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风仔细辨认了一番:“这个好像是江道长的那只了。”
白藏把它捧起来:“是揽月出了什么事吗?”
“哼唧哼唧!”雪团子急切地抱着白藏的手指,要拉着他走。
白藏便叫席风:“跟上去看看吧。”
画卷的尽头,是一个传送法阵,江揽月的灵宠祝松应该就是从这里过来的。
“从这里传出去,应该就离开山谷了。”白藏回过头,“你想好了吗?”
他问的是那只胖团子。
席风也回过头,就见胖团子眨巴着他的小黑豆眼,看看席风,又看看草丛里的小鹿。
“它应该不太想离开这里。”席风笑了笑,“我们走吧,师尊。”
传送阵开,师徒二人被带回天女峰顶的小亭中。
白衣道长正在假寐,雪团子扑进他怀里,一直钻进了衣襟里去,藏起来不见了。
席风仔细看看他,眼尾有红痣,这居然是江揽月。
“揽月道长?”
江揽月撑着石桌起身,苦笑道:“是我。”
席风诧异:“他怎么肯放你出来?”
白藏心道不对劲,抓过江揽月的双手来看,那上头密密麻麻的禁锢符咒都不见了,他的灵脉也不再受制,精纯的灵力细细流淌着。
“江破月怎么了?”白藏问道。
江揽月垂下眼帘,神色淡淡:“死了。”
死了?!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江揽月回忆起当时情况,面露不忍,“他夜里惊醒,一言不发解了我身上的禁制,又给我恢复修为。我还没来得及问个清楚,他就……金丹爆体了。”
金丹爆体,通常是走火入魔的修士才会有此死法。
“他金丹不纯。”白藏摇摇头。
用融合的法子修炼极为凶险,江破月强行与那个画轴融合,提升自己境界,终是遭了反噬。
江揽月叹了口气:“虽说这都是他咎由自取,可我还是想走一趟明音,查一查。”
仙缘会在即,白藏和席风本也打算去凑热闹,便和江揽月一拍即合,约好了第二天一起出发去明音渡。
江揽月又对白藏关切道:“今夜就再在云崖留一晚吧,我看你还有些虚弱,须得好好调息才是。”
他说得一点不错。白藏虽比昨晚好了不少,可恢复的灵力还是不足一成。尤其是入夜以后,天地间残余的一部分月汐之力,亦令他颇为难熬。
当晚,席风便向江揽月讨了些灵酒,给白藏送过去。
“师尊,我能进来吗?”席风敲敲门,又轻轻推了一下,才发现门从里面栓住了。
席风心里咯噔一下,提高了音量:“师尊!”
白藏这才回应他:“睡觉了。”
声音很小,像是闷在被子里。
一想到白藏可能正独自缩在床上,把自己裹成一个茧,默默忍受着痛苦,席风就一阵烦躁。
但还是耐下性子哄他:“师尊开开门吧,我给你带了酒。”
房中又没有反应了。
席风等了等,没等到答复,一阵心惊胆战的,干脆直接用灵力开了门。
屋里窗帘拉着,一点光亮都没有。
摸索着走过去把酒放下,点了一盏小灯,席风才轻手轻脚走到床边去。
果然如他想的那般,床上一团被子裹得鼓鼓囊囊。
“师尊?”
他轻轻叫了一句,白藏仍然没有反应。
难不成疼晕过去了?
席风赶紧掀了个被角,打算把人挖出来看看情况。
结果就只听急促的一声惊呼,席风吓得差点把手里的烛台扔出去。
看着白藏手里的东西,席风感觉脑袋一阵眩晕:“师尊你……”
他的好师尊躲在被子里一手夜明珠,一手小话本,竟是看得入了迷,连席风进屋,走到身边了都没发觉。
亏他还在担心!
白藏欲盖弥彰地把小话本往被子底下掖了掖,心虚地冲席风笑笑,“有点疼,睡不着。”
席风:“哦。”
是看话本兴奋得睡不着吧。
席风咬咬牙,放下烛台转身出去了。
边走边唾弃自己:多管闲事。
白藏看着他气呼呼离开的背影,没忍住笑了起来。
……
第二日是个大晴天,阳光洒下来,整座云崖山都金灿灿的。
江揽月早早就在院中布置阵法了,白藏灵力没有恢复,得由他来画阵传送。明音渡距云崖山甚远,阵法要求非常高,这一画就是两个时辰。
结果阵都画好了,这师徒俩还没起床。
江揽月只好上前去敲门:“白藏,你醒了吗?”
没人应。
又去席风那边敲门:“席风,你醒了吗?”
“哎,醒了醒了。”这次有人应了,不过应的人是白藏。
江揽月便拢起手等着白藏出来:“原来是你住这边啊,我以为是你徒弟呢。”
结果门打开了,出来的人是席风。
“江道长早。”
“呃,早。”江揽月看看席风,又看看他身后的白藏,似是想说什么,最终又什么都没说。
其实昨晚席风走后,白藏想了想,还是跟着跑了过去。这个徒弟话不多,心思却不少,有时候白藏总想逗逗他,又怕过了火,生出嫌隙。
到后来白藏真的发作起来,席风仍是不忍,便把他留在房间里过夜了。
今天天亮,月汐之力才彻底被荡涤干净,白藏也不再是一副虚弱样子。头发用银簪半挽起来,一身靛青色竹叶袍子,十分清秀俊朗。
因着要赴仙缘会,席风也换了同款袍子,以示绝影门人的身份。
白藏走出来,见到院中的阵法,赞不绝口:“辛苦了,揽月。”
“无妨。那我们现在就出发?”
“等等。”
白藏快步走进自己原来的房间去,把那坛酒拿了出来,笑道:“好了,走吧。”
阵法启动,金光环绕,不多时,便将三人送到了舟山岛。
因为要开仙缘会,这里已经被明音装饰一新,但奇怪的是,市集上竟然没什么人,偶有路过,也是匆匆忙忙,像在躲什么似的。
“怎么回事?”
席风随手拦住一位老人家,还没开口问,对方就张牙舞爪地大叫起来:“无常……无常索命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4-30 20:50:35~2021-05-02 20:53: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鹤子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9、颜如玉(十七)
无常?
几人对视一眼,不解其意。
“老人家,你再仔细说说?”江揽月温声道。
但这老人家已经被吓得有些恍惚了,把他们往旁边一推,便夺路而逃。
席风猜测道:“难不成路上没人,就是因为这个‘无常’?”
“有可能。”白藏指指老人家来的方向,“我们过去看看吧。”
三人便沿着这条路走过去,没多久,就有一股血腥味丝丝缕缕地飘了过来。
源头不难找,是这条街上最气派的那栋房子,从匾额上可以看出,这家人姓宋。
走上前去,便能看见宋府门口的台阶上,赫然印着一个血脚印。看尺寸,凶手是个男子,且十分招摇,竟然这样大喇喇地从正门离开,还留下痕迹。
席风上前去敲了敲门:“请问有人吗?”
敲完等了等,没人应,他便直接把门推开了。
门内的血腥气更加浓烈,地上星星点点都是血迹,还没干透。不远处的花廊里,横七竖八躺着几个下人。
“过去看看。”白藏以扇掩鼻,走在前面。
这几人有男有女,死状一致,均为七窍出血,死于内伤。他们的衣衫规整,身上也没有外伤,死前应是没有经过搏斗与挣扎。
仅是这样,不足以在院中留下那么多的血迹。
他们继续探寻,果然在屋内发现了其他的尸体。这几人衣着华贵,应是宋家的主人了。他们的样子与外面的下人们相比,可谓是惨烈非常。尤其是宋家夫妇,不仅内伤出血,身上还有很多的外伤,伤口都很细,应是被极薄的利刃所伤,连衣裳都被割得褴褛不堪。
这样的外伤不致命,却带着极强的泄愤意味。
江揽月蹲在地上一一查看过这些尸体,起身道:“凶手应该是个明音门人。明音弟子善音律,可杀人于无形。至于外伤……像是琴弦所为,此人或许用的是弦乐器,琴或琵琶之类。”
白藏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仙缘会在即,明音却出了这样的事,偏偏我们一路走来,一个明音弟子都没见着。”
江揽月点头:“的确蹊跷。”
“师尊,你会不会重演过往的法术?”席风忽然问道。
在重欢楼画境中,折情就是用这种法术,重演了他和慕云歌的过往。
“嗯?你怎么知道还有这种法术的?”白藏不禁好奇道,“这可不算什么正经法术。”
“……”席风噎了一下,不明白哪里不正经了,只好含糊道,“我见别人用过。”
白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有再问,转身向江揽月伸出了手:“揽月,借我些灵力。”
方才席风听他说这不是正经法术,便已认定师尊是不会的,不成想他还真的施展起来。
时间回溯到不久前。
宋家一家人在桌前围坐,丫鬟们轮番上菜,摆了满满一桌。但这几人的神情都不算高兴,尤其是宋氏,嘴角快要撇到下巴上去了。
下边还空着一个座位,应该是一个小辈的。
上完菜,宋氏对最后那个丫鬟道:“再去叫小姐吃饭。”
丫鬟应声走了,她又冲对面几个小辈说道:“小姑娘家家的修什么仙,都是江湖骗子!你们这当哥哥的也不拦着点,成天陪她往外跑,这下街坊四邻都知道灵儿是个疯丫头了,以后还怎么嫁人!”
“娘……”一个少年忍不住反驳她,“明音是正儿八经的仙门,不是骗子。再说了,灵儿天生一身仙骨,明心长老愿意收她为徒,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与那些凡夫俗子怎可相提并论。”
另一个少年也道:“是啊娘,您别气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小妹她既然有这仙缘,您就别管了,这是她的造化。”
“造化个屁!”宋氏气得摔了筷子,指着这两个儿子大骂,“我不管你们能长这么大吗?修仙修仙,一个两个的都想修仙,就凭你们?屎壳郎也想上天!什么狗屁明音,一群骗子!害我孩子,不得好死!”
大概是饭桌上常演这出,几个少年顿时集体噤声,低头扒饭,不再去惹这炮仗一般的老娘。
又等了等,这位据说一身仙骨的宋灵儿总算来了。
仙不仙骨的看不出来,不过这小姑娘的确气质出尘。也就十四五的年纪,个子已经很高了,清瘦挺拔,步伐沉稳,迤迤然走过来落座,无视了所有人,一脸的波澜不惊。
她这副样子,更惹得宋氏气上心头。
“一会儿吃了饭,张媒婆要过来,你别拉着个脸子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给我机灵点!”宋氏喘了口气,继续指指点点,“还有这衣裳,换那身粉红的去!你这从头白到脚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老子死了!”
宋老爷刚抬了个头想说话,又被宋氏瞪了回去。
宋氏继续说个不停:“你要真有本事,就好好伺候着张媒婆,叫她给你说门好亲事,保你下半辈子吃穿不愁,也能帮衬着几个哥哥点。”
小少年又插嘴道:“我们有手有脚,怎么用得着妹妹帮衬。”
“闭嘴!我让你说话了吗?”宋氏甩过去一个眼刀。
听到这里,宋灵儿才终于冷冷地笑了一下。
“能当你们家的女儿……实在是上辈子造的孽啊。”她轻飘飘地说。
这话可算是彻底惹恼了宋氏,她拍案而起,随手抓了个饭团就冲宋灵儿扔了过来,但被小姑娘轻轻巧巧躲过了。
“你……你……”宋氏气得呼哧呼哧说不出话来,指着宋灵儿的手抖个不停。
宋老爷急忙站起来搀住她,又冲女儿使眼色,让她先出去。
但宋灵儿像看不见似的,手腕一翻,怀中便凭空多了一把琴。这下所有人都呆住了,直勾勾盯着她看。
抱着琴的宋灵儿什么也不说,状似无意地随手拨着琴弦。她弹出来的琴音也不成调子,却带着巨大的灵力,范围波及整个宋府。
离她最近的小少年先支撑不住,捂着胸口倒了下去。
鲜血汩汩地从他七窍流出。
岁数稍长的宋氏夫妇反而坚持到了最后。宋氏此时已经满脸鲜血,扶着桌子才能勉强站立,一张口就是一股鲜血流出,根本不能再说话。
宋灵儿却不打算放过她。
琴弦被她抽出,在灵力的加持下化为利刃,疯狂地向两位长辈攻去,留下满身的斑斑血痕。
约莫一刻钟后,宋氏夫妇才在这酷刑一般的痛苦中死去。
罪魁祸首宋灵儿收琴入体,拍了拍手:“无趣。”
她转身向外走去,身形陡然变化,瞬息之间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一个白衣白发,白纱遮面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要上班了QAQ
40、明音渡(一)
看完这段过往,席风问道:“难道他就是明音那个白发神秘人?”
23/100 首页 上一页 21 22 23 24 25 2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