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和鸣是第三场比试,早着呢。”白藏把席风的手从洛无欢手里拽了出来,“对我们来说,第二场比试才是最难的。”
第二场比的是音律。要说斫琴还有投机取巧的余地,音律可就要看真水平了。
然而他们几个都对音律一窍不通。
忐忑地捱到了洛无欢通过测灵台的考验,还没松口气,那边就开始公布第二场比试的规则了。
“明音大选第二场,音律之试。”一位明音弟子站在高台上,大声说道,“准备时间同样是七天,七天内,每组的长老会亲自授课,教习音律。七天后,所有参选者入试炼塔进行考核,通过则进入第三场和鸣之试,未通过则淘汰。”
底下马上有人举手问道:“试炼塔里有什么?”
明音弟子微微一笑:“无可奉告。”
“嘁……”
这一场分组稍有调整,明心长老组因为只剩了七个参选者,便从其他组中分了几个人过来,其中就有洛无欢。
往长老们那边看去,江揽月眨眨眼睛,显然是故意为之。
“这还差不多。”洛无欢在底下咕哝,“真让他来教音律,我就可以等死了。”
但是对于江揽月来说,这一次的确是个不小的考验。他的身份是明月长老,按照规则,应当亲自教习参选者们音律。
众所周知……江揽月他是个剑痴,只懂剑术。
不过话又说回来,规则是针对参选者的,参选者比试不过就要被淘汰,却并没有规定,如果组里的人都淘汰光了,这个长老会怎么样。
沈掌门又啰啰嗦嗦说了一堆话以后,各组的师兄们就来带大家回岛了。
见洛无欢仍然有点不开心,惊澜还是那句话:“不用担心我。”
惊澜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就好像一切尽在他掌控之中。
临走前洛无欢还在和惊澜依依惜别,结果一上船就像换了个人似的:“终于离开那个破金枝岛了,舒服!”
别的参选者好奇地看着他和他的锣:“金枝岛上果真那么破?”
“不信你自己去看嘛,就跟被雷劈过似的。”
坐在参选者中间的唐烬接过话头:“金枝岛还真的是被雷劈过,毁了灵脉,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当年的金枝岛可不比朝露岛差。”
大家顿时来了兴趣:“师兄你仔细说说!”
反正也不是什么秘密,唐烬索性讲了下去:“这得从金枝岛的主人,明月长老说起。”
此明月长老并非江揽月,是明音渡十位长老中年龄最小的一个,据说是天生灵体,甚得灵木灵兽们喜欢,故而成为了灵气馥郁的金枝岛的主人。
但明月长老性格孤冷,鲜少与人交流,总是一个人呆在岛上,和兽类为伍。
“那把金枝岛分给他,岂不是浪费了?”有人问道。
唐烬摇摇头:“虽然明月长老性子冷,但向来是有求必应的。门中若是遇到难题,明月长老也总是会尽心尽力帮忙。”
明音十二破阵曲中,有八首都是明月长老所谱。他几乎精通所有乐器,尤其是琵琶。
唐烬:“明月长老的法器‘冰弦焦尾’就是一把琵琶,是用被雷劈过的龙血树配以冰蚕丝做的。”
又有人发出惊讶的声音:“他不会就是为了做琵琶才引雷劈了金枝岛吧?”
“明月长老那么爱护岛上的灵木,怎么可能。”唐烬摇摇头,“不过冰弦焦尾的琴身木料的确是取自那次雷火之劫。”
那日天象有异动,明月长老便摆卦卜算,算得不久明音将有一场浩劫。
如果仅仅是卜算也就罢了,可明月长老居然鬼迷心窍,企图以一己之力改变天象运道。
结果就是他触怒天道,降下九十九道天罚雷,直接劈毁了金枝岛上的全部灵脉。好在明月长老天生灵体,修为高深,才留下一命,但也修养了很久,至今仍未恢复至全盛。
听到这里,席风忽然觉得,这位明月长老很像重欢楼画境中的谢芷含。
以一己之力挑战天道。
见大家都听得心情沉重,唐烬又笑了:“但不管怎么说,明月长老的琵琶还是首屈一指的,斫得仙器冰弦焦尾也算是因祸得福。如果大家可以通过四场比试,就能在入门欢迎会上听到明月长老的演奏了。”
一听说能欣赏到明月长老的天籁琵琶曲,大家又振奋了起来,开始询问第二场比试的相关事宜。
只有席风这边三个人面面相觑:江揽月他能行吗?又要教音律又要弹琵琶的,也太难为他了。
小船很快到了朝露岛,明心长老已经在那里喝茶等候了。
一身浅紫色华服的仙君端坐于石凳上,微风轻拂而过,撩起他鬓边碎发,荡出一圈无形的道骨仙风。
他转过头来,明眸微弯:“欢迎诸位来到朝露岛。”
明心长老挥挥袖子,桌上的茶盘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把琴。
琴头雕着一朵栩栩如生的莲花,花瓣间灵气袅袅,宛若云雾,正是应了这把琴的名字“雾散”。
雾散弦动,琴音在灵力的加持下传到朝露岛的每一个角落,顿时云停风止,连阳光都柔和了下来。
“气行出声,声为阳,音为阴。”明心长老起身,慢慢踱步过来,“五音十二律,五音为宫、商、角、徵、羽……”
他从未拨弦,雾散的琴音却不停,还吸引了几只小兔子从林中探出了头。一众参选者也被吸引了注意,聚精会神地听着明心长老的讲解。
等到一曲终了,大家恍然回神时,夜幕都已渐渐垂下,竟然无人察觉。
明心长老收起琴,重新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大家自行休息吧。”
洛无欢马上把席风和白藏拉到了一起,低声道:“这个人有点厉害,他能控制大家的精神力。”
席风点点头,非常赞同:“不知不觉就陷进去了。”
两人一起看向白藏:“你呢?”
“我倒是不像你们那么严重。”白藏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明心长老,不料竟与他对视上了。
白藏收回目光,继续道:“是他的琴音在控制大家。不过似乎没有什么坏处,只是辅助凝神,利于灵气入体而已。”
“小友真知灼见。”明心长老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大家竟然都没有察觉。他勾唇浅笑,伸手递给白藏一枚令签,“倘若小友通过终试,希望我有机会得一高徒。”
啥?席风顿时怒发冲冠,这人居然想当他师祖!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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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明音渡(十一)
白藏没接那令签,只是对明心长老笑笑:“承蒙长老青睐,但我并无把握通过终试,一切还等到时再说吧。”
“哦?这样啊。”明心长老看了一眼席风,笑意却更深了,“无妨,我相信你一定能通过终试的,不必妄自菲薄。”
说完,他便自顾自将那令签塞在白藏手里,转身走了。
“他什么意思?”席风面色不善地盯着明心长老的背影。
“不知道,管他呢。”白藏没当回事,随意把令签扔进了储物袋里。
见席风心情不佳,白藏又扯扯他袖子,软声道:“陪我去趟珍馐岛吧?有点馋酒了。”
这会儿正是晚餐时间,参选者可以前往珍馐岛用餐。洛无欢听说要去吃饭喝酒,忙不迭也跟着上了船。
船上,白藏和洛无欢三言两语地聊着天,席风却一直沉默不语,独自坐在船尾,望着霞光粼粼的海面发呆。
他也很奇怪自己刚才是怎么了。明心长老说要收白藏为徒的时候,那一股怒气来得莫名其妙,却又真真切切,甚至现在都余韵未消。
明明知道这是画境之中,做不得真,但席风就是有点讨厌未晞。
这种情绪一直被他带到了饭桌上,白藏看不下去,塞了个饺子在他嘴里:“嘴上都能挂醋瓶了。”
席风嚼了嚼,猪肉玉米馅的,还挺好吃。遂又自己夹了一个,端着小碗问白藏:“醋在哪?”
白藏笑他:“你不是自带醋瓶吗?我专门给你盛的饺子。”
席风一愣,随后反应过来白藏的意思,瞬间偃旗息鼓,再也没脾气了。
洛无欢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夹着个饺子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好在诡异的气氛没有持续太久,就被人群中突如其来的一阵骚动打断了。大家齐齐扭头看去,原来是明月长老来了。
其他参选者也听说了明月长老的事迹,这会儿全都争着和这位奇人打招呼。
当然他们并不知道眼前的明月长老并不是真正的明月长老。
江揽月秉承一贯的高冷风格,一个人都没理,环视一圈后,径直走到角落一桌,坐在了洛无欢对面。
“大哥……”洛无欢咬牙切齿地压着声音,“你别这么堂而皇之地坐过来啊。”
而江揽月对周遭的目光毫无感觉,还颇为疑惑地问道:“为何?”
洛无欢一阵无语,索性低下头继续吃饭,免得自己说出什么失态的话来。
周围的人还在瞅着这边窃窃私语,白藏只好落了个结界在他们外围,以隔绝这些人的注意。
确保万无一失后,白藏才问道:“揽月,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江揽月点点头:“还好。我来主要是想提醒你们一声,这一场音律之试并不是真的考察音律 。”
“什么意思?”洛无欢又抬起了头。
江揽月:“音律之试所用的试炼塔,实际上就是珍珑棋境。”
一局一幻境,一棋一人生。珍珑棋境是每个仙门都有的一样法宝,通常是让弟子们进去修行试炼所用。棋境中变化无穷,不同的人进入的是不同的棋局,同一个人每次进入的棋局也都不尽相同。
简单来说,就是单人闯关,没法作弊。
白藏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所以是因为明音弟子都习音律,才把这一场定为音律之试。实际上只要能闯过珍珑棋境就算通过,并不拘泥形式,我没说错吧?”
江揽月点点头。
“原来是这样,吓死我了。”洛无欢大大地松了口气,“我还以为真让我把那破锣敲成曲儿呢。”
既然这场比试与音律并没有什么必然联系,他们后来干脆就连明心长老的音律课都不去听了。
毕竟席风看见这人就心烦得很。
……
七天很快过去,音律之试如期举行。
这次不用再排队等待,所有人将一同进入试炼塔。
为了确保参选者的安全,每人身上都带了一枚明音特制的脱身符,遇到危险时使用此符,即可立刻离开试炼。
当然,这样离开试炼的话,就相当于未通过比试,要被淘汰了。
进去前,白藏帮席风检查了脱身符:“如果真的遇到危险就用掉,被淘汰也未必就没有转机。”
席风点头:“知道的,师尊。”
洛无欢嫌这两个人磨磨唧唧,直接一边拉一个,三人一起进了试炼塔。
短暂的黑暗过去,等席风再看清时,目之所及只有无垠黄沙。
阳光毒辣,耀得人睁不开眼。席风只抬了一下头,就觉眼前一黑,差点失明。他下意识伸出手来遮挡,抬起来的却是一只白毛爪子。
席风无语至极:“下次变焚骨前能不能提个醒,我好准备准备。”
但回应他的只有大漠狂风,粗鲁地吹了他一嘴沙子。
“呸呸呸……”席风吐掉沙子,认命地迈着四条腿向前走去。
这片沙漠比想象中的要小一些,他本来还担心会迷失在其中,没想到走了不远就看见了前面的小城镇。
城墙已经被风化得坑坑洼洼了,城门上的字也看不清,只隐约能辨认出一个“阳”字。
“有人吗?”
席风进城,边走边东张西望,看了半天终于发觉,这好像是座空城。
一个人都没有。
不……等等。
席风小跑几步,走到城中的塔楼下面站定。
高高的塔楼上,挂着一个死人。
看身形应该是个男子,穿了一身白衣,几乎都被血染透了,干涸后成了皱巴巴的红褐色,又在风沙的摧残下变得褴褛破碎。
最重要的是,他没有头。
席风站在那里静静看了一会儿,心里萦绕着些许愁闷。
过去两军交战,也常将敌军死俘这样悬挂示威,但席风向来不喜欢。战争已经造了无数杀孽,又何必再折磨这些死后亡灵。
上面这位兄弟连头都没了,死无全尸,也不能入土为安,着实凄惨。
席风心念一动,想上去把他放下来,就进了塔楼。
塔楼一共四层,上到第三层的时候,一转弯,席风便直直撞上了一个人的后背。
他一头白发委地,转过身来,灰蓝眼眸冷冷看向席风。
席风心中咯噔一下,继而狂跳。
这是……指给江破月歧路的,那个明音白发人。
“怎么,你来为他报仇?”白发人淡淡发问。
“不。”席风后退了一步,免得踩到地上的白发,“我只是好奇。”
白发人既然守在这里,说不定就是凶手,席风才不会蠢到去挑衅他。
“好奇什么?好奇他的头去哪儿了?还是好奇我怎么杀的他?”白发人轻轻一笑,面容逐渐变得妖冶,银白的发丝间竟然冒出一对魔角来。
他是天魔!
席风立刻转身,飞快地向外跑去,但也实在无法快过天魔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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