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决心归决心,态度归态度,可是他们连处理普通凶杀案的经验都十分匮乏,更别提这样复杂奇诡,线索繁杂,干扰颇多的案子了。
时针在挪动着,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刁书真实在是不想吸着大家的二手烟,继续耗下去了,于是她开口道:“其实,这起案子看上去毫无头绪,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还是能有大致的侦破方向的。”
她顾不上大家惊疑不定的眼神,继续说道:“其一,室内物品齐整,门窗完好,没有打斗的痕迹,而死者又是一个身强力壮的年轻男性。这说明凶手是和平进入现场的。并且,凶手还能让死者喝下带有镇静剂的酒,这也许可以说明凶手和死者的关系。凶手或者是死者的熟人,或者至少是认识的人。”
“其二,凶手没有拿走死者的财物,说明并不是临时起意的入室杀人或者说入室盗抢。凶手不是为了钱而来。”
“其三,这也是最关键的所在,那就是凶手为何要拿走死者的双肾?如果是为了作为供体移植配型,那么我们可以去查特定区域内,所有案发后行肾移植手术的医院,查证有没有同死者配型相同的受体。”
“另外,尸体上整齐的刀口,说明凶手很有可能受过高等教育,甚至精通医学专业的技能,搞不好还是宋法医的同行。”刁书真最后一句调侃了宋玉诚一下,换得了对方一个眼刀。
“还有,死者腹部破了一个如此大的伤口,还缺失了双肾,死因是失血性休克和全身多器官衰竭,那为什么凶手要将现场伪装成,第一眼看上去像是死者躺在浴缸里割腕自杀的假象?”刁书真摇了摇头,神色间有些迷茫。
“难道杀人是为了摘取死者的肾脏?”付青云皱着眉头,面色青灰,“这种案子我也听说过,可那些人选取的目标都是街头的乞丐,或者智力障碍,又没有亲人的人群,怎么可能公然在酒店里杀死一个有名有姓、有家有口的人。就算卖肾无非也就是拿几十万块钱,可是故意杀人,那可是要吃花生米的啊。”
确实,付青云的话糙理不糙。有一段时间我国的器官捐献移植没有相关的法律进行约束,确实出现了很多乱象。供体会来源于死刑犯、乞丐、智力障碍人员甚至去外地打工的人群。还不是因为这些人就算是失踪,可能要很久才会被察觉,甚至如果他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也不会被人注意。
不过,自从相关的刑法出台之后,这种乱象在国家的大力打击之下已经几近于无。
最关键的是,有肾移植资格的医院就那么几家,凶手在极其有限的时间内能去的地方不多。如果警方逐一排查,那么揪着和死者配型一致的病人,再顺藤摸瓜一查,难道不能找出凶手么?
“凶手取肾是为了移植救人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宋玉诚站了起来,起身推开窗子,流动的风吹了进来,刁书真终于又能呼吸了,“因为死者,是RH阴型血。”
作者有话说:
参考文献:
[1]韦永凤, 李英. 取供体肾手术的配合体会(附21例报告)[J]. 广西医科大学学报, 1996, 04:109-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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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共情
“什么H阴性?”付青云代表茫然的大家问。
“RH系统和ABO系统,是划分人类血型的两种重要系统。我们常说的A型、B型、AB型或者O型,是以ABO系统来划分的,划分的依据是红细胞表面的抗原和血清里的抗体。而除了ABO之外,如果红细胞上存在D抗原,我们就称为RH阳性,缺乏者,为RH阴性。比如死者,就是B型RH阴性血型。”
“在汉族人中,RH阴性的人群不到千分之一。”宋玉诚修长的手指轻轻扣在桌上面,笃定道,“再加上ABO血型合适,可能与死者血型相符的人一万个中都找不到一个。”
“而且肾脏移植配型可没那么简单,还得查基因位点、查PRA、查淋巴细胞交叉配合的毒性反应。要是同死者毫无亲缘关系的陌生人能用上死者的肾,这种人一亿个人里恐怕都找不出。”
“当然,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具有如此鲜明的特征,我们查到只是时间问题。”宋玉诚扬了扬眉。
“算了,明天等陶副队和痕迹检测那边勘查完,再一同讨论吧。散会。”付青云抽完最后一根烟,宣布结束。
忙活到将近凌晨两点,他见大家一个个都眼圈青灰,面色憔悴,于是先放大家回去休息。
也是,好不容易找到了比较有希望的侦查方向,可惜又被证明是死路一条,一番努力看不到什么结果,难免泄气。
刁书真拖着疲惫的身体,如同行尸走肉般爬进了自家的家门。
实在是太倦了,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写满了疲惫。问题是身上的衣服浸透了汗水和案发现场奇诡的味道,刁书真只能勉为其难地往沙发上一倒,就那么和衣睡去。
经过将近一个月的咸鱼生活,突然又来这么一个大刺激的案子,她的身体瘫软到了极点,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疲惫,可是却迟迟不能睡着。白日里掩盖在繁忙之下的念头如同潮水一般朝她涌来,脑子里吵闹得像是一个交通瘫痪的十字路口,喧嚣不停。
哪怕是这样,刁书真阖上眸子,仿佛昏迷一般,沉入了梦乡之中。
白日里压下的那丝异样涌上心头。
兴奋,愉快,刺激。
像是飙车超过二百码,迎面即将撞上一颗大树,或者在高空跳下,在半空中降落伞不能打开。
心跳加速,视野扭曲,仿佛魔鬼跳起了迪斯科舞蹈。
这不太对劲。
然后,这种有悖于常规的状态,像是直接在心脏上注射强心剂,一瞬间将人的身体机能和意识状态提升到平日里的数倍。感官敏锐如刀,思维清晰如电。
注视着躺在浴缸里的人,那双眼瞳里却没有他的影像,因为蝼蚁怎么可能倒映在神明的眼睛里?
是神,赐予生命,又收回生命。
在身体自然的状态下,世间最美妙且不会上瘾的事情无非就是和至爱身心合一,但这种肆意掠夺他人生命的快`感,远超于欢爱数倍。
厉鬼撕开了惹人怜爱的清纯面皮,露出了妖异的面容和沾血的獠牙。
没有混乱,没有疯狂,这不过是人性本来的罪恶。这强大暗黑的力量被囚禁在薄如蝉翼的文明之下,现在无需遮掩,破土而出。
只需要释放就好了。
锐利的刀尖分开薄如蝉翼的皮肤,和着殷红的血,黄白的脂膏一同涌了出来,仿佛切开一块草莓味的爆浆蛋糕。
可惜了,那人没有办法发出恐惧的尖叫,没有哭泣的哀求和绝望的哀泣,就像是吃火锅没有辣酱一般,夏天在路边摊吃小龙虾没有配啤酒一样,总是少了点的韵味。
不过嘛,修长的指尖探入皮肤破口中找寻、抠挖、摸索,唇角的笑意勾起,血色的战利品躺在光洁如玉的掌心。
刁书真从床上弹坐起来,嘴唇干裂,面色惨白。发尾浸透了汗珠,湿糯一片,顽固地粘附在脖颈之上。
刚刚的梦境清晰地铭刻在脑海里,醒过来的刁书真终于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
是视角。
她并不是站在一个警察或者侦探的视角,想着如何阻止这一切。甚至都不是以旁观者的眼光客观地看待这一切。
她的视角与凶手合一了。
她想的是如何更加精准地剖开自己的猎物,而是如何更深入,更残忍。以及——
更快乐。纯粹的快乐。
或许是汗水湿透了背脊,她只觉得一股钻心的凉意从尾椎处升了上来。她坐起身来,摸索着上衣口袋里的烟。烟盒被压得皱巴巴的,还湿透了。她顾不得那许多,摸出一根还算完整的。她的手太抖了,连续好几次都没能点上。
终于,星点的火燃了起来,她像是溺水者汲取空气一般,狠狠地抽了一大口,呛得眼泪都出来了也在所不惜。
她听见夜风里榕树的低语,越发觉得夜里安静得骇人,在这寂静和孤独里,心尖的一小块地方隐隐生疼。
那里,是亲近的人戳上一刀所留下来的伤疤。
她想起了她来实习之前,无意间听到的话。
*
“我们让她当警察,不是为了让她除暴安良、伸张正义,是为了让她没机会去犯罪啊。宋玉诚,你明不明白……”
说话者刻意压低了声音,却偏偏一字不落地到了刁书真敏锐的耳朵里。那日,她本不会出现在师姐王焱焱的办公室门口,无意间心血来潮,想请师姐去一起吃个饭,没想到,却听到了这样一句捅心窝子的话——
我当然知道,我亲爱的师姐,我嫡亲的好师姐。
刁书真嘲讽地弯了弯嘴角,她的脚步顿了顿,面色微微白了白,掏出兜里的蓝牙耳机挂上。双手擦在兜里,面上挂着她招牌的懒散的、漫不经心地笑,转身消失在下一个拐角。
那么师姐,一切如你所愿。
“这个开陵市沟宁县,连续十年都没有发生过一起命案,甚至连偷盗抢的事件都绝少发生,是治安管理的模范区域。你去那里做什么?”王焱焱看着刁书真的实习申请,皱了皱眉。
“哎呀,这些年九九六实在是太累了,我要是正式当了警察,风里来雨里去的,那肯定更累啊。”刁书真嬉皮笑脸道,“这不,趁这个机会放个假嘛。大不了,我去那边给人办户口嘛。”
“哎呀,干什么事都是社会主义的螺丝钉,都是为人民服务,我一个文职警察,还能去掺和凶杀案不成?”
刁书真笑颜如花,那笑笑鲜活生动,像是一丝一毫都不曾作伪。
却无声地将探究的目光隔绝开来。
*
师姐,或许你是对的。
或许你们都是对的。
毕竟,一个真的清白的人,怎么可能会检测出高度心理异常呢?怎么可能会与杀人凶手高度共情,像是了解自己一样了解那些变态的亡命之徒?
莹白的碎玉边缘沾上了剔透温热的水珠,有小声的呜咽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响起,仿佛离群受伤的幼兽,孤独地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一个白日里总是笑着的人,像是没有任何烦恼的人,在黑暗里悄然崩溃。
窗外的月光斜斜地照了进来,照得碎玉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在无声之中默默支持着哽咽的主人。
*
第二天清早的会议室里,案件的资料报告铺满了整个桌子,在压抑紧张的气氛之中,大家默默地各自拿着资料看着。
没有人说话,气氛仿佛是凝固了一般。
“查到死者丢失的肾脏了吗?”付青云揉了揉眉心,转头问一组的侦查员小王。
“现在医院基本上都更新了检验报告系统,都是联网的,我们在医院信息科的帮助之下,逐一进行了排查。没有找到与死者血型相符的病人。”小王回答道。
付青云摇了摇头,虽说本来也不报特别大的希望,但是无法这条最简洁明了有指向性的线索没能查出东西,难免让人泄气。
“酒店的监控摄像,二组?”付青云将一沓资料扔回桌上,问,“有一帧一帧地看过吗?”
“枫泊酒店按照规定是在走廊里安装了监控摄像头。”二组的小蒋吞了口唾沫,无奈道,“可惜那玩意中看不中用,就是空壳子,实际上早就坏了。”
“艹。”付青云骂了一声,愤愤道,“痕迹检测那边呢?有没有可能找到凶手的足迹、指纹、唾液或者头发一类的?现场不是有玻璃杯吗?哦对了,虽然说现场没有搏斗的痕迹,但是凶手既然是用锋利的锐器将死者剖开,有没有误伤到自己,在现场留下血液?”
“我知道现场都是死者的血液,就算凶手落下一点,很难找到。但是还是让痕迹检验的同志尽量多点取样,看能不能找到线索。”付青云很想叹气,硬是生生忍住给憋了回去。
“陶副队那边忙活了一晚上,现在还在那边进行勘查,但都暂时没发现什么。”一组小王看了一眼消息,沮丧道,“凶手的反侦察能力很强,估计是一直戴着手套,没留下什么痕迹。而足迹,估计是凶手用拖把拖得干干净净,检测到的几个足迹都是死者本人的。玻璃杯,凶手洗过了……”
“我们先来进行一下现场重建吧。”刁书真不愿意阴沉失落的阴云笼罩在大家头上,影响士气,于是趁着小王话音刚落发言道。
她的声音闷闷的,有点淡淡的鼻音,似乎是感冒了。
小王诧异地瞥了她一眼,是在惊讶一个年轻的女性文职警察怎么会来对一起凶杀案来发表自己的看法。
“你是?”他不解而轻蔑地问道。
“她是我的搭档,来基层学习的。”一个清冷的声音在刁书真的身后响起。
宋玉诚拉开椅子,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有什么疑问吗?”宋玉诚坐得笔直,如同一棵挺拔的翠竹,不容置喙道,“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们就开始吧。”
第9章 燃锦
“8.14日凌晨十二点左右,死者在枫泊酒店用自己的身份证开了503的大床房。我们逐一核查过当晚入住的人员信息,同时与电梯旁的监控录像进行比对,排除了凶手是乘坐电梯上5楼的可能性。推测凶手是从楼梯口上到5楼的。”
“随后,凶手和平进入现场,同被害人一同喝下了香槟。只不过,死者那杯里面含有高浓度的镇定类药物,药效在被害人在浴缸中泡澡时完全发作。”
“凶手在被害人完全昏迷的情况下,将被害人放在浴室的地面上,用锐器划开了被害人的胸腹部以及手腕部,同时取走了被害人的双肾。清理干净地面,将被害人放回浴缸之中。清理现场,从楼梯口离开。”
“犯罪地点,凶手与被害人相遇点未知(E),接触点(A),杀害点(M)以及抛尸点位置一致,可以简单表示成为E→AMD。控制被害人的方法:麻醉。杀人手段:刀扎。尸体处理:无遮掩。串并情况:未串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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