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风一脸无辜:“我不知道能不能点。”
折情简直想把他扔出去。
但忍了又忍,终是没说什么。
鼓囊囊的乾坤袋搁在桌上,折情开始一样一样地往外掏东西。
起初是各种各样的仙药灵果,席风不认识,但能觉出它们灵气充沛。
后来的东西就变得古怪起来,各种鸟类的脚爪,蓝色的亮晶晶的鳞片,甚至还有一些不知什么动物的粪便,被冻住了,硬邦邦得像一堆石头。
最后,他竟然掏出一只比人还大的鸟来。
它已经死了,细长的脖颈上留下一道致命伤痕,死得干脆利落。
“夜鸦!”青羽叫出了它的名字。
席风不确定地问道:“这些……做什么用的?”
不会是要给白藏吃吧。
折情果然道:“给你师尊准备的药。有一些只有昆仑才有,要不然我才不来这鬼地方,冷死了。”
青羽在一旁探头探脑,啧啧道:“真要给白藏吃这些啊。”
看起来不太能入口的样子。
席风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急忙拦住折情:“我师尊他不能吃东西。”
白藏神魂有损,复活后无法融进原来的躯壳,只能以灵力维持。
“我说了这是要吃的吗?”折情冲他俩翻个白眼,“他虚弱成那样,也就只能泡泡药浴了。”
泡药浴啊……席风放下心来。
然后便和青羽一起帮着折情,把那堆东西都一一处理好。
“在哪里泡呢?”席风又问。
这个茅草屋里站了他们三个大男人和一只死夜鸦,已经非常拥挤,实在没有地方再摆一只大浴桶。
折情揉揉酸痛的老腰:“屋后面有个冷泉,但是你得想法子让它热起来。”
“这个简单。”席风立刻跑了出去。
昆仑的风雪总是彻夜不停,冷泉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雪。
席风先在冷泉四周落下结界,把风雪完全挡住,再在结界里燃起几处焚骨天火,将积雪渐渐融化。
初步收拾妥当,他又跑回屋里去,把那些东西都搬过来。
折情和青羽都没有要帮忙的意思,揣着手齐齐站在旁边看他跑来跑去。
总算全都搬过来以后,席风抹了把汗:“然后直接放进冷泉里吗?”
“对对对,全放进去。”折情指挥道。
席风便又一股脑儿把他们都扔进水里。
苦涩的药味瞬间弥漫开来。
折情走过去伸手一试,忙叫他:“水温不够,再弄热点。”
席风赶紧又放出焚骨天火来把水烧热。
随着热气渐渐氤氲蒸腾,水里那些东西竟然都化了,彻底溶在泉水中,变成黑乎乎的药汁颜色。
“行了,把你师尊带过来吧。”折情伸了个懒腰,最后嘱咐道,“你记得维持冷泉的温度,每晚这个时候带他来泡两个时辰,连泡九天,他的神魂会稳固很多。”
席风赶紧应下。
方才他们走后,白藏又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醒来时,正被席风抱着往外走。
“唔……去哪儿?”他抓着席风的衣裳,因为冷而往怀里缩了缩。
“给你准备了药浴。”
席风一直抱他到冷泉边的石头上坐下,再伸手帮他解开衣带。
白藏伸头看了一眼黑乎乎的药汁,抽抽鼻子,嫌弃地按住了席风的手:“我不想泡。”
席风停下动作,冲他挑起眉毛。
「看起来好恶心啊……闻着还有犀牛粪和夜鸦血的味道。」
白藏在心里嘀嘀咕咕。
席风被逗笑了,拍拍他手:“那我陪你一起泡好不好?”
“……”白藏委屈巴巴地看着席风,知道肯定是躲不过的,只得点了头。
衣衫落尽,席风又将白藏抱进了冷泉之中。
微烫的泉水一下子将他们团团包裹。
93、昆仑宫(二)
“啊,好烫。”白藏禁不住弹了一下。
他体温太凉了,乍一进来,有些受不住。
席风忙替他隔开了些热气,抱歉道:“是我疏忽了。”
白藏被他团在怀里,叫热气熏得眼睛都雾蒙蒙的:“我看你是想烫死我……”
“才没有,师尊莫要冤枉我。”席风的手在水下轻轻抚过白藏的脊背,令方才的灼热很快平息下来。
泉水一荡一荡地,冲刷着白藏的身体,先前一直撕扯着他的神魂之痛似乎稍有缓解。
「嗳,这么靠着席风真舒服。」
席风冷不防听见这么一句,没忍住就笑了。
白藏先是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随后一下子反应过来,当即就把人推开,竟是要跑。
“师尊!”席风眼疾手快把他捞回来,“别乱动,呛水怎么办?这药汁一看就特别特别难喝。”
“哦。”白藏顶着张红脸,现在什么也不敢想,努力把脑袋放空,呆呆地看着他。
席风转念一想,这不正是个好时机吗?遂又道:“如果你不想被我听见,也是有办法的,只要我把心境里的残魂还给你,不就听不见你的心声了吗?”
“……”白藏虽然脑袋空空,但话还是能听懂的,不屑地睨他一眼,“不要。”
席风:“……”
师尊好难骗。
白藏眼中噙着笑意,毫不见外地在席风怀里扭了扭,给自己翻了个面。
「背靠着更舒服。」
这一句,明显就是故意让席风听的了。
“是吗……我知道了。”席风顺势把他搂得紧了些,手掌正好搭在了小腹上。
水波荡漾,白藏一下子紧绷起来,身体如临大敌地防备着席风的手。
……太近了。
不过这手掌似乎只是刚巧停在那里,没有其他动作。
白藏紧张之下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有没有想了什么,又被席风听见,便小心翼翼地回头瞥了他一眼。
席风不明所以:“怎么?”
“没事没事。”白藏忙把头转回来。
不过这一扭二动间,他又发现了别的问题。
“席风。”他再次转过头来,“为什么你穿着衣服?”
席风:“我又不用泡药浴。”
“唔……”白藏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公平。
「凭什么我被脱得光溜溜的,你就能穿戴整齐?」
于是命令道:“脱了。”
席风好笑地看着他,刚才的心声可是又被听得清清楚楚了。
“好好好,我脱我脱。”
便将白藏抱起来,放在岸边的一块大石头旁:“师尊,扶稳。”
“我又不是残废……”白藏刚咕哝了一句,双脚踩到水底沙石的剧痛就瞬间袭来,立刻令他噤了声。
困于剑阵之中时,他的双腿所伤甚重,短时间内还无法恢复。
“马上就好。”席风连忙道。
然后等他脱了衣服,自己也傻了眼。
颜如玉在他身上找焚玉骨时弄出的那些伤,他一直没空处理。
其实已经不痛了……就是看着有些狰狞。
“你好了吗?”白藏很快催促道,“我快站不住了。”
“好了。”席风暗自叹口气,从背后把他揽回怀里。
即便隔着水,肌肤相贴的触感也格外分明。
白藏立刻感觉到了异样,半个身子都转了过来,“怎么这么多伤?”
“……没事。”席风又把他肩膀掰回去,不让他看。
“是颜如玉?”白藏立马就猜到了,挣开席风的胳膊,跨坐在他腿上,成了面对面的姿势。
席风顿时整个人像座石雕一样不敢动了。
这可真是坦诚相见了……
白藏的注意力却根本不在这里,他低着头,将席风的伤口一条一条仔细看过来。
粗细深浅都很均匀,位置也经过考量,绝不是打斗中被兵刃所伤。
“他在你身上找焚玉骨?”白藏醍醐灌顶,猛地抬起头来。
席风笑笑:“我没让他找到。”
“……”
白藏伸出手,轻轻触上他心口处那一道伤。
焚玉骨就在那下面。
之前因为师徒同命契而生出的火焰纹,现在也随着焚骨血脉的觉醒,蔓延覆盖到了席风的半边胸膛。
席风实在看不下去白藏的表情,抓住了他的手:“不疼的。”
白藏并起手指,想用灵力帮他愈合,却发现自己一丝灵力都调动不起来。
“……借我点灵力?”白藏试探着问。
席风被逗笑了,按下他的手:“没有,老实呆着。”
白藏又问:“那你怨不怨我?”
“怨你?”
“怨我给了你焚玉骨,让你觉醒血脉。”
他一直对焚骨抱着些酸溜溜的敌意,白藏自然是知晓的。
但席风果断地摇头:“我不怨。如果我当时没有及时赶到,没能救下你……我……”
“所以我又欠你一命。”白藏及时止住了他的话,“两辈子了,还不清了,看来唯有以身相许才行了。”
他本意是想打破这个沉闷的气氛,没想到玩笑不够好笑,席风愣在那根本毫无反应。
白藏尴尬得不行,嘟囔着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师尊,我是焚骨还是席风?
“你喜欢我,是因为我是焚骨的转世吗?”
席风忽然这样问道。
“你当然是席风,我从没把你当成上一世的焚骨。”
总算找到机会解开席风的心结,白藏看着他的眼睛,努力说得真挚而郑重:“我承认,最初收你为徒,是因为发现了你的身份不假。但后来喜欢你,只是因为你,因为你是席风。”
“至于焚骨,我们只是好朋友……没那种感情的。”
这一番话彻底让席风顺了毛。
他甚至暗戳戳地在心里嘲笑焚骨,笑他一世单相思。
不过想想焚骨不就是他自己么,又觉得不好笑了。
把这个奇怪的想法抛诸脑后,席风换了张笑颜对他:“那,你刚才说以身相许,还算数吗?”
白藏:「这个人变脸变得真快!」
席风哈哈一笑:“我听见了,师尊。”
“……算数的。”白藏也笑起来,认认真真回应了他。
……
被热乎的药汁泡了这么久,白藏整个人都透着一层粉红色,浸湿的长发搭在身上,带出几分旖旎意味。
但他其实并不太舒服。
这个药汁起初还能安抚住神魂之痛,时间长了,似乎效果就没那么明显。
满月刚过,月汐之力仍有残余,对伤痕累累的神魂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这会儿白藏已经在席风怀里换了好几个姿势,蹭得他都快起火了。
“还要泡多久啊……”白藏软绵绵地问。
席风一下一下轻拍他的脊背:“最后一刻钟,马上就好了。”
“唉。”白藏一头栽在席风胸口,“如果我不这么弱,我们就能做点快乐的事了……”
“师尊!”席风哭笑不得。
白藏却根本不怕他,手指在水底下穿梭来去,渐渐地,就摸到了席风的大腿上去。
「好硬。」白藏一边想着,一边用手指戳了戳。
席风一听,不受控制地把腿上肌肉绷得更紧。
白藏低低笑开,手指继续往上移。
……好像碰到了什么。
正想仔细研究一番的时候,席风忽然招呼也不打,呼啦一下子就抱着他从水里站起来了。
“时间到了。”他生硬地说。
“啊,这么快吗?”白藏面露惋惜,“我以为还要再一会儿呢。”
席风板着一张脸,伸手随便拽了件袍子来给自己穿上,然后直接用折情给的皮毛大氅把白藏一裹,就这么抱着回房间去了。
折情和青羽两个正在外屋下棋,见他们回来,齐齐转过头来看。
白藏从大氅里露了个头,冲他们打招呼:“嗨……”
又冲席风道:“你真厉害,把上仙和天魔凑一局。”
席风根本不给他再说话的机会,径直抱着进了里屋,门也关上了。
「离那个青羽上仙远一点。」白藏立刻在心里道。
席风用口型回他:“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顺便也离那个天魔远一点。」
席风:“……”
行,就当他在吃醋吧。
白藏又被妥善地塞回了被窝里,怕一会儿会冷,席风还放了两个小手炉在里面暖着。
“你也可以进来。”白藏拍拍床边。
席风看着他,半天憋出来一句:“床太小了。”
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说的什么鬼话。
他夺门而逃的时候,白藏在屋里笑得险些喘不上气。
逃到外屋来,又对上折情满是揶揄的一张脸:“你可悠着点,他那么弱,一碰就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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