人那件事的部分。”
  “我明白。”
  林昭翻动手里的材料,问:“方便再陈述一遍当时的过程吗?”
  我点点头,第不知道多少次回到那一天。
  那是我在那家酒店当“摄影师”的第二年了,展云鹏人大胆,擅社交,谈下了某个平台的独家拍摄权。
  他们主要提供的视频类型是S/M,但当然要比正常人玩得要凶,有很多附加元素。譬如乱/伦、群体、血腥……
  被拍摄的对象来源很杂,有为赚钱自愿来的,有被骗来的游客,有无亲无靠的流浪者,有因残疾或是别的问题被抛弃的人。
  人们的兴奋点五花八门,我们的雇主极尽想象和所能提供满足。作为“摄影师”,我包揽过展云鹏接下的所有别人不愿意拍的项目。
  有时候,拍摄过程很长,摄像机下的场面带来的冲击和压力很大,加上封闭的环境,人很容易在当中精神失常。
  那一天,我拍的是一对母子。令人心底生寒又兴奋的组合,主题包含血腥。
  我一般不关注被拍摄者来源,但这对母子从一开始就让我不舒服。
  儿子看上去二十多岁,状态非常暴躁,面孔上浮着赌徒们惯有的麻木阴狠的神色,想必被带来做拍摄也是因为在酒店赌多了赔不起。
  他们显然不知道要拍什么,母亲唯诺迁就,还不时出口安慰儿子。
  我在摄像机后面不禁多看了一眼这个可怜女人,做好忍受接下来数个小时的恶心与冲击的准备。
  果然,等拍摄内容被公布,且得知有网络直播之后,女人反应激烈,连连后退。
  但进了地下城的人,绝没有逃跑的可能。
  而儿子的反应与母亲截然不同,他非但未见抗拒,还有些兴奋,冷眼旁观酒店的人制服自己的母亲。
  我记得很清楚,那场拍摄进行了七个小时。
  那七个小时里,我见到了一个人……不,也许他已经无法被称为一个人——能对自己的生身母亲所能做的最恶劣、最残忍的事。
  一直以来,我之所以能接那些的最脏的项目,就是因为我精神足够稳定。然而纵使是我,也有崩溃的时候。
  “太巧了,真的太巧了……”
  我握紧双手,盯着桌面,重复这几天说过不止一次的话。
  “那个女人的名字和我养母的名字一样……也许只是同音,但念起来一样,所以我……我冲动了。我无法忍受一个人叫着那样的名字做那样的事,于是走进了摄影画面。”
  这一段,迟雪应该已经从材料中看到了,但这是第一次听我说。
  他伸出手臂横过桌子,重新攥紧我的五指。
  我抬脸看看他,有点艰难地提了提嘴角,告诉他我没事,然后继续讲述。
  从我走进画面开始,那一场拍摄变成纯粹的血腥主题。
  我在那里见到过很多伤人而不至死,且具有“审美趣味”的折磨人的手法。我打定主意都对他用上。
  那个时候,母亲早已被自己的孩子弄得奄奄一息,无力阻止我任何行为。儿子经历多次兴奋,精神和身体状况也已然达到一个极限。
  酒店方当然是不会干涉我的,他们不在乎任何意外,他们能够一手遮天把所有“意外”变成吸引人的手段。
  所以,我的所作所为全程未遭阻碍,直到对方咽气。
  据闻,这一场直播的后半段在线观看量达到峰值,我的雇主对我大家赞赏。也因此,展云鹏得到与他们进一步合作的机会。
  我们的“前途”,宽广深远。
  而我,也酝酿好了与展云鹏的分道扬镳。
  “你当时是清醒理智的吗?”听罢陈述,林律师提出一个我似曾相识的问题。
  “是的。”
  “你存心想杀了他?”
  “是的。”
  “那位母亲阻止你了吗?我是指任何形式上的。”
  “当然有。”
  “即使如此,你还是做下去了。”
  “是这样。”
  “向先生……”林律师叹了口气,合上材料,看着我。
  “我想我能从理性的角度上理解你当时的心情和冲动,换作是我,我也不一定不会那样做。但你应该明白,你承认自己是清醒理智的,这会很难打,我们原本打算……”
  “打算给我安一个精神疾病做开脱吗?”我接下他的话,笑了,心情一如这几天其他坦白过后那样轻快。
  他也回以微笑,未置可否,看向迟雪。
  迟雪的目光一刻也没离开过我,此时眼中流露无奈,又有些释然,手上惩罚似的捏了我一把。
  “阿程啊,你这个人好不近人情,我们为你做尽了努力,你却从我身边跑开,从萧老师眼皮子低下跑开。我来之前萧老师还去找吴医生谈,要他为你开具证明,担心吴医生太倔不肯给你开,你倒好,直接替吴医生省事了。”
  “他是为了他自己在做所谓的努力,我既不需要他帮助,也不想要他补偿。”
  “那我呢?”他故作委屈,“你也不要我的帮助。”
  “我要。”我望向林律师,恳切道。
  “林律,我请求您为我争取最好的、正当的结果,因为我自认还有继续作为一个人好好在人世间活着的资格。而且,有人需要我。”
 
 
第70章 疯狂必是有所求
  “当然。”林律师颔首回答,同时看了一眼手表。
  “时间快到了,你还有什么可能有利于自己的线索要提供吗?我们尽量促成你的个人案件早日开庭。”
  我想了想:“有一条……说不好是不是会有利于我,也不确定这条线索还在不在,但可以试着找找看,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林律师点点头:“你说。”
  “那位母亲,如果她还有勇气和毅力活下去的话,应该还在世。事后她受刺激过度,疯了。我求雇主留下了她的命,送进当地的精神疗养院。回阳城之前,我去支付了五年的费用。”
  说着,我不由得苦笑:“我杀了人家的孩子,现在还期待人家救我,想想就太过分了。而且不知道她是否有所恢复,我走的时候她还神志不清……你们看着办吧。”
  “交给我们吧,你不是说死马当作活马医吗,万一呢。”
  “那就有劳了。”
  “还有五分钟,这里留给你们。迟先生,我在外面等你。”
  迟雪点点头,林律师收起东西出去了,会见室里只剩下迟雪和我。
  我们面对面,中间只隔着一张长桌。
  我屈指扣了扣桌面,自嘲道:“问题不大,只要跨过这张桌子,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永远?”他像是被这个词蛰到,眉心蓦地一跳,紧紧盯着我。
  “永远。这辈子,下辈子,永远,你愿意吗?”
  听罢,他抑制不住地笑了,舔了舔唇凑过来,目光灼灼:“先说清楚,永远这么长的日子,你要和我做什么?兄弟我是做够了,不要的。”
  怎么还是没有自信。我暗暗叹气。
  按道理,这不是聊感情的地方,也不是表白的时候。可人与人一生,又能有多少互相满怀感情、表达欲旺盛的时刻呢?
  如果想说爱的时候不说,什么时候才能说?
  于是我将自己的额头贴上他的,感受他的体温气息甚至脉动,用暧昧的气声说热烈的情话。
  “和你做一对纯洁的狗男男,没有兄弟亲情,没有朋友之谊,没有相依为命的情义,只有不准任何杂质掺进来的爱恋,终日沉溺世俗欲望,我允许你操/死我。”
  我说的每一个字都踮脚踩在他的神经上,我感受着他的呼吸变急,变躁,变粗。
  然后,我们跨过这张桌子,掠夺吞咽彼此的呼吸,直到用尽最后一秒钟。
  这是我经历过的最美妙的吻,从迟雪走进来那一刻我就想这么做了。
  我知道他也是。
  缠入对方的喉咙,汲取对方的温暖,那一刻是我最想活下去的时刻。而人最想活下去的时刻,往往就是最疯狂的时刻。
  疯狂必是有所求。我求的,就是和他长相厮守,至死不渝。
  接下去是更漫长的等待,日子过得干净而单调。
  出于案件需要,常有人来看望我,既询问也带来新消息,所以我总有期待,并不感到无聊。
  不知不觉,阳城的夏天悄悄过去了,活动操场上的树叶有一半发了黄。一天夜里秋雨卷过,清晨出操,黄叶落满地。
  我迎来了开庭通知。
  迟雪和林昭来与我见开庭前的最后一面,后者这次只花了五分钟对我做一些必要说明及交待,他们已经把能做的准备都做好了。
  “我们会尽可能争取一个好的结果。”林昭说着,目光从我身上转移到迟雪身上,有点无奈,“现在你的名誉荣辱,可不只是你个人的事了。”
  果然如此——这点我也想了很久,《孤独喜事》毕竟已经见过人了,也意味着我这张脸不再是我一个人的,它还是顾白的。
  等待的这几个月,在彻底干净也安静的生活节奏中,若说有什么事令我忐忑乃至后悔,就是没经住迟雪的诱惑,演了顾白。
  人总是心怀侥幸,我当初当应迟雪参演时,也这样。
  “对不起。”我看着迟雪,真诚道。虽然他绝不需要我这句话。
  果然他只是笑笑,没说什么。
  也的确不必说什么。天下只有一件我百分百自信的事,那就是他对我的心。
  这颗心,比我过的日子还纯粹;这颗心,绝不会以功利的利弊来评判我在他的电影和事业中所产生的影响。
  “另外还有一些情况,你应该想知道的。”林昭已经合上资料,我拽回注意力,屏息恭听。
  “那位母亲我们找到了,经过两个月疗养现在已经好很多。但仍然属于精神病人,旁听都不行,更不可能作证人。事实上,这两个月我们都没能进行什么有效沟通。不过,如果你想见她,我们可以尝试沟通安排。”
  “……”我一时说不出话,脑子里思绪涌动却没有一个清楚的想法。
  “她还记得你,这点我们已经确认了。”见我迟迟不回答,迟雪伸出手握住我两根手指。
  他望过来的、笃定的眼神,向我传递了一种神奇的安抚性的力量。
  我就这么镇静下来,头脑中仿佛被扫开一层迷雾,清楚多了。
  “既然这样,让她选择吧。她如果还愿意见我,那我就已经……”
  叹了口气,我释然地一笑:“她是世界上最后资格审判我的人,我愿意接受她任何态度。”
  林昭看了我一会儿,点点头:“好,我明白。”
  说完,他对迟雪示意了一下,便起身离开了。
  待审期间的亲属探视次数有限制,迟雪本身也忙碌,我们已经很久没见了。
  自他回到阳城起,我们还是第一次间隔那么长时间没见面。
  终于面对面,心情却意外平静,空气中流淌着一种奇妙的、令人舒适贪恋的暖意。
  关于案件已经没什么可聊,他便滔滔不绝告诉我过去几个月发生的事。
  不知道是不是否极泰来,《孤独喜事》后续事宜一切顺利,先前参加平城电影节的影评人有些写了长评。
  评价多半不错,有力奠定了观众期待。
  迟雪和现在公司的经纪约中秋后就到期终止,好聚好散,之后将以合伙人的身份加入陆澜的独立工作室,两人都打算更专注幕后。
  段上锦则给他们做提款机,条件是他们拍戏要优先考虑用景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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