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纯脑袋发懵,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求生的本能在他脑中敲响震天的锣鼓,他用力蹬着腿,双手紧紧抓住扣住他的手。
是简虹吗?
还是有人埋伏?
就连这个问题柯纯也不确定。
直到背后那人开口说了话:“我的办法就是除掉你,由我带领剩下的人一起逃出去!”
真的是简虹!
他用长条毛巾勒住柯纯的脖子,柯纯只能用力抓紧毛巾,以求呼吸和生存。
“为……为,什么……”他掐着嗓子,艰难地问道。
简虹仿佛是疯了一般,压低嗓子在柯纯耳边说:“因为,我才是英雄!”
“你……你……疯了!”
男人的力气越来越大,柯纯的双手使尽了全力,已经有些支持不住了。
“我们,我们内斗,没……没意义……”
简虹的声音变得肆意、大胆、疯狂:“都是你,因为你的存在,我变成了一个透明人!本来站在大家面前的人应该是我,不是你。是你抢了我的位置,甚至还有我的朋友!”
兴许是高昂的情绪让简虹把注意力更多放在了语言中,手上的劲儿松了点,得以让柯纯有喘息的机会。
他试图安抚简虹的情绪:“费……费……他是你的朋友,永远都是。”
哪知这句话非但没有起到安抚的作用,反而让简虹把手一紧,毛巾直接勒到了柯纯的气管,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连发声都很困难。
“你不该来这里,你什么都没有。可我不一样,我必须要证明我自己,给那臭脸老头和冰山兄弟看看,我不是一无是处,我也可以让万人瞩目,我也可以做大事!”
柯纯拼命地摇着头,他想说做大事不是为了证明给谁看,而是真心想要去做。可是他一个音都发不出来,只能继续听着简虹肆意宣泄着他的情绪,如同一个被关了几十年的人突然得到解放。
“你知道这个直播有多少人在看吗?我比你更需要这个机会。逃出去对我来说很简单,我只要向节目组亮出我的身份,承诺他们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再让他们配合我演一段激动人心的大戏,只要结果成功了,大家看到的只是光鲜亮丽的我。”
这些都是假象!
总有一天会被人剥掉华丽的外衣,露出真面目的!
“你知道Alex吗?他曾经是一个天才,万人敬仰、万众瞩目,站在云端的人!没人知道他是个疯子。为了维持他不老的容颜,他花了几百万在他的脸上!为了激发创作灵感,他吸烟、酗酒、泡吧,甚至找枪手!最后还染上了毒!可是没人知道,大家都觉得他天才、独特、完美,千万人为他欢呼、把他当做偶像,人们都称他为歌坛的奇迹!”
错了!
这做法终有一天会遭到报应的!
“没错,他最后是死于毒品。但他这一生轰轰烈烈,如同最绚烂的烟花、最明亮的流星,值了。他就是我的目标,你知道他为什么能成功吗?”
柯纯紧紧抓着勒在脖子上毛巾,指尖都掐出了血痕,他几乎是在用本能抵抗着死亡,力气一点点流去。
要不是简虹那么多话,柯纯觉得自己早挂了。
这个疯狂的男人好像是第一次找到一个倾诉者,迫切地要把满腔的话分享出来。
他语调突然上扬,回答了自己提出的问题:“因为他会装啊!把所有的黑暗都藏起来,让所有的光明呈现在大众面前。阴影只要不被人看到,就不存在,你觉得呢?”
最后几个字重音一咬,柯纯脖子又被重重一收,眼前亮起了白光。
“我还要谢谢你,你是第一个让我‘坦诚相待’的人,我诚心希望也是最后一个。”
不行了!
支持不住了!
柯纯没有力气再抵抗,手慢慢滑了下去。
四肢无力、头脑发胀、两眼昏花。
要……结束了吗?
笃、笃、笃。
郎秋听到三声敲门声,立马警惕起来。
这门的隔音效果非常好,所以他听不到柯纯在门外和别人交流。但他和柯纯约定过,如果“目标”来了,就敲三下门,一长两短;如果遇到意外,就急促打门两下。
进屋半小时,门外一直没有动静,直到这三声敲门声。
可这三声非常平均,柯纯虽傻,但应该还没傻到这份上。
那是什么情况?
敲门的人不是柯纯?那么柯纯人呢?
郎秋心中虽有疑虑,但门不能不应。
他缓缓起身,梳理了下心情,轻轻把门拉开。
门后面没有看到柯纯,而是另外一张脸。
那张脸和气地笑着,悠悠道了一句话:
“我们做个交易如何?你答应我两个条件,我告诉你柯纯在哪里。”
第20章
“他在哪?”郎秋面色一沉,声音中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瞧见他这个反应后,托的脸上浮现出胜券在握的笑容,不紧不慢道:“等你答应我的条件后,我才能告诉你。”
“你的条件是什么?”郎秋问。
“我的条件很简单。一、把手机交出来;二、输掉这个比赛。”
郎秋观察着对方的神情,确认话中之意几分真假。
托很笃定,语调平稳、神态自然、眼神坦荡,他不是在炸他。
“如果我不答应呢?”
托双手举至胸前,掌心向前,辨说道:“你不要以为是我把他关起来了,当然不是我。是一个对他有‘恶意’的人,现在可能已经动手了吧。呀,你再不做决定他就危险了。”
如同看好戏似的,托含笑的目光深深锁在郎秋身上,笃信郎秋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
不料,郎秋轻描淡写地说了个“哦”,身体往后一退,一手抓住门把准备关门。
眼看着门就要关上,托先急了,一只脚卡住门缝,面上还是保持平静:“你不救他?”
郎秋锐利地瞥了对方一眼,轻悠悠地道:“我为什么要救他?”
托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张,语速急了:“他不是你的Partner?”
郎秋耸耸肩:“他自己找上门来的。手机修复进度已经过半了,别打扰我。”
说完这句话,郎秋把门一甩,背身进屋。
如他所料,托果然抵住了门,然后主动进来,把门一关,口气变得强硬:“你必须把手机给我。”
“为什么?”
郎秋往书桌上一靠,他的背后就是一台电脑,连接着那个坏了的手机。
电脑屏幕上显示着修复的进度条,已经走过80%了。
托瞄了眼电脑,明显失了方寸:“这场游戏必须继续下去。”
郎秋直接戳破他的心思:“因为你已经被承诺了某个诱惑你的奖励。”
托的表情没有一丝惊讶:“你果然都知道了。”
“要我把手机给你也简单,告诉我柯纯在哪里。”
同样的交易,形势却反转了。
托一脸被耍了的愤怒。
一声清脆的“滴答”,郎秋拔下手机连接线,拿在手里晃了晃:“好了,电话……在这儿,1、1、0……”
“等!等等!”托伸出手去乞求道,“我告诉你……他被简虹带到西走廊,恐怕想在看不见的地方对他下手。手机……”
不等他说完,一只破烂的手机在空中画出一道抛物线落入托的怀中。
同时,一阵风从他面前刮过,屋门敞开,郎秋早已没了人影。
西走廊,充电室。
柯纯的眼前冒起了星星,意识朦胧。
脖子上的毛巾越收越紧,而他已经没有力气反抗,甚至连临死前的走马灯都没劲儿播放了。
突然,“嘭”的一声。
柯纯感觉呼吸忽然之间顺畅了,他大口地吸着气,然后听到背后简虹惊愕的声音。
“你……怎么来了?”
“小虹,你在干什么?!”
柯纯认出了这个声音,是费正启。
他……什么时候来的?他听到简虹刚才的话了吗?
费正启挤到柯纯身边,蹲下身询问他的身体情况,还有少不了的“对不起”,一连说了三遍。
柯纯很想回应他,但刚才拼死的抵抗已经耗去他太多的能量,连抬头这个动作都很艰难。
罪魁祸首简虹从震惊中回过神,没有表露出丝毫的反悔。
他冷漠地对费正启道:“他是我们的对手,只要他死了,我们就能晋级了。”
“纯不会害我们的!”费正启大声吼道。
柯纯微微睁开眼睛,费正启正挡在他前面,简虹则站在充电室门口,双目低垂。
“小虹,Alex是错的!”
简虹没有料到费正启会在这时提到Alex,他眼眸一抬,用眼神质疑着费正启。
这个大高个在简虹心中一直就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所以简虹从来没有和他交过心,只是把他当作一个“保镖”。
像费正启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知道Alex的经历?他满脑子只有他的武术。
“我刚才问了蒯安和,他告诉我Alex生前是一个很伟大的歌手,但是他去世后,人们在他房里发现了一个木盒子,里面装满他这些年的手札。手札里记录了他做过的所有事情,他的口碑从‘天才’直落到‘疯子’。”
简虹冷笑道:“这些手札是他这一生做过的唯一的蠢事。如果是我,绝对不会留下这些黑历史。”
费正启痛心疾首地摇摇头:“不,我虽然不是他,但我可以理解他为什么留下这些手札。”
简虹望着费正启,似乎也很好奇这个答案。
“因为痛苦。”费正启说道,“伪装、欺骗让他的内心承受巨大的煎熬,所以他才会用文字记录的方式来排解痛苦。他也知道这样的做法是错的啊!”
简虹黑着脸,无动于衷。
费正启越说越动情:“小虹,Alex是在用这种方式警醒后人,你不能重蹈他的覆辙啊。”
“我能怎么办?”简虹变得歇斯底里,“你知不知道,我来这儿之前和臭老头大吵了一架,他让我不要出来丢人现眼!我怎么就是他简家的耻辱了吗?!明明都是他的儿子,他们俩轻轻松松就能得到他的认可,凭什么只有我……这次如果不能证明自己,我在他们心里就永远是个废物!”
费正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简虹,与谦谦有礼、温文尔雅没有一点关系的,声嘶力竭的简虹。
他的心脏如同被针刺一样,自责、愧疚、懊悔,恨不得揍自己两拳。
“对不起,小虹,我明明一直在你身边,却没能……”化为言语是那么的无力,以至于他自己都说不下去。
而回应费正启的只有一声轻笑。
虽然不知该怎么才能安慰简虹,但费正启还是决定把心中所想真诚地传达出来。
“你真的很优秀,教会了我很多东西,如果没有你,我可能早被关进牢里了。”
这句话让简虹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面包店里那个小男孩,是你吧?”费正启看着简虹,眼中泛着莹莹的水光。
那个面包店里送给他一个面包和一句话的男孩,他有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眼角下还点着一颗泪痣,薄薄的嘴唇笑起来通透明亮,宛如是粉水晶做成的。
然而,简虹的脸上只有迷惑,好像并不记得有那么回事。
费正启提醒他:“二堂街,尚品面包房,你不记得了吗?那时候我们应该都是六岁。”
六岁,简虹记忆中的六岁是父亲严格的训斥和母亲无端的冷漠,还有大哥轻蔑的目光和三弟心机的争宠。他一个老二,不如大哥聪明,不如三弟可爱,家里基本没有他的位置,他所在的角落永远是最冷的地方。
等等,有过一段特别幸福的时间。
那会家里请了一个新保姆,是个很温柔的大姐姐,她是家里唯一一个会对简虹微笑、会主动关心他的人。每次幼儿园放学,大姐姐都会来接他,没有豪车,因为幼儿园离家很近,他们一路走回家的时候,大姐姐会带他稍微绕一点远路,逛甜品店、玩具店。这成为了六岁的简虹每天的期待。
二堂街,确实离幼儿园很近,也许去过。
啊。想起来了。
简虹眼睛一亮,这让费正启的心也跟着振奋。
简虹记得有一次放学路过面包房,他嘴馋让大姐姐买了一个面包,快要离开的时候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小男孩,那孩子满脸的委屈和饥渴,不由让他产生了同病相怜的感情,于是便把刚买的面包让给了他。当时他还有一个小心思是,可以借此再和大姐姐撒娇,让她再帮他买一个,他最喜欢看大姐姐宠溺他的样子。
费正启就是当时那个男孩子?
可是那又如何呢?
他的一个无心之举,虽然改变另一个人的人生,但却无法改变他自己的人生。
大姐姐在一个月之后被辞退了,说是怀疑她偷盗家里的钱。到底有没有偷这个事儿简虹不知道,但六岁的简虹固执地以为是因为大姐姐对自己太好了,让爸妈不高兴,所以才辞退了她。
那之后,简虹变得更加的阴沉,在家基本不说话,把自己给活没了,直到初中上了寄读学校,他才开始了崭新的人生。
学校里,简虹开朗、和煦、健谈,与任何人都能很快成为朋友,成绩也在年级里名列前茅,为此他很得意。虽然与一个上世界名校的大哥和一个拿了小学奥数第一名的弟弟相比,他的“名列前茅”显得太小儿科。
被不断攀比长大的心情,谁能懂?
“你的事情与我无关。”简虹态度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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