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车里的东西不能让人看,所以宁愿多花一些时间,都不愿意去冒险。”
“哦,这样。”谢成又问:“那哥,这是什么树?”
“女贞。”
“哦,那为什么叫女贞。”
崔祎信瞪谢成,“我怎么知道,自己去百度。”
“哦。”谢成夸张得应了一声,听话地拿出手机,真的去百度了女贞为什么叫女贞,“有两种说法,一种说是古代鲁国一个女子的名字,一种说是李时珍命名的,哥,我应该相信那个?哪个都说得很有道理。”
“呃……”崔祎信简直无语,“爱相信哪个就相信哪个!”
从两个人走出那片果树林,谢成就开始了。这孩子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刘姥姥,路上但凡见到新奇一点的东西,就要问,这是什么,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叫这个名字,要不就是这个有什么用,为什么要这么用?
再不就是指着旁边某个装修特别好的饭店说:这家饭肯定很好吃,或者某个看起来富丽堂皇的酒店说,这家住起来一定很舒服。
甚至连黑暗中窜过的猫都不放过,非得指给崔祎信看,点评:这猫真肥,摸起来一定很舒服。
如果不是面前行驶着那辆红色半挂,崔祎信都要怀疑他是带谢成出来玩的。
“哥……”
“又怎么了?”
“我饿了。”
“呃……”崔祎信偏头看谢成,“下午不是刚吃了?”
“面皮吗?”谢成眼巴巴看着崔祎信,“你忘啦,咱们没吃到。”
崔祎信咧嘴一笑,“那不好意思,哥找你前吃饭过了。”
“呃……”谢成鼓起腮帮子。
崔祎信忍不住笑出来,谢成只有谈到吃的时候才会有这么示弱性极强近乎于撒娇的动作,崔祎信存心逗谢成,“不问问我吃了什么吗?”
谢成的眼睛忽闪忽闪的,“吃的什么?”
“烤鸭……”崔祎信得意得挑挑眉,“那可真是开店以来他们做得最成功的一次,鸭肉外焦里嫩,肥而不腻,酱料咸淡适中,摊一张春饼,抹上酱,加点葱,黄瓜,再放上两片鸭肉……”
崔祎信话匣子打开就停不下来,开始给谢成科普M市哪家的烤鸭店好吃,为什么好吃,N市哪家的好吃,不好吃的为什么不好吃,再说到A市哪家的烤鸭不错,想吃最正宗的还是得去首都等等。
说完烤鸭,开始说鱼,鱼说完说鸡,鸡说完说牛羊。最后,把水里游的,地上走的,天上飞的,全都说了个遍。
直到前面的红色半挂拐入前方路边孤零零矗立在一堆过人高的杂草中的巨大建筑物中时,仍意犹未尽,恨不能现在就去带谢成去吃。
而将近五个小时里,谢成是被勾得饿了又饿,直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提起吃的。
他看着崔祎信停下车还不打算止住话头,随手抓起一瓶水递,苦着一张脸说:“哥,到了,辛苦了,喝口水吧。”
崔祎信接过水,仿佛才看到面前的建筑物一样惊叹:“竟然这么快就到了!”
而后拿出手机啪啪左右上下拍了一通照片,收起手机,不等红色半挂出来,打火,调头,看起来像是要回了,
谢成:“……”费了半天劲,跟着跑了将近八个小时就拍两张照片?他难以置信盯着崔祎信。
“看什么看?”崔祎信抬手拍了谢成后脑勺一下。
“哥……”谢成欲哭无泪,“跑了这么长时间就只拍两张照?”言下之意就是值吗?时间多也不是这样浪费的。
“小孩子懂什么?”崔祎信悠哉地靠在座椅背上,“有时候两张照片比做再多事都有用。”
谢成:“……”
崔祎信看了谢成一眼,伸手拍拍他的脑袋,轻笑:“你还小,要学的东西多着呢。”
谢成撇嘴,不置可否。
崔祎信又笑。谢成拧眉看崔祎信,“笑什么?”
“没什么。”崔祎信移开目光,“看你一张脸皱的,怎么了?后悔跟着过来了?”
“不是……”谢成表情严肃,义正言辞道:“我真有点饿了,哥,咱能去吃饭吗?”
崔祎信噗嗤一声笑出来,连声说:“好好好,成成成,哥这就带你去吃饭。哈哈哈。”
谢成无语。越是和崔祎信待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就越是能发现崔祎信这人的笑点着实有些低。
半挂车停下的地方离市区还远,两个人开车到最近的动车站,在周围随便找了家拉面馆,点了两份面。
崔祎信挑了一筷子面,又放下,去外面抽烟了。谢成边扒拉面边去看玻璃窗外的崔祎信。
因为长时间开车,崔祎信的背看起来比往常更弯些,他低头靠在旁边的墙上,一口一口抽烟。
远处天光渐亮,深蓝色的云层与灰色的天空交织缠绕,未隐去的星星偶尔露头,闪耀几下,又似乎害羞般藏在云层之后,不肯再出来。
崔祎信今天穿青色衬衫,黑色牛仔裤,盯着看久了就会有崔祎信和身后天空融为一体的错觉。
明明这么近,却又那么远,那么远。
远到他要走很久,很久,才能伸手够到。
又或许,穷他谢成一生,也够不到这个人的一片衣角。
瞬间,嘴里的面就没了味道,他索性不再吃,扔了筷子,靠在椅背上看崔祎信,也看崔祎信身后的天。
崔祎信一连抽了三支烟,他捶捶酸痛的脊背,边活动头部边转身往店里,到门口时,他放下手臂,去拉门把手。
却不防抬头看过来,谢成脖子一僵,连撇过头都没来得及。
正在犹豫到底要不要移开视线,假装自己没有看他时,崔祎信那苍白严肃的脸上忽得绽开笑容,那笑,漂亮得像花一样,不可方物。
谢成呼吸一滞,大脑瞬间变得空白,连自己处在哪里都忘了,甚至都忘了回应一个笑。
他听不见服务员的叫号声,也听不见其他客人的说话声,更听不见不远处动车站里提醒列车到站的声音。
他只能听到崔祎信一步一步踩过地面的声音,咚,咚,咚,像是踩在他心上。
……
“祖宗,吃饱了吗?”
崔祎信的声音将谢成拉回现实,他愣愣得点头,说:“吃饱了。”
“吃饱了就起来,我们找个地睡觉。”崔祎信说捏了捏自己的肩膀,“年纪大撑不住,太累了。”
“嗯。”
谢成站起来跟在崔祎信身后,眼睛不自觉往崔祎信脚脖后那串刺青看去,看着看着就入了神。
崔祎信问他两遍带着身份证没有谢成都没回答,崔祎信停下脚步,弯腰去看谢成的脸,边奇道:“就困成这样了?”
猛然对上崔祎信的脸,谢成吓了一跳,退后一步,看着崔祎信,“你说什么?”
崔祎信站直身体,“这么严肃?带身份证了没?”
谢成摇头。
“走,去开车。”崔祎信搂过谢成,一手转着钥匙扣,边说,“这附近不用身份证的酒店一看就知道住着不舒服,我带你找个好点的酒店,舒舒服服睡一觉。”
谢成仰头看崔祎信,他下眼睑处一片青,上眼皮也多了几道褶子,眼睫毛正频繁上下扇动,显然是累极了。
“有电子身份证,应该可以,先去看看,不行再说。”谢成拿出手机,打开自己的电子身份证给崔祎信看。
“不错。”崔祎信拍拍谢成的肩膀,“真聪明。”
谢成敷衍得点点头,说:“还行吧。”
谢成原以为都这么累了,随便找一家酒店凑合凑合睡得了。
崔祎信不干,在几家酒店里挑挑拣拣,最终选了那家一看装修就知道很贵的酒店,还用谢成的话劝谢成:“这家住起来一定很舒服。”
谢成无语,拗不过崔祎信,只能跟着他走进去。崔祎信开了两间房,1208和1206。
谢成不解,明明一间标间更划算,在崔祎信结账时想提醒崔祎信,然而想到崔祎信可能不想和他住一间房,谢成就紧紧抿住嘴,不言语了。
崔祎信没有那么多心思,上了12楼,帮谢成打开门,看着谢成走进去,关了房间门,他才转身回自己房间。
谢成第一次坐这么长时间的车,腰酸背也痛,往常这个点还能活蹦乱跳得训犬,打算后院卫生,这时却是一动也不想动,只想闭上眼睡个昏天暗地。
他闭眼睛扑到床上,脑袋昏沉沉的,直想就这样睡过去。但心里惦记着洗澡,总觉得有件事没有做,睡不踏实,他决定定一个20分钟后的闹铃,闹铃一响,不管他想不想睡觉,必须立刻起床去洗澡。
定完闹铃,他掀开被子要躺上床,忽然低头看了眼身上的短袖,撩起下摆凑到鼻尖闻了闻,立马嫌弃得皱起鼻子,两手拽起衣领把短袖脱下,再去看自己的裤子,也觉得无法忍受,三下五除二把裤子也脱了。
脱下脏衣服不洗,谢成觉得浑身不自在,这个时候就算睡觉,也睡不踏实。
于是,他痛苦得低吼一声,关了闹钟,去浴室洗澡洗衣服去了。
折腾了有一个小时,谢成心满意足得将洗好的衣服晾在阳台上,而后扎进被窝,一动也不想再动。
就在他迷迷糊糊将睡未睡之际,忽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咚咚咚,咚咚。
三长一短,特别规律。
谢成起初以为自己在做梦,可这声音一直也不停,就那样响着,咚咚咚,咚咚,搅着谢成的心神。
他在梦境与现实中苦苦挣扎许久,终于一咬牙,睁开了眼睛。
问:“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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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21、你第一天知道?
谢成揉着眼睛走到门边,又问了句:“是谁?”
谢成揉着眼睛走到门边,又问了句:“是谁?”门外的人没答。
手机忽然响起来,平时听起来舒缓的音乐此刻听起来也有些急促,谢成心里一紧,睡意去了大半。
谢成接起电话,眼睛一直不离房门,“哥,怎么了?缺什么东西吗?”这么贵的酒店缺什么东西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我在你门口,开门。”手机那头传来崔祎信沙哑的声音,听起来疲惫至极。
“怎么了?”谢成边问边走过去开门,“少什么东西吗?”
门开了,崔祎信靠在门边,身上只围着条浴巾。
谢成猛得瞪大眼睛,一把将崔祎信拉进房间,关上门,难以置信地问:“你就围了条浴巾就跑过来了?”
这什么人?想到刚才这人站在门口敲了半天的门,谢成就莫名觉地生气。
“对,衣服脏了,不想穿。”崔祎信走到床边,一把扯开浴巾,拉开被子躺了进去。
“你!”谢成脸憋得通红,不自在地扭过脸,“你!你干什么?”
虽然扯开浴巾的时间极短,但谢成确定,他的眼睛看到了。
他的喉结不自觉上下滑动了下。想到眼睛可能一开始不怀好意奔着那地方去的,谢成的脸就越发红了,像被翻来覆去炝过好几次的辣椒。他结巴道:“你快……围上……围上……”
崔祎信抱着被子,脸埋在两个枕头中间闭着眼睛,闷声说:“围着我怎么睡觉。”
“那你也不能这样……”谢成忍不住去看崔祎信,他的脸被包围在雪白中间,看上去安静而无害。
“别废话,关灯,睡觉。”大概是觉得热,崔祎信伸出一条腿,搭在被子上,纹着字母的小腿白皙修长,像是晾出的面积不够大,崔祎信又将被子往上拉了拉。
谢成吓得赶紧背过身,快走到门边一把拍灭了灯。
“全关了干什么?卫生间的灯留着。”想必是被子太厚了,崔祎信把被子掀开又盖上,在床上翻过来转过去,嘴里咕哝:“怎么这么热?开空调了吗?”
被子摩擦身体发出的沙沙声,像羽毛一样在谢成心上撩拨。
理智告诉他坚决不能打开卫生间的灯,可他的心他的眼睛在疯狂叫嚣着去开灯去开灯……
“没开。”谢成哑声道:“我去开。”
酒店太贵太好,窗帘厚重得一丝光亮都透不进来,谢成摸索着向全身镜那边靠去,他记得空调的控制面板在全身镜旁边。
眼前一片漆黑,谢成走得小心翼翼,但因为心猿意马,忘记旁边是个衣柜,一手摸空,脚下又被自己的鞋绊住,整个人向前撞去,头重重磕在衣柜边缘,发出咚的一声闷响,谢成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崔祎信听见声音,立马坐起来,“怎么了?”话音落下,顺手拍开了床头边的灯。
谢成回身看去。
灯光亮起的那一刻,崔祎信已经坐到床尾,准备起身。
身上不着寸缕……
谢成眼睛一亮,突然对上崔祎信的眼睛,在黑暗中偃旗息鼓的红晕再次爬到他脸上,越烧越旺,似乎他不在这火中窒息便不罢休一样。
他咬紧牙关转过头,未承想,迎面就是镜子,背后的人清清楚楚映在其中,分毫必现。
谢成偷偷地打量起镜中人,眼中掠过一丝贪婪,直到那人出声喊他:“成儿,过来。”
谢成浑身一僵,不自在地调了调浴巾的位置。
“过来,我看看伤到哪了。”
“没事。”谢成装作若无其事打开了空调。他睡觉不喜欢开空调,刚才洗完澡出来把空调关了。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谢成心猛得一缩。下一刻,就感觉有阴影罩过来。
崔祎信走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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