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迟爱答不理的道:“有什么可生气的,我本来就是个被虐待的孤儿,难道还不许别人查了?”
他手指捏着水杯,眼睛盯着桌上的玫瑰花,“反正我活了快三十年,所有事儿都被你查完了,也不差这一件。”
君夜试图挽回自己的美好形象,“我只是想多了解你一些。”
“得了吧,变态就是变态,还能改名换姓了?”许迟把剩下的水一饮而尽,不轻不重的放在茶几上,“对了,我昨天去了案发现场,可能留下了指纹和脚印,帮我处理一下。”
君夜微笑应许,“当然可以。”
许迟又想了想,觉得没什么纰漏了,便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我要再睡会儿,吃饭的时候叫我。”
君夜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柔声道:“这几天把自己的人际关系处理一下吧,我们很快就要去另一个世界了。”
许迟脚步顿了一下,那一瞬间他的身体好像紧绷了起来,但很快又掩饰了过去,不冷不热的道:“知道了,我没什么好处理的,什么时候走都可以。”
说完他便进了卧室,随手关上了门。
第九十八章 梦中婚礼
常安镇本地的报纸很快就刊登了这次案件,大概是顾及居民的小心脏,上面刊登的案发现场照片只有很小一块,打着厚厚的马赛克。
孤儿院院长在当地电视台声泪俱下的控诉了一番杀人凶手的狠毒,立誓要协助警方将其绳之以法。然后过了几天,就没声了。
毕竟现在的院长不是原来那个。从前的院长,也就是那个男人的亲戚,将他带上副院长的位置之后没两年就退休了,恐怕新院长也很看不惯这个关系户。
这件事情在向来安宁的常安镇,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下一块石头,激起千层浪,但很快涟漪就慢慢散开,淡了下去,成了左邻右舍茶余饭后的谈资。
然后就到了元旦,欢乐的节日气氛迅速的冲淡了空气中凶杀案的血腥与人们心头的阴影,大街上逐渐热闹了起来,行道树上张灯结彩,大小超市都开始打折揽客。
许迟对过年没什么感觉。当然在九岁之前,他还是很喜欢过节的,毕竟每逢佳节,孤儿院都会组织小孩们一起包饺子或者煮汤圆,还会聚在一起玩游戏。
但后来发生了那种事之后,这些开心快乐的记忆,反而就成了心底一块令人厌弃的诟病。
长大后他基本都在国外奔波,也很久没过元旦了。
许迟问了嶙崖,在另一个世界里也是新年这个节日的,而且不止这个,还有很多其他的节日与这个世界重合。
“不过两个世界的时差还是很大的。”嶙崖耐心的科普着,“这边是冬天的话,那边应该正好是夏季。”
许迟十分诧异,“这得跨多少时区啊?!”
“不是时区的问题,两个世界的空间维度是完全不同的,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偏差。”
许迟忽然想到了什么,疑惑道:“你之前不是说成为君夜的侍从仅仅是两年前的事儿吗?你已经去过那个世界了?”
嶙崖老实的摇头,“还没有,我只是用一晚上的时间把主人给的一本两百页科普书熟读背诵了而已,所以我基本上掌握了有关类平行世界的事情。”
他诚恳的道:“您需要吗?我可以把电子版发到您邮箱里,很快就能背熟,挺简单的。”
“……不,不用,真不需要。”
许迟腹诽:你这不是学霸,是学婊吧!
既然君夜都不是这里的人,元旦自然也对他没有任何意义,家里完全没有过节的气氛,于是许迟在元旦那天拎着礼物去隔壁大叔家蹭了顿饭吃,就这样把节日潦草的过去了。
不过元旦当天晚上,爱德华和安娜都打了视频电话过来祝他节日快乐。英国的一月一日自然也是新年,不过他们似乎更加重视圣诞节。
许迟盘腿坐在沙发上,抱着笔记本电脑和他们视频聊天。聊了半小时,许迟又老生常谈,担忧地看着安娜,“你都多大了,不找个男朋友吗?”
安娜有点儿心肌梗塞,“您是丘比特还是月老啊,管这么多?”
许迟就像老父亲看自己恨嫁的女儿一般,摇头叹息,“可是你都快三十岁了,再不结婚就晚了啊。”
安娜的终身大事就是许迟心头上的重石,他一直担心安娜会因为过于彪悍的性格而没男人要,能看见她走进婚姻殿堂,也算是了却他的一桩心愿了。
安娜恼火道:“老娘又不会变老,结个屁婚,万一被对方发现咱们的秘密,那怎么办?”
许迟理所当然的道,“灭口啊……然后再找一个更年轻更帅的。”
安娜:“……”
爱德华:“……”
爱德华早就发现了,许迟这小子是不是有点儿天然的腹黑?
三个人聊了会儿有的没的,许迟余光瞥见君夜走了过来,便道:“就这样吧,关了。”
说完便关闭了视讯通话,君夜递了杯果蔬汁给他,笑道:“怎么我一来你就关了,在说什么?”
“没什么。”许迟把电脑放在茶几上,接过玻璃杯,看了看这果蔬汁橙黄的颜色,有点儿嫌弃的道:“能不能别老给我喝这个,我又不是小孩,而且也不会长身体了。”
君夜从容不迫的靠在沙发上,故意逗他,“你不是说想长到一米八五吗?让我想想,还差六厘米吧,仍需努力啊宝贝。”
许迟顿时脸色涨红,恼羞成怒。君夜肯定是在暗指他喝醉那晚,跟电线杆子称兄道弟的事。他一口气喝掉杯子里的果汁,把玻璃杯往茶几上重重的一放,怒气冲冲的跑回了卧室。
君夜哭笑不得的摇摇头:这人脾气还真是暴躁,半点儿玩笑都开不得。
这会儿时间也不早了,许迟进浴室冲了个澡,出来倒床就睡。君夜进屋走到床边的时候,他也只是微微皱了皱眉,没有惊醒,看来是已经习惯枕边存在别的男人了。
也是,这几个月里他一直和君夜同床共枕,就像真正的伴侣一样。虽然君夜不需要睡眠,但他完全可以睡着,而且很愿意在云雨之后陪着许迟一起睡——否则操完就走的话,略显渣男。
君夜站在床边换睡衣,许迟慢慢的睁开眼睛,借着灯光打量对方宽阔挺拔的后背以及劲痩的腰肢。
君夜皮肤很白,身材也非常完美,肌肉匀称,四肢修长而有力,堪比专业男模。许迟心生嫉妒,默默的在心里骂了一句’人生来不平等’,愤然的翻过身睡了。
君夜听见动静,回头看了一眼,有些无奈,“……又生什么气呢?”
许迟不回声,在装睡,因为他早就摸清了,一般自己先睡着的话,君夜就不会再叫他起来‘折腾’他。许迟直男为了不被日,可谓是想遍了办法。
不过他装着装着,也就真的睡着了。
君夜不打算睡得这么早,他靠在床头用平板电脑审阅公司的报表。
他需要在回去之前把公司的事情完全的交接给自己的下属。虽然那几个公司只是他为了摸清商业模式而开创的几个试验品,但君夜的习惯就是做什么都要做到完美,做到极致,并不会敷衍对待什么。
夜色逐渐浓厚,窗外的夜鸟掠过天际,一直到深夜,君夜才放下电脑。正打算睡得时候,他忽然听见许迟低喃了一声,好想在梦呓,还下意识往他这边靠了靠。
“在做梦吗?”君夜伸手抚摸许迟的侧脸,指尖轻柔的掠过睫羽,刺刺痒痒的。
君夜看着他的睡颜,忽然有点儿好奇他梦到了什么。
所以说有些事有一就有再二,有再二就有再三,一旦开了口子就是泄洪的大坝,根本堵不住的。
上次君夜进入了他的梦境,得知了一些秘密,他就不免变得更贪心,想要了解他更多。
君夜握住许迟的手,闭上眼睛,进入了他的梦里。
梦中天蓝云白,阳光明媚,树影婆娑,莺莺燕燕彼此争鸣飞舞,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花香。
君夜看到远处有一大片浅绿色的草地,人影绰绰,男士身着西装,女士都穿着小礼服,化着得体的淡妆。
草地中央搭着一个舞台,上面摆放着玫瑰花与棕黑色的司仪台,正前方是一排排的白色椅子,摆放得非常整齐,一条铺满花瓣的红毯从宾客席中央穿过,最终到达一扇鲜花拱门的面前。
这居然是一个室外婚礼现场。
君夜不免胡思乱想:难道许迟很想结婚吗?怎么梦里都是这些东西?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如果许迟提出结婚的话,君夜是非常乐意的。他之所以没有主动提过,是因为在他眼里,婚姻关系远没有侍从契约要牢固——结婚还能离婚,但契约是永远无法改变的。
不过确实也是,侍从契约听起来没有结婚那么浪漫,而且也不唯一。
君夜暗自思忖着,要不然等明天就和他求婚?是否过于仓促?
正想着,忽然听见婚礼那边一阵欢呼,新娘从鲜花拱门出现了。
镶满银钻的高跟鞋,华丽精致的曳地婚纱,裙角长长的拖在后面,由花童捧着。柔顺的波浪卷发束起,洁白柔软的头纱落在肩膀,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
安娜?!
君夜着实震惊了,新娘居然是安娜,也就是说,许迟对安娜她……?!
从头到尾君夜一直针对防范着爱德华,水火不容,针尖对麦芒,结果是他搞错了,真正的情敌其实是这个女人?
君夜向来温文尔雅的面具出现了一丝裂痕,甚至还有点儿想召来原子弹,把婚礼现场变成大众坟场的冲动。
不过紧接着新郎也出现了,是一个五官端正,相貌堂堂的褐发男子。
不是许迟。
那许迟呢?
君夜移动目光,在人群中搜寻许迟的身影,终于在自助酒桌前看到了他。他穿着一身很正式的深灰色西装,收敛了平时的戾气,便显得风度翩翩,帅气十足。
看样子他很重视这场婚礼。
君夜顿时明白了,这场梦境应该是拜白天的视屏通话所赐,也就是说,安娜的婚事还真是许迟的一块心病啊。
而且看那个新郎的样子,容貌端正,体型标准,但并不过分英俊,只能说是中等偏上,所以看起来很老实。这应该就是许迟心目中的最佳新郎人选吧:淳厚老实,五官端正,有正当工作和稳定收入,不花心不抽烟不酗酒。
——怎么跟九十年代里,思想封建传统,力求门当户对,操心操到太平洋的古板家长似的?
想到这儿,君夜不由得哑然失笑。
他看了看许迟,慢慢变化成一个普普通通、完全陌生的东方青年,向他那里走去。
第九十九章 一只麻雀引发的惨案
许迟看见他过来,只是简单的打了个招呼,估计是把他默认为男方那边的朋友了。
他手里拿着一个玻璃杯,正在自己动手,调一杯鸡尾酒。各种酒倒进去,杯中液体的颜色逐渐变成了好看的冰蓝色。
许迟一边调,一边用余光瞥着君夜,大概是奇怪他为什么一直在这儿站着。思虑再三,许迟向他举了举酒杯,礼貌性的问道:“要给你也调一杯吗?”
君夜微笑着摇了摇头,“没关系,不用顾忌我。”
许迟小声嘀咕了几句,继续调自己的酒。
君夜目光放远,看向舞台上新郎与新娘。司仪正在宣读誓词,新郎新娘即将交换戒指,背景板上落着白鸽。
君夜有意无意的问道:“她能结婚,你很高兴吧?”
“是啊。”许迟抿了一口尝尝鸡尾酒的味道,随口道:“我都怕她一辈子嫁不出去。”
君夜忍俊不禁,“她长得很漂亮,应该不乏追求者。”
“光长得漂亮有什么用啊,眼光那么高,谁也看不上,嫌弃这个嫌弃那个的。”
君夜冷不丁的问:“那你呢?”
“啊?”许迟疑惑的扭过头看他,两眼写满了不解,“我什么?”
“你有没有喜欢上什么人?”
君夜在这个温馨浪漫的梦境中,温柔的问出了这个问题。
他好像从来没问过许迟爱不爱他,也许是不想听到那个答案,所以君夜一直将这个问题束之高阁,从未问出口。也许只有这样,他还能把自己与许迟的关系置于一种朦胧的氛围之中,不至于撕破脸,刀戈相向。
但是在梦里,他问出来了。
他以为许迟会犹豫一会儿,思考很久,但是令君夜没想到的是,他话音刚落,许迟就毫不犹豫、干脆利索的回答:“没有。”
君夜神色一滞,视线游移了一下,很快就掩饰了过去。
他明明是面无表情的,但那双眼睛却莫名让人感到悲伤,好像有什么隐约的情愫深埋于心底,为苍天所不见,被厚土所掩盖。
君夜轻声道:“…一个也没有吗?”
“一个也没有。”许迟眸光一片冰冷,没有日光,仿佛灰色的冰原。
他身后仍然是蓝天碧草,本来柔软的风却凭空凛冽起来,带着寒凉的棱刺,刮起他的衣角与额前的碎发。
君夜听到他毫无波澜的声音,冷淡而漠然:
“我永远不会爱上任何人。”
……砰!
外面夜飞的麻雀一头撞上了卧室的窗户,它晕头转向,使劲儿扑棱着翅膀,又从窗台上飞走了。
这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夜晚就显得格外清晰,许迟被惊扰了,身体本能的警惕起来,即使在睡眠中也产生了戒备心。
于是君夜被强行推出梦境,睁开了眼睛。
许迟虽然被打扰了,但并没有惊醒,还在继续睡着。君夜坐起身,深深的凝视着他。
许迟长得是很好看的,因为工作的原因,他总是装得很凶,眼神也饱含恶意,但其实他的长相乍一看很明朗,像晨间偶像剧的邻家男孩。
这样温情的长相,是怎么说出那种冷漠无情的话来的?
’我永远不会爱上任何人…’
这么说,他为许迟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所倾注的所有爱意,都仅仅是单方面的一厢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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