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咱们这样可真像逃难。”邓喜嘟囔道。
云归苦着一张脸,他又何曾想这样,只是母亲那儿真不好交代。母亲不似父亲,把道理说通了,劝好了就够了。母亲是万万舍不得云定走远的。这次好不容易把人盼回来了,哪里舍得云定再出远门?想来必是要在家里哭闹一番,不让云定走的。
真是讲又讲不通,又不能态度强硬些,他身为人子,怎能恶言顶撞?所以真真是不好解决。还是走为上策罢。
第64章 桓之邀约
“那公子,咱们这样,去哪儿呀?”邓喜问道。
去哪儿?云归亦是不知的,匆忙间只想着逃过一时半会儿,此时被这么一问,便真不知该往何处去了。
去柳北那儿?还是在京郊师父处待着?云归这暗自思忖着,两骑恰出来宽巷,还未及辨一辨往左还是往右,前头便有一人一骑朝他们而来。
待得定睛一看,便见是前几日让云锵赞誉有加之人。“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云归看看楼桓之,又看看不远处好似在等他的几人几骑,回道,“还不知该往哪儿去。”苦笑一下,“天下虽大,找个安身地却不容易。你……”正想问楼桓之去向,又想及父亲先前所言,便又改了称呼,“楼兄这又是要往哪儿去?”
楼桓之一挑眉,楼兄?“与几个好友打算去露营野炊一番。”说完打量云归,便见得云归背着的一个小包袱,“你这是打算几日不在家中?”
云归点点头,“有些事情,不宜待在家中。”他懒得扯谎,说得不详实便是。一个谎言总要数百个谎言来圆。自重生后,他不能言明的事情太多,扯的谎也越来越多。现下自是能不扯便不扯。再者楼桓之这人,今日之事,都没必要扯谎来骗。
楼桓之自是不会再追问,只点点头,想了想又问,“那你可要与我一道?我们亦是在外露宿几日。届时与我住一个布蓬便好。”
一听这话,云归便有些犹豫。转了转眼珠子,才迟疑着问道,“你那儿怎会有布蓬?”布蓬是从北方蒙国戎人那儿传来的。用韧实的布和竹架子搭起来,形如包子,虽简陋了些,倒还是能住人的。好歹能遮风挡雨,免了沙尘。
“我一个友人,平日就爱捣鼓这些个。”楼桓之回道,又看看邓喜,“不若我让他再搭一个,这位小兄弟也可一道来。”
云归看向邓喜,又看看楼桓之,最后咬咬牙,道,“邓喜,你回府去罢。与老爷夫人说一声,就说我与楼家大公子出门游玩几日,让他们不必挂心。你在府中等我回去便是。”既然楼桓之邀约,还不若顺手推舟答应了。多些陪伴,交情可更好些,来日还愁楼桓之不答应带他在身边?
至于邓喜,让人带着自己已是不便,自己岂有还带着小厮,再添麻烦的道理?
“公子,这可不行,您一人在外,我可不放心。再者,老爷夫人也不放心啊……”邓喜不同意,絮絮叨叨言道。
“得了。回去罢。”云归觉着说话这一会儿功夫,已耽误够久了,那边等着楼桓之的人说不得怎么腹诽呢。他可不要还未正式碰面,就先让人不喜了。且楼桓之说那都是他的好友,他又岂能怠慢。还是要好好相处才是。
“你不必担心你家公子。有我在,必护他周全无恙。”楼桓之沉声言道。
第65章 看得走神
“你不必担心你家公子。有我在,必护他周全无恙。”楼桓之沉声言道。
云归一阵恍惚。“有我在,必护你周全无恙……”这话,他曾经听过。亦是这般低沉,好似再郑重不过。只是那一次还有些许似情人间的呢喃之语。入宫后的明枪暗箭,家人的不认可与愤怒,让他心惶惶然。彼时听了这话,心当即安定下来。只因为信他。
如今想起,只觉得讽刺。口口声声说要护他周全之人,恰恰是让他那般赴死之人。
又好似,他对他真正生了不该之心,就是从那一句话开始。之后,便是万劫不复。
他突然想去问问向寻。当年那些暧昧,那些不可捉摸的感觉,究竟是否他有意为之?
“我们走罢。”一句话打断他的所有想法。恍惚间抬头去看,便见楼桓之在阳光下棱角分明、丰神俊朗的脸。英挺浓密的眉,深邃的眼窝,黑白分明、清澈的眼眸,高直的鼻梁,还有微微抿着的薄唇。
他好似是第一次将楼桓之看得这般认真。前世多少人赞这个人是最俊的将军,又或是宛如天将,他都不曾多放在心上。在今生走得稍微近了,亦只是当他是个可结交之人。或许还有些许的信任和赞赏。只是除了这些,便再没别的了。
现下仔细看了,才发现楼桓之的魅力确实被他忽略得太多。这是一张一看就觉得可靠的脸。好似哪怕山岳崩塌,他不过皱皱眉头,就可以挡在前头。不惧,更不退。
“公子,我走了,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别成天走神了,你瞧我这都和你道第三次别了,你这还看着楼大公子不知想些什么……”邓喜絮絮叨叨的声音终于如苍蝇嗡嗡叫一般,钻入他的耳朵。
终于真正回过神来。接着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在做什么,而邓喜这小子说的又是什么。先是赶紧转回头,赶邓喜,“瞎说八道个什么,成日这许多话,快回府去!”
邓喜见云归发怒,只好挠挠头,“公子保重。”接着骑了马就飞快跑走了。
云归看回楼桓之,却不知为何,又不太敢正眼瞧他了,只道,“咱们快走罢。莫让人等久了。”
楼桓之点点头,“你这小厮的话,还是可以听听的。你确实太易走神了。这可不好。”说着便先驱马前行。
云归听了有些赧然。走神归走神,和看着楼桓之的脸回不过神,那是两码事。他方才说的话,可有打趣他的意思?想着终究忍不住看一眼楼桓之,却见对方正转头看着他。
那双好看的眼睛里,分明盛着笑意。连那唇,都是弯弯的。
或许今日天气有些太热了。他觉得脸上有点烫烫的。也不知是不是红了……也不知楼桓之是否瞧见了……
第66章 扬鞭策马
“诸位,我把云尚书家的大公子带了来,可愿一道?”楼桓之带着云归与几位好友碰面,言道。
先是一身穿灰色短服的男子朗声一笑,“我当你小子作甚磨磨蹭蹭这许久,我等得都想先走了,原来是带了个好看小子来。”说完还在云归肩上拍了一拍,云归登时觉得身子一沉,肩膀处更是感觉不好。
“你莫要把人拍坏了。”楼桓之出声道,“这位是项初,你唤他项大哥便好。”
云归听了这名字,才知竟是自己知晓的人。又认真看了这项初好几眼,便肯定这就是前世时,忠随楼桓之至死的项副将。前世的他对此人就有几分敬佩,当下便恭声唤道,“项大哥。”
一身着青衫的男子,面白无须,颇为儒雅,微笑言道,“在下姓苏,名中荀。”
云归有些惊讶,本以为楼桓之的友人该与他相差无几,怎会有这么一个温雅之人?“见过苏兄,在下单名一个‘归’字。”
又一身着褐衣的男子,长相平平,却自有沉静气势,“在下姓秦,单名‘汇’。”云归赶忙回礼,“见过秦兄。在下云归。”
如此便算是见过礼了,项初早便是等得不耐烦想走的,于是废话再不多说,扬了马鞭,便一路往京郊去。
一路策马,精致房舍渐少,却是景致愈佳。道路开阔,两边林木茂密昌绿,又有果实挂于其上。还有丛丛娇艳花朵,在风中微微摆动身躯。微仰头便可见湛蓝的天空,让人生出“天高任鸟飞”之感。
心里不由得也开阔放松了去。云归微闭眼,感受着从脸上掠过去的清风,忍不住又甩了一马鞭,加快了速度。
项初又是朗声笑,“云小子骑术不错!”说着亦加一马鞭,赶超了云归过去。
虽项初家世不显,如今亦只是禁卫军,却绝不因身份高低或礼数束缚,便顾忌颇多。瞧云归细胳膊细腿,便一口一个“云小子”。云归亦不觉得恼,他少有与这类人打交道,倒觉得分外讨人喜欢。不用费心思猜测,更不用担心什么弯弯道道。
自有一番男儿不拘小节的豪迈与简单。
“瞧起来,你心情可是好多了。”楼桓之策马至云归旁侧,笑言道。不知是否他多心。在他先前说了那一句“护他周全无恙”后,云归好似有些神伤。如今见他笑得自在,心里便是一松。
云归一愣,随后笑着点头,“人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果然是不差的。”楼桓之是个好的,连着他的友人,亦是好的。
“云弟这话可就差了。虽我与楼桓之结交,可都是碍着幼时情分和两家情谊。若不然,谁乐意与他多话?我与他可万万不同。”苏中荀在后边听了这话,亦赶马上前,悠哉言道。
第67章 竟能交好
“苏兄此言差矣。正所谓‘三岁看老’,既你们二人幼时能有情分,那自然是有相合处。”云归回道。
楼桓之想起幼时,便失笑,“他这人,最是狐狸性子。你莫与他多说,省得被他骗了去。”
云归终究未能问出楼桓之当年被苏中旬骗了什么去。天还未黑,五人便到了京郊晴溪岸边。
刚翻身下马,楼桓之便道,“我与项初去猎兔子和山鸡,中旬和云归去捡拾柴火,秦汇留下来扎篷子,如何?”
苏中荀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扇子来,本正扇得自在,听了这话当下停了动作,“怎的派给我这么个‘温柔’的活?”
楼桓之却不待他再说,见云归未有异议,就带了弓箭和项初转身走人。留得苏中荀在原地咬牙。云归本在一边看得稀奇,哪知苏中荀很快恢复了儒雅斯文的模样,向他言道,“云弟,我们去拾取柴火,如何?”
云归点点头,便落后苏中荀小半步,随着走了。走了几步回过头,便见秦汇沉默一人,认真审视四周,好似在找安营扎寨的地方。
“云弟,你与楼桓之是如何结识的?”苏中荀开口问道。面上笑意吟吟。
“有好些曲折。要说地点,是在一间小酒馆偶遇了。后来机缘巧合便认识了。”云归回答道。倒不是他存心遮遮掩掩,只是柳北祖父与老威远候的事情,绝不可说。
苏中荀点点头,“我倒是没想他能与你走得近。”一边说着,亦不忘一下一下地摇扇子。
云归笑问,“此话怎讲?”他还没想楼桓之能与苏中荀这般人交好呢。
“云尚书家的大公子是个冰美人……这话,你必是未曾听过了。”苏中荀笑得更是眉眼不见,摇扇摇得愈发欢快。
云归脚步一顿。看着苏中荀有些纳闷。这人真不是因为方才被他瞧了笑话,所以讨债么?不过……谁给他封的破烂称号?他是哪门子的冰美人?哪有男的被叫美人?可恨的是,他当真未曾听过。
只是,苏家该是御史苏家罢?与云家并不亲近,不属一个圈子的,都先听过了这名头,那岂非……
“苏兄玩笑了,男子怎会有这般传闻,想来是有人传错了。”云归扯出笑容回道。
苏中荀却摆出疑惑模样来,问道,“莫非云尚书家还有千金?如此,我可要早日托人上门求亲了。似云弟这般模样的,想必姊妹必不会差。”
云归当即被噎住,无奈道,“苏兄……”
苏中荀见他这般模样,却是大笑起来,“你也太不经逗了。罢了罢了。”待得停了笑声,眼眸里已有些湿润,“往后直接唤我的名儿便是了。苏兄苏兄,听起来倒像是‘酥胸撩人’的‘酥胸’……”
云归再无话可应答。楼桓之那句劝果然是对的——莫与他多说。无怪乎楼桓之幼时敌不过他。委实是……
只得叹出一口气。
第68章 桓之烤肉【参赛求枝枝】
云归和苏中荀拾取柴火完后回去,便见空地处已有四顶篷子。秦汇正坐在石头上假寐。而远一点的小溪边处,楼桓之与项初正蹲坐草上,拆洗猎物。
天边夕阳渐没,晚霞缱绻。竟觉岁月静好。
在完全天黑之前,两只野兔、三只山鸡都被开膛破肚,清洗完毕架在了烤架上。底下的火焰正盛,便是山风吹来,亦不甘熄灭,抖了抖便又高涨起来。
云归几人坐在一边上等。闲话间,还有他们早备下的酒水。比他平日喝的更烈一些。因着酒量不算好,便亦不敢放纵了喝。只时而与众人碰碰杯。
“让云小弟和咱们这些粗人一块儿,怕是得不习惯。”项初笑道。
云归摇摇头,“项兄几位怎会是粗人?豪迈不羁,方是真男儿。云归并不觉得不习惯,只觉欢喜。”
苏中荀终于将扇子收起来,“说得倒似你我并非真男儿了。”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倾斜着往野兔、山鸡上倒去,就着火光看,却是盐粒。
云归正讶异着,苏中荀却是将小瓷瓶收回怀中,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陶罐,接着往野兔、山鸡上倒。只能瞧见是粉尘一样的东西,直到有风吹来,闻见一股香辣味,才知竟是辣椒磨成的粉。
苏中荀将东西收好,才见云归一直瞧着他的动作,笑问,“你这是担心我下毒,还是不能吃辣?”
云归亦笑,“我这一生,倒没见过有人当着面下毒的,面色还十分坦然。至于吃辣,我倒是喜辣,只是吃辣功夫不太行。”
苏中荀看着云归在火光映照下的俊美笑脸,不由言道,“你该多笑笑。笑着的模样,更不负‘冰美人’之称——如冰化雪融。”
云归听了当下黑了脸,这人是在赞他还是刺他?真真是怎么听怎么不顺耳。正要回几句,却听楼桓之言道,“确实。云归笑起来时,还有两颗虎牙。讨喜得紧。”
苏中荀见云归因楼桓之话语愣愣然的样子,噗嗤一笑,“头回觉得你说得对。”又向云归言道,“你方才说得什么?说的可是‘你这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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