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抱歉了,啊,这个…”苏果低头看着许迟西装上的油污,万分愧疚的道:“您的衣服…您脱下来我给您洗干净吧。”
“不用了,我一会儿直接扔了就行。”
这套衣服的来历,着实让许迟觉得很不爽,他也没有再穿第二次的打算,本来就准备压箱底再也不拿出来的,正好被弄脏了,一会儿就直接扔垃圾桶。
苏果睁大眼睛,仿佛脑子里某根重要的神经受到了攻击,瞬间从天真可爱小女仆变成了唠唠叨叨老妈妈:
“怎么可以扔掉呀,明明是新衣服啊,只要洗一洗就好了,你们现在的年轻人,没有过过苦日子,就不懂得珍惜,快把衣服脱下来吧,我拿去给你洗干净。”
许迟:“……妈,不是,苏果,我现在把衣服脱给你,我怎么回去?”
苏果想了想,脸色顿时红了,“那怎么办?要不我跟您一起回去,您换好衣服再给我。”
“也行。”主要是许迟不想再在这里耽误下去了,俩人一块儿去了主宅,许迟在卧室里换上了睡衣,把脏掉的西装装进袋子里,打开房门交给了她。
苏果接过袋子,弯了弯腰,“我今晚就洗好,明天给您拿过来。”
“没事,不急。”
反正他也不想穿这套衣服了。
送走苏果之后,许迟进浴室洗了个澡,潦草的擦了擦身上,湿着头发趴在床上玩手机。
他打开了通讯录,看到了那个新加入的号码,本来想删掉了,后来想了想,觉得以后可能还有用,便留了下来,在备注那里写上了陈林的名字。
过了没二十分钟,卧室的门又被推开了,许迟听见身后传来渐渐接近的脚步声,很平稳也很轻微,大部分声音都被柔软的地毯给吸收了。
许迟头也不抬,往大床里面挪了挪,继续玩手机。
君夜脱掉西装外套,挂在衣架上,顺手解开领带,坐在床边,笑道:“在看什么呢?”
许迟心里正憋屈着,不愿意搭理他,低头玩自己的。手指在屏幕上划来划去,其实没看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就是单纯的制造一种自己很忙没空搭理人的假象罢了。
君夜也看出来了,伸手抽走他的手机,柔声道:“很晚了,别玩太久,对眼睛不好。”
许迟手一空,顿时有点儿恼怒,抬起头来瞪他,“你管的也太多了。”
他的头发还湿着,刘海上的水珠滴落在额角,又沁入眼中,从眼角缓缓流了出来,看起来就像是哭了一样。配上许迟怨愤的表情,无端令人觉得委屈。
君夜眼神停顿了片刻,那一刹那他似乎是愣住了,整个人陷入了一种不知所措的状态,然而这种犹豫转瞬即逝,很快君夜便一如既往的温柔笑了,用右手轻轻抚摸许迟的侧脸,拇指擦去他眼角的水痕。
“你这是哭了吗?”
“哭个屁!水进眼睛里了而已。”许迟扭头避开他的手,卷起被子往床里面一滚,远离了他。不得不说佣兵的体力真好,随便一滚就滚出了三米远,几乎就是缩在了大床的另一边,俩人彼此遥不可及。
君夜微微叹息一声,没有强求他回来,转身去洗澡了。
许迟面朝墙壁躺着,他没有睡,就是睁着眼睛盯着床头华丽的床帏,放空的看着上面的花纹。
过了不久,他感觉床的另一边沉了一下,有人上床了。
那人上床之后,很快就靠了过来,从背后抱住了他。
许迟不耐烦的道:“今天我没心情和你做。”
尔后他又是自嘲又是讽刺的说道:“当然你想做我也没办法,反正我什么都得听你的,我的意见又不重要。”
“没事,今晚不做。”
大概是听出了对方话语中的怨恨,君夜用一个适当的力度抱着他,将人完全搂在怀里。两人贴的很近,许迟能感受到对方身上那种刚沐浴完的潮湿的感觉,还有淡淡的香气。
君夜一边低头轻吻他的后项,一边找了个许迟可能感兴趣的话题和他聊天,“我让人把它送回岛上了。”
许迟一时没反应过来,“谁?”
“那条龙。”
“哦,小黑啊。”许迟想起小黑,印象里就是小小的,比猫咪大不了多少的四翅小黑龙,他有些不满,“为什么送回去,让它给地雷做个伴不挺好吗?”
“它毕竟是猛兽,住在人群聚集的地方不太方便,你见到的那种缩小的形态,对它来说其实也不太舒服,还是放回岛上让它变回原型比较好。”
许迟低低的嗯了一声,没说别的。
见他情绪不好,君夜又轻拍着他的后背,哄道:“如果你想它的话,可以让克里斯带你去岛上看它。”
许迟冷哼了一声,“反正只要是出门,都得先向你报告呗?那你还给我门禁卡干什么,我…”
他特意扭过身,盯着君夜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我讨厌你这样。”
君夜轻笑了一声,更加搂紧了他,亲昵的蹭了蹭他的头发,“只是讨厌我这样,并不讨厌我,是吗?”
许迟心虚的移开目光,“口误而已,我都讨厌。”
君夜在被子底下握住了许迟的手,骨节分明而修长的手指完全将对方的手裹在了掌心之中,他一边揉捏着许迟的指尖,一边在心里思忖着。
他知道今天这事儿,一定把许迟给惹恼了。既然他的本来目的已经达到,这种时候就要哄着他一些,毕竟打一鞭子还要给颗糖吃。
于是君夜便放缓声音道:“因为我很爱你,宝贝,这世界很危险,我担心你,所以不愿意让你独自出门,如果你觉得这里憋闷的话,过几天我带你出去度假好不好?”
许迟冷笑,一针见血的讽刺,“什么担心我,我看你就是怕我跑了吧?”
君夜顿了一下,许迟赌气说出来的话,还真就戳中了他的软肋。
这个人从一开始就是不情不愿的态度,也从来没对他表现过爱意,他的状态就是‘因为没办法,所以只能呆在他身边’。这样的人,一旦有了机会,甚至只是突发奇想,就可能会离开他。
这时候君夜还没意识自己的情绪其实叫做恐惧——恐惧许迟离开他。但是他很清楚的知道,需要一些强制的手段来控制住许迟。
爱情这种东西,他确实是第一次尝试,毫无经验,但是强权与控制,在长达十几万年的统治中,这种事他做多了,而且更加得心应手,所以在对待许迟时,他会习惯性的选择自己擅长的方法。
许迟不安分的在他怀里挣扎了一下,小声嘟囔道:“我迟早有一天要离开这个鬼地方,再也不见你了。”
他本来只是赌着一口气,说出来的气话,仅仅是发泄而已,然而君夜却当真了。他用力抓住许迟的手腕,目光锐利如同针尖,但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柔和:
“宝贝,不能说这种话,知道吗?”
许迟愣住了,或者说是被对方的眼神给吓住了,他微微睁大眼睛望着对方,君夜的眼神冰冷得如同一片雪原,空气中充斥着密密麻麻的冰渣,许迟甚至感觉自己的皮肤被他的眼神刺得微微发痛,就像应激反应一样,身体慢慢的僵硬起来。
那一瞬间许迟真的感觉这眼神比战场上的枪林弹雨还要可怕,他情不自禁的往被子里缩了缩,被君夜抓着的手腕微微颤抖。
许迟喉结紧张地滑动了一下,才低声道:“…我开玩笑的,玩笑而已。”
君夜目光沉沉的盯着他,良久之后,他似乎是接受了这个说辞,松开了许迟的手腕,顺势揉捏着他发疼的腕骨。
语调缓和了几分,却仍然很可怕,“以后不要开这种玩笑,我会生气的,记住了吗?”
许迟没说话,躲开他的眼神,胳膊向后,试图把手抽出来。
君夜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回答呢?”
“……我记住了。”
君夜满意的笑了笑,拉过他的手亲了一下指节,“真乖。”
许迟立刻收回了自己的手,翻身挪到了床边,拽起被子蒙住了脑袋。
“要睡了吗?”
“嗯…”
君夜帮他把被子拽下来,拉到肩膀处,“别蒙着头睡,睡眠质量会很差。”
他按灭了床头的灯,在一片静润的黑暗中将许迟抱入怀中,贴着他的耳朵道:“晚安,宝贝。”
第一百一十五章 刻在人类基因里的恐惧
第二天一早,苏果就把洗好的衣服送了过来。
衣服装在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里,已经洗的非常干净,熨烫平整,还恰到好处的喷了一点儿男士香水。
许迟注意到衬衫的前襟处绣着一朵指甲盖那么大的小雏菊,白色的花瓣与黄色的花蕊,精致又好看。
许迟有些疑惑,“这个是?”
“啊,这个…”苏果局促不安的绞着手指,小声说道,“昨天晚上,衬衫那里被碎瓷片划破了,我就用绣线补了补……您不喜欢的话我可以拆掉的!”
“这倒不用。”许迟拿起衬衫来打量了几眼。可爱的小花花确实不是许迟的风格,不过反正他也不打算再穿这套衣服了,所以就算苏果往上面绣一幅清明上河图他也没意见。
他礼貌性地夸赞了两句,“挺好看的,你手艺真好。”
“您喜欢就好了,我绣的不好,就是平时绣着玩的。”苏果翻腾了几下自己的袖子,把袖口卷起来给许迟看,“您看,这也是我闲暇时绣的。”
许迟低头一看,只见女仆装的袖口处有一个瓶盖大小的小熊刺绣,圆溜溜的黑眼睛,浅棕色的毛,看起来憨态可掬。
这次许迟真心实意的赞叹道:“这个熊不错。”
苏果有些不好意思的抿嘴笑了笑,把袖子放下来,“庄园里要求我们统一着装,不过在一些看不见的小地方还是可以做些花样的,就算别人看不到,但自己知道那里有一个小东西,就会很开心。”
“这个我懂,也有人喜欢在一些不起眼的地方纹一个很小的刺青……”许迟说到一半,忽然敏锐的听到走廊另一头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他仓促的对苏果道:“衣服我拿到了,你就先回去吧。”
“啊?好的。”苏果不太明白为什么聊得好好的,忽然又催她走,不过她也确实还有活儿干,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
于是她拎起裙摆向许迟鞠了一躬,转身向走廊的另一边走了。
就在苏果消失在拐角的同时,走廊的另一边,君夜也过来了。
许迟轻飘飘的扫了他一眼,全当没看见他,回身进屋顺手就要关门。君夜及时扳住了门边,半开玩笑道:“有时间应该教教你什么叫礼貌,看见人过来应该留门知不知道?”
许迟白了他一眼,阴阳怪气道:“那真不好意思,我就是一个不懂礼貌的粗人,您爱怎么着就怎么着,自己看着办吧。”
这话里的刺儿不比刺猬背上少,指桑骂槐的,硬剌剌的扎人。
君夜哭笑不得,随在他身后一起走到屋里去,低头看着他毛茸茸的后脑勺,笑道:“还在因为昨晚的事情生气吗?我承认我是做的有些过激了,不过那是为了……”
君夜话语一顿,目光落在许迟手里的盒子上,“这是什么?”
“昨天的衣服,弄脏了,刚洗干净送过来。”
许迟随手把盒子放进衣帽间的柜子里,关柜门的时候,君夜眼尖的看到那朵盛开在衣襟上的雏菊花,他目光一沉,意味深长的道:“还给你做了绣花,很有心啊。”
许迟没听出对方语气中的醋意,随口道:“是啊,挺好看的。”
他翘着腿坐在沙发上,扣开一罐可乐喝了起来,顺手拿过遥控器打开了内嵌在墙壁里的联网显示屏,找了个电影看了起来。
君夜见他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便过去揉了揉他的头发,叮嘱了两句,也去书房办公了。
中午许迟去餐厅吃饭,又见到了苏果。许迟当时正在吃饭,余光瞥见苏果端着餐盘忙来忙去,估计她本来就是任职于餐厅的员工。
许迟见她挺忙,没去打招呼,自顾自的吃着红烧肉盖饭。
苏果也没注意到他,她端着客人要的餐点,快步向前走去,路过许迟的桌子时,忽然向前迈的左脚被留在原地的右脚狠狠拌了一下,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向前倾倒。
许迟惊了:平地也能摔倒?!这是什么天赋啊?
他这次学聪明了,一手拽住苏果衣服后面的蝴蝶结,一手抓住了半空中的餐盘,双管齐下,两个都救了下来。
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虽然堑是苏果吃的,长得却是许迟的智。
许迟把餐盘放在桌子上,很无奈,“苏小姐,分享一下从业经验吧,你是怎么做到搞砸了这么多事,还没被辞退的?是不是君夜是你亲哥?”
苏果吓得连忙摆手,脑袋摇得堪比拨浪鼓,“不不不不,您别乱说啊,我出身很普通的。”
她有点儿不安的揪着裙角,低声道:“其实吧,我能进庄园工作,也是因为运气,领班也一直不太喜欢我,说不定我过几天就真的被辞退了。”
话题忽然开始往微妙的沉重方向走去了,许迟完全不知道怎么该怎么安慰她,毕竟他一没有经历过大学毕业、工作稀缺的浪潮,二没担心过失业的问题,三…他从来没做过正常人的工作,所以对此类话题一窍不通。
许迟试探的说道:“不过只要有学历的话,在这个社会上找工作应该不难吧?”
苏果惶恐的道:“我只有一个硕士学位和一个注册营养师证书,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好工作。”
许迟:“……哦,这样啊…”
那你还担心个屁啊!
许迟感觉自己受到了文化的冲击和高等教育的伤害,他捂着心脏缓了一会儿,“好了我们不提这个了,说点儿别的吧。”
“恐怕她没时间与您闲聊了,许迟先生。”不知何时,一个男人出现在他们身边,把许迟和苏果都吓得一激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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