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水光是为祝遥, 也是为她的姐姐和爸爸。
祝遥看着曲清澄水光潋滟的双眼,不知怎么, 耳朵里又响起了祝映岚颓丧又恶毒的声音:“祁胜军那狗东西……”
那样的声音,在曲清澄安宁又静谧的卧室里振聋发聩, 让祝遥一瞬愣住。
她以后也会这样么?
也会像逃不开的诅咒一样,对曲清澄骂出这样怨毒的句子么?
曲清澄会比今天哭的还要伤心么?
祝遥浑身冷汗,一直微张着缓缓翕动的双唇,这会儿沉重的闭合。
曲清澄还在看着她。
可这时,祝遥已经没有再说半个字的勇气了, 她只能用尽全身的力气,抬起似乎有千斤重的手,伸向床头柜。
把那副金丝边眼镜拿起来, 缓缓递给曲清澄。
曲清澄低头看着祝遥手里的眼镜,红肿着双眼笑了一下。
她伸手, 拿起眼镜重新给自己戴上, 一瞬间, 那清丽的五官又笼罩在一片温柔的阴影之中了。
她抬头, 看着祝遥说:“祝遥啊。”
“我想你了。”
******
祝遥事后回忆起来, 已经忘了两个人是怎么倒在床上。
好像是曲清澄主动的。
靠过来, 揽住祝遥的脖子, 柔软的嘴唇吻了过来,像果冻像布丁像世间一切甜蜜美好的唇。
只是今天,这唇还沾着眼泪咸咸的味道。
祝遥很快明白了曲清澄所说的“我想你”是什么意思。
她想要。
比嘴唇更柔软的舌,探索着祝遥紧闭唇齿之间的秘密,那种天旋地转的晕眩感,很快让祝遥放弃抵抗,又一次把曲清澄的眼镜摘掉了。
曲清澄正值女人最美好的年纪,像一片丰沃的谷地,累累果实下埋藏着神秘的天然磁石,吸引着祝遥紧贴上去。
她像一个走失的孩子,流连在一片风景处处好的桃花源,可看可吃可玩,处处都是奇景,居而忘返,恨不得一辈子困在其间,再次终老。
攀爬过连绵起伏的山峰,采撷过最娇艳的花。
那花是甜的。
探索过曲径通幽的山谷,嬉戏于最茂密的林间。
那溪水也是甜的。
两座修长的拱桥,就架设在祝遥的肩头,随着祝遥忘乎所以的畅游,微微晃动。
******
躺回枕头上的时候,祝遥的臂弯里圈着曲清澄。
“要去洗澡么?”
曲清澄声音绵软:“不想动。”
“那……你等等。”
祝遥支撑着起身,去洗手间找了一包纸巾。
再次躺下以后,曲清澄重新躺回祝遥的臂弯里。
呼吸逐渐变得慢而沉稳。
“困了?”祝遥一压下巴,就能吻到曲清澄柔软的发:“睡吧,所有的事明天再说。”
其实那时祝遥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
刚才曲清澄的一场“释放”,在两人彻底融为一体的那些时候,祝遥忽然觉得,之前她担心的纠结的迈不过的,好像都没那么重要了。
只要她抱着曲清澄,
只要曲清澄也回抱着她。
有什么是真的跨不过去的呢?
刚才说不出口的那些话语,横冲直撞猛烈撞击着她的心房,让她一颗心砰砰直跳着。
她做了一个郑重的决定——
明天一早,等她整理好这些激荡的零碎的热烈的话语后,她要正式对曲清澄表白。
想到这里,她心里暖起来,又低头去看怀里的曲清澄。
曲清澄闭着眼睛,从祝遥的视角看下去,能看到她的睫毛像纤纤的蛾翅,微微颤动。
“你还没有给我唱过晚安曲呢。”曲清澄忽然说:“我都给你唱过的。”
“呃……真的想听?”祝遥为难起来,她是真正的五音不全。
曲清澄“嗯”了一声。
祝遥又低头在曲清澄的头发上吻了一下:“那你等我回去练习一下好不好?”
“明天,明天就给你唱。”
祝遥也是拼了。
“好吧,今天放过你。”曲清澄浅浅的笑起来:“不过,你今天不能在这里睡。”
“什么?!”祝遥震惊了。
她现在虽然没有曲清澄那么累,但刚才耗费不少体力,也是手软脚软的,这消息未免太过残酷。
曲清澄“嗯”了一声,表示这消息是真的:“我妈明早要来找我,被她看到你在这里不好吧。”
“啊一大早的,要干嘛?”
曲清澄笑:“来给我包小馄饨,你要想吃的话,可以留下来。”
“呃……还是算了。”
曲清澄推推祝遥:“那你起来呀,别一会儿真睡过去。”
祝遥酝酿了很久,才能支撑着累到发软的身体,从冬天温暖的被窝里起身。
困难程度大过于以前任何一次早自习前的早起。
祝遥站在床边换衣服的时候,曲清澄半倚在床头看着她。
没戴眼镜,不过一张清秀的脸因为刚才的一场“嬉游”,而变得温柔无限,并没有什么清冷的感觉。
祝遥穿着戏里小枝那条花花绿绿的裙子,伸手拉身侧的拉链时,看了曲清澄一眼。
曲清澄淡笑着问:“你看我干嘛?我渴了,能不能帮我倒杯水?”
祝遥说:“当然可以。”
她去厨房倒了一杯水,把水温调到刚好能入口的温热,拿回房间递给曲清澄。
曲清澄喝了很大一口:“温度正好。”又看着祝遥:“你还在看我,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祝遥走回床边一角去套她的羽绒服:“只是在想,你之前叫我洗澡换睡衣的时候,没说过明早你妈要来。”
“嗯,我突然想起来的。”曲清澄喝着水笑笑:“还好想起来了,不然明早可尴尬了。”
祝遥拉好羽绒服:“那我走了?”
“嗯。”曲清澄点点头,忽然想起来似的:“对了,明早你来片场的时候,能给我带个煎饼果子吗?就上次你给我带过的那种。”
“你妈明早不是来给你包小馄饨么?”祝遥忍不住走到曲清澄身边,伸手捏了捏曲清澄的脸:“你还吃得下?”
因为刚刚的一场激烈,曲清澄脸上一片淡淡的嫣粉还没完全褪去,此时说起吃的,一点点幼稚的感觉,就有一种少女的娇艳感。
让祝遥的心化成了一片。
祝遥喜欢这些细小的私密的时刻,在这些零碎星光一样的时间碎片里,平时成熟的优雅的曲清澄,是她一个人的小姑娘。
如同只有她能看到曲清澄背上的那片纹身一样,她们是共享秘密的人。
“怎么吃不下?”曲清澄淡笑着说:“小馄饨包了可以少吃两个冻起来啊,我就是……想吃煎饼果子了,不行吗?”
“行啊。”祝遥笑着又捏了一下曲清澄的脸:“给你加两个蛋,两根肠,超豪华版,好不好?”
曲清澄哼一声:“把我当饿死鬼了。”
“曲清澄我警告你哦,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
因为没什么力气,有点软,就意外的有点萌。
“你要是再这样的话,我就舍不得走了。”
“好啊那就不走了,留下来明早一起见我妈,叼着牙刷看她包小馄饨。”
祝遥轻轻瞪她一眼:“就会吓唬我……”
“那我走啦?明早给你带煎饼果子,好吗?”
曲清澄捧着水杯轻笑着点点头:“好的呀。”
******
祝遥从曲清澄家出来的时候,往对面看了一眼,片场终于已经没人了,变成一片静谧的黑,融入一片茫茫的夜色中。
她双手插在羽绒服口袋里,走出曲清澄家的小区。
她很累,天气也很冷,但她没有马上打车,而是顺着马路慢慢走着。
也许是因为今晚月色很美,让她想起今晚那场奇境畅游一般的“旅行”,也让她想起曲清澄那张泛着圣洁月光一般的脸。
随着她的探索,那张脸上开始出现一片片的嫣红,清秀的眉头皱起来如褶皱的苔藓,皮肤里的血色就是开在上面的花。
圣洁中的那一点放纵,奇异而强烈的对比,有一种让人欲罢不能的魔力。
像是要把人吸进去。
祝遥沿着月光照亮的马路路边慢慢走,想起今天她没演过的那场戏。
刚才和曲清澄那一场激烈时,其实她心里还有另一种奇怪的感觉。
觉得那时的她和曲清澄,和今天那场戏里的小枝和绪老师很像。
突然没有了以前的紧张和无措,全身心的释放,带着一种不提过去、不问将来的决绝。
是曲清澄在引导她。
好像她们拥有的只是现在。
当曲清澄皱着眉轻哼出声的时候,她的脚踝蹭过祝遥的肩膀,那时祝遥的世界天旋地转,心如雷鸣,心中生出的一种感觉甚至是——
也许明天,明天曲清澄就要消失不见了。
后来,曲清澄突然说她今晚不能留宿的时候,她心里那种怪怪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她换衣服的时候看曲清澄是因为,想看看曲清澄,明天会不会好端端的还在。
直到曲清澄要她明早带煎饼果子的时候,那种怪怪的感觉,才终于消失了。
嗯,是她想多了。
明天一早,在她好好把心里的话整理清楚之后,她还要对曲清澄表白呢。
祝遥手插在羽绒服口袋里,踏着月光慢慢走。
古代文人怎么形容月光来着?祝遥语文成绩没那么好,现在临时只能想起宋代诗人的一句——“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模模糊糊的印象里,都是些与情有关的浪漫诗句。
祝遥走着,身心逐渐放松下来,嘴角微微上扬。
虽然她和曲清澄,都有忘不掉的过往,但还好,明天的太阳和月亮,都还会照常升起。
明天的早上和夜晚,她都还能见到曲清澄。
她在想,等到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曲清澄听到她表白的那些话时,脸上会是怎样的表情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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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巴黎◎
次年, 六月二十三日。
毛姐站在铁艺围栏的小阳台上,抽着一支烟,盯着楼下咖啡馆的卷发女人, 围巾加墨镜加什么装饰都没有的短袖白T, 心想巴黎女人真tm有味道。
她其实心里挺紧张,很快一支烟就抽的只剩烟屁股。
想了想, 一把将烟屁股按在烟灰缸里推门往里走:“祝遥啊, 我果然还是觉得……”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愣了。
今天是《我的老师》主创团队参加金鹿电影节的日子,从一个月前宣布影片入围, 到之后数不过来的通告和采访,再到两天前团队从海城飞来巴黎, 一切都像在做梦。
毛姐去年费劲吧啦,把祝遥好不容易塞进梅导的女主选角名单时,是跟同事开玩笑来着:“梅导这次的剧本,我找朋友想办法让我看了,摆明就是冲着国外电影节去的, 说不定姐就捧出个影后呢。”
但那也就是一句玩笑话。
要是影后真这么好当,哪儿还来那么多演员默默无闻,连国内一个听都没听过的表演奖都争得头破血流, 说好歹也能给履历镀点金。
其实毛姐都没想过祝遥真能选上,梅导都没让祝遥试镜, 就直接让助理通知祝遥进组, 演对手戏的还是影后闵佳文。
在娱乐圈混了多年的毛姐, 当时都忍不住怀疑自己接到了诈骗电话:“那什么不好意思, 你有什么方式能证明一下你是梅导助理么?”
“……”对方也挺无语:“要不你去网上, 查查梅导助理手机号是不是我这个?”
据说是梅导一看祝遥的脸就觉得, 祝遥能让这故事挺可信的。
进了组毛姐还是觉得心里没谱。
因为刚开始的祝遥还是不让梅导满意, 毛姐那时候日夜担心祝遥被梅导换了,担心得头发都掉了一把,还不敢跟祝遥说,怕增加她压力。
其实她觉得这也不怪祝遥,世界上哪儿来那么多葛苇和闵佳文那种天赋异禀的演员啊,祝遥刚从S戏毕业一年,之前演的都是些不怎么高级的电视剧和网剧,连毛姐都觉得她表演理论和实践之间的那层关卡,根本没打打通。
事情是从遇到祝遥的那位老师——曲清澄之后,开始发生变化的。
说来也巧,祝遥就跟电影里的女主贺小枝一样,有这么一位高中时特别崇拜和依赖的女老师。
尽管祝遥说,她一点不喜欢曲老师,就是觉得曲老师挺圣洁的。
毛姐呵呵一笑。
电影里的贺小枝,高中时也不觉得自己喜欢绪老师啊,那不是成年辍学以后,从仰望老师的位置站到与老师并肩的位置,视角一变,感觉就变了嘛。
曾经埋在心里的小小种子,开成火一般烧遍原野的花,收都收不住的。
毛姐是直到看到祝遥看曲老师的眼神,才觉得梅导这个老文青,眼睛真是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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