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清衍微怔,似是有话想说,但却又沉默了下来。
“你这表情……是不乐意让我去?”姜宿往前迈了小半步,与霍清衍之间近得只剩半寸距离,能看清他脸上的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可隔着这么近的距离,姜宿却并没有从霍清衍的脸上看出一丝异样。
除了那双深邃漆黑的眼里,多了许多他看不懂的情绪。
两人无声的对视一阵,霍清衍缓缓开口:“我的车停在外面……”
“坐我的车吧。”姜宿往后退一步,就往外走。
身后传来徐默存的声音。
“宿宿,去哪儿啊?”
徐默存其实已经来了一阵了。
他现在看见霍清衍,心情很复杂,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就犹豫着要不要直接过来。
结果,就在他犹豫的时候,就看见姜宿突然上前离霍清衍特别近……
他当时吓得瞪大了眼,还以为这两人要亲一块儿了。
但好在啥都没发生。
“你自己回去吧,我有事儿。”姜宿朝他丢下这么一句,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徐默存:“……”
爱会消失吗?
姜宿用行动证实了——会的。
……
车厢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姜宿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霍清衍安静的坐在副驾驶一言不发。
姜宿实在受不了这寂静得让人窒息的气氛,率先开口:“工作就不能先放下一吗?”
霍清衍的面色很差,他之前说最近忙,应该也是真的。
他有时候真的觉得很费解。
工作真的比身体还重要吗?
更何况,现在他母亲还未康复,工作先放一下,然后陪着母亲不是应该的吗?
这样一想,姜宿心里又有了一丝丝莫名的平衡。
想当初,他和霍清衍没离婚的时候,霍清衍满脑子都是忙工作。
现在他母亲住院,他还是满脑子都只有工作。
霍清衍回:“总归是要做的。”
这狗男人没救了。
还好他们已经离婚了。
姜宿撇撇嘴,冷哼一声:“累死你算了。”
霍清衍笑了一下,笑容很浅,但很真。
……
到了医院门口,让霍清衍下车之后,姜宿去停车场停车。
停好了车,姜宿出来时,却在停车场入口处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白牧?”
“姜老师。”
白牧看见姜宿很高兴,笑得露出了一口大白牙,看起来很阳光。
“你怎么在这儿?”这家私立医院附近只有公园,白牧看起来也并不像是生病了的样子。
“我另外一个剧的金主爸爸在这里住院,我经纪人让我过来看看他。”
白牧说完又问姜宿:“姜老师怎么会在这儿?”
姜宿言简意赅的说道:“一个长辈在这里住院。”
“那我就不耽误你时间了,回头剧组见。”白牧是往停车场里面走的,显然已经是探望结束了。
“剧组见。”姜宿看着白牧进了停车场,才往外走。
对面就是医院大门,霍清衍站在医院门口接电话,没看见他出来了。
姜宿在旁边的店里买了束花,才朝霍清衍走过去。
“我知道了。”霍清衍看见姜宿过来,便挂了电话。
他的目光落在姜宿手上的鲜花上。
姜宿看了一下手上的鲜花,问霍清衍:“段阿姨会喜欢吗?”
“她会喜欢的。”上次姜盈送的花,母亲就很喜欢,更何况是姜宿送的。
两人一起去了段知溪的病房。
“周特助不在?”姜宿看了一圈发现除了几个保镖以外,并没有看见周赋的身影。
霍振珩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以霍清衍的谨慎,他若不在医院,肯定会让周赋守着。
霍清衍解释:“周赋刚才打过电话,他在主治医生那里。”
推开门,霍清衍便朝着病床上的段知溪喊道:“妈,姜宿来看你了。”
病床的床头升了起来,段知溪靠在床头,正转头看着窗外。
听见声音,她回头朝门口看了过来。
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在看见霍清衍和姜宿一前一后进来时,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姜宿来了。”
“阿姨。”姜宿走上前来:“我给你带了花过来……”
说到这里,他发现床头的花瓶里插了花。
还和他买的是一模一样的。
“谢谢你啊,这花儿真好看……”段知溪看向霍清衍:“清衍,快把姜宿给我带的花插上。”
“好。”霍清衍走过来,带着花束和花瓶离开了。
霍清衍换好花出来,周赋也从主治医生那里回来了。
“姜先生来了。”周赋见到姜宿很高兴。
这几天霍总的状态简直就跟走火入魔了一般。
霍总白天陪母亲,晚上就通宵工作。
看那个劲头,像是要把自己作死似的。
他试图劝过霍总。
但霍总会听他的劝才有鬼呢。
姜先生就不一样了,他的话霍总肯定会听。
周赋心中所想表现得太过明显,霍清衍递给周赋一个眼神,示意周赋出来,他有话要和周赋说。
周赋会意,转身出去了。
出了病房,又走开一段距离,霍清衍才一脸严肃的对周赋说:“姜小姐来过医院的事,一个字都不准对姜宿提。”
“是。”周赋心底一惊,姜总那天到底来干什么?
霍清衍再度开口时,语气里多了一丝警告的意味:“你跟了我五年,我们对彼此都很了解,所以,不要做多余的事。”
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就是让周赋不要去找姜宿。
不要和姜宿说任何事情。
第112章 不配
周赋面露不解:“霍总,我不明白。”
霍总以前是挺渣的。
但他和姜先生离婚之后,也在逐渐改变,现在已经比以前好很多了。
虽然姜先生对他还是爱搭不理的,但两人现在相处起来也比以前和谐多了。
周赋觉得,假以时日,姜先生和霍总或许能重归旧好。
可现在,霍总却像是突然放弃了似的,像是在故意避着姜先生。
按理来说,霍总不是这么轻易会放弃的人啊。
霍总到底怎么了?
“人活在世上,不必事事明白。”霍清衍看起来根本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周赋:“??”
咋还突然聊上人生大道理了?
行吧,不想说就不说。
“霍总,我还有别的事要忙。”他忙着呢,才不想在这里听什么人生大道理。
霍清衍失笑,又转头往病房里走。
轻轻推开病房门,房门只推开一半时,就能将里面的情景尽收眼底。
姜宿低声和母亲说着话,面上带着和煦的笑容,也不知说了什么,逗得母亲眉眼弯弯的。
真是招人喜欢。
霍清衍想起,许多年前,在宴会上和姜宿有过为数不多的几次偶遇。
姜宿在宴会上走一圈下来,霍清衍就总人听见有人议论姜宿,大多是「姜家老七那孩子怪有意思的」之类的话。
霍清衍面上的笑容越来越淡。
苦涩的痛意,一点一点的漫上心头。
那天,姜盈亲自来找他。
看起来,只是态度平和的给他说了那些他所不知道的事情。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姜盈的那些话,已经化成利刃从头顶插下来,直冲肺腑,搅得他五脏六腑都血肉模糊。
快狠准,让他求救无门。
姜宿有多好,他就觉得自己有多卑劣。
这些年,他肆意享受着姜宿的付出,可他又带给了姜宿什么呢?
他曾经觉得,他慢慢来,或许还有可能弥补一切。
直到姜盈找来……
他才意识到,他早就不配了。
但在《刑与凶》的剧组通知他今天姜宿要去拍定妆照之后,他还是控制不住的去了。
原本只是想远远一眼,却还是被姜宿发现了。
“清衍?”段知溪发现了站在门边的霍清衍。
霍清衍回神,微敛了下眸子,再抬眼时,眼底一片幽冷,并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
他抬脚往里走,在段知溪病床的另一边坐了下来:“看你们聊得开心,不想打扰你们。”
段知溪面上的笑容收不回去似的,笑眯眯的看着霍清衍:“你得跟姜宿多学学,不要老是板着脸,要多跟人说说话,不然你会没朋友的。”
霍清衍笑了笑,应付道:“嗯。”
段知溪知道,霍清衍这是敷衍她罢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转头看姜宿:“你看看他这脾气!活该他没朋友。”
姜宿忍俊不禁。
段阿姨看起来很温柔,他还以为她是那种不管孩子什么样都会很包容的性子。
“不过,他小时候也不这样的,那时候还是挺可爱的。”段知溪说到这里,又看着姜宿补充了一句:“跟你比还差得远。”
“可爱?”姜宿瞥了霍清衍一眼,实在无法将「可爱」两个字将和霍清衍联系起来。
霍清衍面色有些不自在:“妈……”
“好了好了,不说了……”段知溪朝姜宿眨眨眼,小声说:“他还不好意思了。”
姜宿也从霍清衍的脸上看出几分恼怒来。
他注意到段知溪的神情已经有些疲倦,便起身告辞:“阿姨,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家了。”
段知溪拉住他的手,轻轻拍了拍:“好孩子,要好好的呀。”
“会的,阿姨也要好好的。”姜宿看出段知溪的不舍,轻哄着说道:“我有些忙,月底再来看您。”
段知溪的目光变得悠远起来,她点点头:“好。”
和上次一样,霍清衍送姜宿离开。
电梯里,姜宿还是忍不住出声说道:“工作是做不完的,有时间多陪阿姨说说话聊聊天。”
出乎意料的是,霍清衍竟然还应了一声:“嗯。”
姜宿白了霍清衍一眼:“不要只是嘴上答应,要有所行动。”
霍清衍这狗男人的德行,他再清楚不过了。
嘴上答应得好,回头说不定又一头扎进办公室里不出来了。
这一次,霍清衍语气十分郑重的说道:“我一定言出必行。”
姜宿反而被他这过于郑重的语气弄得不太自在了。
之后,一直到停车场,姜宿都没再和霍清衍说话了。
直到离开时,还是霍清衍主动和他说了声再见。
姜宿这才回了一句。
目送着姜宿的汽车消失不见,霍清衍才原路返回。
心里记着姜宿之前的交代,他又去了母亲的病房。
今天母亲和姜宿聊了好一会儿,他以为母亲应该已经睡着了,但他进去的时候,母亲不仅没有睡,还靠在床头看姜宿送来的花。
“回来了。”段知溪转头看他一眼,就又将视线收回来落在了鲜花上。
看了片刻,段知溪幽幽开口:“姜家的孩子,连买花儿都买一样的。”
段知溪住院的事是保密的,没的其他人来探望,只有姜盈和姜宿给她送过花。
霍清衍却面色微变:“妈,你有没有告诉姜宿,他二姐来看过您?”
“没有……”段知溪打量着霍清衍,似是看出了些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沉默一阵,段知溪朝霍清衍伸出手:“清衍。”
霍清衍握住段知溪的手,在病床前坐了下来。
段知溪问他:“最近是不是有心事?”
霍清衍垂着眼,没说话。
段知溪叹气:“妈妈希望你能快乐,能活得轻松一些。”
“我现在就很好,也很轻松。”母亲在身边,不用受控于霍振珩,已经是难得的轻松了。
段知溪笑起来:“妈妈也觉得现在很好,但妈妈希望你能更好。”
霍清衍闻言,终于抬起眼来,有些疑惑的看着段知溪。
段知溪语气认真的询问霍清衍:“出院之后,我想和你一起住,想要欧式的床品,有一个阳光充足的阳台,你可以帮妈妈安排吗?”
第113章 从三十楼跳下去
“就这些,还有呢?”霍清衍淡漠的脸,难得出现了一丝高兴的神色。
母亲这些年受尽了霍振珩的折磨,身体消耗得厉害,心里自然也不好受。
他最近一直在观察母亲的状态。
一旦母亲表现出异常,他就会替她寻找心理医生。
所幸,母亲的状态看起来不错,能和人聊天,会喜欢鲜花,还憧憬着出院后的生活。
“地上要铺满柔软的地毯,还想养一只猫……”
段知溪又自己摇了摇头:“养猫的事还是等我彻底痊愈之后再说。”
霍清衍毫不犹豫的应下:“好。”
段知溪故作生气:“不能嘴上说说,你得赶紧帮我安排呀。”
霍清衍往窗外看了一眼:“天都要黑了,您总不可能要我连夜去安排吧,明天再弄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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